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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冷王追妃 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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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便从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传出来,犹如鬼魅一般。

  158、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三月的天,黑的很早,黑夜很浓。月冷星疏的夜空,光线昏暗,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话来,纵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吓上一跳。

  钟青叶猛然间回过头,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道朦胧的身影,高矮胖瘦都被黑夜掩映的虚虚实实,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

  钟青叶暗中握了握手指,瞪大眼睛试图仔细看清对方是谁。

  “怎么不说话?”对方却似根本没想到自己这种方式的出场会吓到钟青叶,依然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脚步轻微,缓缓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钟青叶如临大赦,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紧握的手指松弛下来,没好气的说:“齐墨,你怎么这么喜欢装鬼?吓都被你吓死了,还能说什么?”

  “你想去哪里?”齐墨没有理会她的指责,径直走到她面前,眯着眼睛打量她一身的劲装模样,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钟青叶不答反问,语气反而危险起来:“你监视我?”

  “我再问一次,你要去哪里?”齐墨的声音温度顿降,阴冷酷似地狱寒风。

  “先回答我的问题。”钟青叶的语气也冷漠下来,目光冰冰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齐墨的目光沉在黑暗中,从来没有哪一刻,钟青叶觉得九、十点的黑夜浓的如此粘稠,即便就站在眼前,她却连齐墨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等了好一会没有回答,耳畔只能听到夜风呜呜的声音,黑云在天际缓慢的飘散,原本就疏淡的星辰逐渐隐没,月色越发的淡薄起来,似乎在隐喻着一场霉雨的降临。

  齐墨的身形被黑暗模糊,虚虚实实的显得极其飘渺,钟青叶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抵不过如影随形的黑暗。

  心渐渐低落下来,越来越冷。

  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办到的事情。钟青叶有些好笑,她居然会奢求齐墨的信任,连她自己不是也做不到相信齐墨吗?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相信自己。

  好像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钟青叶有些颓败的低下头,刚想说算了,她不问了,冷不防齐墨突然开口道。

  “我没有监视你。”

  钟青叶霍然抬起头,看着他,很想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却又不知为什么就是问不出口。

  “我只是在这里等而已,没想到你会出来。”齐墨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的说道,算不上是解释的解释,钟青叶却本能的选择了相信,她安慰自己,齐墨没理由要骗她的。

  “你要去哪里?”齐墨固执的问道。

  钟青叶突然反应过来,黑暗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想逃跑,所以才等在这里的吧?”

  没有回应,齐墨根本不回答。

  钟青叶无聊的耸了耸肩,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种暖暖的东西,好像一个被人忽略很久的存在,突然被人重视起来那般滋味,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也不管齐墨能不能看见:“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走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方。”

  说完根本不等齐墨的回答,钟青叶转身朝北方步而去,齐墨也没有说话,但是脚步却在身后不不慢的跟随起来。

  钟青叶慢慢扬起嘴角,勾勒一个漂亮的弧度。

  两人的脚程都不慢,估摸两柱香左右的时间便到达了钟青叶口中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北牢?”齐墨看着眼前并不陌生的地方,微微蹙眉:“你到这来做什么?”

  钟青叶脚步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吐出几个像是敷衍的字符:“看看而已。”

  齐墨用一声冷哼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回答的不屑。

  钟青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她确实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便来看看。所以,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根据福伯告诉她的情况,京阳城中大大小小的监狱多不甚数,有些还是皇族秘密设置的,他也不知道。但是这些监狱中最重要的还是东南西北四个监狱,名字也根据方位而设定。

  这四个监狱中,又属东南两个监狱防卫最为严密,关押的基本都是这次巫蛊事件中重要的男犯人。东牢里更是集中关押了被抄家的官员,包括前宰相上官昇、西泠一家等等大量直系男丁,因此守卫是最森严的,直接由齐穆的心腹禁军看押。

  而这些男丁的妻子女儿等女眷,又被集中在北牢关押,其中还包括十岁以下的男孩子,因为这些囚犯力量薄弱不比壮年男人,因此守卫相对比较松弛。

  不过钟青叶也不是根据这些地方守卫松紧的程度来挑选的,对于她而言,这种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的古代监狱简直如同不设防的游乐场,需要防备的不过是暗桩的监视和猎犬的鼻子而已,都显得小儿科的狠。

  带着齐墨,钟青叶熟络的绕开各种暗桩人马,事先准备好的铜丝成了开锁的利器,凭她的能力,一根铜丝在手,不到五秒钟便可让这古代毫无精巧可言的铁锁放下。一路潜行居然没有半点惊险可言,在她的带领下,两人简直犹入无人之境,直逼主牢而去。

  齐墨在身后一路默不作声的看着,心中的惊愕越来越沉重,钟青叶潜伏的手段比起他来完完全全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地方明明没有人,偏偏她一停下立刻就有人出现了,有些地方明明有人,她却径直走过去,一个转身便隐没了一切痕迹。

  而她的开锁技巧更是让齐墨叹为观止,一根毫不起眼的铜丝在她手里简直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器,手臂一伸,铜丝一动,连如何动作都没看清楚,几斤重的铁锁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一身本事是怎么来的?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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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9、所谓天衣无缝

  咯咔……

  一丝即便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轻微的声响,倒数第二道牢门被钟青叶毫无压力的打开,她回头看了齐墨一眼,带着黑色面巾的下巴往牢内一扬,率先走了进去。

  齐墨的脸色阴沉如水,平静的随她走入牢内,看着钟青叶谨慎的回身伸手去掩大锁的锁环,为不久后的离开打基础,心里的烦躁突然间涌上了心头。

  他讨厌这种感觉,钟青叶越是厉害,他就越是觉得难以琢磨,对于她的一切他就像个瞎子一样,两眼一抹黑,根本无从下手。

  钟青叶全部的心思都在面前的大锁上,丝毫没注意齐墨的异常,刚刚掩好锁环,还没来得及放下,身后突然探出一双手,死死攥着她的肩膀,大力的扭转过来,钟青叶还没反应过来,面上突然一凉,遮挡住口鼻的面巾突然被齐墨一把扯掉了。

  齐墨的动作出奇的,再加上钟青叶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他推在一边的牢墙上,野蛮的封住了双唇。

  大锁一瞬间从她的手指上滑落,撞击在牢门上的锁链,铿锵的一声响,在黑夜中极其清脆。

  “什么人!”这牢门附件便有巡视的狱卒,几乎在声响刚起的时候,便有男子的厉呵声传过来,紧接着,扑通扑通沉重的脚步朝两人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该死的!

  钟青叶被齐墨堵着嘴,虽然说不出话,但耳朵可是听得分明,顿时暗骂一声,一把抓住齐墨,顺着墙翻滚了几下,躲进了牢内火光照射不到的阴暗死角里,降低了呼吸声。

  几乎就在他们掩去身形的同一时刻,脚步声已经扑到门前,听声音似乎只有两个人,东张西望了一下,一个男子埋怨道:“哪有人啊,你听错了吧?”

  男子b立刻叫道:“什么是我听错了?那么大的一声难道你耳聋没有听到吗?”

  “大概是老鼠撞到锁链了吧,你看大锁不是好好的么?走了走了,妈的!还有一大圈没有巡完呢!老李那家伙,就知道偷懒!”男子a骂骂咧咧的说道,扯着男子b就要离开。

  “可是……”男子b似乎有些不放心。

  “哎呀别可是了,这鬼天气一下雨一下风的,怪渗人的,反正这里面关的不过是一些娘们和一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们这么多人守着,还怕他们跑出来不成!”

  “说的也是,走走走,点巡完了回去喝酒,别让老李那混小子给喝光了!”

  “就是就是,那死家伙就知道喝酒……”

  两个粗心的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脚步也逐渐消失了,钟青叶几乎提到喉咙口的心脏这才落了地,好在她一路都有给锁环用虚掩,只要不用手扯,一般看不出什么破绽,这两个狱卒又粗心大意的很,居然没有发现不到三米的地方还藏着两个人。

  危机一解除钟青叶才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气闷,转过头才发现齐墨那家伙居然还贴在她唇上,钟青叶顿时大怒,这家伙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给她添乱!

  越想越气,钟青叶一拳砸在齐墨的腰际,恨恨的瞪着他。

  齐墨在她唇上的许久,虽然没能大肆进攻,但好歹占到了便宜,心里总算舒服了点,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突然侧头一口咬在她脖颈上。

  钟青叶瞬间倒抽了口气,差点没惊叫出来,齐墨一口咬完了,还恶作剧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弄得钟青叶全身打了个激灵,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她,十分幼稚的昭告道:“你是我的!”

  自从和齐墨认识开始,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钟青叶早就听的免疫了,对他差点暴露行迹后面无愧色的大言不惭,钟青叶简直有气也发不出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往牢房内部去。

  齐墨好心情的扬扬眉毛,跟在她身后。

  最后一道牢门就在眼前不远处,可以看见里面四五米的地方摆着一个粗木大桌子,还有几条长凳,桌子上摆着两大罐酒,三两个狱卒喝的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齐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好像是在鄙视这种狱卒的警惕心。钟青叶到底很高兴,喝吧喝吧,喝死都没关系,反正对她有益无害。

  打开最后一道牢门,钟青叶率先走进去,二话不说先一拳敲晕了这三个狱卒,防止他们中途转醒,这才转身掩好门锁,开始打量这牢内的情况。

  福伯虽然告诉了她牢房的位置所在,却对牢房内部的情况并不了解,再加上钟青叶也没有特别的目的,所以随意挑了一个便走了进来。

  齐墨开始相信她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但是他对于钟青叶的这种突发奇想并没有多少好感,也不能理解。别说他,连钟青叶自己都不能解释她的这种举动。

  这个牢房看上去像是小型的监牢,倒是和现代古装剧里的场景有些类似,碗口粗的木头作为隔断和牢笼,一个接一个的排布紧密,左右两边都是,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几个监狱小间。

  小间的后方是已经长出了青苔的石壁,一直延伸到屋顶,连个通风口都没有,面前则是碗口粗的木头做成的围栏,上面用手腕粗的铁链锁着。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天衣无缝了,但对钟青叶而言,若是被关在这里,逃走的办法简直多不甚数。

  看到眼前的牢房,钟青叶唯一的感想就是,现代古装剧实在是太不敬业了!那电视剧里面的牢房一个个都干净的像是请了n个保姆成天打扫,和眼前的一切在钟青叶的脑海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概是牢中空气不流通的关系,牢房内阴冷潮湿,屎尿味、血腥味、馊掉的饭菜味、囚犯的体味混合成一股诡异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若是一般人走进来,就算不被熏的泪流满面也会面色发白。

  钟青叶咧了咧嘴,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肥壮的老鼠在眼皮子低下跑过去。

  16o、哀求的女人

  环境真是糟透了!

  钟青叶随手掷出一根铜丝,将那只肥壮的老鼠钉在地上,看着它不断挣扎的短小四肢,由衷的感叹道。

  不过这是古代,囚犯大概是没法想现代一样高呼人道主义了吧。

  因为巫蛊事件所牵连的人数众多,京阳城的监狱几乎全部开启依然供不应求。这个牢房虽然不大,关押的人数却不算少。因为时间已经逼近午夜零时了,被关押的囚犯大都已经入睡,粗重的、娇弱的、急促的、缓慢的…。各种各样的呼吸声汇聚在一起,不时还有囚犯的呻吟呼叫、喃喃自语。

  从牢房最里面的昏暗房间里飘散出浓烈的血腥气,还有铁锈和炭火的味道,钟青叶基本可以判断,那里应该是个行刑房。

  想起白日在奉天门楼上看到那种类繁多的各种刑具,钟青叶有些头皮发麻,齐墨站在她身后有些不耐烦的道:“看完了就走吧。”

  “再等等。”钟青叶条件反射一般说道,犹豫了一下,缓缓顺着两边牢房中间的小道往深处而去,齐墨虽然不满,却步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牢房不大,前后都插着火把,烈烈的火光燃烧着,光线虽然不明亮,但至少已经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了。

  脚下的青石地板上不时可以看见已经凝固的、暗红的血液,日积月累之下早已经遮掉了石板原来的颜色,越往里面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厚。

  两旁牢房里关押的基本都是一些女人,年岁大小不一,最小的看上去才四五岁,哭的一张小脸狼藉一片,在发黑发霉的稻草堆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不时还颤抖一下,似乎是做了噩梦。

  齐穆下令,巫蛊一案中超过十岁的男孩女孩都要被斩首,而十岁以下的男孩斩断双手流放出齐,女孩则被人随意挑选为奴为婢,未必选中着也要被投入军妓营,永不释放。

  钟青叶看着这些尚不懂事的孩子,或许在几天前他们还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少爷小姐,哪知转瞬之间,变成了阶下囚,未来的凄惨已经可以预见了。

  微微吸了口气,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仿佛透过了这些孩子,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或许在她的心里,还藏着一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仁慈,所以才会对这些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的人产生一些共鸣。

  女囚犯大都都被用过刑,身上的囚衣或多或少都染了暗红的血迹,昏昏沉沉的睡着,表情显得十分痛苦。一路走过去也有不少囚犯没有睡着,但是瞳孔已经呆滞,就算看到钟青叶和齐墨,也只是本能的瑟缩起身体,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除了刑罚,钟青叶还看到有数十个年轻女子衣不遮体的倒在地上,双腿大咧咧的撇开,形成一个耻辱的角度,寸缕不着,一片狼藉,一眼就可以看出遭遇过什么。

  然而这些女子倒在地上,气息虚弱,早已经没了神智。

  古人把贞洁看的很重,遭遇过这种事情心如死灰也可以理解,一路走过来,钟青叶的双手紧握着,面上毫无表情。就连一开始不耐烦的齐墨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皱眉,似乎在惊愕这些狱卒所做的一切。

  牢房里还有为数不少的老年人,大都白发苍苍,皱纹嶙峋,有些受不住牢房里糟糕的环境,早已经病倒了,而少数的几个清醒者也没有入睡,静静的坐在牢房的阴暗处,看到钟青叶和齐墨也没有动静,整个监牢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处处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钟青叶的脚步很慢,不长的一段距离她却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走到底后默站了一会,才转头对齐墨道:“回去吧。”

  齐墨一愣:“回去?”

  “嗯。”

  “你不是因为想救他们才来的?”齐墨原本还以为钟青叶会跑到监牢里是因为有想救的人,没想到她走了一圈后却什么也没做,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连自保都做的勉强的我,没有能力救他们。”钟青叶语气淡淡的说道,一步步朝门外走去,眼神悲悯的扫过牢房内的人:“况且…这些人已经被磨掉了希望,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话音未落,从一个牢房小间的围栏下方突然探出一只惨白的手臂,血迹斑斑的勉强抓住钟青叶的脚踝,钟青叶顿时停下来,错愕的看着紧抓着她脚踝的那只手。

  “怎么了?”齐墨追了上来,见她立住不动便出言问道,话一说完便看到了她脚踝处那只血迹斑驳的手,眉毛一下子拧了起来。

  顺着那只手看过去,这才发现其主人是一个虚弱的女人,趴在地上,发丝凌乱不堪,半挡住的脸依然可以看出漂亮的轮廓,全身的囚衣碎的破破烂烂,双腿撇开,一片污秽。

  钟青叶蹙了蹙眉毛,蹲下来看着她,并不说话。

  那女人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钟青叶凑近了才发现,她额头上有很大一块血渍,看伤口应该撞击所致,配合她的姿势不难判断,应该是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上砸造成的伤。

  女人的瞳孔在颤抖,费力的抬头看着钟青叶,惨白开叉的唇不停的哆嗦,似乎是有话想说,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钟青叶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是不是想求我救你?”

  女人急忙摇摇头,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豆大的血滴一下子流淌而出,把一张原本漂亮的脸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钟青叶心中疑惑,不是想求她救她,那这女人拉住她想做什么?

  突然,女人费力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被挡住的阴影中探出一只伤痕累累的孩童手臂,笨拙的替女人去擦脸上的血迹,却因为手指不灵活反而把血迹涂的到处都是。

  钟青叶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在被女人挡住光线的阴影里,半坐着一个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眉目清秀,已经有了俊俏的模样。穿着囚衣,身上伤痕遍布,表情却是冷漠的,一双琉璃般的黑眸没有半点情绪,看都不看钟青叶一眼。

  钟青叶恍然:“你想要让我救你的儿子?”

  161、吸血鬼(1)

  回路走到一半的时候,钟青叶的脚踝突然一只惨白的手臂抓住了脚踝,两人遂停下脚步,仔细一看才发现了被关在监狱中一个气若游丝的女人。钟青叶原本还以为她是想求她救她,却不想女人毫不犹豫的摇头,定睛一看才发现了坐在阴影角落中同样遍体鳞伤的小男孩。

  “你想要让我救你的儿子?”钟青叶这么问道。

  女人吃力的点点头,趴在地上费力的看着钟青叶,奄奄一息的模样,浮肿紫青的眼睛却闪动着火焰般的光芒,蓄满了眼泪,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

  钟青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微微侧头,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孩子。孩子突然回过头。四目交接,钟青叶惊异的发现这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孩童眼里居然是一片清明。

  没有恐惧,没有失措,没有惊讶,黑水晶一般的眼眸犹如一块死物,淡淡的看着她,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钟青叶为这个眼神突然感到一阵揪心。

  还没来得及说话,孩子已经淡淡的扭过了头,继续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擦拭女人脸上的血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脚踝处突然酸痛,钟青叶立刻回神,见女人似乎在用她最后力量坚持着,勉力抬高了头颅微微一晃,豆大的眼泪立刻毫不迟疑的下滑,滴落在身下冰冷的青石板上,细碎的声音。

  看得出来,女人是在很努力的想要说话,但是似乎已经没有了那份力气,发白干燥的唇微微一动,立刻裂开了几个口子,殷红的血一下子涌出来,混在惨白的唇上,犹如上好的胭脂红膏。

  她费力的看着钟青叶,嘴唇固执的不断蠕动,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钟青叶曾经接受过军情部的唇语训练,想要根据她的唇形读出她想说什么简直轻而易举。但是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那女人竭尽全力的动作,静静蹲在那里,瞳孔逐渐失去了原有光泽,整个人如同石雕一般了无生机。

  女人不断的蠕动双唇,说来说去,不过就三个字。

  求求你……

  孩子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母亲身边,苍白的手指上满是殷红的血迹,他低着头把玩着那些粘稠的液体,即便身边的女人一点一点的在流逝最后的生命,他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甚至都没有开口安慰自己的母亲一句。

  或许他知道,这是他母亲最后的求生意识了。

  女人剔透的泪水,粘稠的血液,孩子面无表情的脸,惨白的目光,突然在那一瞬间凝固成长久的油画,色泽已经暗淡,斑驳残缺却成就了永恒不散。又如同一块光洁的长镜,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过去长久的岁月。

  那一段犹如梦魇的岁月,埋在钟青叶的心底,犹如不断重复的黑白默片,在失了睡意的长夜中,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肮脏黑暗的地牢,父亲已经断气的尸体就趴在身边,母亲伤害累累的抱着她,蜷缩成一团。黑暗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她不断的沉睡苏醒,然后再沉睡,反反复复,感觉就像被时间隔离在世界之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只记得黑暗中,每过一定的时间,母亲就会将一些腥臭的东西递到她的唇边,用严厉的口吻呵斥她一定要吃下去。她恐惧一贯慈爱的母亲为何会有那种地狱般的口吻,含着泪水吞下那些东西,一次一次,直到麻木。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也本能的恐惧去仔细考虑,因为她至今还记得,母亲递来东西的手指,在不断的战栗着,她嘶吼的嗓音里,透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

  腥臭萦绕在唇齿间,粘稠的液体不断腐蚀她的喉咙,在那一段时间里,钟青叶失去说话的能力,只能本能蜷缩着身体,抵抗无处不在的寒冷与黑暗。

  她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多久,黑暗浓的就像一滩死水,什么都被隔绝掉了。母亲定时定刻送到嘴边的东西,她麻木的咀嚼,听着母亲紧紧拥抱着她的手在黑暗发出细碎的颤抖。

  那个时候,母亲除了呵斥她一定要吃干净外,唯一会说的话就是:“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这句话在黑暗中不断的回响,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后来的逐渐平静,再到最后的麻木不仁,一句一句犹如滚烫的火烧铁板,将这句话带来的信念牢牢的烙印在她的骨髓深处。

  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母亲对她说的,也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

  一直到某一天,母亲终于不再说话了,好像是睡着了一样,长久的黑暗会让人失去恐惧的能力,空气中逐渐出现的腐败的气息,她静静的蜷缩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如同一具尸体。

  再然后,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奄奄一息的她被人拖了出来,重新接触已经不知道遗忘多久的光亮,瞳孔一瞬间被刺得发涩发痛。在大门重新关闭前,她曾回头看了一眼,地牢里污秽一片,两具半腐烂的肿胀尸体蜷缩在一起,惨白的活蛆不断在发黑的腐肉中蠕动。

  她抱住脑袋,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空荡的胃一瞬间痉挛,呕吐声惊天动地。

  那一年,她六岁,在地牢中被关了九十八天,靠父母的血肉得以存活。

  肩胛骨突然传来大力的紧握,钟青叶一瞬间从噩梦中惊醒,全身的冷汗将暗色的衣物打的湿透,瞳孔闪烁着惊惧的光芒,不知所措的看着身后的齐墨。

  齐墨蹙紧了眉毛看着这个反常的少女,沉稳的力量从紧握着她肩膀的手指一寸寸传达而出,让人心安。

  “别怕。”齐墨如此说。

  钟青叶的瞳孔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讪讪的扭过头,用手掌捂住了脸部,声音沉闷而模糊的从指缝中流淌而出:“我不怕。”

  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恐惧,从自己吞下第一口人肉开始。

  162、吸血鬼(2)

  是真的不害怕么?

  齐墨看着钟青叶从指缝中透出来的惨白脸色,眉心在面具后紧蹙成结,突然很想这么问一句,很想大力的将她脸上看不见的面具撕扯下来,看看她的心里流淌的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血液。

  但是看着她双手捂脸的模样,他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她的心里有一个深渊,里面或许埋葬了很多东西,她自己便是最虔诚的守护者,小心翼翼的守着,歇斯底里的护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走进去。

  一想到这一点,齐墨的心中便是无名火起,一种无力感前所未有的笼罩心神,这样的钟青叶让他无计可施。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强求一个人对他无条件的信赖,更何况这个人,他如论如何都不想伤害。

  另一边,钟青叶已经飞的收拢了自己的情绪,站起来用铜丝打开了牢笼,齐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蹙眉不悦:“你想做什么?”

  钟青叶头也不回的道:“我要救他。”

  趴在地上的女人一听到这句话,双瞳间突然充满了流光溢彩的神色,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她,泪水混合了头上的血液,有淡淡的红色,不断的绵延下来。

  钟青叶无声的看着她,犹如通过她不人不鬼的脸,看到了曾经紧紧拥抱自己、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的母亲。

  是那双黑暗中不断战栗的手,才成就了现在的钟青叶。

  她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吸血鬼,父亲为了她惨死于组织的枪下,母亲为了她割下挚爱之人的血肉延长她的生命。是她吸走了父母全部的幸福温暖,就连他们的身体血肉,都被她一一蚕食。

  钟青叶心中死寂一片,有一个血迹斑驳的长钟不断在耳边鸣响,哀乐轮回,仿佛在厉声呵斥她这种毒害双亲、满血血腥的吸血鬼。

  绵延不断地血液啊,如毒蛇一般缠绕了她的灵魂,无论轮回几次,穿越多少时光岁月都无法抹去的罪孽,就让她一个人偿还吧。

  最后一次,就当是为了阿轩的仁慈,就当是为了自己心中无法遗忘的梦靥,更重要的是,她也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父母死了,阿轩死了,一切的一切都由她而起,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毁灭。

  谁也救不了她,就让她一个人沉沦好了。

  反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齐墨蹙眉,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指,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压抑着沉闷的愤怒。

  钟青叶微微摇了摇头,全身酥软,所有的力气都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了。

  “他是西泠一家唯一的玄孙,西泠潋晨。”

  钟青叶轻轻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句:“是么。”

  齐墨心中一怒,抓着钟青叶的肩膀硬生生的将她扭转过来,压制不住怒火的吼道:“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他是重要的犯人,如果在牢狱里失踪,一定会……”

  “那又怎么样?”钟青叶静静的打断他的话,抬眸看着他,瞳孔里隐隐有火光在跳动,一字一顿的重复道:“那-又-怎-样-?”

  齐墨心中一跳,怒火瞬间炸起:“你还敢问怎么样?!”

  “就算是囚犯,也不过是你们皇族之间无聊的争斗,就为了那所谓的权力,牺牲那么多人还不够吗?”钟青叶冷冷的看着他,语气森然毫无温度,说完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身冷冰冰的道:“如果你是怕连累到自己,那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把火惹到你身上。”

  顿了顿,她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嘲讽无比,充斥了无穷的悲悯气息:“我竟然会以为你和齐穆不一样,说到底,不过是权力的走狗而已。”

  齐墨全身一愣,错愕的看着她,瞳孔在眼眶中轻轻一颤。

  钟青叶却似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蹲下身子看着那已经一息尚存的女人,睫羽微垂,漆黑的目光被遮掉了一大半,看上去幽暗无比。她静静的看着那女人,轻声道:“我答应你了,你的儿子,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他出事。”

  女人全身一颤,似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瞳孔扩大了些许又再次瑟缩,像一只濒死的鹤,悲呛而无声的看着她,满溢而出的泪水斑驳了整个面孔,红白交错,惨不忍睹。

  钟青叶伸手握住她摆在地上无力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字一顿犹如发誓一般:“你的儿子,交给我了。”

  女人的眼里突然涌出大股的血红色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庞尖锐的弧度下滑,在地面上犹如开出大朵大朵的红花,潋滟璀璨不可方物。

  被钟青叶紧握的手指突然紧攥,犹如再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女人竭力张开双唇,战栗着,血迹从碎裂的唇瓣上流淌而出,喉咙间发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声响,血沫大股大股的涌上来,从唇角滴落。

  她蠕动的双唇在歇斯底里的叙述,谢谢,谢谢……

  然而,她已经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了,被钟青叶握住的手指一瞬间痉挛,的还来不及让人有任何反应,伤痕累累的脑袋便猛然间砸落在地。额头撞上了生硬冰冷的地面,砰的一声,犹如打在心间的铁锤。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犹如的孩子,身子一瞬间剧烈的颤抖,从黑暗中探出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战栗着,缓慢却十分坚定的拂上了女人临死前还瞪大的双眼。

  钟青叶轻轻裂开了干燥的唇,弧度犹如僵死的蝶翼,哀哀的看着那即便死去还在凝望她的女人,她的目光甚至还带着最后时刻希翼的光,执拗的透出从另一个世界传达的欣慰。

  就这么相信她吗?甚至不曾询问任何原因。

  就这么不相信她吗?就连死的时候都要用目光注视她的一切。

  钟青叶的心里有种惨然的悲鸣,不知为这女人还是为了她自己,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将女人冰冷的手臂缓缓放回她的身侧。

  你的期许和欣慰,我接受了。

  所以,安息吧……

  163、就此温暖了我整整一生

  钟青叶脱下身上的外衣,将那个孩子包起来的时候,齐墨再次伸手拦住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动作的僵硬已经足以表达他的意思。

  钟青叶淡淡的看着那孩子毫无光泽的眼睛,甚至没有回头看齐墨一眼,对他的所有希望,似乎都在一瞬间湮灭了,而她也仿佛终于看清了,父母阿轩之后,已经没有人能无条件的救她了。

  “如果你是怕连累到自己,我们的交易可以随时解除。”钟青叶淡淡的一句话,几乎让齐墨的心脏在一瞬间紧锁僵硬,似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双眸眯缝,眸光如电:“你说什么?”

  “你放心,交易崩溃的原因在我身上,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你可以全部收回去。至于我,你也不需要再管了,我会带着这孩子离开,不会给你惹……”

  “你再说一遍!”齐墨震天响的怒吼声打断了钟青叶没有说完的话,钟青叶吓了一跳,慌忙回身捂住他的嘴,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见没有狱卒发现才惊慌道:“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大声,想招来狱卒吗?”

  齐墨用力扯掉她的手,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顷刻间便将她白皙的手腕攥的青紫一片,逼近她的脸,目光阴鸷的抓紧她的目光,声音狠戾透着死亡的锐气。

  “钟青叶,你给我听好!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一步!如果你敢私自离开,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把你所有的翅膀全部折断,你想保护的人都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我齐墨从不说大话!”

  狂妄而狠戾的言语,透着铺天盖地的占有气息,这种不顾一切想要抓住她的欲望,从声音言语中不被掩盖的表达出来,钟青叶一瞬间有些晃神,失措的看着他。

  “听到了没有!”齐墨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一扯,钟青叶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跌,撞进他的怀里。齐墨顺势一拢手臂,将她纤细的身板狠狠的圈在怀中,力道之大钟青叶几乎无法呼吸。

  “钟青叶,你是我打下烙印的女人,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不要逼我疯狂!”齐墨死死的环着她的腰身,整个人僵硬的好似一座石雕那般,暴戾的气息蔓延成地狱无尽的血海,将钟青叶团团包围。

  “钟青叶,不要逼我亲手杀了你……”

  钟青叶陡然瞪大的双眼,瞳孔剧烈的颤抖着,震惊和错愕在眼中交错,凝固成浓烈的不可置信。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说她已经疯了?

  齐墨的声音在发颤,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

  明明是害怕自己被牵连的自私男人,明明是权力和尊荣下可怜的走狗,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了她这种女人颤抖呢?

  齐墨……

  眼眶一瞬间酸涩的难受之极,钟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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