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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冷王追妃 第7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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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动静,让齐颜一下子惊醒过来,手中的指法一乱,猛地挑在一根琴弦上。

  琴声瞬间就乱了,随即消失,齐颜柔嫩的指尖也被光亮的琴弦猛地割了一道伤口,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在细腻嫩白的指尖上小巧如玛瑙红珠。

  然而齐颜只是呆呆的看着,半点没有做出反应,那种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人看得心中发酸。

  钟青叶忍不住叹气,抽出手绢走到她面前,硬底的宫鞋踩在青白玉石地板上有清脆的声响,她将丝绢缠在齐颜手指尖上,淡淡道:“在想什么呢?手指伤了也没发现。”

  齐颜吓了一跳,好像现在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顿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却因为用力太大而将整个实木凳子都弄翻了,沉重的撞击到地面,砰的一声闷响,犹如大锤砸在了心间。

  薄薄的丝绢被她的动作挥落到地上,轻飘飘的犹如昨年四散飞舞的雪花。

  齐颜终于回过神,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钟青叶,慌慌张张的曲腰请安,钟青叶伸手拉起她,转身对春儿使了个眼色。

  春儿会意,将屋内的宫女都赶了出去,自己也走出屋外,反身关上了门。

  钟青叶拉着齐颜坐下来,见她又变成了茫然沉默的模样,忍不住蹙起眉毛,捡了地上的丝绢给她包扎好手指,漫不经心一般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三哥吗?”

  “嗯……啊?!”齐颜先是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又似突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抬起头来看她,脸颊处不由自主的蔓了一片胭脂红。“皇嫂……我……”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反应我都看在眼里,别想骗我了。”钟青叶在她手指上缠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皇嫂……”齐颜有些不安的看着她,钟青叶眸色平和,或者说是淡漠,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在里面,清淡透彻的犹如一泓秋水。

  这样的眼神天生就具有让人安定的效果,齐颜的心奇迹般的舒缓下来,犹豫了一会,突然眉眼一厉,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发誓一般道:“是,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齐颜说的语气坚定,没有半点动摇的模样,可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少女,一句话说完,脸颊已是绯红了一片,眼眸里亮晶晶的,不知是蓄了泪水还是看穿了迷惘。

  钟青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激动,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既然喜欢就去努力吧”,说完就要走,当真是干净利落之极。

  “皇嫂!”齐颜叫住她,咬了咬下唇。“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嗯?”

  “你的孩子……”齐颜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下唇都被咬破了也没注意。“我犯了那么大的错,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钟青叶笑了。“我没有要帮你,但也不会阻拦你,齐颜,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永远不要伤害你哥哥。”

  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语气清淡的犹如晨间的薄雾。

  “还有……我的孩子,不是你的错。”

  412、看为夫我如何教训你

  太初一年,三月十七日晚,钟青叶册封的前一夜。

  这天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临近晚时更是闷雷阵阵,天色一下子就阴鸷起来,带着凉意的风吹动散乱,瞬间就吹散了初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温暖。

  钟青叶怕冷,屋内虽然没有夸张到染火炉的地步,当也换上了冬天的厚斗篷,站在支起的窗口前,看着屋外哗哗而下的大雨。

  雨真的很大,下起来没忘没了,成串的水珠从屋顶飞扬的凤头琉璃上滑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前院的汉白玉地板上汇成了数道洪流,顺着雕刻纹路往前流动。

  雨雾在半空中氤氲,满目泛白的水花将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浅白色的薄雾,万千景物也变得朦胧起来,绿叶繁花被雨水浇打的摇摇颤抖,仿佛下一秒便要坠地一般。原本满园的春色,也在这一雨之间被冲淡了。

  还没到霉雨的季节,但这雨下起来,却也有了不眠不休的趋势。

  身后有轻巧的脚步穿来,混合在呼啦哗啦的雨声中听不分明,钟青叶只当是春儿或哪个丫头,并没有多在意,随口道:“真是好大的雨啊,不知道院里的海棠明天还剩多少。”

  “海棠还剩多少我不知道,但是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顾全自己,尽站在窗口吹风。”一个浑厚的男声略含着怒意从身后传来,随即一双手穿过她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下颚抵住,没好气的道:“怎么,你也被这雨勾起了小女人的思绪了?”

  钟青叶噗嗤一声笑了,微微侧头,看着齐墨几日下来越发消瘦的脸庞,眼里的疲倦几乎遮挡不住,微微心疼道:“今天很累吗?这么大的雨怎么也跑过来了?”

  齐墨闭上眼睛在她脖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含笑道:“想你了嘛……”

  钟青叶忍不住笑,伸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轻骂道:“真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当了皇帝连嘴皮子也变得伶俐了。”

  “喂喂喂,达定摄政王,为人臣子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朕说话呢?”齐墨看模样心情不错,居然难得的打趣起来。“朕可是会生气的,你怕不怕?”

  “少来,这里可不是你的朝堂,你是我相公,我用什么语气说话都可以。”钟青叶反身将面对向他,挑一挑下巴,十足的盛气凌人。

  齐墨忍不住噗哧一笑,两只手不客气的各捏着她两边脸颊,微微用了力,板着脸道:“好啊,为人凄表,居然敢不遵夫训,看为夫我如何教训你!”

  说着竟然要伸手去挠她的痒痒,钟青叶笑着急忙弯腰躲避,一眼就看到齐墨身上的明黄|色缂金九龙缎袍下摆湿了一大片,足足到膝盖位置了,忙摆摆手,抬头瞪了他一眼。“还有完没完了?自己的衣服都湿成这样了,还不去换衣服!”

  “啧啧~~真是凶啊。”齐墨不以为意的咂咂嘴,一脸的悻悻然,嘟囔道:“朕的皇后原来是个母老虎……”

  “噗嗤……”发出笑声的是刚刚走进屋内的研紫和春儿,两人手上都端了齐墨要换的新袍子,听到他的调侃一时憋不住发笑,研紫歪歪头,略带得意的道:“皇上也只有在我们这母老虎的娘娘面前才有如此的一面,春儿,这叫什么啊?”

  春儿将手中鎏金的紫檀木云纹托盘放在桌子上,伸手装模作样的支着下巴,一脸严肃得道:“我想,这大概就是徐大哥常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错了!”

  春儿和研紫都是钟青叶身边的老人了,在钟青叶面前很少讲究什么规矩礼仪,这一次之所以敢这么调侃齐墨,也是因为有钟青叶在旁边的缘故。研紫大声否认了春儿的话,圆润莹白的脸上漾起一丝戏谑笑容。

  “这应该是……鹣鲽情深才是。”

  春儿忙应和道:“何止是鹣鲽情深,简直是情比金坚、神仙眷侣!”

  两人一边说,还一边朝钟青叶促狭的直挤眼睛,表情要多戏谑有多戏谑。

  钟青叶脸皮厚,也不怕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但是也不代表她就这么乖乖的认了,歪了歪脑袋。“齐墨,你看这两个丫头,是不是亭亭玉立、乖巧的很啊?”

  齐墨力挺自家娘子,大力点头饶趣道:“确实娇俏可人。”

  春儿和研紫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停下动作紧张的看着他们。

  钟青叶笑的无比和蔼。“他们好歹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我看是时候给她们指婚……”

  “娘娘!”

  “娘娘!”

  两人几乎同时惊叫一声,打断了钟青叶的话,到底是古代丫头,哪比得上钟青叶的脸皮厚,一张小脸红了个底朝天,狠狠的一跺脚,研紫调头就走。“我不理你了!”

  春儿也是跺脚,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理你了!”

  两人夺门而去,啪的一声关了个严实。钟青叶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着齐墨。“你看看,现在连丫头都敢骑到我头顶上来了,我这个皇后啊……当得可真憋屈。”

  齐墨憋不住一脸的笑意,扭着眉毛道:“她们敢这般放肆,还不是你给惯坏了?从前的春儿可是很驯服的女子,如今居然敢给主子脸色瞧了,啧啧……”说完了还吧唧吧唧嘴,一脸的摇头可惜。

  钟青叶似笑非笑。“你倒是对这些年轻貌美的丫头很是了解啊。”

  她故意在“年轻貌美”四个字上加重了口音,听上去别有些阴森森的感觉,齐墨动了动鼻子,讨好道:“但是绝对没有对你了解,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冷得很,还是点换衣服吧。”

  说完便像急不可耐一般冲到桌子前,钟青叶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放下窗户,雨声顿时小了不少,屋内的鎏金盘花香烛静静的燃烧着,将整个屋子照射的暖光可人。

  钟青叶从齐墨手中将衣服拿下来,淡淡道:“我来吧。”

  413、她突然很想死去

  天已经全黑了,时间也到了近晚膳的时间,春儿送进来的衣服也是寻常家居所穿,一件玫红色的长衫,外罩一件绣满暗金福字的黑纱衣。钟青叶将齐墨换下来的华袍拢在手臂上,想要送出去给屋外的宫人,却被齐墨拦住了。

  “风大,先放在这吧。”齐墨将她手臂上的衣料拿回来,随意的挂在木质衣架上,拉过她的手,牢牢抱在怀里,发出喟叹一般的声音。

  钟青叶身上穿着双层的厚斗篷,领子上有柔柔的细毛,在他怀里疑惑的抬头道:“怎么了?”

  “有些累了而已。”齐墨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有稍微尖锐的感觉,声音也沉沉的,似乎真的疲倦了。“大局刚刚稳定,要忙的事情杂乱而琐碎,偏偏耽搁了任何一件都不好,每天都没个停歇的时候,我想多来看看你都没办法。”

  钟青叶心中微涩,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低吟了一声,伸手圈住他的身腰,轻声道:“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刚刚登基,事情难免要杂乱一些,等过了一段,基本安定了,你什么想见我都可以。”

  齐墨嗯了一声,不说话,只是牢牢的抱紧她,钟青叶抚了抚他腰间的紫金云片扣带,轻声道:“别站着,现在还没到晚膳时间,去软榻歇一会吧。”

  齐墨微微点头,又在她耳边咬声道:“你陪我。”

  钟青叶目光一柔。“好,我陪你。”

  钟青叶的软榻是贵妃椅的模样,上面垫着明黄|色浅青福字的厚重软垫,又覆了一层||乳|白色的棉毛质软毯,一些细细的流苏从边缘处垂落下来,格外安逸的模样。

  齐墨伸手摸了摸垫子,疑惑道:“这是冬天的款式,怎么还没换掉?”

  钟青叶推着他坐下来,软垫十分的松软,一坐下便凹陷了一块,很是舒服。她道:“是我不让换的,这样坐着也舒服,等再热一些再说吧。”

  齐墨点点头,随意得在榻上斜躺下来,对着她一笑,招招手,钟青叶抿抿唇,走过去窝在他怀里,枕在他的手臂上,软榻不算宽敞,两人一起躺着有些挤了,却越发温暖。钟青叶缩紧了身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边。

  齐墨圈住她,阖着眼睛道。“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过来看看你,明天就是典礼了,紧张吗?”

  钟青叶摇摇头,小声道:“明天你会在哪里?”

  齐墨闭着眼睛,嘴角却愉悦的挑了一弯上去,形成新月优美的线条。“我会站在九层玄龙玉台上看着你,你从台下一步步走上来,直到走到我身边。帝后的典礼是很隆重的,我会陪你一起走完全部……”

  钟青叶嗯了一声,伸手反拉住他,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中,微微闭了闭眼睛。“你在的话,我就一点都不紧张。”

  等了一会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钟青叶从他怀间抬起头来一看,他竟然已经睡着了,长睫密密的扑着,阴影和眼睑下的浅青色融为一体。

  钟青叶小心翼翼的支起身子,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呼吸略有些粗重了,像是极为疲倦的样子。她缓缓叹了口气,想想也是,整个朝堂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怎么可能不累?

  虽然齐墨给了她摄政王的位置,但是对于朝政,女人从来没有插手的余地,更何况现在北齐大局初定,若是她贸然插手,弄不好会造成群臣非议,越发带给齐墨麻烦。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听闻前朝的事情,纵然想帮忙,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她希望齐墨点将朝局稳定下来,繁忙疲倦的日子点过去,这样他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齐墨能再忙一点、忙久一点,这样他才能晚一点、再晚一点的的发现她的不适。

  这样复杂矛盾的想法混合在一个头脑里,钟青叶就是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册封仪式后,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齐墨就能完全稳定局势,到那个时候,她恐怕就隐瞒不住了。

  该怎么和他解释,钟青叶一想起来就头疼,只得装作鸵鸟,完全不去考虑。

  软榻实际只能容纳一个人,两个人躺着上面难免拥挤了一些,钟青叶见齐墨睡得熟了,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自己的腰间的手挪开一些,自己从榻上下来,好让他睡的舒服一点,齐墨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缩紧了一些,又沉沉的睡过去。

  钟青叶取了厚毛毯给他盖上,又吩咐宫人燃了暖炉过来,这才搬了把小凳在长榻边坐下,支着一只手腕看他。

  暖炉在脚边温暖的燃烧,偶尔爆开一点火星,也是暖暖的温度。

  钟青叶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支坐在榻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齐墨熟睡的模样,静静的,仿佛可把这个姿势维持到地老天荒一般,她的眸色和神情,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缠绵和不舍。

  若换做是从前,你对钟青叶说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彻夜不眠的想念,那时候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大笑三声表示嘲讽,但是现在,钟青叶的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荒诞自私的想法。

  她突然很想死去。

  就这样和齐墨一起死去,挤在一张不大的软榻上,相互拥抱,沉沉的睡过去,管他什么朝政什么天下,管他什么眼光什么梦想,只要两人一直在一起,就算再不苏醒,也有一个缠绵旖旎的梦。

  可是下一秒,连她自己都被这个想法逗笑了,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呢?齐墨身强力壮,年轻而活力,和她这具恹恹欲落的残花身躯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就算齐墨肯,她又如何去舍得。

  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她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钟青叶如此想着,缓缓俯身靠在软榻上,阖了眸眠,却有晶莹的泪顺着鼻梁落下来,冲开面皮上淡淡的红润脂粉,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肌肤。

  414、这真的是她吗

  三月十八日,历书上半年来最好的日子,北齐举行盛大的封后大典。

  丑时二刻多许,估摸凌晨两点左右,未央宫已然灯火通明,烛光透过艳红的金彩福字红灯笼投射而出,照在汉白玉的地板上,一片潋滟的红。

  无数喜装打扮的宫女头簪粉色宫花,身穿浅红色浅棉长衫,宫鞋上都缀了红色的流珠小粒,同内监们一起捧着礼盒和大典上专用的的仪仗,来往穿梭着,殿前的石道,铺着长长的大红色氆氇。

  丑时三刻,约莫凌晨三点,钟青叶起床,一身喜庆、头梳圣鬓的春儿和研紫立刻上前,给她披上大红的软锦狐毛斗篷,绾起她的长发,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打了艳红的牡丹油伞,缓步走出宫外。

  钟青叶神色宁静的坐上一张翟凤软轿,抬轿的内监高呼一声,盈盈抬起,脚步匆匆的朝前而去,春儿、研紫以及一众宫女则小跑跟在后面。

  封后大典是一个国家中仅次于新皇登基的重要典礼,按照规矩,钟青叶要先去专门的浴池焚香沐浴三刻时间,然后才能回到凤仪宫内梳妆换衣,再乘坐九彩翟凤玉路车前往圣台祭礼。

  沐浴的地方名叫采泉池,通体采用和阗白玉砌就,是引皇宫别山上的温泉灌入,再加以珠粉秘药调和,有养颜祛病、延年益寿的功效。

  采泉池共有三池,分别是皇上、皇后和嫔妃所用,新皇登基,后宫虚无,三池一直尘封不曾开启。数月前齐墨登基,故开启了皇帝的九龙池。现如今钟青叶封后,才开启皇后专用的九凤池。而嫔妃的百鸟池现在还处在封闭的状态。

  采泉宫静谧异常,绛红色的织锦长毯一直从宫门延伸到白池前,上面撒满了艳红夺目的牡丹花瓣,所有内监全部退去,只留下数十宫女。

  钟青叶被伺候脱下了宫鞋,由春儿研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赤脚一点一点走进采泉宫内的九凤池前。

  池身通体洁白如玉,边缘处雕刻了精密繁琐的龙凤图案,池内早已经蓄满了||乳|白色的温泉水,上面密密的浮了一些或粉或白或红的花瓣,热气袅袅而升,覆盖了整个视野,花瓣犹如浮在云层中一般。

  采泉宫中不许焚香,却有花瓣的香味经过热水的洗涤越发清新浓郁,熏的人有些晕晕欲睡。

  钟青叶昨夜盗汗厉害没怎么睡好,如今站在这池水边,整个人突然有些晕厥起来,支着手揉了揉太阳|岤,让神智清醒一些,转头对研紫等人道:“你们先出去,本宫自己来就好。”

  研紫见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心中担忧,钟青叶对她摇了摇头,几个宫女放下灵木拱门上的艳红丝绸帘幕,这才退了些出去,却也没有出宫,只是站在九层帷幕后面。

  偌大的沐浴池前便只剩下钟青叶一人,她的神情越发困倦,懒懒的解开腰带,散落头发,踏入池水中。

  池水的注水处是碧玉凤凰半身,||乳|白的水流从凤凰口中徐徐流落下来,整个宫殿极其安静,只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白玉池底为了防滑,特意雕刻了百鸟朝凤的精密图案,边缘处统一做了圆滑处理,脚踩上去只觉得酥痒,丝毫不会有所划伤。

  钟青叶靠在池边,满头的青丝顺滑的流淌而下,池水温热,温软而滑腻,拂过肌肤的触觉犹如上等的丝绸,水汽缭绕氤氲,连眼睫毛都变得湿湿润润,越发催的人头脑晕迷。

  钟青叶蹙眉,用力的摇了摇脑袋,今日的大典十分重要,她万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可惜好像没什么用,热气见缝插针的闯入头脑,越发将思维搅成了一滩烂泥,钟青叶无奈,只得靠躺下来,头枕在池沿边光洁油亮的翠玉上,恹恹就要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钟青叶觉得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猛地便惊醒过来,却是春儿和研紫跪在池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娘娘,您的脸色不是太好,没事吧?”

  钟青叶勉强笑笑,摇摇头,懒散的连话也不想说,从池水中出来,立刻穿了白狐狸胎毛编织的,又裹上厚厚的鸭绒大氅,一群人护着,仍然坐了轿子,匆匆朝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内一切事宜早已经准备好,六扇合金红木大门全部闭合,些许金黄|色的光线从门琅上的缝隙中透出。

  宫中侍女极多,还有为数不少的老嬷嬷在旁伺候,钟青叶犹如一个木偶娃娃,呆呆的由她们摆弄,只觉得头脑越发晕乎,整个人的神智都变得恍惚起来。

  先是赤红色锦绣彩凤肚兜,再是一件薄的几乎透明的淡红色内衣,然后是暗红色的,接着是深红色的……一重重的红,在她身上依次绽放,犹如缓缓开来的曼珠沙华。

  她的面容画上了精致妩媚又不失端庄大气的飞霞妆,烟红色胭脂和嫩白的珠粉相互重叠,总算将她苍白的脸色涂抹出十分的好气色,长眉画了远山黛,细细柔柔的扩散开去,眉心上饱满的金珠花钿同眼睛的绯红连成一体,相映生辉。

  钟青叶的三千青丝被拭擦的七分干燥,整齐的绾成惊鸿归云髻,正中一尊玲珑精致的紫金彩琉翟凤冠,左右攒珠金玉步摇的璎珞长长垂下,面前亦有白玉珠十二旒,垂落下来细细碎碎,妩媚的容颜时隐时现,越发撩人心神。

  皇后的头饰共有三十二树簪钗,形色各异,一个比一个精致,一个比一个妩媚,连同脑侧额前珠帘璎珞,动静之间,珠玉脆响,细碎的让人心中宁和。

  妆罢之后,钟青叶看着镜子中妩媚端庄的女子,眼眸沁和精致,自有风情缠绕而上,微微一动见,头上的饰物彩光流离,明艳不可逼视。

  这真的是她吗?

  415、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镜中的女子,面若朝霞,目如清月,殷红的双唇微微一抿,整个人就如同发上的飞凤衔穗金步摇一般熠熠生辉。她的眼睛那般神彩,仿佛全天下的风情都席卷而入,不得不让钟青叶怀疑,这真的还是她吗?

  从未有过如此端庄细致的打扮,却不知道原来这具身体竟然也可如此姣美明艳,这倒是让钟青叶突然想起人常说的“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原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轻轻笑了一笑,身边负责更衣的嬷嬷已经在催促了,钟青叶却不得不顶着这足有数十来斤的脑袋换上了大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衣服上绣了九只金凤,虽然不比黑色来的庄重,却越发显得她贵气逼人,眉宇间也有了母仪天下的尊荣。

  换了足有十寸高的翠玉锦缎流苏凤头鞋,鞋子的底部都是由上等的翠玉垫制,鞋面更是用各种珠宝翡翠点成凤头的模样,极尽奢华高贵之能事。由宫中年岁最老的两位嬷嬷搀扶着,钟青叶莲步姗姗,一点点从凤仪宫大门走出来。

  门前,已经垫好了紫金绛红云纹长毯,毯子上铺了厚厚一层娇艳牡丹的花瓣,手持鎏金凤头金仪仗的内监规规矩矩的站立在两侧,身后则是负责响乐的仪仗内监,钟青叶一走出来,喜乐长鸣,所有人全部下跪,齐声高呼。

  “恭迎天泽皇后迎祭,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下跪在面前,唯有钟青叶一人站立,如鹤立鸡群一般,俯视所有人紧贴地面的卑微模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钟青叶心底倏然升起,她轻轻一拂手,声音响亮端棉。“免礼。”

  “谢皇后娘娘。”众人齐声道谢,缓缓起来。

  钟青叶由嬷嬷搀扶着,拖着长达三米的凤衣后摆,踏上了柔软牡丹铺设的大路,目不斜视的朝凤仪宫前停靠已久的九彩翟凤玉路车走去。

  被搀扶着上车那一刻,所有的司仪喜乐全部奏响,用的是一首从未听闻过的曲子,喜气浓厚,让人闻之便心情愉悦。

  翟凤玉路车缓缓往前行走,此刻才刚刚日出,万千金光冲破云层拂散而下,璀璨的光芒照射在北齐皇宫万千琉璃朱瓦上,满目满园的奢华高贵。钟青叶一个人端正坐在车内,看着一幢幢精致大气的宫殿从自己身边穿越而过,九曲白玉踏在脚下,身边的喜乐声声探入云霄,犹如她将乘坐着这辆满是荣耀的翟凤车,一直走到天的尽头。

  然而钟青叶知道,无论她乘坐着走到哪里,这条路的尽头,永远有一个男子为自己等候。她甚至可以想象他长身玉立的模样,宽大的衣摆会在风中吹拂成鹰翅的模样,见她到来便会缓缓伸出一只手,笑容倾尽天下的温柔。

  “青叶,跟我来。”他会如此说。

  然后,她会把自己的手交付到他的手心里,用一种可以交付生命的郑重,从今往后,只为他而存活,一生一世,合欢不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今日,她将在万民的注视下,用她此生最容华美艳的模样走到他面前,与他并肩,同看天地浩大。

  翟凤车车轮轱辘,缓缓驶出十八座红底铜钉大门,踏出着皇宫内墙的封锁,往城南太庙九层玄龙玉台而去。在这一段内将要经过一段长街,百姓都可停驻观看。

  钟青叶行到街道上的时候,看到地面上都铺满了红绸锦缎的毯子,两边站着玄铁盔甲的御林军,牢牢护住人群,不许踏入一步。御林军的圈守范围外,早已经密密麻麻的挤了成千上万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皆用一种祝福沉静的表情凝望着她的翟凤车。

  然后,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渐渐的,满街的百姓都跪在了地上,齐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老者花白的头发,少儿清脆的嗓音,身边响彻的乐曲,头顶拨云见阳的明艳天气,形成了钟青叶鲜明永不褪色的记忆。

  九层玄龙玉台遥遥可见,这玉台整体都由白玉建造,共有九层,每层分为九个台阶,边缘处筑有白玉雕刻龙纹盘凤的栏杆,一层层一阶阶,遥遥而上,犹如冲入云霄一般。

  玉台两边最外围处同样站了玄铁盔甲的御林军,再是宝蓝色宫装的内监,再是浅红色长衫、头梳圣鬓的宫女,最外围的一圈站了数百个土黄|色外褂的和尚,一个个一手竖起在胸前,一手拈着檀木的佛手串,神态平和安详,静静的注视着台下。

  玉台前五百米都是百姓禁地,有军队封锁,不许入内,但五百米外同样站满了百姓,一见钟青叶的翟凤车来,都是下跪高呼不已。

  九彩翟凤玉路车一直行到九层玄龙玉台的台阶下来,车门打开来,年老的嬷嬷弯折七十度的腰身,恭恭敬敬的将手伸到车门前,钟青叶将手放上去,端庄的走下车来。

  白玉的台阶上铺着紫金的毯子,一路从头到尾,钟青叶抬起头,透过细碎珠帘的间隙,看见玉台上遥遥站立的男子,穿着皇帝专用的明黄|色长袍,样式却看不清楚,面容同样模糊着,钟青叶却分明看到他在笑。

  两方对望,眸光折射阳光的暖意,不算很长的距离,却犹如穿破了天界地狱,周折逶迤,历经百转轮回才能绵绵长长的融合在一起。

  钟青叶也笑了,站在玉台底部的她,和站在玉台顶部的他,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是皇帝,也是她的夫君。

  她是皇后,更是他的女人。

  钟青叶的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欢愉和喜悦,几乎要逼迫她落下泪来。

  此生此世,他们终于如此亲密的捆绑在了一起,万民面前,神明眼下,再有没有人能将彼此分开,就是死亡,也再带不走她此刻心中的百转欢愉。

  如此,便当学会知足了。

  416、封后惊变

  玉台台阶的路,是要钟青叶一个人走的,那上面铺设的紫金织锦龙凤软毯,也只有皇帝和皇后才有资格踩踏。

  失去了嬷嬷的支撑,全身上下负重几乎超过五十斤的钟青叶越发步履蹒跚,却不得不转作端庄,迈着小小的莲步缓缓走上了台阶。

  九层玄龙玉台一共有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在她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所有喜乐全部停止,那玉台两边每一阶站立的和尚开始诵经,一百六十二个唱经声同时响起,端庄沉重的经声回荡在整个大典上空,清晰绵厚的仿佛可以洗涤去心神中所有的污秽黑暗。

  钟青叶表情宁静祥和,十寸高的宫鞋一步步走在台阶上,头脑的眩晕感越发浓厚,她几乎起了幻觉,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往事在身边轻轻走过,一片片一幕幕,从来到这里、和齐墨相识、合作、每一场的生死、每一次的离别……

  她的记忆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犹如一颗闪着光的明珠熠熠,遗忘的、铭记的、忽略的、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全部回到了脑子里,她一步步走,每一步都在接近现实,每一步都在从过去中完整的重来一次,她知道,齐墨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她。

  和尚的诵经声袅袅,犹如日常仙鼎中安逸的檀香,自来就有一股让人心静的能力,钟青叶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台阶,脑中走马灯的旋转,一点点、一点点的走上了玉台。

  最后三阶阶梯,齐墨已经大步走过来,探下一手,递到她面前。

  钟青叶停下脚步,面前的珠白玉轻轻摇晃,玉光映在她的瞳孔中,也是颤幽幽的一片。钟青叶这才看清,齐墨穿的是最为隆重的明黄|色缂金九龙缎袍,袍襟下端绣着寓意“疆山万里”“绵延不绝”的江牙海水纹,金线勾勒,华贵异常。

  她缓缓抬起头,一点点看清了他的面容,虽然日日面度着,她却总好像记不清他的模样。

  玉白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

  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静默时则冷峻如冰。

  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齐墨浅浅含笑,头上的九凤盘龙宝冠垂下金色的流苏,与墨一般的发混合在一起,强烈而雍容。眉宇间的柔和宠溺淡化了他身上尖锐的锋芒,整个人都变得如玉一般,暖暖的看着她,似要将她融化一般。

  他的手还摊在钟青叶面前,手指根根如玉,关节处圆润的如同青竹一般,比男儿纤细,比女儿修长,套着一只翠白色的扳指,掌心略有潮湿,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原来,紧张而幸福的,不是她一个人。

  钟青叶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精致端庄的面容上柔柔漾开了一抹笑容,抬起自己的左手,盈白玉如的指尖上,豆蔻脆艳艳的红,轻轻放在他手心上。腕上的玉镯无意间露出,和他拇指上的翠白扳指相得益彰。

  齐墨和钟青叶同时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柔声而笑,齐墨合起手心,拉着她走上玉台,双手垂下,掌心相对着,十指交扣。

  玉台上极为宽广,站了不少的人,齐颜、齐玉、徐子谦、钟浩宇、文武百官俱在,齐墨丝毫不顾及这些,握紧了她的左手,附耳对她道:“这种手势名叫‘十指扣心’,听说,这样牵着手行走的男女,可以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钟青叶听得失笑,心口处柔软温暖的一塌糊涂,倒是把原本混沌不清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低低道:“你还信这个吗?”

  齐墨扬扬眉毛,表情十分的认真。“为什么不信?我就要这么拉着你,一直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松开!”

  钟青叶一怔,还没来得想清楚什么,便有司仪院的人遥遥在里面呼唤了,齐墨拉着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钟青叶被动的跟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挪动,放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他的手大,她的手小,交叠在一起正好相贴十分紧密,十指交扣着,掌心相对对方,犹如紧贴着彼此的心脏,如此亲密温柔的姿势。

  十指扣心,不离不弃。

  钟青叶的眼眶控制不住的发涩起来,鼻头酸酸的,看着前方自己一步的齐墨的背影,几乎就要掉下泪来了。

  齐墨,若我有一日白发苍苍,容颜迟暮,你会不会依旧如此,牵着我的双手,赋我倾世的温柔?

  她低下头,满心满意的温柔而笑。

  不需要你的回答了,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吉时,齐墨一身龙袍跪在钟青叶的身边,于庄严肃穆的太庙祠祭告,祭天祭地祀鬼神,对先祖的灵牌三跪九叩,然后齐墨站起来,退到一边站立,由钟青叶一个人跪在太庙中间聆听司宫仪的贺词和聘言。

  寂静的太庙中,只听到司仪拖长了尾音的长长言论,钟青叶跪在正中心的明黄|色薄垫上,只觉得头大如斗,不知道是这下跪的垫子太薄了,还是这太庙的青石地面寒气太重,亦或者是钟青叶这一早上不停的忙碌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膝盖处直线上爬,几乎蔓延了整具身体,放在膝盖两侧的双手冰凉刺骨,她合了双眸又再睁开,反复几次只觉头脑越发混沌,整个人晕晕恹恹的几乎要脱了力。好在头顶凤冠上垂挂的珠帘还显密厚,倒也叫旁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一跪就是大半个时辰,到最后钟青叶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着了,眼前的珠帘一个变两,两个变四,层层叠叠的覆盖下来,整个人全靠一股毅力在支持,胸口冰凉的仿佛被贴了一块寒冰。

  如此朦胧,神智倒还清明,她知道,是身体的旧疾又犯了,只求能结束,早些回宫睡上一觉。

  千呼万求的,总算挨到了结束,钟青叶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磕头谢恩,却再无力站起来,好在齐墨怜惜她,亲自走过来搀扶。

  却不料,钟青叶还没站起来,整个人突然一软,直直的朝地上倒去。

  417、晚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钟青叶的突然晕厥将在场的人吓的魂不附体,尤其是齐墨,三魂几乎都去了一半,忙伸手接住她,却不料钟青叶头上凤冠的珠帘突然散开,露出一张精雕玉琢的面容,看似明艳,却有股暗青色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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