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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命讨好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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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人跟着站起来。在众人的握手和道谢中,寇子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门口,同时握住莎兰的手肘拉着她一起往外走。“我送你上车。”他说。

  她在心中叹口气,他八成又有问题要问她。由于她被包括在遗嘱内,他可能认为她的嫌疑更重。但他是在尽他做警察的本分,所以她抓起皮包和墨镜,设法在被他拉出门外前迅速向众人道别,叮咛他们有任何需要时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电梯里有两位乘客,所以他在下楼时并没有开口说话。出了饭店大厅,寒风细雨扑面而来,冷得她直发抖,忍不住交抱起双臂。“他不是我杀的。”她说。

  “这一点我相当肯定。”他温和地说。

  她吃惊地抬起头望向他。“那么为什么问了那么多怀疑我的问题?”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你会受到调查和讯问。”

  “一丝不苟。”

  “答对了。”他脱下外套遮在头顶。“来吧。”

  她躲在他的外套下,快步跟着他穿过停车场。

  “你住几号房?”他问。“我会叫人送外套过去给你。如果你现在就要回客栈。”

  她把房间号码告诉他,然后挖苦地补充说:“希望我不会在中途睡着。”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肘,迫使她停下来。“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样一来我就会被困在客栈里。谢了,但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有点昏昏沉沈和头疼欲裂,但刚才喝的咖啡可以使我暂时不会睡着。”

  “你需要吃东西。”

  “我吃了。”他的关心令她惊讶。“你看到了。”

  “只吃了四口。我算过。”

  “我只吞得下那么多。别逼我,寇子。”

  他站在她和休旅车之间,宽肩替她挡住不少风。他一脸莫测高深地默默凝视着她,不顾雨水湿透他的背。即使筋疲力竭,她仍然感觉到一股不安开始马蚤动。“怎么了?”她问,后退半步。

  他摇摇头。“没什么。你累坏了,回客栈去睡一下。”

  “正有此意。”她说。他让到旁边,她用遥控器打开车门,急忙钻进没有风雨的车里。

  “莎兰。”他在她发动引擎时说,仍然举着外套而没有穿上。

  “什么事?”

  “我可能不必说这句话,但别离开镇上。”

  寇子开车尾随她到山溪客栈,只是为了确定她平安到达。她左转进入客栈的停车场时,他轻按喇叭道别。她举起一只手回应,但没有回头。

  她撑得还算不错,但震惊凄凉的眼神激起他的保护本能。不是警察的本能,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本能,正是他所不需要的。

  他说他相当肯定法官不是她杀的说的是实话。相当肯定,但离完全肯定还有一大段距离。她甚至没有问她可以继承到多少钱,这一点颇不寻常。当着家属的面,她或许不好意思问,但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为什么还不问?除非她已经知道了。如果她知道她可以分到十万美元的遗产,那有可能构成杀害老人的动机;天知道有许多人为了更少的钱杀人。

  反观之,她的悲伤和震惊看来十分真实。她红肿的双眼若不是因为哭泣造成,就是她在眼睛里喷了东西使她看来像是痛哭过。她若不是演技精湛的狡猾凶手,就是真的悲痛。

  他的本能说她是真的悲痛。但由于他的本能也坚持他设法把她弄上床,所以他必须考虑曾经影响他判断力的肉欲因素。莎侬,莎兰。两个女人的名字都有莎;那不可能是好预兆。

  莎兰对他的吸引力在他的努力漠视下仍然没有消失。每次他试着放轻松时,她的脸孔就会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白天上班时还好,但一到晚上坐下来看新闻或报纸时,她就会突然冒出来。看着她身穿薄睡衣坐在楼梯上,或站在靶场上专心打靶时,他都注意到她的头发在光线下闪着金红的光泽。男人注意到女人的秀发光泽时,就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在自家地下室练举重时,他会幻想他不断举起放下的是跨坐在他身上的莎兰,而在做仰卧推举时葧起。在做伏地挺身时,他会幻想莎兰在他的身体下而得到相同的结果。

  老实说好了,他没办法想其他的事。他还能和她保持距离可以说是奇迹。因为他从十六岁以后就不曾像这样满脑子都是性。不,那不是奇迹,而是单纯的恐惧。他太想要她了。即使在与前妻恋爱的初期,他似乎也不曾如此迫切地想和莎侬上床。当然啦,那时他已经和莎侬上床了,所以拿两者相比或许并不恰当。

  若不是为了办案,他早就掉头回到山溪客栈了。在莎兰被排除嫌疑前,她是碰不得的。她有发票,还有和发票相符的商品,信用卡上的签名也和签单上的相同,她还有电影票的票根。只要再稍加求证和调查一下她的财务状况,就可以确定她没有嫌疑。见鬼的!罗法官的子女可以继承到的遗产比莎兰多太多了;他们也都有不在场证明,但买凶杀人并非难事。

  寇子对破案并不乐观。大部分的谋杀案都是与被害人关系密切的人犯下的,例如家族成员、邻居、朋友。这件案子感觉起来像最棘手的陌生人凶杀案。关联在哪里?凶手为什么到罗法官家?凶手是某个被他判刑的罪犯吗?从表面上看,那是最合理的推测,只不过屋子的门窗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屋里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就像是法官开门请凶手进入,还和他在书房里聊天。

  就仿佛法官认识他一样。

  所以嫌犯又回到家族成员、邻居、朋友的可能性上。

  寇子把这件案子从头回想一遍。没有邻居注意到车道上停有车子,但当时夜色昏暗。莎兰在快十点时到家,不久后就发现尸体;她的报案时间是十点零三分,线上警网在五分钟内赶到,他则在她报案后十五分钟左右抵达现场。尸体刚刚开始僵硬,由此推断死亡时间约在晚上六点到八点或八点半之间。他认为晚的可能性大于早,因为六点天还没黑。

  罗法官替凶手开门。如果凶手是被法官判刑入狱的人在出狱后前来报复,那么他应该是在门开后,立刻开枪才对。但他们却走进书房坐下来,至少法官坐了下来。他没有起戒心,甚至感到轻松自在,躺椅的脚垫是升起的。

  凶手不是陌生人,不是曾经恐吓要杀法官的人。

  鉴识人员在现场采集到的指纹会很令人感兴趣。法官、莎兰、厨子和清洁妇的指纹都是理当有的。莎兰已经在凌晨捺印了指纹供比对之用。厨子白黎娜排在今天上午到警局捺印指纹,虽然她泪眼汪汪地说她已经两、三个星期没有进去过书房。清洁妇则被排在下午捺印指纹。还有谁?屋子定期打扫,所以任何指纹都应该是新留下的。

  邻居也必须详细调查。任何人都有可能在夜色的掩护下走过来枪杀法官,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回家。他再一次遇到动机问题。就他目前所发现,老法官十分讨人喜欢。没有骷髅挂在他的衣橱里,没有见不得人的怪癖。他不作弊,无论是打牌或办公。他不赌博,不酗酒,自从八年前妻子去世后,没有交过女朋友。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不曾在法庭上和他起过冲突的人想要杀他?

  如果不是仇杀、情杀或财杀,那么还会有什么动机?

  没有了。所以动机还是不脱那三者。他怀疑是仇杀,因为法官不但认识杀害他的凶手,还请他到屋里坐。情杀呢?法官八十五岁,没有女朋友,根据众人的说法,他在妻子生前对她完全忠实。如此一来,只剩下财杀了。

  不知何故,抽丝剥茧的结果又是谋财害命。

  那使他兜了一圈又回到莎兰身上。

  他的子女从小在富裕中长大,一直知道家里很有钱。所以为什么现在杀他?为什么不是十年前,或是去年?为什么不再过几年等他寿终正寝?除非有某个子女陷入财务困境,否则他们没有理由设计杀害他。也许是某个成年的孙子女?那需要查一查。

  但莎兰仍然最有嫌疑。

  可恶!

  莎兰在三点迷迷糊糊地醒来。她躺在床上听着冷气的嗡嗡声,朝闭拢的厚窗帘眨着眼,努力回想自己身在何处。她的脑袋里好像塞满棉花,思考十分费力,更不用说是移动了。

  接着她想起来了,悲伤顿时揪住她的喉咙和胸口。她闭紧眼睛,但没有用。她仍然可以看见法官坐在躺椅上,鲜血和脑浆喷溅得到处都是。她仍然可以闻到鲜血和屎尿混合成的可怕气味。她闷哼一声,睁开眼睛。

  她全身肌肉酸痛的缓缓坐起来。她没有穿衣服,睡衣不在她开给寇子的衣物清单上。她哭到睡着,现在两眼又涩又痛。总而言之,她看来不大像超级能干的总管,甚至不像差劲的总管。

  房间里很冷。尽管天气冷飕飕的,她在回到房间时,仍然把冷气打开,因为她鼻塞,高温只会使呼吸更加困难。当时她只想倒头大睡,所以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放在床头柜上,好让家属在需要她时能联络到她。但除此之外,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房间里太冷了。事实上,冻得要命。莎兰冲出温暖的被窝,把冷气切换成暖气,然后冲回床上、钻进被窝里发抖。

  门内的地板上有白白的东西。便条。她叹口气,下床拾起两张便条纸,再次回到床上。她打开枱灯,把枕头塞在背后,开始看留言。

  第一张便条是旅馆接待处的留言。有人送了一件外套来给她,由柜枱代为保管着。第二张是寇子的简短留言“打电话给我”,时间是二点三十分。

  她叹口气,拿起行动电话拨打便条上的电话号码。

  他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寇子。”他的声音低沉而警觉;她猜他可能已经灌了不少的咖啡。

  “我是席莎兰。我收到你的留言了。”

  “你睡着了吗?”

  “嗯。睡了大约四小时。对了,谢谢把外套送过来。”

  “不客气。听着,你是不是正好知道有谁欠罗法官的钱?他担心他的投资吗?”

  莎兰用手抹一把脸。“他经常借钱给人,其实该说是送,因为有人要还钱给他时,他总是摇手拒绝。”

  “邻居之中有没有人向他借钱?”

  “据我所知并没有。在那个社区谁会需要向别人借钱?”

  “那要看是否有人有赌博或吸毒的问题,也许有人想隐瞒养情妇的钱,各种可能性都有。他的家人呢?他们有谁在财务上遇到困难?”

  “就算有,他也没提过。我不知道篮子里有没有坏苹果。”她停顿一下,恍然大悟他究竟想问什么。她冷静地说:“我会把我的银行报表和投资组合影印给你。已经付讫的支票要不要?”

  “麻烦了。”他不改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不麻烦,但你得跑一趟。它们在法官家。”

  “哪里?”

  “衣橱里有个保险箱,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面。”

  “谢谢。”他挂断电话。

  莎兰咕哝一声,挂断电话。今天上午他曾经显得比较和气有人性,但这会儿又恢复粗鲁的老样子。令她吃惊的是,她不在乎他是否友善;他的某种特质使她想要倚靠他。她甚至不在乎他要调查她的财务状况,想找出她的行凶动机,因为调查正好可以洗清她的嫌疑。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如果他没有考虑她有罪的可能性,她就不会如此自信。他必须考虑到每个人,否则重要的线索就有可能从缝隙中溜掉。

  蓓若和其他的家属深信凶手是以前遭法官判刑的罪犯。最初她在惊慌中认定凶手是那个盯上她的怪胎,但后来她在推理后同意了其他人的看法。但寇子似乎不那样想;他的调查重心偏重她和家属。警方发现了什么他没有透露的事?

  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也知道家属是清白的。她从过去三年的节日和假期里观察出他们每一个人都深爱法官。他疼爱他的儿女和孙子,和所有的姻亲也都相处愉快。所以寇子知道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事?

  房间里现在暖和多了。她起身下床,看到梳妆镜里的自己时,不禁皱眉。她的脸色憔悴、苍白,双眼浮肿。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使她手脚发软。四小口饼干和水果没有提供多少营养。她需要吃东西,即使她必须硬吞下去。也许她会去旅馆的餐厅,但不是现在。她烧上另一壶咖啡,打开电视,然后爬回被窝里。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不用动脑筋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无事可做。她习惯了总是有事要做,她的生活因此有条不紊。今天是星期四,她总是在星期四记帐。

  她可以去买睡衣。这里离溪林、高峰和拱廊三大购物中心都不远。但外面还在下雨,她觉得疲倦和头昏眼花;老实说,她根本不在乎睡觉时有没有睡衣可穿。

  她发现气象频道是下午三点半时段最有趣的节目。她关掉电视和床头灯,拉高被子。但一闭上眼睛,她就看到法官歪着头坐在躺椅里,鼻腔就闻到那股气味。她急忙坐起来打开床头灯。

  她在想什么?怎么会忘了刚刚烧了一壶咖啡?当然不会发生什么灾难,除了咖啡变得焦苦和不新鲜。她和法官都受不了不新鲜的咖啡──

  他总是大清早就晃进厨房,不等她把咖啡端给他。他们会站在厨房里聊天,悠闲地啜饮咖啡,一起享受那件他们都认为是人生中最幸福的小事。

  他们再也无法共享每天清晨那第一杯幸福的咖啡了。

  就像一部循环放映的电影,她再一次看到他:满头白发的脑袋歪向一侧,一条深色细纹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流。他的头发有点乱,但那是最初在昏暗的光线中,她察觉到的唯一异状。他的双手放松地搁在躺椅的扶手上,脚垫是升起的,好像他刚刚打起盹儿来。

  他的双手是放松的,脚垫是升起的。

  莎兰视而不见地瞪着对面的墙壁,脑海里全是昨夜的骇人景象。她觉得脚下的地板好像在倾斜,好像她一脚踏进了流沙里。

  脚垫是升起的。

  他坐在躺椅里,确确实实地斜躺着。

  前门没有上锁。

  但前门向来是锁着的。他下午散步一回来就会亲手锁上它。在替他工作的这三年里,她想不起来他曾经忘了锁门。

  他仅仅这次没有锁门就给凶手乘机进来的机率有多大?微乎其微。他在收到死亡恐吓后就很注重安全,窃案后更加注重。

  所以他不是忘了锁门,而是打开门锁──让人进入?

  他怎么会让陌生人进入?答案很简单──他不会。

  没有打斗或强行侵入的迹象,至少寇子没有向她或家属提到过。如果有,他一定会告诉他们。

  她感到一颗心直往下沉。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法官开门让他认识的人进入。他们走进书房……谈话吗?他坐在他最喜欢的真皮大躺椅里;他感到轻松自在,脚垫是升起的。这个相识之人拔出枪,对准他的头部扣下扳机。

  这就是寇子知道而没有告诉他们的事。不管凶手是谁,法官都不觉得受威胁。他不仅认识凶手,而且在面对他时感到轻松自在。

  她差点呕吐,因为那表示她很可能也认识那个凶手。

  第七章

  他觉得很爽。他都忘了握有生杀大权,主宰自身命运的感觉有多爽。多久了?七年?这就证明他能够克制自己,不是那种嗜杀成癖的疯子。自从解决父亲后的将近三十年里,这只不过是他第三次被迫杀人。将近三十年里总共四次。

  总而言之,他有理由自豪。在尝过杀人的快感和喜悦后,很少人能够如此自制。更重要的是,很少人有那个聪明才智,能够杀了人而不被发觉。

  但老头现在被干掉了,莎兰自由了。现在没有东西阻碍她,她可以到他身边来了。

  寇子在座位上慢慢地翻阅从莎兰的衣橱保险箱里拿来的档案和银行报表。最后他把所有

  的东西装进一个特大号的加垫袋子里,往后靠在椅背上揉眼睛。天哪!那女人根本不缺钱。

  并不是说十万美元不够多,而是她不需要。能够不需要十万美元的感觉一定很棒,他心想。有些人能捞就捞,贪得无厌,但那种人不会专心一志地接受训练来谋求一份高薪的工作,然后专心一志于那份工作和拚命存钱。那种人没钱时绝不会去工作赚钱,只会偷拐抢骗,和老年人结婚,然后在老年人常吃的大量药物里动手脚,千方百计害死他们。

  莎兰显然把从开始工作以来的绝大部分薪水都储蓄起来。她把储蓄拿来投资,他看得出她是个聪明的投资人。她没有大量投资科技股,曾经持有的那些都在股价开始崩跌时就停利卖出。她还拥有一些大型绩优股和共同基金。她为将来打算,把钱都存在一个退休基金里。她刚满三十岁,但财产总额已使她成为千万富翁俱乐部的会员。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她会为了增加十万存款而拿现有的一切冒险吗?金钱的多寡是相对的。如果在靠微薄的薪资勉强过日子,那么十万美元绝对是一笔大数目。他知道有些母亲会为了五千美元的保险金而杀害亲生子女。但若现有的已经远远超过十万,那么相对来说,那个数目就不那么诱人。如果是这样,风险远超过获利。

  她犯案的可能动机因此烟消云散。

  好极了。

  “查出什么了吗?”副局长停在他的座位旁问。

  “人不是总管杀的。”

  “我以为她是你的头号嫌疑犯。”

  “动机消失。”

  “钱?钱怎么会消失?”

  “她有得是钱。知不知道总管年薪多少?”

  副局长抓抓鼻子。“我猜比我们想像中多。”

  “她的年薪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多。”

  “天哪!”

  “正有同感。”寇子摇摇头。“杀他对她来说是得不偿失,因为她为他工作一年赚的都比他要遗赠给她的多。他活着对她反而比较有利,所以她没有杀他的动机。不仅那样,她还十分喜爱那个老人。”

  副局长是个好人,完全信任他的部下。“那么我们还有什么?”

  “不多。邻居什么也没看到,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家属的说法也都获得证实。除非法医发现确凿的证据,否则情况不妙。”

  “案发至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但离二十四小时越来越近;无法迅速侦破的命案往往会成为悬案。

  “以前扬言要杀他的那些罪犯呢?在他们身上有没有查到什么?”

  “他们都不在这个地区。一个关在圣克莱精神病院、一个在联邦监狱服刑。只有两个出了狱,其中一个在奥勒冈州,另一个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一月在芝加哥。”寇子翻出一个蓄八字胡的壮汉的相片。“贾嘉勒。我不认为是他。”

  “但他有嫌疑。”

  寇子摇头。“罗法官会让这个人进入他家吗?我想不会。那栋屋子对外的每扇门都有窥孔,所以他不会随便开门。他认识凶手。”

  “回电和重拨上有什么号码?”

  “我用重拨查过屋里的每支电话,没有可疑的发现。总管打电话给她的家人。被害人会使用的电话,显示出他打电话给他的银行经理和一个老朋友,他们两个都有不在场证明。回电很耐人寻味。书房的电话回覆了一通从拱廊购物中心打去的公用电话。”

  “有没有查出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

  “我们已经要求电信公司提供来电和去电的通话明细。”

  “但没办法告诉我们是谁干的。”

  寇子摇头。那通电话的时间只能告诉他们,它是不是在接近命案时间打的。拱廊是座繁忙的购物中心;除非你打扮成像外星人或是一丝不挂,否则很少人会注意到你。从公用电话上采到指纹的机率介于零到可笑之间。附近商店的监视摄影机虽然都对准商店门口,但仍然有可能拍到什么。那值得查一查。他把他的想法告诉副局长。

  “好主意,医生。”他看看手表。“明天去办。至于现在,回家去睡个觉。你昨晚整夜没睡,今天又忙到现在。”

  “我清晨睡过三小时,我没问题。”军队里的训练使他学会如何在更少的休息下工作更长的时间。“但我想今天就做到这里吧!”他有别的事要做,他自认无法再拖的事。他不妨现在就去试试看。

  当晚八点,莎兰盯着气象频道已经快五个小时了。什么都没变。她还是感到恶心想吐,脑海里浮现法官所有的相识、邻居和任何他会毫不犹豫地让他进入的人。问题是,他认识许多她不认识的人。她认识他的死党、近邻和其他一些人,但他一定有她从来没见过的老同学和老同事。但他们怎么会有人想杀他呢?

  想不通为什么使她快要发疯。

  只要知道为什么就能查出是什么人。除了被他判刑入狱的人以外,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他?如果是出狱的罪犯,法官为什么会让他进入屋内,为什么会感到轻松自在?他不会的。

  为什么?

  电话铃响,她立刻抓起电话,很高兴有事情来转移她的心思。也许蓓若有事可以让她忙上两个小时。

  “吃过晚餐没有?”

  寇子不须要表明身分;她一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和唐突的语气就知道是他。

  “晚餐?”

  “或是午餐?”

  “午餐时间我在睡觉。”

  “那么我们去米洛吃汉堡。”

  莎兰用手指扒过头发。她需要吃东西,但她的胃仍然打着死结。她的迟疑使他说:“莎兰?”

  “我在听。我……我真的不想吃东西。”

  “反正你给我准备好就是了。我十分钟后到。”他挂断电话,她惊愕地瞪着电话。

  十分钟!

  尽管手脚发软,她还是在十分钟内刷完牙、洗完脸、换好衣服。他来敲她的房门时,她正在梳头。

  “你的脸色真难看。”他劈头就说。

  “你也很漂亮。”她冷静地回答,退后让他进入房间。她穿好了衣服并不代表她会跟他走。毕竟,他打电话来时,她是一丝不挂的。

  他低头望向她的赤足。“穿鞋,还有袜子。外面很冷。”

  “我不想吃东西。”她重复。

  “那你可以看我吃。”

  “你的魅力真是奇大无比。”她讽刺,但发现自己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就像薛曼战车,细腻没有,威力超强。

  “我知道。唯一超过它的只有我的──”他及时住嘴,飞快地瞥她一眼。“自尊。”他把话说完。她可以发誓他脸红了。警察显然不该对嫌犯开黄腔。他俯身拿起她的鞋子递给她。她得到的印象是,如果她不自己穿,他就会动手帮她穿。

  她坐在床缘穿上鞋袜。“我猜你肚子饿但有话要跟我说,所以决定一石二鸟。”

  他耸耸肩。“你爱怎么猜都随便你。”

  那是什么意思?但她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说,所以她不介意一边看他吃饭一边告诉他,她对凶手的推断。

  他们在经过接待处时,停下来拿柜枱替她保管的外套。她感激地穿上暖和的羊毛外套,跟着他走出旅馆。雨不久前停了,树叶还在滴水,人行道黑黑亮亮。

  他带她走向一辆深蓝色的小货车,而不是上午开的那辆车。小货车比较像是他开的车,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有强大的马力。幸好它还有装踏脚板,所以她可以自行上车而不需要人帮忙。他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稳后关上车门,然后绕到驾驶座那侧。

  米洛汉堡店在伯明罕地区是老字号,大部分的当地人都发誓那里有世界上最好吃的汉堡和最好喝的冰红茶。米洛的汉堡没有生菜、番茄和腌黄瓜那类时髦玩意儿,只有双层肉饼、洋葱丁和令人赞不绝口的大量酱汁。

  不用说,吃米洛汉堡会弄得又脏又乱。即使她的胃受得了,莎兰也不会想处理脏乱。当寇子问她真的什么都不要时,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走到靠墙的座位去等他。

  几分钟后,他端着托盘加入她。托盘上有两大杯冰红茶、三个汉堡和两份薯条,外加好几小杯番茄酱和好几小包盐。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托盘上的东西。“你说你肚子饿,但我以为你说的是正常人的肚子饿,而不是大猩猩的肚子饿。”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在她对面坐下。“一部分是你的。希望你喜欢洋葱,因为我喜欢。吃吧!”他把一杯茶、一个汉堡和一份薯条放在她面前。

  “你喜欢洋葱和我喜不喜欢洋葱有什么关系?”她咕哝,试着说服她的胃别再打结。她真的需要吃东西,而且平时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米洛汉堡。她只是不确定她吞得下去,或是吞下去后不会吐出来。

  “万一我忍不住亲吻你,我不希望满嘴洋葱味惹你讨厌。”他头也不抬地开始往薯条上撒盐。

  就这样,地球倒转了。莎兰慌张地环视周遭,纳闷自己是不是闯入了某个平行宇宙。“你说什么?”她低声问,十分肯定自己是听错了。

  “你听到了。”他抬头看她,然后哼了一声。“瞧你的表情,好像从来没有男人被你吸引过。”

  好吧,她愿意冒反胃的险。她需要找事做来换取时间习惯他的突然转变。她抽出一根薯条,蘸满番茄酱,咬一口。酸甜香酥的滋味唤醒她的味蕾。她细细咀嚼,慢慢吞咽,终于能以镇静的语气说:“应该说是很少男人可以把不受吸引表现得比你更明白。”

  “当我吓得逃跑时,我拚命尽力地跑。”他打开第一个汉堡的包装纸,撒上盐,咬一大口。

  她藉另一根薯条来掩饰不知所措。三、四根薯条下肚后,她决定她需要比较有分量的东西,于是打开她的汉堡。从面包间流出的深色酱汁沾满包装纸。她思量着咬一口汉堡,天啊,美味极了!他的转变太突然,其中一定有诈。啊,她想通了。

  “你认为法官是我杀的。”她说。“但找不到证据,所以你想接近我,看我会不会一不小心说出显示我有罪的话。”

  “说得好。”他注视她,蓝色的眸光犀利又直率。“听着,我的前妻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是大混蛋,天知道,她说的也许没错。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自从离婚以后,我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同伴。那种反目成仇的经验,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淡忘。我不想和任何人谈感情,只想──”

  “嘿咻。”她替他说完。

  “我没有要说得那么露骨,但是没错。”

  原来他离婚了,而且不是好聚好散。离婚和任何创伤一样,痊愈的过程漫长而艰辛。那使现在的他成为感情股市中的高风险股,但她现在也不想买进任何感情股。“多久了?”

  “发现她对我不忠至今两年,离婚官司结束至今一年。”

  “哎哟!真是惨烈。”什么样的白痴会对他这样的男人不忠?虽然她无从论断,但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他的床上工夫绝对了得。

  “没错。但事情都过去了,也许比我想像中还要彻底。我深受你吸引,我努力漠视,但没有用。对了,我已经看过你的银行报表和投资组合;你不需要罗法官的钱。”

  “所以我现在不是嫌犯了?”

  “就我而言,你没有嫌疑了。”

  她花了两口汉堡和一根薯条的时间来思索那句话。“有些人会认为你追我是看上我的钱。时间上有一点可疑。”

  “的确。”他同意道。“山溪镇警察的薪水不低,而你赚的钱几乎是我的三倍。但我敢说你的约会对象通常都赚得比你少,所以你早就习惯了。”

  “我的约会对象通常不会先看到我的银行报表。”她挖苦道。

  “听着,钱虽然好,但我不缺钱。女人赚钱比我多也不会伤害我的自尊。”

  “我知道,你说过;它奇大无比。”

  他的脸又红了。她着迷地看着他颊上的红晕在他狼吞虎咽第二个汉堡时,慢慢消褪。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发现她真的开始快活起来。

  他擦擦嘴。“好,你先是指责我企图接近你,以便取得足够的证据来定你的罪──有点像卧底的工作,后来又指责我贪图你的钱。还有其他的罪状吗?”

  “想到再告诉你。”

  “务必。在此期间,我这边的桌面上是深受吸引。你那边呢?”

  他的细腻绝对可以和战车相比。反之,那种率直的诚实令人安心。不论好歹,女人永远都会知道和他在一起该何以自处。

  最大的问题是,她想要怎么办?

  他的诚实迫使她至少该和他一样率直。“我这边看起来跟你那边差不多,那并不表示谈感情会是好主意。”

  他露出非常男性的得意笑容。“那正是重点所在。成千上万的人积极找寻,拚命想得到感情;想想看那些辛苦泡单身酒吧的时间。”

  “我从来没去过单身酒吧,你应该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从来不需要去。我猜你没有男人的时候,是因为你不想要男人。”

  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桌面。她看到自己吃掉了半个汉堡和所有的薯条,他使她分心的方法果然有效。但胃里装了些食物确实使她觉得好多了,即使装的是速食。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活力在提升。

  “我们可以照你的意思慢慢来。”他说。“现在对你不是好时机,我的路上也有几道减速坎。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兴趣。”他耸耸肩。“你不必独自熬过这段日子,除非你想要那样。”

  讨厌,她本来还撑得住,暂时把悲伤推到心底的角落。突然之间,泪水涌上眼眶;她拚命眨眼睛,想要把泪水压下去。

  “真要命,我不是有意──我们走吧!”他开始收拾桌面,把垃圾倒进垃圾箱,把托盘放在箱上。她泪眼模糊地跟着他离开汉堡店。在走向小货车的途中,他伸出手臂环住她。

  “对不起。”他说,把手帕塞进她的手里。

  她擦掉眼泪,靠在他温暖强壮的怀抱里。她想要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哭一场,但最后只是深吸口气说:“他是个慈祥的老人,我会为他掉很多眼泪。”

  他打开车门,她爬进车里,伸手去拉安全带。他按住她的手,把上半身探进车内。

  她没有闪躲他的吻,她不想躲,她想要知道和他接吻的滋味。他的嘴唇温暖,他的碰触轻柔,好像他的目的是在安慰而非挑逗。

  那大约维持了两秒,接着他头一偏,唇瓣开启,加深原有的亲吻,直到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直到她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她感到心头小鹿乱撞,全身肌肉紧绷。她的女性直觉没有猜错。天啊,他果然吻功一流。

  他抬起头,伸出舌头舔过下唇,好像在品尝她的味道。“不错。”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的确。”她的声音有点……喘。怎么会这样?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听来上气不接下气。

  “想不想再来一次?”

  “最好不要。”

  “好吧。”他说,然后再度亲吻她。

  这个男人太危险。一不小心,她就会很快地跟他谈起恋爱来──也许今晚就打得火热。现在绝对不是时候,她必须趁她还能做到时,控制住自己。他先前对她冷若冰霜,现在却以光速往反方向前进,搞得她有点惊慌失措。

  她费了些劲才从亲吻中挣脱。“红灯,警探。停止。”她喘着气说。

  他的呼吸也很急促,但他往后退开。“永远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不敢置信。

  “不是!”她的回答激动得丢脸。“只是……目前。”她做个深呼吸。“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谈。”

  “比方说?”

  “比方说,我认为法官认识凶手。”

  他的脸变得毫无表情。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那侧,坐到方向盘后面发动引擎。天空又开始飘起细雨,他启动雨刷。

  “我知道他认识。”他说。“但你为什么那样认为?”

  也许他终究并非完全相信她是清白的。那个念头使莎兰的热情冷却下来,如她所极需地拉开了与他的心理距离。

  “我了解法官,”她说。“他绝对不会不锁门。每晚就寝前我都会检查门窗,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一扇门没有上锁。进入屋子后随手锁上前门已经成为他的反射动作。我猜那是他在罗夫人生前第一次有人扬言要杀他之后,养成的习惯。但是昨夜──”天啊,只不过是昨夜,感觉起来却像一个星期前。“前门没有上锁。”

  “可能是巧合。”

  “他唯一忘了锁门的那夜就有凶手来找他?”她嘲笑地瞥寇子一眼。“我可不那么认为。我认为是这个人来按门铃,法官认识他而开门让他进入。我发现法官时,他坐在躺椅上,脚垫是升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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