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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监狱 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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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柴少妍。
听着影文在台上庄容得体地侃侃介绍,我大概了解了今天晚会的议程——第一个环节是年度颁奖,其次是监狱长和党组书记分别致辞,最后才是囚犯们的节目汇演。
振奋人心的音乐旋律再次响起,影文手捧粉色纸张开始宣读获奖囚犯名单了:
“2o37年度先进,一监舱,莫言、莫愁、莫吉;二监舱,江晨蓝、曲无忧、莫莫!”
“2o37年度改造标兵,一监舱,白沅琋;二监舱,莫无心!”
我听得不觉莞尔,现在的人妖可真够有意思的,怎么这么多姓莫的!总共才听到八个人的名字,竟然有五个人姓莫,还不算我那叫“莫玲”的牢友!
这个“莫”字就这么好听?
“2o38年度劳动模范,二监舱,董苏!”
董苏?!我顿时精神大震,目光四下一阵乱扫,只见在囚犯座位前排几颗长发后脑勺正聚拢凑向一个人恭贺道喜,看来那个人就是董苏了!
我紧紧握了握拳头暗自小兴奋了一把:他果然没死!而且居然跟我是同处一个监舱内!看来以后可以经常接近他了!
“切,你们二监舱得意个啥呀?”看到我按捺不住兴奋的样子,安吉拉满脸的酸意与不屑,“一个劳模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再减掉一年刑期嘛!”
“咦?”我讶然问道,“安姐,你说啥、啥再减掉一年刑期?”
安吉拉撇了撇嘴别转了身体不再理我。
倒是前排一个热心肠人妖转回了头,向我小声问道:“你就是那昨天在二号舱吃枪子儿的新人吧?呵呵,判了几年啊?”
“唉!1o年!”
“妹子,没事!”热心肠安慰我道,“看你蛮年轻的,三十来岁就能出去了!”
呵,真会安慰人!我苦笑了下问道:“听安姐的意思,劳模能减刑?”
“对,不光是劳模,标兵和先进也能减!”热心肠看到站在墙角边的狱警用手指冷冷地点了点、提醒注意会场秩序,便匆匆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你去问狱政科吧!”
我听得心潮顿起澎湃,减刑?这可是自己早就“预谋”好的呀!虽然在不良律师坑害下“捞”到了1o年刑期,但要是自己态度端正、好好“改造”一番,再让楚鹃的干爹活动活动,那说不定两三年就可以出狱了!
看来越狱并非唯一的出路,也不是最佳的选择!我暗自思索一番,嘴角弯着笑意朝舞台上看去,却差点惊掉下巴来!
董苏!
此刻董苏就站在台上面朝观众,正接受一名中年制服妇女颁奖!
天呐!假如不看胸牌上的名字,我死都不会相信他就是“22年前”、自己在文昌胡同里撞见的“女子”——手机录象里的董苏是如此的年轻漂亮、婉约动人,皮肤细腻吹弹可破、丰||乳|肥臀活色生香,可此刻的董苏已经是无法用“人老珠黄”四个字来形容了!按理说她应该还未到五十岁,可一张脸已经像树皮般布满了纹路,一头长发花花白白,两只老手枯黄瘪瘦,老花眼镜后的双眼白多黑少、无神无力!
我张大了嘴巴望着舞台上囚衣泛白、骨瘦嶙峋的董苏,心中满是剧烈震撼——难道铁窗囚徒生涯竟如此艰辛坎坷?才2o年时间,就活生生地把一名风华正茂的青年折磨成如此寒碜模样?
1o年刑期!假如没有减刑,那1o年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背心不由一阵发冷。
(上部)第二卷 人妖监狱 9(对歌)
“……要知道,每个人的人格是平等的,想让服刑人员跟社会正常人一样有一个好的心态,我们管理人员就必须先要有一个健康的心态,千万不能居高临下!只有充分尊重服刑人员的人格,从他们的实际生活和需求出发,细腻地做好工作,以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态度去对待、解决他们的问题和困难……”
舞台上,中年妇女正手持话筒作晚会致辞,不用看胸牌,仅听刚才颁奖时影文的介绍就知道她是监狱长林韵了。
林韵的话语中透着不让须眉的果敢和女性特有的温柔,时而语速缓慢,时而坚决有力,配以威武的警服和淡雅的妆容,表现出了很强的感染力,全场也是目光齐聚,鸦雀无声,能看得出来她在黑林铺监狱有着绝对的权威和震慑力。
“……我们经常会面临情与法、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怎样做到以身作则、廉洁自律,这需要每一位同志慎独慎微、慎始慎终,从一点一滴做起,以实际行动严格落实《监狱法》……”
看着林韵沉稳而大体的讲话,我脑子里开起了小差:她是女同?谈丰华临出口又憋回肚子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肯定不会是谈丰华她自己,这是她亲口否认的;也肯定不会是李芙珍,否则她就不会干了二十几年的医务室主任而得不到升迁了。
又不是柴少妍,那会是倪海琳吗?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蛮大的,因为倪海琳容貌不俗、身材傲人,又显得非常嚣张跋扈,肯定是仗着大靠山而有恃无恐!
自己刚进监狱就跟倪海琳结下了深仇,那减刑岂不是雾中花、水中月?
“啪啦啦……”
在热烈的鼓掌声中,监狱长和书记两位监狱领导的致辞相继结束,联欢晚会节目表演正式拉开了帷幕!
平心而论,黑林铺监狱的春节联欢晚会还是颇具水准的,登台表演的人妖个个能歌善舞、才华横溢,其间还掺插着眼花缭乱的杂技和出神入化的魔术表演,把车间里的气氛烘托得热闹非常。
但十几个节目观赏下来,总给人一种太过死板和正经的感觉,就好象登台者都是在雷区里表演一般,束手束脚、谨小慎微,穿的是严严实实,唱的是祖国人民,演的是美好生活,连魔术表演变出来的都是五星红旗,不觉让人莞尔。
而柴少妍并没有骗我,期间确实穿插了几个互动节目,每次我都强忍着胸骨牵扯疼痛而举高了手用力挥舞、大声呼喊,但都被别人抢到了先手——其中,坐我旁边的安吉拉一个人就上台了两次!
看着他喜滋滋地拿着一条毛巾、一块香皂在我面前挑着眉毛乱炫耀,我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看咩看?不服气呐?”安吉拉挑衅地冲我扶了扶近视眼镜,仰着鼻孔牛逼道,“也不看看老娘是哪个监舱的!”
咦?这跟哪个监舱搭什么界?我心中一动,看着舞台上的主持人,脑子里总算有点反应过来了——影文他肯定也是一监舱的!因此他在邀请互动观众的时候,肯定会尽量让一监舱的“姐妹们”上台,把领取奖品的机会留给自己人!
而看安吉拉一个人就独得两次上台机会,他俩很有可能是同牢房的!
娘的!那自己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我暗暗着急,节目已经临近尾声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互动节目,自己的牙刷看来要成泡影了。
想起莫玲那小子我就来气,要是拿不到牙刷,回牢房后就再揍他一顿解解气!
舞台上,一曲红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演唱结束,主持人影文再次走上舞台:“接下来,是由二监舱的姐妹带来的山歌对唱,现在,我又要从台下挑选一名姐妹上来了,喜欢唱山歌的姐妹们快快举手呀!”
“我来!我来!我来……”
影文话音一落,场下呼啦呼啦竞相挥舞起了几十只手,我也不甘示弱地举起手,要不是旁边狱警厉声呵斥,我都快要跳起来了。
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影文,希望他能看到我!看到我!
他真的看过来了!真的看过来了!
我心头剧跳,眼看着他笑吟吟地望着我这边的角落,正兴奋不已时,突然感觉到了不对!不好!他看的是我身边的安吉拉!
我心里一沉,眼看安吉拉安逸地举着手、得意地朝影文挤了一下眼睛,甚至已经准备起身了,我急得满头大汗!
影文已经会意地锁定了目标,轻柔玉指遥点着这边,动人嗓音莺莺飘起:“好的,就再由那位……”
再由?再由你个老母啊!我心火大盛,不待他把话说完就隐蔽地弓起右肘,猛地一下撞在了安吉拉腰腹处,未等他感觉到疼痛,便呼的一下跳将起来,满脸欢呼雀跃地挥舞着双手朝舞台上跑去,嘴里还乐呵呵地叫道:“来了来了!谢谢谢谢!”
“额……”影文脸色一滞,惊奇地朝安吉拉座位处看了一眼,不过随即很老练地微笑着引我上台,处乱不惊、浑当没事地请出了唱山歌表演者。
我站在舞台上看了眼后边角落里,发现安吉拉正蜷身捧肚深埋着脑袋,估计已经开呕了!
唱山歌的表演者一登台,我顿时一愣:妈的,竟然是闺蜜——莫玲!这小子居然还是胡子拉茬的,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莫玲估计是被我打怕了,眼睛都不敢跟我对视,朝台下监狱领导们深深鞠了个躬,便开始唱了一段不知道哪座山的山歌,还博得了一阵掌声。
接着影文持着话筒出场让我跟莫玲开始对歌!这个狗日的似乎已经知道我对安吉拉下毒手了,居然对我附加了条件,拿他原话来讲就是:“亲,对上了才有礼品送哦~~对不上可是不送的哦~~”
尼玛的!老子国歌都不会唱,别说唱山歌了!
不过既然已经上台了那就索性接招吧。希望莫玲这小子长点眼光别给老子出难题,否则回去揍死他!
莫玲躲闪地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唱道:“诶~~~~什么~~~东西~~~两个洞嘞——咿呀哦诶!什么~~~东西~~~两边毛嘞——咿呀哦诶!”
我日你祖宗!!!!我心里大骂莫玲这狗日的不怀好意,竟然当着监狱领导的面唱这么滛贱污秽的山歌,而且还要老子把羞不启齿的物什唱出来!狗日的东西!
“诶~~~~”我拿着话筒也不敢看台下,硬着头皮学莫玲的调子唱了个开头,只觉得背心发寒、脑门淌汗,连语调都是颤中发抖、抖中发颤,心想这下是死定了,为了一把牙刷要惹监狱领导勃然大怒了,总不会被关禁闭吧?关禁闭还好,总不会加刑期吧?
“你倒是唱啊!”影文皱着眉头在旁边催促道。
“诶~~~~”我狠狠地瞪了一副无辜模样的莫玲一眼,鼓起勇气重新起了个头,音调还是那么颤,总感觉台下那么多监狱领导的眼睛正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贴在我脖子上,一个不爽就一刀切割下去!
“你怎么老是诶个没完呀?”影文小声抱怨道,“唱啊!”
你妈格逼,这个怎么唱啊?
听到台下已经响起了幸灾乐祸的偷笑声,我扭头狠狠地瞪了影文一眼,深深吸了口气!不管了,豁出去了!
“诶~~~~”这个女性胯下的玩意该用什么文雅的词来描述才不会闯祸呢?我脑子里电闪来电闪去,还是没能急中生智找到合适之词来,只好偷偷擦了下额头上的涔涔冷汗,战战兢兢地唱道,“两个~~~洞的~~~就是~~~就是……啵、啵、啵咿……啵咿逼……”
“啊——对啦!!!!!!”莫玲突然对着话筒大叫一声,把本来就神经高度紧张的我吓得差点当场瘫软在地!
“耶——”莫玲居然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小跑上前伸掌跟我对击了一下,对着话筒大叫道,“你答对啦!就是鼻子!耶——”
日你娘哦!我傻傻地看着莫玲那副兴奋样,七荤八素的脑子总算开了窍:靠,原来鼻子也是两个洞啊?!我还以为是逼呢!幸亏鼻和逼是同音,不然老子闯大祸了!莫玲如此兴奋地呱呱乱叫,摆明了是在替我掩饰——顺便把台下的哄笑声掩盖住!看来这狗日的也捏了一把汗了!
艾玛,这个失忆真是太可怕了!这么简单的送分题目,老子没失忆前肯定不会做错的!
但还有下半句的呀!什么东西两边毛呀?这个、这个难道也不是逼?
我惊魂未定地看了莫玲一眼,发现他悄悄地对我挤了一下眼睛!
什么意思?
正纳闷间,发现他又悄悄地对我连续挤了好几下眼睛!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明白过来了!妈格!
我赶紧起声唱道:“诶~~~人的~~眼睛~~~两边毛嘞——咿呀哦诶!”
这次莫玲倒还算冷静,没有呱啦呱啦上窜下跳,只是偷偷地在额头上抹了一下。
“恭喜这位妹妹,总算把山歌对上了,不容易呀!呵呵,大家来点掌声!”影文给我讨来了一阵哄笑加掌声,送瘟神般将我推下了舞台,“去那边领奖品吧!”
我做贼心虚地低头走下舞台,发现自己囚衣里面的衬衫都已经湿透了!
而走到舞台边侧礼品发放处,忐忑不安地偷瞄一眼观众席时,发现众人妖还在掩嘴弯眉、花枝乱颤地看着我娇笑不已,连前面几排数名狱警都在抿嘴皱眉强忍笑意,只有坐在最前排的林韵和那个高书记则黑着脸一言不发。
唉,第一印象就此糟蹋了,看来以后要想减刑希望更加渺茫了。
我垂头丧气地向负责发放礼品的人妖伸出了手,他却给了块香皂!
“喂,姐姐,能不能给把牙刷啊?”
人妖压低了声音皱眉道:“你脑子有病啊?有香皂不要,要什么牙刷?”
我疑惑不解道:“我有肥皂的还要香皂干嘛?麻烦你给我换把牙刷!”
“真是服了你了!”人妖惋惜摇头,重新递了把牙刷给我。
我拿着牙刷看了眼他的胸牌,囚犯编号:9o66,也是他妈的姓莫,叫莫姬。
(上部)第二卷 人妖监狱 1o(藏绫)
春晚结束后,犯人被赶鸭子进了牢房,我则被押回了病房。谈丰华说我今晚就可以“如愿以偿”回牢房了——因为在晚会期间,她听见倪海琳向柴少妍打小报告了,说我是诈伤。
果然,十点刚过,倪海琳便一脸官威地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闯到病房里,将我连拖带拽押回了二监舱。
在经过前几号牢房门口时,我特意在小窗口内搜寻了下董苏的身影,却失望地发现他并不在一楼——那肯定是在二、三楼了!那个9o66莫姬倒跟我是同处一楼,而且是隔壁邻居,就在15号牢房。
我留意了下,发现虽已深夜,大多数囚犯此刻却并未就寝,而是靠在床头看着对面墙壁发呆!甚至有些人还会直着眼神发出嘿嘿傻笑,跟中了邪似的!
难不成一场春晚下来,他们都成神经病了?
回到牢房内,莫玲也未就寝,居然盘着腿也坐在下铺床上定定地看着墙壁!而上铺被褥整齐,显然没被睡过。
见到牢房门关上、倪海琳等人离去,莫玲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用手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你个死丫头!人家差点被你吓死!”
我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将他推了个四仰八翻,戳着食指怒骂道:“老子还被你吓死了呢!唱的啥破山歌?!”
莫玲一脸的委屈,再也没了那天抢我东西时的凌人盛气:“人家哪知道你这么笨啊?”
“你找死啊?!”我作势抬起了拳头,吓得莫玲连连摆手缩到床尾角落里一脸惶恐道:“幽姐你冷静点、冷静点!别再把倪老大给招来了!看新闻,看新闻!”
恩?看新闻?我一头雾水顺着莫玲的手势回头一看,晕!原来在牢房内离地两米、离墙约半米处,居然腾空“漂浮”着一面17寸虚拟视频,就跟波音797飞机上的虚拟视频一样,但清晰度明显要差上一个档次。
我朝牢房门口试着退了几步,发现虚拟视频的可视角度很小,斜着看过去就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了——怪不得刚才我从走道往那些牢房内看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到囚犯们在对着墙发愣傻笑,原来他们都在看电视啊!
此时虚拟视频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声音很小,但有字幕,看录制时间居然是一个礼拜前的!
“这也算新闻?旧闻吧?”我指着半空视频嘲讽道。
“哎呀,幽姐你就知足吧!”莫玲壮起胆子过来将我拉着坐在床沿,下巴冲虚拟视频扬了扬说道,“这是监狱长力排众议给咱姐妹们谋到的福利,其他监狱可没咱这么好的待遇!”
我想到谈丰华提到的监狱管理高科技化,心想这大概就是高科技化的一个子项目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新牙刷,拆开包装站起身来走到物品架前,发现毛巾、肥皂等其它物品都已重新归位,而杯子里居然放着一把拆封过的新牙刷,心知也是莫玲重新放回去的,板起脸来冲他怒声道:“你干嘛?刷过了还留给我用啊?”
莫玲缩着脖子小声道:“我已经替你洗干净了!”
“算了,送你了!”我把牙刷往他的脸盆里一扔,转身吩咐道,“把电视关了,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啊?”莫玲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一脸为难道,“幽姐,这新闻我关不了,每天晚上八点钟它自个儿就蹦出来了,要到十一点才蹦回去呐!”
“行行行,你别给我吊着脖子发傻愣了,问你个事!”我坐他床上靠着墙壁问道,“你进监狱几年了?犯啥事进来的?”
“三年了,跟你一样。”
“咦?你也是贼啊?”
莫玲苦着脸道:“幽姐,说这么难听干嘛呀?”
我哑然失笑:“什么难听好听的?偷了东西就是贼,想赖也赖不掉呀!”
莫玲一脸不悦道:“我只是运气欠佳而已!这个世界上有谁没偷过东西?偷车偷钱偷男人!咱们被抓了就成了贼,但那些没被抓的呢?他们本质上难道就不是贼吗?”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了,你偷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偷东西!”莫玲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两手凭空作势挥舞、颤着胡茬嘴唇低声叫嚷道,“我只想做一次母亲!我会好好爱那孩子的!”
莫玲断断续续地激动叙述了好一阵,我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八年前,他与男友费尽周折,终于成功领养到了一名孤儿,欣喜若狂了个把月,却在一次婴儿体检中被医生泼了一盆凉水——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与男友顿时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抱着孩子回家痛哭了一宿!两个月后他们与上海儿童医院取得了联系,预约到了专家门诊,但在随后的风险性手术中,孩子再也没能醒过来!
莫玲与男友足足过了三年才完全走出阴影,并再次领养了一个孤儿,是名女婴。这次他们事先给孩子做了全面体检,除了相貌有些丑陋外,孩子身体毫无缺陷。与第一个孩子一样,莫玲对这名女婴视同己出,百般呵护,几乎寸步不离!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天他男友独自带着孩子驾车购物,竟然粗心大意地将孩子留在了车内,等从超市出来,手脚顿时一阵冰凉——车子连同孩子都不见了!被偷了!
莫玲在接到电话后差点天旋地转昏死过去,急哭着独自开车,丢了魂似的在马路上四处寻找——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才接到警方的电话:车子还没找到,但孩子在草丛里找到了——已经没有了呼吸!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莫玲听到消息后,连人带车一下子撞上了路基护栏,当场昏死了过去!在医院醒来后,他没有跟男友说一句话,而是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永远离开了他!并且离开了那座让他伤心欲绝的城市!
两年后,莫玲终于做了傻事!他在浙江宁波一社区幼儿园门口拐骗到了一名小班幼童,仓皇逃离——仅两天后便落入了法网!
法庭上,莫玲对幼童父母声泪俱下,声称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位合格的母亲、像对待亲生骨肉那样好好疼爱孩子的!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罪行——十年刑期!这是他想当母亲而付出的沉重代价!
我听得唏嘘不已,轻轻拍了拍莫玲的肩膀以示同情:“后来你那位男友有没有来看过你?”
莫玲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轻拭了下眼角渗出的泪水说道:“我进来的第一个月里,他几乎每过几天就要来探一次监,但我都没出去见他,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每过几天就来一次?”我不解问道,“探监不是一个月一次吗?”
莫玲摇头道:“这也是林监给姐妹们争取来的福利,原则上是一个礼拜一次,只可惜……唉,你也该知道,亲朋好友对咱们都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所以……姐妹们很少有人来探望的。”
“那你还有七年刑期呐,”我旁敲侧击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减刑……恩……熟悉那些减刑规则吗?比如,弄个劳模能减多少年??”
莫玲摇摇头:“幽姐,这些事我倒不大清楚,你最好去问狱政科的人,她们能给你解释得详整细致的。说实在的,我……呵呵,我从来没想过要减刑,出去了又能怎样?我的孩子能活过来吗?”
看他眼泪又要掉出来了,我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我呢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什么人都不认识,你给我说说这牢房里的规矩,介绍介绍老资格的前辈,比如董苏啥的,他应该在楼上的牢房里吧!”
莫玲点头道:“恩,董苏姐在黑林铺监狱里是资历最深的,比一监舱的茉莉还要早进来几个月呢!”
咦?董苏怎么可能是人妖监狱里资历最深的呢?根据我在网上查看的资料,这人妖监狱是2o15年投用的,而董苏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2o17年才被判刑入的狱,难不成2o15—2o17年之间,这监狱里一直都没关押犯人?
不过转念一想,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自己这样理解是错误的!因为比董苏先入狱的,应该都已经刑满释放了!
“如此说来,董苏在监狱里应该是大姐大了吧?”
“不是呀,不过姐妹们一直都很敬重董苏姐的!”莫玲伸手撩了撩长发,靠在床头说道,“在咱二监舱,除了老大就要数苏姐最有威望了!”
“老大?”我一脸迷惑道,“你说的不会是倪海琳吧?”
“什么呀?”莫玲斜了我一眼道,“我说的是藏绫姐呀!”
(上部)第二卷 人妖监狱 11(撑腰)
随着一记悠长的哨声,牢房里的虚拟视频凭空消失,已经十一点了。
我回到了上铺躺下,听莫玲在下面娓娓叙说:
一监舱众“姐妹”中,有我这样的“盗窃犯”,有他这样的人贩,也有像江晨蓝、莫莫那样的高级诈骗犯,还有像曲无忧、董苏那样数罪并罚的重刑犯!
而大姐大藏绫的罪名则是谋杀未遂,四年前才入狱,入狱没几天就得罪了狱警,被连续关了五天禁闭,出来后一个礼拜没到,又因放风时与一监舱的茉莉发生肢体冲突而被关了三天禁闭,再次出来后就顺理成章当上了二监舱的大姐,与茉莉分庭抗礼。
黑林铺监狱并非像之前我在网上查找的资料显示那样,关押着在中国境内犯法的泰国、韩国、日本等其它国家的人妖——据莫玲讲,他进监狱三年来,最起码见过二十名国外人妖被押进监区,但无一例外都是一日、两日游,不出三天就会被遣返回国。倒不是说黑林铺监狱的狱警不懂外语没法管理,而实在是上头出于友邦关系、一些政治层面因素的考虑。
黑林铺监狱并不是只有一个工厂,在围墙内、举办春节联欢晚会的那个车间是专门加工黑林铺牌劳保鞋的,在围墙外其实还有一个工厂——黑林铺露天采石场,就是我刚进监狱时看到的玉案山下那片采石场,专门开采高品质的石灰矿和低品质的铁矿石。这两个工厂是由两个监舱轮番作业的,一个月轮换一次:比如这个月一监舱的做鞋、二监舱的采矿,那下个月就一监舱的采矿、二监舱的做鞋。为了防止外面的违禁品流入监狱,在采石场作业的囚犯每次落班回监狱时都必须经过警卫室外的物质探测门接受探测过滤。
囚犯在监狱里劳动改造按理说是没有工资的,但黑林铺监狱里有,不过不是以工资的名义发放的——如果囚犯在工厂里全勤改造的话,每个月会得到一百美元的生活补助金;而如果超出生产指标的话,还会得到额外的五十美元超产嘉奖!
“诶,那你三年下来存了多少钱了?”
“还存什么呀?”莫玲在下铺翻了身抱怨道,“人家都不够花呢!”
“恩?不够花?”我翻身起来探出头,“你上哪儿花去呀?我好象没看到监狱里有消费场所呀!”
“有的,不过幽姐你没看到而已!”莫玲勾起小指指甲在耳朵里掏了掏说道,“每个月的2o号,监狱里都会有一辆超市车过来,到时姐妹们可以拿着钱去买东西的!”
尽管身无分文,我还是好奇问道:“那超市车都卖些啥东西呀?”
“能有啥东西?”莫玲撇着嘴掰起了手指,“铅笔、练习簿,这是给咱用来写信或写冤情的,洗发水、护发素、香皂、肥皂、牙刷、毛巾、卫生纸什么的,这些是生活用品,贵的要死,一把牙刷三十块,一条毛巾五十块,一瓶洗发水八十块,最贵的是香皂,一块普普通通的杂牌货就要一百钱,要是舒肤佳、欧莱雅那些名牌,要卖到两三百呢!”
“不会吧!”我暗暗咋舌,“那香皂为什么会这么贵啊?”
我现在总算明白莫姬为什么会对我只要牙刷不要香皂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了。
莫玲轻叹道:“你现在正当年轻,当然还不会明白!到我这把年纪你就知道了,咱们女人的皮肤是最需要呵护保养的,不然容易老的快!这监狱里面没有护肤品,只有香皂能够滋润肌肤!唉!姐妹们平时很省的,咬咬牙齿买了块香皂,只有洗脸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用,洗身子宁可只用肥皂!”
我呆呆地看着莫玲的胡茬脸,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不会三年来胡须一直就这个样子吧?”
“怎么可能呢?监狱里有专门的理发室的,也是每个月的2o号才开放一次,可以刮胡子剪头发、修眉毛剪指甲,不过很少有姐妹去的。”
我似乎懂他的意思了:“也是要收费的吧?”
“可不是?贵死人了!”莫玲皱起眉头一脸不满道,“刮个胡子要二十块!上次要不是看快要过年了,我才不愿意花这冤枉钱呢!越刮长得越快,烦死人了!”
“这里的消费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哇!看来以后得拼命挣钱了!”
莫玲一声幽幽长叹,不无同情道:“幽姐你运气不好,进了二监舱!”
“咦?你什么意思?”我翻身下床盘腿坐到他床上问道,“二监舱挣不了钱吗?”到现在我还庆幸自己运气好,跟董苏分在同一个监舱呢。
“哎呀,幽姐,你酱紫被人看到了不好!姐妹们会说我闲话的!”莫玲伸出双手推着我的胳膊催道,“你快上去了啦!”
你娘!老子还性侵你不成?我黑着脸呵斥道:“我又没把你怎样,能说啥闲话啊?再说了有谁能看到啊?”
“哎呀,瓜田李下嘛,你赶紧上去先!”莫玲硬是把我推到了上铺,满脸委屈道,“人家本来就口碑不好!”
“啊?”我趴在床上问道,“你口碑咋不好了?”
“这恼人的胡须嘛!”莫玲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撒娇般晃了晃肩膀嚷道,“别人都笑话我男人味太重了!真是气死人了!”
“呃……”我一阵恶寒,硬着头皮干咳一声问道,“那两个监舱是怎么回事?挣的钱不一样吗?你先前不是说两个监舱轮番换工厂的,待遇能有差别?”
“你刚来,对这里面的情况不了解!”莫玲耐心解释道,“一监舱的姐妹有茉莉罩着,很容易得全勤和工分,像咱们二监舱今年的先进、标兵和劳模,那都是实打实做出来的!但他们一监舱的白沅琋、莫愁那些人,哼,活没干多少,但拍茉莉的马屁倒是挺勤快的!晚会上你也看到了吧?他们几个上台领奖,很多人都忿忿不平呢!”
我大概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每年的先进、标兵什么的,都是由两个监舱的老大来定的?”
“不完全是的啦!”莫玲摆摆手,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藏绫姐和茉莉只负责考勤和记工分,藏绫姐做事呢,一直都是规规矩矩、一碗水端平的,从来不搞私心偏袒什么的花样!但茉莉就不一样了,经常弄虚作假——看你不顺眼,就把你的工分给扣掉了;看他顺眼,就把扣掉的工分加到他头上了!他说你出勤,你旷工也是出勤;他说你旷工,那你出勤了也是旷工!”
“当上老大就有这么大的权力?这也太牛逼了吧?”我听得心里蠢蠢欲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显露几手把二监舱的老大之位给夺过来。
“牛逼啥呀?”莫玲一脸不屑道,“不就是仗着有监狱长给他撑腰嘛?要真的动起手来,他未必见得是藏绫姐的对手呢!”
“你说什么?!”我骇然失声道,“有监狱长给他撑腰?那个茉莉什么来头啊?监狱长会给他撑腰?!”
“嘘——”莫玲赶紧竖起手指惊惶失色道,“幽姐你轻点声!这事让人听到了,你我都得关禁闭!”
监狱长给囚犯撑腰,那要么是林韵脑子有问题,要么是茉莉祖坟冒青烟了!我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茉莉什么来头啊?”
莫玲一脸嘲色道:“他有什么来头?不就是靠那根玩意儿、跟林韵搞上了呗!”
“啊?!!!!”看到莫玲又一脸惶恐地示意噤声,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谈丰华所指的那个人,竟然是茉莉!
天呐!外表看起来如此朴素正统的监狱长,竟然真的是女同!而且姘头竟然是囚犯——还是个人妖!
“幽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莫玲慎色提醒道。
我吃惊了好一阵才渐渐缓过神来,兀自不信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真的!”莫玲吹胡子瞪眼道,“不信你随便问谁,这事只要是监狱里的人都知道!”
我拎起枕头就砸了下去:“日!那你还一脸神秘兮兮地让老子别说出去?我还以为没几个人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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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二卷 人妖监狱 12(寻衅)
一阵警铃,已是清晨。洗漱一番后,两队囚犯排成长龙慢腾腾地游向食堂。
监狱食堂在二楼,外面走廊内摆了两只泔水桶,几条细长的尾巴在桶边钻来穿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体型如小猫的老鼠!这些老鼠的胆子很大,堂而皇之地围着泔水桶窜上窜下,见了人一点都不害怕——事实上,觉得害怕的反而是那些狱警和人妖,看见老鼠只敢小心翼翼地捂着胸口踮起脚尖绕着走。
食堂里面约百十来个平方,排上数十条固定塑料连体双人桌椅后显得并不宽敞,但容纳两个监舱的囚犯还是绰绰有余。在食堂西角落两个玻璃窗口外,一监舱和二监舱的囚犯分开成列,人手一只饭盆,活像饥荒年代苦苦等待大锅粥的难民。
我跟莫玲落在队伍最后,探长了脖子向前望去,发现前面打饭窗口处站着二监舱主管倪海琳!她此刻也正斜眼瞄着我,一脸的嚣张戾气。
而旁边一监舱的打饭窗口处也挺立着一名肃容女警——胸牌上赫然显示着“监区大队、周敏洁”,看她横眉冷面气势逼人,应该也不是善茬。
随着队伍向前挪了十来步,身前莫玲回过头来朝我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唇胡茬小声说道:“喏,那就是咱们的藏绫姐!”
我顺着他的胡须方向望去,只见一条长发随意轻垂、侧脸微遮半掩的婀娜背影端着饭盆轻摆款步走至中间一空桌旁,微撅圆鼓鼓的弹性丰臀,背对着我优雅入座,食、拇二指轻轻捏起饭勺在粥盆里慢慢搅拌,时不时地收瘪着香腮吹上两口,侧面望去让人心生美感。
我暗暗钦佩这个藏绫真是人中龙凤,身处铁窗囚笼还能保持这份高贵典雅、淡定从容,盘踞监舱老大之位,却丝毫不露凶悍霸气,看来其心性修为和素质涵养要高过常人好几个层次了!
正看着藏绫的背影暗自揣测,一条枯萎的身影隔断了我的视线,定睛一看,原来是董苏!他走到藏绫跟前恭谨地点头微笑,招呼了声“藏绫姐”便坐下来边吃边聊,话题好象涉及到什么专利发明。
我正竖起耳朵留意他们的谈话内容,却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我看!
我马上转过头去,赫然发现是排在隔壁队伍里的安吉拉正用阴毒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我,嘴角一抽一搐的,显得恨意正浓!
我冲他皱了皱抬头纹、随意地耸了耸肩膀便不再理他,随着莫玲走到窗口前,探出脑袋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