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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官道 第20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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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入住抱金别院,而是住进靠近省委大院的省委招待所,金泽滔约好今天拜访祝海峰副省长,竺秘书很遗憾地告诉他。祝省长临时有个重要外事活动,无暇接见。
金泽滔扭头就走,这好象是高级领导谢绝来客来访的比较格式化的外交辞令,也不想想,越海一年也没几拨外宾,重要的外宾也轮不到省里接待,你一个分管农业的副省长能有什么重要外宾要在正月里接见。
金泽滔转而投奔方建军副书记,方副书记的秘书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了他,一怒之下,金泽滔直接要求向省委姜书记汇报。省委办公厅婉转回绝,理由同样是接见外宾。
从省委大院里出来时,金泽滔顿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莫非某个重要国家元首来越海访问,需要省委班子集体接见。可没看到相关的新闻报道见诸电视报刊啊。
金泽滔想了一下,退了宾馆,直接回抱金别院,你们都有重要外宾接见,躲在金钟山后的铁司令应该没义务接见外宾了吧。
金泽滔硬着头皮递进了要求拜访铁司令的要求,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大门哨兵拨了个电话,很快就获得同意。
院子里那株龙盘虬结的老梅桩,梅花正开得灿烂,铁司令坐在梅花树下,恬静地饮着虎泉茶,偶尔有几朵梅花瓣凋落在他不多的白发间,也不去拂落,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神韵。
铁司令看上去似乎清瘦了一些,人显得更加单薄,只是精神比往昔更加矍铄。
铁司令炯炯有神地打量了金泽滔一眼,金泽滔突然就生了掉头就走的冲动,这哪是老头,分明是一头老虎,一头盘踞梅花桩积年成妖的老虎精。
老人身边赫然坐着据说正在接见重要外宾的祝省长和方书记,温驯得就象善财童子,还有其他几人,金泽滔都不认识。
金泽滔进入院子,还不如一朵零落的残花吸引他们的眼球,铁司令还好歹看了他一眼,其他人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直接将他当作院子外飘进来的一缕可有可无的空气。
没有人招呼他落座,金泽滔围着老梅桩转了几圈,也没发现有空余的椅子,周围几个房子都紧闭大门,金泽滔不敢造次,唯有小院门口的警卫值班室还开着门。
金泽滔往里探头一看,里面有几张小马扎,说:“嗯,解放军同志,能不能借条小凳子用用。”
值班室的两个警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金泽滔连忙补充说:“铁书记今天不知怎么的,把他们家的椅子都锁了起来,只好暂时借你们值班室的小凳子坐坐,不用担心在你们的眼皮底下遗失,都一个院子里的。”
终于其中一个年长的警卫点了点头,金泽滔高高兴兴地搬了条小马扎,在铁司令的身边坐了下来。
幸好金泽滔在京城老范家坐过一晌午的小马扎,这回,他坐得有模有样,不象在老范家,坐半个屁股,悬半个屁股,被范老头吓唬一下,还摔过一跤。
金泽滔坐在小马扎上,比在场的人们都要矮上半个身子,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
坐稳妥后,金泽滔一扭头见到祝省长方书记两人,仿佛才看到一样,吃了一惊,说:“咦,两位领导今天不是有重要外宾需要接见吗?”
方书记恍若未闻,祝省长却温和一笑:“对这个院子来说,你不正是外来的宾客吗?”
原来外宾还可以这样理解,跟两位领导捉迷藏都捉到铁司令的虎|岤里,难道两位领导这是要借躲猫猫考验自己的政治智慧?
金泽滔张望四周,疑惑道:“姜书记呢?他不会也赶这里接见外宾?”
还是祝省长回答:“姜书记是真有重要外宾需要接见,让你失望了。”
铁司令终于开口:“今天老头子过生日,请几个旧人过来聚聚,庆祝一下,你有意见?”
金泽滔连忙收敛嘻笑,跟方书记祝省长两位领导,现如今,金泽滔说得上交情都还不错,偶尔开开玩笑,无伤大雅。
但对这个干瘦老头,金泽滔却丝毫不敢逾越失礼,连忙站起来,先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然后说:“小子冒昧,贸然求见,惊扰铁书记,小子又荣幸,两次赶到这个小院,都是恰逢喜事,上一回是铁司令老母亲寿诞,今天又逢铁书记生日,祝愿铁书记跟这株老梅桩一样,根深枝坚,又红又艳!”
铁司令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哦,这么说,你倒有点象人间的送福童子,到哪儿,都能带来福音,祝寿词也很别致,这株老梅桩据史料记载,至少有四百年以上的树龄。”
金泽滔恭谨说:“送福不敢,我是来沾福的,铁书记才是有福之人,老梅桩越老越精神,它已老得要把身上多余的枝叶都脱掉,才能勉强维持着生命,铁书记却是越活越年轻,老枝吐蕊,却发着少年的芬芳。”
老人高踞太师椅,象一头打盹的大老虎,少年躬身而立,就象一只虚心求教的小老虎,老梅桩下,一老一小,一问一答,料峭春风拂过,落英缤纷,看着象是一幅和谐的写意国画。
唯有金泽滔自知,看似轻松的对答,却让他后背的冷汗汇流成河。
铁司令居然还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你的话总是很能打动老人的心,听说,老范家的那头老虎,都已经老得不能动弹了,最近大冬天,却偏要移居青山园半山腰向阳临风的一幢房子,说什么要做岭上芭蕉,霜雪打死也要留下一颗红心,听说也是你出的主意。”
金泽滔面红耳赤,这是他从老范家城东胡同的院子出来时说的无心之语,开始他还担心了老半天,以为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后来了解到中办早就动员范主席搬离这个院落,才稍稍放心,现在听说搬到青山园吃风口做岭上芭蕉,又吓了一大跳。
青山园是个山坳子,冬暖夏凉,有那么多好房子可供选择,偏要一个人住在半山,要真给冻出个好歹,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忍不住担心起来。
铁司令挥挥手,说:“出了什么差错,这个责任也落不到你的头上,范主席不是三岁小孩,他还没老糊涂,一辈子行军打仗,现在无仗可打,无人可斗,寂寞了,跟天斗,没准能激发一下他的斗志。”
有铁司令这句话,金泽滔不觉松了口气,铁司令却咧嘴一笑:“老范不跟你计较,小范们可都把这账记你头上,真要给冻出个三长两短,老范拍拍屁股走路,让你一个人受罪去,小范们的怒火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血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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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司令这番话算是先庆后号,先安抚一下自己脆弱的心灵,然后直接吓死自己,金泽滔吓得面无人色,这地方果然不是人来的。
金泽滔又鞠了一躬,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回小马扎,这回他紧紧地闭上嘴,死活都不准备开口说话。
铁司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你如果害怕,等会儿就直接打道回府,京城就不用去了,还是回你的南门当副市长,西桥立县的事情不办也罢,小命要紧。”
金泽滔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金泽滔去年劳动节前夕以越海亲善大使的身份赴京交好范家等势力,懵懵懂懂被铁司令、范主席和尚副总理三方牵着鼻子对长江科技案的处理达成共识,矛头直指卢家仁书记,这是自己能掺和的?
已经做了一回猪,这一回,打死他都不准备吭声,京城此刻对他来说,就是龙潭虎|岤,他只办他的西桥设县的大事,其余一概不沾。
金泽滔两脚并拢,两手按住膝盖,缩着脖子拱着背,规规矩矩做他的缩头麻雀,说什么都不准备露头。
祝省长叹息说:“京城的卢家仁书记今天被宣布停职检查。”
金泽滔吓了一跳,小马扎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卢家仁书记停职检查?!
太混乱了,上辈子这出戏不是这样唱的,起码要等到今年年中。卢家仁会因另外一桩事引咎辞职,最终引来中纪委的关注和查处,他的倒台跟沈太福长江科技案没有丝毫的关系。
宣布停职检查,这已经是中央掌握了他确凿的违纪事实。才会做出的决定,自己这只小麻雀,难道已经能扇动到这头大老虎的命运轨迹?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凌卫国祭起税务检查的大旗,从卢家仁的儿子卢阳经营的公司着手突破的,而这把武器还是金泽滔亲手提供给凌卫国的。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自己幕后推动,跟什么蝴蝶效应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铁司令似乎不把金泽滔吓死,就不准备罢休,他吃吃地笑说:“我还听说。税务检查。是你这个财税专家出的主意。不错的打击武器,现在都听说,纪检系统准备大规模引进财税人才。加强财税源头的反腐监管。”
金泽滔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把头垂得低低的,做麻雀不成,就做鸵鸟吧。
铁司令不知是童心未泯,还是觉得偶尔逗弄一下金泽滔也挺赏心悦目的,今天特别地想说话,嘴也特别的碎,他说:“何悦同志是你妻子吧,她出身财税系统?”
金泽滔一个激灵。晃了晃身子,重心失衡下,屁股底下的小马扎终于发出吱呀的惨叫,直接被崩飞,金泽滔一个屁股坐在地上,终于当不成鸵鸟了。
金泽滔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往大院门口走去。
刚才还泥菩萨似的一言不发的方建军副书记,这一回也不淡定了:“怎么,就这样被吓跑了?鸵鸟不当,当逃兵了?你的勇气呢?你在大楼倒塌事故现场那一往无前的精神气哪去了?”
金泽滔理都不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一头扎进警卫值班室,笑眯眯说:“解放军同志,再借条结实点的小马扎行不?”
年长的军人朝地上努了努嘴,金泽滔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取了两条小马扎又回到铁司令身边坐下。
方建军悻悻道:“还算是血勇之人,没有让人失望。”
金泽滔却说:“我听说,勇者有四,血勇之人,怒则面赤,脉勇之人,怒则面青,骨勇之人,怒则面白。怒形于面,实为匹夫之勇,血勇之人,市井匹夫而已,打架斗殴还成,干大事是不成的,领导千万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方建军恼羞成怒道:“不会说人话啊,什么乱七八糟的血勇脉勇的。”
金泽滔摇了摇头,不读书真可怕,自己不懂的就一律斥为乱七八糟,当领导的难道都是这副德性?
铁司令却说:“你搬两条小板凳干么?一条难道还不够你折腾的?”
金泽滔苦着脸说:“铁书记,有啥话不能一口气说完,非要这样一惊一乍的,这样吓唬人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我吓坏了可以姑且不论,反正是私人财物,坏了就坏了,小马扎可是公共财产,破坏公物连小学生都知道是不对的。”
铁司令张口结舌,铁司令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却扑地笑了:“后生可畏,一张铁口利齿果然可以大杀四方,铁司令不但慧眼识人,更善于用人,一石可以激起千重浪,一个小人物也可以撬动了京城这个铁菩萨,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铁司令。”
铁司令脸上殊无喜意,金泽滔也面无表情,心里却骂道,一听他开口说话,就知道是个深j巨猾之辈。
什么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纯粹脱裤子放屁,铁司令早联系好一切,部署好一切,他求的也是赫赫之功,要不然,他闲着没事干专找人斗智斗勇,为的就是博人一笑?
只有自己这头猪才不知道深浅,一头扎进这个大泥坑,一头猪抡了大老虎一拳,无意间还抡得他皮开肉绽,猪立功,那才叫无赫赫之功。
这个中年人不知出于什么样心思,貌似给铁司令和金泽滔两人唱赞歌,行的却是推涛作浪,搬弄是非的能事,话里话外都包藏祸心。
铁司令眯细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院中多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抱着一床薄毯,正要给铁司令盖上,铁司令忽然睁开眼睛,说:“给这年轻人搬张椅子过来,坐小马扎算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范家,要用小马扎来招待客人。”
金泽滔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又是一阵激烈的咯吱声,差点又没崩掉,他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好象自己很爱坐小马扎似的,如果不是自己嘴勤腿快,就这条小马扎都不定能坐上。
明知道自己要上门,连张空椅子都不给,现在被中年人惹恼了,才想到给自己搬张椅子,这是奖励,还是鼓励?
铁司令说:“何悦同志牵头负责沈太福长江案件的调查,纪委已经提前介入。”
铁司令这话其实不准确,纪委不是提前介入,而是在长江案初露端倪时就已经介入,不过现在是从暗转明而已。
何悦赴京前,自己还千嘱咐万叮咛,长江科技案涉及到京城,这滩水太深,千万不要轻涉其中,看起来,何悦已经身不由己,心里忍不住暗暗为何悦担心。
白大褂去搬椅子的时候,金泽滔赶紧去值班室还了三条小马扎,还故意大声说:“谢谢解放军同志,刚才我跟铁书记说好了,他承认破坏公物是不对的,这条损坏的小马扎就算在铁书记的账上。”
铁司令嘴角直哆嗦,恼怒地将飘落在薄毯上的落英拂落在地,方副书记眼角抽搐,赶紧把头扭向另一侧,只有厚道的祝省长微微苦笑,摇了摇头。
中年人惊奇地看了不远处的金泽滔一眼,心里不由对他和铁司令的关系重新评估。
一个小小的副市长,方建军副书记刚才碰了壁,也对他没奈何,铁司令被他堂而皇之地指责破坏公物,也象没听见,祝海峰副省长干脆装聋作哑,抱以苦笑。
铁司令一门三杰似乎对他的言行都挺容忍,来西州之前,他可是仔细了解过金泽滔的底细,西州大学财政专业毕业,师从苏子厚教授,如果说背景,苏子厚大约就是他从政生涯的唯一背景。
大学毕业后,一步一个脚印,从普通财税干部做到今天永州府城南门市的常务副市长,这中间,没有半点取巧,也无半点投机。
除此之外,在国内名声雀起的东源集团,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换句话说,他现在的所有,都是他赤手空拳搏来的,但细细研究他的履历,又不难发现,无论在从政路上,还是东源集团的发迹史,都不开团队的作用。
在金泽滔的身边,总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强力团队围着他运转,所以,与其说是他白手打天下,不如说是抱团打天下,这是个很会借势,也很会用势的年轻人。
中年人琢磨着金泽滔,金泽滔却琢磨着铁司令,今天是他生日,按惯例,老书记生日,省委说什么也会有重要领导上门慰问安抚一番。
想到这里,忍不住拍了拍脑门,方建军副书记和祝海峰副省长难道还不能代表省委省政府啊。
还真是睁眼瞎,方建军自小被铁司令扶养长大,祝海峰是铁司令的原秘书,一直将他俩当作铁司令的家人,却忘了他们也都是一方封疆大吏。
铁司令睁开眼,奇怪地看着正拍打着脑门的金泽滔,说:“刚才你提到勇者有四,才说了三勇,还有一勇所谓何人?”
金泽滔啊呀一声,连忙停止这种无意识的自虐,有些尴尬地干笑说:“第四勇者,谓之神勇之人,喜怒不形,铁书记如果有什么大事要交待,非神勇之人不可胜任。”
铁司令颔首道:“那你说说,在场的谁为神勇之人,谁为匹夫之勇。”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夏家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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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滔咧嘴一笑:“按苏东坡所述,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所谓血勇之人,我最多不过逞逞血气之勇,余者,小子不敢妄论,请铁书记见谅。冰火中文”
不论是铁司令,还是方建军等人,都被金泽滔的话题吊起了胃口,铁司令挥挥手说:“你姑且说,我姑且听,何言妄论。”
金泽滔嗫嚅着没有作声,这些成了精的老家伙就没一个按好心,范主席也曾经说过言者无罪,结果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敢说,老范不见罪,小范们可就得罪死了。
这里没有小铁们,金泽滔看了看方建军和祝海峰,小心说:“说错了,可不许生气,不许骂我!”
方建军脸都青了,只有祝海峰却温和地点了点头:“老书记让你姑且说,我们就姑且听。”
金泽滔对谁都不信,唯有祝海峰的话他深信不疑,说:“我真说了。”
铁司令郑重地点点头,金泽滔飞快地说:“按小子看,唯铁书记方为神勇之人,余者皆匹夫耳!”
说罢,金泽滔抬了半个屁股,谁若要找他麻烦,他拔腿便逃,至少这个地盘的主人铁司令他没有得罪,余者,只要铁司令不下令,谁也奈何不了自己。
铁司令开始咧着嘴无声地笑,继而大笑,最后仰天狂笑,笑到最后。还直抹眼角,连胸腿间的薄毯掉落地上都不自觉。
方建军和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脾气的祝海峰也给恼得面色通红。
方建军拍着腿开口便骂:“小子欺人太甚!”
金泽滔跳了起来。赶紧躲到铁司令旁边,说:“我刚说了,不许生气不许骂人,是你们非要让我说的。”
祝海峰皱着眉头说:“那也不能打击一大片嘛,在场的,论年纪,称得上都是你长辈,论职务,都是你领导,说话也太不检点了。”
金泽滔被祝海峰说得面红耳赤。方建军大骂。祝海峰劝诫。两人其实都是出于好心,免得打击面太广,得罪人了也不自知。
金泽滔开始还以为中年人应该是越海人。但现在看来,中年人至少身份不低于祝海峰两人,没准还是远道而来为铁司令祝寿的客人。
金泽滔心里有些懊恼,既然如此,刚才你们就不应该怂恿我说下去。
金泽滔正待说话,却见铁司令却摆了摆手,还抑制不住笑意,断断续续笑道:“越海出人才,却不料出了你这么个放刁撒泼的杀才,你们瞧瞧自己。怒气冲冲,不正好落了他的圈套,骂你们是匹夫又有何错,匹夫之勇,不正是怒形于面吗?”
祝海峰顿时收了怒色,其余等人也忍不住苦笑,方建军却仍自怒气冲冲:“你那套谬论到底出自何处,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信口开河。”
金泽滔吃吃笑说:“方书记,只怕这人你是没奈何的,太史公刺客列传有载,你与古人置气,殊为不智。”
方建军又是被气得不轻,金泽滔帮忙捡起落在地上的毛毯,拍了拍沾在上面的枯草落英,重新给铁司令盖上,说:“这些都是笑谈,作不得真,就是博得铁书记一笑,今天不是铁书记的生日么,天大地天,铁书记最大,方书记,各位领导,得罪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方建军副书记也只有气咻咻地不作声了,
金泽滔重新坐下时,方建军书记却忽然指着那中年人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宁部长,你牵头的西桥设县,最后还要落实在宁部长头上。”
民政部长,这是他准备赴京需要专程拜访的衙门,金泽滔连忙站起,对着宁部长就是一个鞠躬:“刚才胡言乱语,宁部长千万莫要放在心上,西桥立县,万望宁部长鼎力支持。”
宁部长没有说西桥立县的事情,却一本正经自我介绍说:“金市长,我叫宁宇星,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的夏智明是我亲外甥。”
金泽滔差点儿没踢翻椅子跳起来,勉强他才压下心头的惊怒,他定定地打量着宁部长许久,忽然开颜一笑说:“宁部长,咱们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在铁书记的生日,在铁书记的老梅桩下见面,缘分真的很奇妙。”
从金泽滔在京城饭店的电梯里看到夏智明第一眼,他就隐隐起了不好的感觉,这个人的出现,恐怕商雨亭和商念西劫难后的平静生活又要起波澜。
金泽滔把这事一直压在心底,没有跟老姑说起,更没有跟商雨亭兄妹提起,至今已有半年有余。
那个姓夏的书呆子没有再纠缠商雨亭,金泽滔以为这件事也就此作罢,却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中年人竟然是姓夏书呆子的亲舅舅。
他们这是想干么,认亲?要认早认了,需要等到现在才现身认亲,如果不是自己机缘巧合,老姑早就化为灰烬,小亭和小西俩兄妹还不知道躲哪个角落抱头痛哭。
或者要阻止认亲,作为夏家的娘家人,宁部长跟老姑父一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更不会凭空给他的外甥增添一个竞争对手,大家族不是最讲究长嫡齿序吗?
老姑父从京城被逐到东北苦寒之地,最后连姓都改了,商汤灭夏,从这姓氏就可以闻到那股浓浓的冲天怨气,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夏家有必要还要认这弃子的后人吗?
金泽滔不认为他们夏家会良心发现,政治家族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做这破镜重圆的才子佳人的戏码,覆水定难收,破镜重圆,那还能照人面吗?
宁部长笑笑说:“确实很奇妙,我那傻外甥,对你的妹妹一见倾心,非要让我借着来西州的机会,跟她的哥哥提亲。”
果然是个书呆子,夏智明傻了,难道宁部长也傻了,宁部长虽然面上带笑,但眼瞳深处,除了彻骨的冰凉,再无半点的笑意。
金泽滔突然想放声大笑,他强忍着没有发出笑声,断然拒绝道:“教宁部长失望了,我们家小亭早有了意中人,双方长辈都见过面了,只能请宁部长好好劝说你家外甥,天涯何处无芳草。”
宁部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金市长少年俊彦,前程不可估量,但前路漫漫,道路艰辛,走一步要看三步,千万莫要行差踏错,我很看好你。”
金泽滔欠身说:“谢谢宁部长教诲,我想,京城饭店和贵外甥在电梯里见面,跟我们在这棵老梅桩下见面,都是缘分,相见是缘,相离也是缘,天各一方,相安无事,才是善缘。”
互不侵扰,才是善缘,良缘,非要不知深浅地踏足其中,那就成了恶缘,孽缘,显然,对这个问题,和夏家都无半点血缘关系的两人达成了共识。
宁部长笑了:“我说过,后生可畏,不错,西桥立县是越海调整经济布局的重大战略步骤,我们民政部一定大力支持。”
金泽滔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结局,对小亭和小西两人来说,最好不过,夏家认亲,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相见不如怀念,更何况,怀念还要怀出怨念,那就干脆不见。
两人都各得其所,气氛自然也重归和谐,从两人对话开始,铁司令就一直闭目养神,方建军副书记疑惑地打量着两人,也学铁司令闭目养神,唯有祝海峰一直担心地看着金泽滔。
此时,铁司令才开口说话:“嗯,论完家事,再论国事,这次赴京,有宁部长点头,西桥立县在民政系统的程序应该不难走,但海岛区划勘界,因涉及到军港基地的设置,还需要范主席点头,这一关,你得自己闯。”
金泽滔刚放下和夏家的心结,却又冒出范家,遭老范家不待见后,他就暗暗发誓,和范家,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转眼间,又被铁司令架到火上烤。
金泽滔看了方建军一眼,听方书记说,军港基地的事情不是铁司令亲自插手协调的吗?
方建军摊了摊手,十分无辜地摇了摇头,领导就没一个是善茬,祝省长除外。
金泽滔字斟句酌说:“铁司令,我刚才可是有言在先,小子只能逞逞血气之勇,铁书记如果有什么大事交待,非神勇之人不可胜任,铁司令就千万不要指望小子了。”
铁司令掀起毛毯,站了起来,一步三摇地往院子里面走去,边走边说:“你看我一个老头子,力不能缚鸡,气不能远足,何来神勇?”
金泽滔眼明手快,等铁司令一起身,就跟了上去,说:“铁司令所说,不过匹夫之勇耳,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若论勇武,不是小子牛皮,十个铁司令一样的小老头,小子顷刻间能撂倒,但十个金泽滔,在铁司令面前,也要股战而栗,俯首而降。”
金泽滔把苏东坡的后半句话给生生吞了,后面半句“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却是打死他也不敢说的,铁司令军旅出身,不爱翻书,他才麻着胆子这么说。
铁司令霍地回头,金泽滔一个收脚不住,差点没冲撞上他,幸好他身手不差,左脚一踮,陀螺一样转了个身,避让过铁司令,侧立一旁,束手不语。
第七百二十九章 首任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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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没吹牛,身手不错。冰火!中文”铁司令笑眯眯说,随手就往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就是太滑头,做事情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器,按你说的,非神勇之人不可成事,难道要我老人家替你走一趟?”
方建军副书记和祝海峰副省长等几人都跟在后面,看到铁司令突然转身,吓了一跳,等金泽滔一个眼花缭乱的急转避让过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唯有跟在最后面的宁宇星部长,忍不住击节叫好,这话岂是一般年轻人能说得出来的,只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
没看到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铁司令,此刻伸手象对待顽皮的后辈一样去敲他的暴栗,这又岂是一个外人能有的待遇。
金泽滔惶惑鞠躬,连说:“不敢,哪敢劳动铁书记亲自出马,方书记出手,就能以一挡百。”
说是不敢,也不知道自己不敢什么,什么时候,跑老范家说项,成了我的份内事,要不是你铁司令非要插上一脚,我又何必有求于范家,金泽滔愤懑地想道。
对铁司令不敢提要求,方副书记,他是怎样也要将他拉下水。
铁司令笑眯眯说:“都是匹夫之勇,你去跟他去有区别吗?”
金泽滔脸顿时拉得老长,这下算是搬直石头砸自己脚了,方建军副书记霍霍笑得很开心:“有事服其劳。作为后生晚辈,你替我跑一趟青山园,不过分吧。”
金泽滔只好恨恨地咬牙说:“不过分,太不不过分了。”
铁司令背着手。哼着一曲不知流传自哪里的民间俚剧,得意洋洋地进了正堂,后面方建军等人鱼贯而入。
金泽滔拉在最后,果然,厚道的祝海峰特地落在后面,他看着宁宇星也跟着进了屋,才说:“我不知道你和宁部长发生了什么误会,如果能澄清,还是不要留有后尾,宁家加上他们背后的夏家。在京城都是算得上号的豪门大族。”
金泽滔正要说话。祝海峰摆了摆手:“你不必跟我说你们之间的恩怨。心里有数就好,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做。”
金泽滔感激说:“谢谢祝省长,我明白该怎么做。祝省长,今天你们都不约而同地将我拒之门外,难道就不能找个可信点的理由,接见重要外宾?这个理由也太敷衍了吧。”
祝省长微笑着不说话,金泽滔垂头丧气说:“铁书记这是要借躲猫猫来考验我的政治勇气啊。”
祝省长也忍不住拍了下金泽滔的后脑勺,恨其不争说:“能劳动铁司令亲自发话,考验一下你的政治智慧和勇气,你何其幸运!”
金泽滔摸着脑袋说:“祝省长,被你们支使得都绕了西州城大半圈,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不尽?”
祝海峰骂了一句:“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捉迷藏,就看看你能不能堪当大任。你不错,找不到我和方书记,能想到找到姜书记,也算你有些胆魄,最后直接找到铁司令家,你很好,前后不过一个钟头,我很满意,这也说明你做事果敢,有大将风度,可堪大用。”
金泽滔汗津津地浑身难受,这样就可堪大用,如果不是什么有重要外宾这个理由实在编得太过牵强,让他觉得被人当猴耍了,心里有气,谁才耐烦跑铁司令家担惊受怕。
祝副省长语重心长说:“你不要认为西桥立县是小事,这是省委省政府调整全省经济和行政布局的重大战略部署,要不然,一个普通县市的筹备组长需要省组部任命吗?”
金泽滔涎着脸问:“莫非这个筹备组长还是省管干部?”
祝副省长扭头就走,金泽滔跟在后面不住道歉:“我这不是对未来充满想象力嘛,想象力才是社会进步的原动力。”
祝副省长回头说:“如果你能顺利把西桥县申请下来,我可以代表铁司令答应,西桥首任县长就是你,这对你这个西桥人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誉。”
金泽滔在祝副省长后面小声嘀咕道:“为什么不是书记,申报工作这么艰难的事我来做,书记别人当,那为什么不让未来的书记担纲西桥设县筹备组呢?”
方建军不给他好颜色还是有理由的,这小子就是不能惯着他,一惯他,就能打蛇随棍上,让你头疼不已,祝海峰这回铁了心不再理会他。
金泽滔进正堂的时候,里面却早已经摆开两席,上一回老太太过寿诞,宾客盈门,今天铁司令过生日,反而冷冷清清,除了刚才坐老梅桩下的几人,其余全是铁司令身边的工作人员。
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大约是唯一不请自来的来宾,难怪祝副省长都打趣说是自己是外宾,外来宾客。
金泽滔在这院子里吃过一回寿宴,只是当时寿星老太太卧病在床,寿宴也就不欢而散。
金泽滔张望了一下,忽然说:“咦,怎么不见老太太过来呢?”
金泽滔上一次来铁司令家还是祝海峰省长给领过来的,借着给铁司令汇报英雄纪念馆的规划设计图纸,第一回见识了高级领导的住宅。
当时,老太太死活不愿吃药,还是金泽滔哄着吃了下去,金泽滔因此还赚了铁司令一把生锈刀。
祝海峰副部长回答说:“老太太每年这一天都不在家的。”
金泽滔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感叹说:“老太太是个体谅人,上一回为了不拖累铁书记,宁愿自己受罪不吃药,老人家都是这样,我家老姑离家出走二十余载,杳无音讯,二十多年,我奶奶没有一天停止过思念,夜夜号哭,日日牵挂,长辈的心肝从来都是从上挂念下,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些微孝敬之心,不及长者之万一,想想都惭愧得很!”
金泽滔说着自己的家事,眼睛瞟向宁部长,老姑父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论其出身多么的不可告人,总是有父有母,到死都不见有其家人出现,天下之凉薄无情,无出其右。
铁司令面现哀容,坐在主位,指指右席让金泽滔过来,说:“你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一个孝顺孩子,来,跟我说说,你家老姑找回来没有?”
金泽滔笑说:“托铁司令的福,老姑找回来了,只是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植物人,奶奶就当这个闺女刚出娘胎,一把屎一把尿重新抚养,最终醒了回来,现如今,老姑一切如常,她只想好好守着父母,以报答父母两次生养之恩。”
金泽滔之所以说得这么具体,只是想告诉宁部长,老姑一家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只想平静地生活,至于老姑父一家的恩怨,他们不想理会,也请你们别来马蚤扰。
铁司令神情哀恸:“最难报父母恩,我是个不足月早产儿,生下来就多病多灾,母亲是个信佛人,为了我,老人家一辈子吃斋念佛,每日不停,我生日这一天,她定是要到附近的庙宇念上一天的佛经为我祈福,你说,我的生日能过得愉快吗?”
金泽滔沉默良久,说:“世界上的母亲都是伟大的,古有人遇诞生之日,必斋沐焚香端坐,说,今天是父忧母难之日。刚才见铁司令端坐老梅桩下,颇有古风。佛教也有云,亲生之子,怀之十月,身为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
铁司令不知想到什么,竟然潸然泪下,不能成语,金泽滔握着铁司令的手说:“再过生日,我建议铁书记请老太太一起吃顿饭,鞠个躬,你跟老人家说,这是佛说孝子经上说的,老太太一定会十分高兴跟你一起吃饭,也不用在父忧母难之日,老太太一个人难受。”
金泽滔的话,让在座的人们心情都十分沉重,就连宁部长看着金泽滔都缓缓点头,似是答允这事情在他手就至此为止,互不侵扰对方生活。
铁司令听到了这话,翻身站起,说:“我马上把老太接回来,金泽滔,给我找到这本佛经。”
金泽滔摇着手说:“不用找,我给你默写出来,孝子经不过几百字,你回来,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