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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社团当导演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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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社团当导演》

  第一章 剧本

  第一章剧本

  2o13年,南方沿海的某城市。

  程振飞驾驶破旧的桑塔拉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绕圈。天气很冷,一阵风吹过,路上的行人不约而同裸紧身上的大衣。呼呼冷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程振飞的头发凌乱不堪。他的手冻得失去了知觉,却并没关窗的打算,身体很冷,他的心里更冷,像是冰坨一般又冷又沉。

  那个女人走了,带走了他心里最后一丝热量。

  这是为什么?我究竟有哪里做得不对?

  程振飞没有答案。或许有答案他却不愿意去承认。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摧毁了他的梦。他一直以为只要真心付出就能换回公平回应,获得一份完美的爱情,可现实永远是那么残酷,缠绵的爱往往比不上一时的高兴,更比不上金钱与权力的诱惑。

  曾经他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令人羡慕的漂亮妻子,可他的妻子却在他事业处于低谷的时候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对此并非一无所知,相处多年,他对妻子秉性十分了解,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拜金主义者,早一年前他的事业不顺时苗头就出现了,那时起他就隐隐不安,甚至预料到可能会有今天,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并无可挽回时,他仍觉得痛心疾首。

  是我做错了吗?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程振飞心头。

  妻子曾玲玲是演员,一个国内二流的电视明星,而他的职业是导演,一个从野鸡大学编导系毕业后,只拍过几个垃圾广告的不知道算第几流的垃圾导演。两人就是在他拍摄的第一部广告时相识的,曾玲玲是主角之一。一个是貌美身材好的女明星,另一个是帅气又有才华的男导演,看起来多么相衬的一对呀,剧情也是这么发展的,他们相恋并组成了一个小家庭。

  起初两三年顺顺利利,程振飞又66续续接拍了几个广告,获得的收入将他们两爱巢的分期付款还清了仍有结余过日子,奢华的生活自然是谈不上,可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两人间也算是和和美美,在外人眼里,这是一对恩爱的明星夫妻。曾玲玲那段期间没接过什么大戏,依旧是要红不红的小明星。程振飞对此很知足,无奈妻子却不满足,逼着他铤而走险去拍电影。一来是电影导演赚钱多,二来是她自己想借此跳出电视荧幕进军电影界,电影明星相对电视明星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呀,拍电视累死累活赚不了几个钱,一部电影轻轻松松身价翻十倍,知名度还高得多。

  想法是好的,可电影是那么好拍的吗?程振飞自己可以弄剧本,摄影也可以兼任,甚至音效、灯光、化妆、美工、道具等一干幕后工作人员,程振飞都有把握找来,同期毕业的校友还是经常联系的,这几年在广告界摸爬滚打,也认识了不少这方面人才,可是资金呢?谁会傻得投资给一个不入流的新人导演拍电影?

  媳妇哀求的眼神和撅起的小嘴使程振飞心乱了。

  为了讨好媳妇,程振飞豁出去了,四处联系同学朋友,把该用的关系用尽,东拼西凑、南借北讨,终于筹足资金准备大干一场,没料到祸事从天而降,他导的第一场戏便出了事故,一个配角老演员心脏病发作晕倒住院,进了剧组就算为你工作的人,期间发病算工伤,要出一半的医药费。这还不算,没过两天,管理财务的监制又卷款跑路,这下是彻底玩完,欠了数不清的人情外加一屁股的债。

  程振飞垂头丧气的回到家,没有柔声安慰,只有冷眼和嘲笑。他很想反驳一句“你找来的监制卷款潜逃与我何干?”最终忍住了没说,他害怕因吵架而导致感情出现裂痕。他太天真了,一味的忍让纵容实际解决不了问题。从此,曾玲玲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并以应酬的名义经常出去喝酒狂欢,程振飞又忍了,把所有的错误归结于自己无能,希望用真心唤回迷失的爱人,结果换回的与他的期待正好相反,曾玲玲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甚至出现彻夜不归的迹象。

  本来就不在同一辆车上的二人注定不会一路走到底,当轨道一出现分叉,两架并排行驶的列车便会渐行渐远。电影失败耗尽了程振飞多年积累的人脉和气运,事业再不会有起色,行内的名声臭了基本别指望东山再起,曾玲玲干脆收拾行李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家,只给他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

  二人的故事俗不可耐,在这个十多亿人口的超级大国中几乎每一天都在上映。

  “三流的剧本配我这个不入流的导演,很相衬嘛。”

  程振飞目光凄凉。

  “下面的剧情该朝哪个方向发展呢?男主角街头买醉?”

  想到这里,程振飞苦笑起来,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俗是俗了点,起码符合逻辑。他松油门减速,开始打量周边环境,看哪里能找到酒喝。运气不错,此时刚好行驶到开发区这边,周围酒吧、夜总汇林立。

  随便在路边把车一停,程振飞找了间酒吧就杀了进去。现在是下午,天气也不好,酒吧里稀稀拉拉坐了两成客人,其中有几个姿色上佳的女孩。若在以往,程振飞必定盯着她们上下乱瞧,拿她们与自己心中那位做一番对比。今天是明显没那种心情了,他直接走向吧台找位置坐下。

  “白兰地还是威士忌?”酒保看见程振飞那如鸡窝一般的头型,识趣的没推销低度数的啤酒、红酒。

  程振飞也没察觉到什么,吐出三个字:“伏特加。”

  选择之外,情理之中。

  酒保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杯子放在程振飞面前,回头又在柜台上拿了一瓶伏特加给程振飞斟满,杯子不大,杯壁极厚,容量可想而知,这是酒吧特制的烈酒专用酒杯,斟满正好一盎司。

  程振飞看也不看,昂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敲了两敲柜台,表示还要。作为一个导演,应酬是必不可少的,他的酒量相当了得,伏特加度数虽高,但斤儿八两的放不倒他。

  酒保拧开瓶盖准备续杯,想了想,放下瓶子,选了一瓶未开封的递过来。“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酒保如此善解人意,程振飞这会感到一丝诧异了,“你老板应该给你涨工资!”

  “承你贵言。”送上一叠小吃,酒保笑着去服务其他客人。

  程振飞也没在意,自斟自饮,斟满一杯就往嘴里倒,干掉一杯又哈着酒气继续斟……速度与激|情向来是并生并存的!他下酒的节奏令人赏心悦目,当得起一句豪气干云的评语。

  灌下大半瓶伏特加,程振飞头脑有点发昏,心想,“按照俗套的剧本,这时应该有美艳女郎前来搭讪的吧?然后发生点观众期待已久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荒唐念头,自嘲的笑了起来,或许编导系出身的人都是这么的不靠谱。

  没想到的是,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个嗲嗲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帅哥,可不可以请我喝一杯呀?”

  第二章 后悔

  第二章后悔

  程振飞扭头打量声音的主人。用某武侠小说家的话来形容,“如果有人觉得眼前女人不美的话,那他绝对是一个死人。”女人不仅美,而且穿得很清凉,上身着低胸吊带小背心,使白花花的胸脯露出大半,下身是包臀皮短裙和网袜,十分惹眼的一个性感小野猫。没待程振飞同意,她一屁股坐上旁边吧凳,随手把手袋和毛茸茸的裘大衣搁置在吧台一边。

  “吧仔,给我一个杯子。”

  接过酒保送上的酒杯,性感小野猫问也没问便拿起程振飞的酒往自己杯里倒。

  “一个人喝酒多闷呀,来,我陪你,干杯。”说是干杯,她其实只是抿了一小口,透明的玻璃杯上留下淡淡的唇印。

  程振飞哭笑不得,这个也太自来熟了吧?我答应请你喝酒了吗?心里不忿,可也没拒绝,这点风度他还是有的,再说,虽然他没打算与这个送上门来的小野猫发生那种观众期待已久的事情,但心情糟糕的时候,旁边有人陪着确实舒服点,无论双方认识与否。所以他还是配合的喝了一口。

  程振飞的配合无疑给了小野猫一个鼓励的信号,她的口水像是打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的流个不停,一会说风土人情,一会又谈各地小吃,再一会又聊起梳妆打扮,跟着又转到潮流与娱乐……思维跳跃极快,不着一丝痕迹。

  程振飞一直听着她说,默默的喝酒,很快清光了一瓶,眼见第二瓶也快见底了,小野猫终于停了一停,望着他头上顶着的“鸡窝”瞧了一会,道:“你前女友长得漂亮吗?”

  程振飞楞了一楞,眼中又流露出凄苦的神色。

  小野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水库的闸门终于关上。

  过了半晌,程振飞忽然开口道:“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后悔药?”

  这是两人喝酒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小野猫神情怪异地望着他,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振飞苦笑,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全是废话,但仍是忍不住开口,两斤高度白酒下肚,他已有**分醉意,舌头都大了一圈。一直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说出了此刻心里最想要说的话。他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新婚时那幸福得令人窒息的一刻。

  “后悔药?有呀,怎么没有?”小野猫不愧是“博学多才”,给出的答案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

  “什么?”程振飞惊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后悔药也不稀奇呀?”小野猫摊开手,表情一本正经。

  “当真?”程振飞激动的跳了起来,“哪里?哪里有后悔药卖?”

  小野猫环顾左右,跟着凑上前来压低声音神秘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把手伸进自己胸前那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在程振飞期盼的眼神中,她掏出一个装着十数片花花绿绿药丸的精致小塑料袋晃了晃,“瞧,你想要的东西。”

  程振飞探手去抓,小野猫飞快地缩回手来,轻佻地耸动眉毛。程振飞明白她的意思,摸出一叠百元大钞数也没数丢在吧台上。这是他当下唯一的财产,曾玲玲背着他连房子也卖了,哦,不对,酒吧外还有一部快散架的老爷车属于他。小野猫眼睛亮了,药丸扔过去,同时一伸爪子把钱抢了过来,舔着口水准备数。

  “你确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后悔药?”程振飞对着光线看药丸,脸上写满了疑问。过量的酒精使得他目光呆滞,

  “千真万确!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小野猫数钱数得眉开眼笑,“不相信你可以吃呀!一吃下去,包你后悔!”

  “有道理!”程振飞扯破塑料袋,把药丸一股脑塞进口中,杯子也没用,直接抓起瓶子将剩下不多的伏特加往嘴里灌,咕噜咕噜艰难的吞干净。然后他整理凌乱的头发,拉平衣服的皱褶,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之后,他又重新坐好,双手搁在吧台上撑着下巴等待奇迹发生。

  “又能见到她了,又能见到她了!……见到她时我该说点什么才好呢?……不拍电影,打死也不拍电影?可是,她会难过的……怎么办?电影还是得拍呀!……对了,电影要拍,不能听她的话请那个有心脏病的老演员,最关键的是,她找来的那个留着中分头的监制也不能用……不对,不仅那个监制不能用,以后凡是留中分头的人都不能用,留着一副蒲志高头型的岂有好人?江姐的就义便是前车之鉴呀……我要拍电影,我要当世界上最好的大导演……我要赚数不清的钱,让她再也不离开我身边……”

  程振飞思绪万千,脑袋越来越乱,越来越昏,早已呆直的眼睛此时更花了,周围的景致严重失去对焦,模糊不清,全身开始发烫,唯独胃却在发凉,在翻滚,他很想吐,但残留的意识告诉他不能吐,吐出“后悔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切都完了。

  不能吐,绝对不能吐。

  这是程振飞最后的意识,他眼睛一黑软倒在吧台上。

  “一万二千大洋只买到十几颗摇头丸,明天早上你清醒过来时一定追悔莫及,姐姐可没有骗你哟!亲!”小野猫凑到程振飞耳朵边悄声道。心中勾勒出他得知自己上当而咬牙切齿嚎啕大哭“我好后悔”的摸样,小野猫带着狡黠的笑容把数好的钞票塞进手袋,披上裘大衣,哼着愉快的口哨飘走了,转眼消失在酒吧门外……

  第二天的报纸娱乐版标题《青年导演酒吧寻欢死于非命,生前服食过量“迷幻药”》

  全国性报纸上,公安部发表声明:珍惜生命,远离毒品。

  另一边,某门户网站娱乐报道中,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结婚后他就一直夜不归宿……每天晚上都是醉醺醺的回家,我说两句他就动手打我……呜呜呜……他不仅吸毒,而且还染上了赌瘾,钱都被他败光了,连房子都卖了……呜呜呜……我实在不堪忍受才与他离婚………………曾玲玲一番表演矫揉造作,效果却是不错,成功的激起了一众吊丝愤青们泛滥的同情心,事业从此突飞猛进……

  同时,毒品危害与家庭暴力的话题再次成为了社会焦点。

  第三章 晒马

  第三章晒马

  一九八八年,东方明珠。

  夜深,一阵风卷起地上的烂报纸和垃圾袋呼啦呼啦在街巷里狂舞,放眼扫去,街道与巷子黑漆漆的,一个鬼影都找不出来,显得十分萧条与落寞。要不是街道深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带来了一丝生气,整个街区就如同末日降临后的城市废墟。

  巷子暗影里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几十双眼睛紧盯着街道拐角一间铺面的拉砸门,昏黄的街灯映照下,锈迹斑斑的拉砸门上方一块写着“祥记老友面”的招牌随风摇晃,飘飘欲坠,牵动着众人的心。

  一身酒气的陈正飞半躬着身体混在这群人中间,脑袋一片乱哄哄的。

  我正在干什么?

  连蹲都蹲不稳的陈正飞头痛欲裂,一边摸脑袋一边扶墙作势欲站起来,刚立起身便被身旁一壮汉按住肩膀压着墙壁上。

  “亚飞,你做死啊。”壮汉二十**岁年纪,身材魁梧,此时正倒竖着眉毛瞪着陈正飞。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哼道:“搓毛,早说不让他来,你偏不听,这衰仔尽会坏事。”

  叫“搓毛”的壮汉回过头来瞪了后方的鸡窝头男子一眼:“我有什么办法?股爷吩咐时你也在场,他是怎么说的?社团所有人,只要是活的都要到场,听清楚了,是所有活人……丧狗,你小子有意见当时怎么不见你出声?你有种当着股爷的面说呀,对我乱吠什么?”

  名叫“丧狗”的鸡窝头男子拖着沙哑声嗤笑:“这衰仔也算是人?除了喝酒还懂干什么?一滩烂泥罢了,等会一棍子就被人家撂倒,然后乱刀砍死,到时候就t一扑街死狗……”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清,看样子是很不服气。

  脸贴在冰凉墙面上的陈正飞迷迷糊糊的,噗地吐出一口混合着鱼腥味的沙子,拖着大舌头呻吟着道:“狗瞎的按着我作死,知道老子是谁不?我是旺和的大飞……”话没说完,嘴又被一张硬梆梆的大手捂住。

  “鸭子,蛤蟆,把亚飞拖走。”壮汉甩头示意了一下,身旁两个黑影站了起来。其中一人脱下鸭舌帽继续捂住陈亚飞的嘴,与另一光头青年一起架着陈正飞往后巷退去,暗影中墙根一路排开的众黑影们纷纷让路,晃眼一看竟有数十人之多。

  “给我拉远一点,看稳了别让他捣乱。”

  正拖着陈正飞后退的脱帽男青年点头表示明白,突然顿了一顿身形,轻叫一声:“有人。”说着敏捷地躬身下蹲,同时双手用力将架着的陈正飞按在地下,眼睛警惕地盯着街口。光头青年学着同伙的样子蹲下,用膝盖压着陈正飞的手以防止他乱动。

  另一边的“搓毛”压低声叫道:“大家藏好。”话音刚落,他用一个恶狗抢食的动作飞扑上来,用自己的身躯死死压住陈正飞乱蹬的脚。其余黑影一齐闪身躲进暗影里。

  醉醺醺的陈正飞四肢被倾轧动弹不得,嘴也被一个棉帽捂住叫不出声,挣扎着想摆脱几人的控制,越使力反被压得越紧,只好鼻子呜呜发声求救,却被旁边机警的光头青年一手捂下来连鼻子也摁住了,仅发出了两声闷哼,混在呼呼风声中听不清晰。

  这时,滴答滴答的脚步声从巷子外传来,接着街头地面出现两个拉长的身影,巷子暗影中的众人一齐紧张地屏住呼吸。

  巷口一会走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员,其中一人眼睛往巷子里扫了两眼,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按着右肩的对讲机慢悠悠地道:“1736o呼叫总部,1736o呼叫总部,开平道一片太平,没有人走,没有狗叫,over。重复一遍,没有人走,没有狗叫,over。”

  一个女声从对讲机里传出:“1736o,到新会道那边去看看,刚才有报警说半夜狗叫扰民,地点就是开平道和新会道那一片,不在这头就可能在那边,你们转过去看看。”

  “1736o收到,over。”警员一边关闭对讲机一边摇头,“真他老母倒霉,这大半夜的,狗叫就让它叫两声咯,关好窗户睡觉就是了,报什么案呀?”

  同伴笑骂:“可能是哪个粉仔半夜扒灰惊动了这一带的狗……命数不同,人家抱条女睡觉,我们傻兮兮地扫街,走吧,早点搞定这单好去吃宵夜。”说着加快脚步当先行去。

  带对讲机的警员叹了口气跟上,无意中看见拐角面铺关着门,好奇道:“咦,祥计今天怎么那么早打烊?”

  同伴也是惊奇:“瘸子不会是回乡下去了吧?我还想吃他下的老友面呢。”

  带对讲机警员骂道:“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看来今天宵夜只能啃顺吉的菠萝包了。”香港的冬天不算冷,深夜也有1o来度,套件毛衣都能熬过去,可再不冷也是冬季,热乎乎的汤面自然比冷冰冰的面包更有吸引力。

  两个警员低骂着渐行渐远,巷子中众黑影一起长出一口气。

  “该死的条子!吓死人了。”“搓毛”放松全身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你们两把亚飞拖走吧。”一边说一边抬手做擦汗状,却半天没见手下行动,“搓毛”正要发脾气,只见按着陈亚飞的两个青年呆楞着不动,不由怒道:“把亚飞拖走啊,还傻愣着干什么,等会还要做事呢!”

  “搓毛哥,亚飞他……他好像……好像不动了!”外号叫“鸭子”的青年松开手里的鸭舌帽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搓毛惊叫。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醉汉忽然不动了,表示什么?“搓毛”心头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亚飞哥似乎……似乎……没气了。”另一个叫“蛤蟆”的光头青年脸色铁青,颤抖着移开捂住陈正飞鼻子的手。

  借着微微星光,“搓毛”看见了陈正飞死气沉沉的脸,以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停止了转动。“搓毛”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鸡窝头青年,却见“丧狗”正一脸迷茫地盯着自己,两人眼神交汇,同时骂道:“顶你个肺!”

  这票人是香港社团“旺和”的成员,社团也就是所谓的黑帮。不完全统计,香港有四五十万黑帮成员,分很多社团,除了最大的几个,什么新义安,十四k,和胜和,和安乐,联胜英,联胜义,福义兴等以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小社团,光和字打头的就有十数个,和字头帮派虽然都是一个派系出身的本地帮,但发展到今天彼此间已经没有统属关系了,完全是独立的十数个帮派。

  “旺和”也带一个和字,但不是以和字打头,所以不是本地帮派系出身,它实际上出自14k。14k是gd军统某少将在广州创立的,原名叫“洪门忠义会”,广州解放后才转移到香港并改名,为了掩人耳目决定用原会址宝华路14号为名,当时分8个字堆,发展到现在共有四五十个字堆,“旺和”便是其中之一。

  14k几十个字堆遍布港九,不过大部分都老化式微,名存实亡了,经过内部之间,和与其他社团的互相吞并消化,江湖上还活跃并有一定实力的只有“孝”“毅”“德”“梅”“拜庐”“礼”六个字堆,帮众过十万。当然,不全是正式成员,一半以上是候补,也就是所谓的“蓝灯笼”,还没经过香堂插香的预备人员。

  “旺和”早期还是蛮响亮的名号,奈何时运不济,五十年代中期的“九龙暴动”后被港英政府列为严厉打击对象之一,帮里的大佬跑的跑死的死,因此并不如它名字显示的那般兴盛发达,属于就快要退出历史舞台那一类,如今仅剩有五百多个正式成员,半数是老弱病残,在桐箩湾东南的新会道、开平道、新宁道附近一带苟延残喘。

  不过旺和的党徒都是正式会员,这种没前途的老牌社团是几乎没有“蓝灯笼”的,换句话说,旺和里面最低级的党徒便是“四九”。

  香港的社团都源自洪门,组成大同小异,职位结构一般为六级八职制。六级从上到下是香主(也有叫山主)——副香主(坐馆以及有投票权的元老)——红棍(高级打手)——草鞋(资深会员)——四九(低级会员)——蓝灯笼(预备会员)。这六级同时也是职位,另外还有两个职位是白纸扇和揸数。白纸扇通俗点讲就是军师,地位介乎于红棍与草鞋之间,而揸数则是军师的高级版本,堂口坐馆的左右手,平时管账本管名单的,地位比红棍略高。

  这指的是一般的情况,黑社会虽然尊传统,但不是绝对的,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样东西是绝对的,那就是实力。很多堂口都是红棍独大,白纸扇和揸数仅是摆设,甚至根本就没有,历史短的某些社团连草鞋都没有。简化到三职,红棍——四九——蓝灯笼。而社团成员要上位到坐馆,就必须是红棍这一职位,总的来说,社团里面最最重要的一个职位是红棍。

  “搓毛”正是“旺和”的红棍之一。他口中提到的“股爷”是帮会元老,以前是白纸扇,现在是揸数,在对外交涉和酝酿械斗时负责调兵遣将、运筹帷幄。

  由于“旺和”式微而地盘却又处于繁华的桐箩湾,于是成了好多人眼里的香饽饽。这趟行动便源于此。

  “联胜英”有一个分堂同样在这一带混,在当家红棍“瓦哥”带领下发展势头迅猛,用江湖话说正当红。“瓦哥”对“旺和”最后这块地盘垂涎已久,扯了个由头抢先下手。借口有些可笑。说什么他的情妇小陶在“旺和”的麻将馆里被人调戏侮辱,要“旺和”坐馆“老底”赔偿三百万港币并交出当事人。江湖大哥的情妇在麻将馆被人调戏?而且还不是在自己的场子里。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想抢地盘就直说呗。“旺和”一众领导心里明镜似的,同时又均义愤填膺,这是欺上头来了,不战也得战,一退“旺和”这个字头就完了。于是坐馆“老底”派得力助手“股爷”出马与之谈判,地点选在两帮地盘交接的街口祥记面馆。

  谈判是按江湖地位来的,原本是坐馆对坐馆,红棍对红棍,但兴旺的“联胜英”与破败的“旺和”不可相提并论,“联胜英”在尖砂咀一家独大,连分堂在桐箩湾这边也是红红火火,“瓦哥”的手下比“旺和”全帮人马加起来还多,又俱是能打的青壮年,手下头马“大b”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打手,曾经在泰国打过黑拳。这下“老底”是真的慌了,碍于面子只好派了“股爷”出面,实际上是全帮全员出动,因为赢的希望渺茫,所以特意安排了“搓毛”“丧狗”这一路伏兵。

  “搓毛”和“丧狗”作为帮派的红棍,本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两号人物,可情随事迁,“旺和”这面大旗都要倒了,他们又好得到哪儿去,还能够舞得动的手下全都拉出来也就巷子里埋伏的这几十号人马。他们知道这是帮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因此“搓毛”连喝醉的手下“飞仔”也没放过,却没料到还未开战,己方就率先损员了,不骂娘才怪。士气低落不算,更糟糕的是这个非战斗损员是损在自己手里,他清楚的记得入帮时在香堂念的帮规第一条就是不得同门相残,否则死于万刀之下。如今莫名其妙的捂死了陈正飞,这到底算不算是违反帮规呀?

  风仍在呼啸,“搓毛”感觉今夜格外的冷,从心里一直冷到脚板底。

  怎么办?

  “丧狗”轻咳嗽一声,道:“亚飞醉了,睡过去了……鸭子,蛤蟆,你们两把他扶到垃圾桶后面去,那个……反正他醉成这个样子也没有战斗力,让他继续睡吧,不用理会。”

  鸭子和蛤蟆没行动,一齐看向“搓毛”,等他指示。

  “搓毛”楞了一下,看见“丧狗”朝着自己挤眉弄眼,顿时想明白了什么,对两手下挥了挥手。鸭子和蛤蟆赶紧架起死狗般的陈正飞往后拖。

  陈正飞的死万万不可伸张呀,保住士气的当下最紧要的,再说等会一片混战,大把利用的机会,完全可以将倒霉的陈正飞死亡事件推到“联胜英”头上去。

  想通此理,“搓毛”心头大定。

  哗啦啦,祥记面馆的卷砸门升了上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第四章 伏兵

  第四章伏兵

  四个男人面无表情的从面馆出来,两个人往左走,另两个人往右走,从并肩走出来到分道扬镳为止,彼此间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互相望一眼,唯一相同之处是双方间各有一人掏出砖头大的大哥大拨打了起来。

  “搓毛”一看便之,谈崩了。

  这是必然的结局。三百万精神损失费外加交出当事人,“瓦哥”这个条件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钱还是小事,损失点面子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这个交人的条件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了。当时情妇小陶在“旺和”的麻将馆打牌,忽然与人争吵起来,说什么对方三人合伙骗她的钱,结果被怒火中烧的对方甩了两巴掌,后来一片混乱中那三人跑了,旺和的人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交?即便那三人真是出自“旺和”,“股爷”也不可能当真把他们交出去,赔钱摆酒道歉折了面子,大家还能够理解,毕竟“联胜英”势大,而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可交人就不同了,那么做的话人心就散了,社团倒得更快。哪有老大靠明目张胆出卖小弟来过日子的?往后谁跟你呀?

  一句话,赔款可以,割地免谈。

  “搓毛”心知肚明,当真看见这结果心里还是感到失望,没人喜欢成天打打杀杀,黑社会也不例外,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看形式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谈判的双方才离开没多久,面馆里又出来一个男人,这个人5o岁出头,套了件围裙,走路一瘸一拐的。要是刚才巡逻的两警官看见,铁定一眼认得出来,此人正是他们十分想念的面馆老板“瘸子祥”。瘸子慢悠悠走到面馆门口,左右看了看,随即惊呼一声“妈呀”,飞快地后退并麻利地拉下了卷砸门,像是看见了瘟神一般。

  “搓毛”心直往下沉,来了。

  不用说,这个街口便是坐馆“老底”选择的决战场所,否则他们这支伏兵就是一个笑话。

  “搓毛”接过小弟递来的西瓜刀,浑身肌肉紧绷起来,握刀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渐渐发青,同他一样,巷子里的每个人都紧张地伏低身子,握紧武器。水管,铁链,西瓜刀……各式各样的街斗武器都有,都是平时耍惯的,他们靠手里的家伙吃饭,不打散打怕对方,真的走投无路了。

  “蛤蟆”和“鸭子”安顿好陈正飞的尸体转回来,手里各提了一根铁水管,三尺来长,锈迹斑斑,看起来蛮有杀伤力。“鸭子”很有经验的蹲在暗影中用毛巾缠绕拿武器的手,这是怕混战中受伤而丢了家伙。街斗最怕掉武器,因为对方会选软柿子捏,首先围攻手无寸铁的人,一不小心就要死人。“蛤蟆”看见了,扯下自己的围巾学着“鸭子”的样子开始包。

  “丧狗”早已包扎妥当,此刻正在享受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舔着发干的嘴唇,眼睛散射出兴奋的光芒紧紧盯住巷口方向……

  今夜里,这个街区注定不会平静。

  狗又开始叫了,并且没有停止的迹象,越叫攒。杂乱的脚步声一阵阵传来,巷口两边都有。看不见外面大街情形的众人也能够想象得出,以祥记面馆为界,两边街上各有一路人马正在对冲,总数起码超过五百。

  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忽听一人高呼,“砍死这群王八蛋!”

  这是“旺和”坐馆“老底”的声音,“搓毛”紧张的心慢慢放下。倒不是老大的现身给了他安全感,原因说来蹊跷。恐惧谁都会有,怕也是无用,该来的总要来,而孕育恐惧的温床是那一份神秘的未知,当你知道了反到不怕了。就像歹徒在逃亡过程中每天提心吊胆的道理是一样的,夜夜噩梦缠身睡不着,被抓住那一刻反而心安了,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

  随着“老底”的一声令下,两百多人一起啊啊大吼着奔跑起来,听脚步声如万马奔腾般气势十足,“搓毛”心里更踏实。不一会,旺和这边的人马66续续自巷口冲过,完全按照“股爷”设定的战术发展。

  虽说哀兵必胜,但“旺和”人马确实太少,大叔级全出动也才将将凑了两百来号人,战斗力与对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输的几率占了九成,于是有了伏兵计划。原计划是先冲一阵,能打散对方最好,打不散就逐步撤退引他们过来,然后伏兵由巷子杀出,拦腰切断对方,接着两头合力围死“联胜英”的突前队伍,因为能打的主力一般都冲得比较靠前,所以只要歼灭这部分就胜利了大半,最后再驱散后面的马仔们便大功告成。计策简单又实用。

  黑帮火拼属于有组织却无章法的械斗,完全凭勇猛和热血去冲杀,彻彻底底的打烂仗罢了。胜负的标杆在于冲散打跑对方,一般死不了几个人,关键看的是谁坚持得久。

  “老底”没同大部队一样往前冲,到了巷子口他便站定,有意无意的朝巷子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眼睛又望向前方。他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魁梧,腰板挺得笔直,杵在街口如天神般极有威慑力。手里倒提着一条黑漆漆的铁棍,落地磨尖的部位却是白闪闪的,看得人心慌。

  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双方人马终于交接,乒乒乓乓的打斗起来……惨叫声,怒骂声,金铁相撞的鸣叫声,摔烂的玻璃声,重物噗噗的摔地声,杂乱的奔跑声……各声交织,乱得一塌糊涂,如同世界末日一般。附近的高楼66续续亮起灯,有人探头出来破口大骂,没骂几句见鬼般收了声,关窗熄灯。没一会,所有的高楼住户全都熄灯,连原来一直亮着的部分也是如此,仿佛大家事先商量好了一样。天地间更加黑暗了。

  喊叫声,呻吟声,求饶声越来越响,“老底”眉头也越皱越深,原先挺直的腰板像是被一支无形的手压弯,叹了一口气,转头退去,旺和的人马开始后撤。几个头目大声呼喝“不要乱”“不许跑”,可败象一露哪还指挥得动?哪怕是纪律严明的军队都害怕撤退,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黑帮更加不堪,多数人拼命的往后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怎么呵骂都稳不下来。

  形式不容乐观呀。“搓毛”的心快沉进谷底了,恨不得冲出去砍死这帮傻鸟,难道不知溃退死得更快的道理么?“搓毛”牙咬得咯咯直响,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拍在他肩膀上,回头一看,“丧狗”神色凝重的望着自己。

  “没事,我们还有机会的。”“丧狗”的语气相对表情要轻松得多。

  “搓毛”心头一暖,重重点了点头。“丧狗”的话没有错,搞定对方的主力便能反败为胜。

  见他想通了,“丧狗”咧嘴做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搓毛”以微笑报之。两人平时不太对付,为了抢生意还经常吵得面红耳赤,在此社团生死存亡之际,两人顾全大局一致对外,颇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旺和”的阵势退散,“联胜英”的人马杀气腾腾的追了上来。

  “大家稳住,做好准备。”“搓毛”一边悄声吩咐手下,一边举起手里的西瓜刀。他手中的刀是反攻信号,只待往前一挥,埋伏的精锐便会如狼似虎的冲杀出去,撕碎阻挡的一切。

  大伙的心跳得飞快,原来都蹲着,此时改为半蹲,摆出一个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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