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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行记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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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做到。他们趁着这次的大灾难,利用大家对家人朋友的关心,向所有要求查询的人收取财物,发了大笔国难财。”
孙征狠狠拍了一下床,问道:“那你是用自己的食物作交换帮我去查询吗?”
米米轻轻点了点头说:“你以为我想啊?救济处的食物是每周发放一次,要求大家亲自去领,你睡倒在床上,根本没赶上领取食物。我只有用自己的了。不过你放心,因为璇姐是国家重视的人才,所以她可以领取更多的食物,这些食物加起来够我们三个人撑下去了……”
孙征指着那袋食物说:“可是如果你今天把这么多的食物都交给那个流氓,我们还够用吗?”
米米笑笑说:“我们女孩儿家都是要减肥的,少吃些对我们好。”
孙征摇摇头说:“得了吧!以后别跟那些家伙沾惹,碰见他们就远远避开。”他看着米米说:“怪不得我觉得你脸色变更白了,是饿的吧?”他从袋子中拿出一包食品说:“赶紧给我吃了!”
米米拗不过他,接过食物吃了起来,边吃边笑着说:“我们女孩,皮肤越白越好。”她想到了什么,把那张纸递给孙征说:“你快看看,自己的家人和心上人都怎么样了。打对号是安全,差号就是遭遇了不测,问号就是还没有登记情况。”
孙征接过纸张,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说:“有个婶婶出事了。大伯一家都没有登记。其他人都安全。”他长长出了口气说:“这样的情况也还好。可惜了婶婶,没有见最后一面……”
米米也流露出抱歉的神情。她尝试鼓舞孙征:“心上人还好吧?想想那么多人都还活着呢。打起精神来哦!”孙征点点头。
米米又吃了几口,忽然担忧地说:“我很害怕那帮流氓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是那个黑帮在这个营地的支部,有七、八个人,各个凶神恶煞。”
“为什么军队不去管管呢?”孙征愤愤地问道。
“这股黑帮势力很庞大,军队可能也不想多管闲事。”米米说,“一方面他们从灾民手中收了很多财物,可能也收买了军队的一些人吧;另一方面,毕竟现在我们整个营区只有那七、八个人有能力查询亲属安危,所以也没人想招惹他们,大家都是在讨好他们。”
她顿了顿,垂下头说:“所以刚才你那样对付他们的人,我很害怕他们会打击报复。”
“没事的。”孙征安慰道,“以前我也见过一些流氓混混,他们大都只是说说罢了。不过为了保险,我们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你,以后别往人少的地方去,那些流氓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米米笑着说:“放心吧。姐其实深藏不露,学过防身术!”她又用认真的语气对孙征说:“该担心的人是你啊。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女孩儿为你操心!”
孙征又和米米聊了一会儿,决定去找任轩璇,把这件事告诉她。他让米米呆在隔壁祝卫委夫妇的帐篷里,自己又一次来到实验室门口敲了敲门。
门开了,任轩璇有些疲倦地发着牢马蚤:“啊。任务完成的有点慢哦。进来暖和一下吧。”
孙征一边进屋,一边问道:“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任轩璇指着里屋说:“好几个专家都已经完成对那具尸体的解剖和分析。活儿基本上干完了。剩下就是把数据再确认一下。不过……”她忽然表情有些僵硬:“我有件事要和你说说啦。”
孙征问:“什么事?”
任轩璇有些伤感地说:“刚才中央来了通知,要求我们把实验结果迅速带到拉萨去。飞机再有6个小时就到了。”她看着孙征的眼睛说:“我也会走了。史广仁教授知道我还活着,指名点姓要把我带回去做研究。”
孙征的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情,他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是好事啊!你能到拉萨去了,搞科研,为国家做贡献。”
“是啊。”任轩璇倚靠着墙壁,歪着头笑道,“不过,你和米米在一起没问题吧?没有我的指导帮助,你可别让米米受罪。”
孙征摇摇头说:“不会不会。米米从开始就跟着我,你看一路上我照顾的多好。”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嗯……你也要一路平安。那边的环境可能让人很不适应。”
任轩璇叹了口气,孙征惊奇地发现她的双眼中似乎有着盈盈泪光。任轩璇轻声说道:“其实认识你们才几天啊,我就有点舍不得了。”
孙征垂下头,终于也说出了心里话:“我也是。”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孙征突然开口道:“对了,我要跟你说件事。”他把今天同米米遭遇流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任轩璇的表情严肃了,她用郑重的口吻说:“你一定要小心,把这件事当成回事。那帮流氓不是吃素的。”她叹口气道:“我还没离开你们呢,你们就让人放心不下了。”她走到一个桌子面前,拉开了抽屉,从中赫然拿出一把手枪交给孙征:“这是国家发给我们这些科研人员防身的。你拿着以防万一。”
孙征看着手枪,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敢这样。你拿着吧,也许会用的着。”
任轩璇向孙征走近了一步,一字一句地说:“赶紧给我拿着。我是去拉萨,那种地方治安管理严格,可不像这里鱼龙混杂。我要你拿着枪也是为了保护米米!别跟个胆小鬼一样!如果米米出了事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孙征接过枪,听见任轩璇说出了那句似曾相识的话:“记住,人有时候比畜生更可怕哩!”
任轩璇又说:“我到了拉萨后,会通过教授找关系,呼吁领导尽快派飞机、汽车来把你们这些人转移到西部去。你再坚持上两三天。”
她耸耸肩说:“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孙征摇摇头说:“那时候你作为国家的重要人才会忙着科研,我和米米恐怕都没权利见到你了。”
任轩璇笑着说:“不会的。只要是你们俩,我一定会停下手中的活儿立刻来见面!”她冲着外面扭了一下头说:“走吧。我回帐篷一趟,和米米也告别一下,再过一会儿就直接和那些专家们一起走了。”
两人走出屋外,一起向帐篷走去。
晶莹的雪花飘零而落,任轩璇抬头凝望,叹道:“真美啊!”孙征咧着嘴笑道:“女博士也有这种触景生情的情怀啊。”
任轩璇不客气地笑了笑,突然很认真地说:“孙征,你觉得米米怎么样?”
“很好啊。反正对我很好。”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对你好了。这两天都是她一直在照顾你,一直在节食为你省食物。你要敢说她不好我就抽你了。”
“那你还问我?”
“哎呀!你是白痴吗?我问你其他方面。”
“哪方面?”
“少装糊涂!你看看你,脸都红了。你当然知道我问的是哪方面。好吧好吧,我问你——有没有想过让米米做你女朋友?”
“……你胡说些什么?我都告诉你了,米米有男朋友,我心里也有姑娘。”
“啊……米米告诉过我他那个男朋友的情况。我看啊,你更可靠一些。这些天你们俩也一起经历了好些事,我觉得你们两个挺配的。”
“别胡说了……米米的那个男朋友家里有钱有车——”
“你听我说!”任轩璇愤怒地打断道,“以前我讲这些话是在开玩笑,现在我是认真的了!”
“啊,”孙征愣住了,“为什么?”
“我觉得是米米对你有好感。”任轩璇一字一句地说。不待孙征张口反驳,她认真说道:“你不知道当你晕倒的时候米米的表现——她哭喊的特别厉害。她主动提出要照顾你的。有时候,我突然走进你的帐篷,会看见米米一直凝望着你发呆。”
“这就是伟大的友谊——”
“屁!”任轩璇喊出声来,大概觉得不雅有点脸红。她调整一下情绪继续说:“你要相信我,没有一个女生会在心里没有任何感情的情况下盯着一个男生看的那么入神——特别是你那张丑脸!让我盯着看的话,我是坚持不了一分钟的!”
“她大概是很感激我吧……她性子挺好的,可能是有点小感动?再说了,她也知道我心里面有姑娘。”
“啊……这就别提了。”任轩璇无奈地说,“你心里的姑娘到底是谁?是米米还是另有其人?”
“当然是另有其人!”
“那你为什么在梦里一直喊着米米的名字?”
“什么?”孙征愣住了,他明白为什么自己刚醒时米米的表情有些奇怪了。
任轩璇不耐烦地说:“你在梦里一直重复喊着米米的名字。喂!我不知道你说另有其人是什么意思,从心理学角度看,你潜意识里的姑娘是米米!”
“不不不!”孙征连忙说,“这是误会——我做梦梦到咱们仨人出了事,所以才一直大叫米米。”
“那你为什么连我的名字一次都没叫过?”
“因为你一开始就已经死了——啊!”孙征被任轩璇狠狠拧了一下手臂。
“不要在那儿咒我!”任轩璇恶狠狠地说。
她平静了一下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不想听你怎么解释,也许确实只是个误会?我只想说,你要好好珍惜。”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男友送给自己的戒指,转交给孙征说:“拿着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已经很难再买到什么像样的礼物。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有一天把它戴在你所爱的女孩的手指上。”
“不!”孙征摆手道,“这是你男友最后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唉,”任轩璇叹了口气,“你不懂,我把戒指给你了,才算得上是走出了阴影——因为我懂得放弃了。以后我会永远记住那个白痴,但也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作为女博士而学术学术再学术!也许有一天,会有其他人给我戴上新的戒指。戒指是新旧更替,但我对那个白痴的感情,那种只属于特定的个人、特定的岁月、特定的的经历才能拥有的感情,是永永远远都不会改变的。”她将戒指塞到了孙征的手中,笑着说:“拿着!”
孙征接过戒指,回味着任轩璇刚才的话,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帐篷旁。在进入帐篷之前,任轩璇意味深长地回眸一笑说:“你也一样。也许过去某个时候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任时空变换,任岁月更迭,你依然把那女孩放在心中好好珍藏,当做女神一样朝思暮想。可是不要一直这样下去。否则到老了你会后悔的!因为真正值得你珍惜的是那个一直默默陪伴你、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女孩,而不是那个纯粹精神层面的女神!白痴,多想想吧!”
说着她钻进了帐篷,里面传出米米惊喜的叫声。两位女生在帐篷内寒暄着,而孙征则呆呆站在外面,抬起头迎着寒风与雪花眺望天际。夕阳正在落下,火热的余光渲染着云彩,也燃烧起孙征澎湃的内心。
第十回 营地惨剧(3)
已是深夜,送走了任轩璇,孙征感觉心里空空的。他一个人呆在帐篷中,细细回想和任轩璇相处的时光,然后又开始琢磨她临别时劝诫自己的话。
“难道我对米米也有好感吗?”孙征想着想着不禁笑了,“朋友妻不可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紧接着孙征严肃地想到:“如果米米对我有好感呢?她对我这样的人都是那么好,如果不回应将是多么伤人。”孙征意识到自己其实非常渴望能够回应米米的情意。
“但假如没有那种情意,只是把我当成哥哥一样看待呢?”孙征愣愣地想,“我真的没什么优点,又长的那么丑。如果错误地回应她,结果会怎样?”
思前想后,孙征还是没有摆脱自己一直以来的那种想法,当初和沈月真在一起时他是这么想,现在依然这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吧。毕竟,我只要在一旁看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看看米米。他把手枪和从青年手里夺来的弹簧刀放在自己床铺的下面,然后走到隔壁米米的帐篷帘前,悄悄掀开了一下。里面已经很暗了,隐约可以看到米米睡觉的身影。
“已经睡了。”孙征想,“我还是回去吧,看女孩子睡觉是耍流氓。”但他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听着米米轻细的呼吸声,心中暗暗涌起一阵幸福感:“这个女孩曾经那么细心地照顾我!”
“喂!耍流氓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孙征猛地回头,看见了祝卫委。
祝卫委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一把拽着孙征,得意地说:“年轻人!跟我走!”
孙征急忙嘘声,害怕他吵醒米米,赶紧跟他一起走开。祝卫委高兴地说:“你小子耍流氓不要脸!我要喊出来让所有人都听见!谁叫你白天挡住我的道?”
孙征急忙说:“不是的。我只是看看米米睡着了没有。您千万别闹!”祝卫委得意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吓得孙征赶紧拉着老人跑。两人一路跑到营地中心的空地上。
祝卫委喘着粗气,哈哈大笑说:“看你小子的怂样!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干啥!你看上人家了。”
“别乱说!我求求您了!”孙征苦苦哀求道。
祝卫委突然很严肃地说:“年轻人,我想讲给你一个道理。”孙征连忙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祝卫委望着苍天大地,怅然道:“我这一生都有一个宿敌……我们村头的刘大麻子。这刘麻子目不识丁,却是一个能工巧匠,干活很有一套。我们俩从小就明争暗斗,为了荣誉和业绩勾心斗角。一场场斗争中我们互有胜负,不分高下。”孙征不明白老人到底要讲些什么。
“但是很快,一场真正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斗争开始了。”祝卫委说着说着两眼放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变幻莫测的斗争中,“我们俩都喜欢上了小芳。小芳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于是我们费尽心机,都为了得到小芳的芳心百般周折,虽然早在数十年前小芳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一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这场战斗到底谁胜谁负。”
“大爷,您老伴……”
“她就是小芳。刘大麻子作为一条光棍过完了一辈子,前年去世了。他临死前我专门去看望他。他很开心,说这辈子到头来只有我一个对手,也只有我一个朋友。他说是我赢了。”
孙征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说道:“那恭喜您了,大爷。”
“错!”祝卫委突然异常激动,“我一直以为是我赢了!但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刘大麻子死的时候见到我那么开心,那么高兴!最近我终于想明白了,是我输了!我完全输了!刘大麻子死前是在嘲笑我!”
“为什么?”
“看看我老伴这些年都怎么对我的!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我出个门她推三阻四,我每次回来她都把我臭骂一顿!我回过头来,又细看刘麻子的一生,那是何其自由潇洒,何其风流倜傥!他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老婆管教,他撩鸡斗狗,上房揭瓦,跟邻村不三不四的妇女调情。总之,我这辈子做过的事情他都做过!我没做过的他也做过!这,就是失败!”
祝卫委结束了慷慨激昂的言论,转过头来看着孙征慢慢说道:“人生最可笑的事,就是你明明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却还以为自己是大获全胜。我这一生,只有‘可笑’二字矣。”
他盯着孙征的眼睛说:“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道理——不要结婚。男人最重要的还是自由与潇洒,万万不可被女人限制住!”
“啊啊,”孙征用疲倦无聊的口吻说,“受教了。”
祝卫委还要说些什么,孙征赶紧打断说:“老伯,我要赶回去睡觉。就不在这里聊天了。”
祝卫委高兴地说:“你回帐篷睡是吗?太好了!你别告诉我老伴——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早就受不了那个臭八婆了,咱也玩回离家出走!咱爷俩挤一个床上,好好聊聊。我看你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有好多事情还想不明白。我来点拨点拨你!”
孙征大惊失色,要是让这个疯子般的老头跟自己一起睡,自己一定会被活活烦死。孙征急中生智,说道:“对了老伯,我还有点事,要到前面去办一下。您先回去吧!”
祝卫委点点头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你帐篷里。”说着他便跑掉了。
孙征佯装向前走去,一等老人消失在帐篷后面,他就赶紧从另一条路往回走。“赶紧脱身去找大妈告状。”这是孙征的打算。
这条路处在营地的边缘,一侧是一个个背对着的帐篷,另一侧则是一片树林。孙征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树林中有些动静。他本来就因为白天的事情有些紧张,听到这响声便敏感地冲着林中喊道:“谁在那儿?”
树林中又发出阵阵动静。孙征仔细望向那里,突然背后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用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孙征的嘴。孙征闻到一股刺激的气味,脑子开始发晕。隐约中树林里走出来一人,正是那个号称蛇牙的青年。
孙征昏迷前最后一刻听见蛇牙冷冷地说:“带到老地方。”
…………
剧痛将孙征惊醒。一股头晕、恶心的感觉从脚底升起。这种感觉还没散去,右胳膊上的剧痛就又占据了他的内心。脱臼了……孙征找到了剧痛的原因。他想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却发现自己被绳子死死绑在大树上。
面前有五个青年。其中一人正是蛇牙,他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光头。只听那光头说道:“已经折了他一条胳膊。”
蛇牙点点头,看到孙征醒来,他满意地走上前去,淡淡说道:“不好意思。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叫醒。不能再让你睡了,因为好戏就要开始了。”他转身冲另外四个人使了个眼色,说:“还是老样子。你们动手吧,把他的屎尿都给我打出来!”
光头首当其冲,提着一根木棒抡在了孙征头上。孙征眼前顿时一阵模糊,温暖的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光头把木棒抡了起来,准备再一次砸到孙征头上。
“——等等!”蛇牙制止道,“你他妈干啥呢?我没有叫你一下打死他,我要你慢慢折磨他!你急什么?每次都这样,看见捆着的人就先朝要害打,总是等不及要整死别人。真他妈心理变态。”
光头嘟囔道:“我是心地善良。早点让他脑浆出来,免得受这活罪。”他不情愿地换了个姿势,一棒抡在孙征的肚子上。一股血腥味从孙征的腹部直冲到他嗓子里。
另外三个人也围了上来,一人拿皮鞭抽打孙征,一人一边笑一边提着匕首在孙征脸上狠狠划着,最后一人拿着刀片,将孙征握紧的一只拳头奋力掰开。他贴在孙征的耳边,轻轻吹气道:“乖啊!给你拔拔指甲。”
“呜——”孙征痛苦地咬着被塞进口中的纱布,从嗓子眼里迸发出颤抖的声音。一个个血淋淋的指甲被挑落在雪地上,孙征两眼翻白,又一次模糊了意识。隐约中只听见蛇牙的怒吼:“都他妈笨手笨脚的!想办法别让他晕过去!我要让他什么都感觉的到!”
殴打到底持续了多久,孙征已经根本不知道了。最后只听到蛇牙得意的呼喊:“好了好了!大家都累了。那就到这儿吧。现在我们就把他放在这里饿他,等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再弄死他。我是打算勒死他。你们呢?”
光头的声音传来:“上次那个就是勒死的,没意思。不如让我一棍爆他头,刺激又过瘾!”
接着是拔指甲的青年兴奋的声音:“不不不!切开他,把他的胃塞到他嘴里——他不是饿了吗?咱们看他还吃不吃!”
“好!”众人的哄笑声渐行渐远。
…………
孙征一直都不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的意识一旦清晰一些,便会被身上各处的伤痕折磨得痛不欲生。好在由于饥饿和寒冷,他的脑子正在越来越空白。他只在模糊中感到了漫天的雪花,苍茫的世界,那些苦痛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他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以一个自由灵魂的姿态飞向天空。
然而,就好像有人硬生生把这灵魂拽了回来。蛇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今晚再来看,他已经快不行了。你们觉得呢?”
“不能拖到明天。”拔指甲的青年的声音说,“再过46个小时这家伙一定会饿死,或者冻死。要动手就趁现在。”
“好。”蛇牙的声音说,“我的手伤也好了,这次我亲自操刀。”
“蛇牙哥,每次杀人,动手的都是你。这次让我来吧。”拔指甲青年的声音说,“我学过人体构造,能找准切胃的位置,切的动作也快,这样才能在他死之前把胃塞到他嘴里。”
“我来吧!我把肚皮切开,用手干拔就能把他的胃拔出来!”光头也在争取着机会。
就在他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时候,孙征的思绪又开始动了起来。
不行……我要再想明白一件事情。孙征努力提醒自己。他的思维慢慢清晰,伴随而来的浑身疼痛的加剧。在这个时刻,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女孩到底是谁?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
在这最后的时刻,孙征看到了米米的笑容,听到了任轩璇的忠告:“人有时候比畜生还可怕哩!”他却怎么也勾勒不出沈月真的脸庞,每一次沈月真的面孔渐渐清晰的时候,立刻就被伤口的剧痛打的支离破碎。然而米米的脸庞在疼痛的刺激下却愈来愈清晰,挥之不去。
孙征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渴望。
可惜迟了。
“好!”蛇牙终于找到三个人都满意的做法了,“我来切肚皮,你来切胃,光头啊你就负责把胃塞到他嘴里去!”
他再也不听其他人的抱怨,拿着刀走上前来——
“住手!”远处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虎哥!”蛇牙等人赶紧恭恭敬敬地回应。
一个脖子上带刺青的青年叼着烟走了过来,冷冷地看了看孙征,对蛇牙等人说:“好啊,现在你们玩得开心,也不通知我一声。”
“虎哥对不起!”蛇牙赶紧把刀递到青年手中,“您来动手吧!”
虎哥摇摇头说:“不行。这个人不能杀了。”
“为什么?”蛇牙诧异地问道。
“嗯,”虎哥淡淡说,“有个女孩刚才主动找到我,跟我睡了一觉。她说她的哥哥在你们手上,要我阻止你们。”
“女孩?”蛇牙惊道,“叫什么?是不是叫米米?”
“嗯。”虎哥点点头。
蛇牙愤愤说道:“这俩人是恋人,不是什么兄妹。这个人不杀,后患无穷!”
“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虎哥淡淡说道,“我答应了小妞说不杀就不杀。”
“虎哥!”蛇牙有些急了。
虎哥淡淡续道:“但是我没答应那小妞放了他啊。咱们都回去吧,把他撂在这儿放上几天。等他死透了,我再带那个小妞过来看看。反正他身上没有致命伤,我也没有食言。我就说是你们行动慢了一些,不小心让他饿死了。”
“虎哥,真有你的!”蛇牙赞叹道。他又瞪了孙征一眼,便随着虎哥往回走。
众人一边走,一边传来蛇牙的声音:“虎哥,那个妞可不可以让弟兄们也开心一下。”
“这两天不行。”
“为什么?”
“哼,那小妞是个雏儿,刚才我动作也有点猛,现在她走路都走不成。让她多休息两天。”
“虎哥!我们也都好久没爽过了。还要等多久啊?”
“急什么?这个妞不错,要好好养着,别跟以前那个一样弄过了,最后就跟个断线木偶一样死在床上。”
“虎哥!”
“好好好,等到明天可以吧?别他妈告诉我你们这帮崽子连明天都等不到!”
“哈哈!谢谢虎哥!”
…………
屈辱。愤怒。绝望。沉寂。
当一个人的愤怒达到极点的时候,他就会完全平静下来。孙征已经达到了这种状态。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真的平静。
“困兽犹斗”这个词,讲的是绝境中的野兽依然在不断的挣扎。但这个词并没有完全概括出野兽的性情。狮子被捉入牢笼,一开始是会拼命嘶吼挣扎,但最终也会渐渐趋于平静。它会平静地看着游人观赏嬉笑。它会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无聊的游客会把手中的杂物扔向狮子,砸在它的脑袋上,可是狮子依然无动于衷。于是游客们失望了,他们意识到自己掏了那么多钱,最后看到的也只是一头没有野性的狮子。
“被驯化了。”有人会这样评价。
怎么可能呢?如果真的想看一头充满野性的狮子,请将牢笼打开。
它会将以前所有的屈辱统统爆发出来。每一个游客嬉笑的眼神,其实都早已刻在了它的心中。永不磨灭。
它一直都在等待,也许到死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但只要认真去倾听,你会听到,那平静、懒散的外表下,一个充满野性渴望而又令人恐惧的声音从未停歇:“——请把牢笼打开。”
现在,已经有人一瘸一拐地来到孙征面前,将他的牢笼打开。
第十一回 营地惨剧(4)
米米凌乱着头发,衣服也乱糟糟的。她红着眼圈,努力做出一副笑脸,然后轻声呼唤着孙征:“征哥!征哥!”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在笑了,但是当看清楚孙征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喷涌而出。
他的脸上被划下了七八道伤疤,十指鲜血淋淋,都被拔去了指甲,衣服也被皮鞭抽打成了鲜红的碎片。米米走到他面前,紧紧盯着孙征的眼睛,轻声叫道:“征哥?”
孙征的眼睛动了动。米米的眼泪流的更狠了。她拔出孙征口中也已变为红色的纱布,然后绕到后面奋力解开了绳子。
孙征的牢笼解开了。但他还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没有因疼痛而呼喊,也没有抱着米米嚎啕大哭。他很平静,很平静。
米米看着他,用夹揉着怜惜和害怕的声音说:“你怎么了,征哥?疼就说出来啊。”
孙征缓缓转过眼珠看着她,动了动嘴唇说:“没事。”
米米抿住嘴唇,用手抹了抹眼泪,然后拉起孙征的手说:“这难道不疼吗?”
“指甲可以再长。”孙征用平缓的声音说。
米米伸手轻抚孙征的下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可是这伤疤是不会再长好了。”
“我本来就难看。”声音还是那样听不出来任何感情。
米米哭出声来。但她很快克制自己,拉着孙征说:“走。我带你回去。快点去看医生。”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却被孙征拉过来。孙征走到米米前面,将米米背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米米哭喊着,“我自己能走!”
孙征没有吭声,背着米米向前走,每一个动作都矫健迅速,好像没有一点伤。
“你跟着那个畜生找到这儿的?”孙征问。
米米轻轻嗯了一声。
“给我指出回去的路。”孙征冷冷地说。声音中带着一股米米从未听过的威严。
米米一边指路一边流泪,但她还是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征哥,我给你说个事儿。以后我就跟着虎哥了。天龙帮是个大帮,我跟着他要啥有啥。你先治伤——”
“你不会跟着他的。”孙征用肯定的口气说。
“我会!”米米喊出声来。
“你不可能跟着他。”孙征又一次用肯定的口气说。
米米沉默久久,终于说道:“确实,我不会跟着他。璇姐说了,我们再在这里呆上两三天,就会有人来把我们转移。我就跟他好上两三天。你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忍上两三天,我会定时给你送食物的。”
“我不会忍。”孙征的声音有点颤抖。
“征哥,”米米又换成轻松的口气说,“现在社会上有啥不能忍的?你受的这些伤,吃的这些苦,我保证将来都会让他们还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将来治安上去了,法律会制裁这些人的。不过在那之前,先让自己活下去才行。”
“你。”孙征冷冷说。
“什么?”
孙征扭头看着米米,说:“你已经受够苦了。”
“什么苦?”米米摇头笑着,眼泪滴在孙征的肩上,“你也都知道啦。说实话征哥,现在这个社会,贞操算什么?我给你说啊,胡赛伦第一次跟我见面,就想带我往旅馆去呢。我开放一些,胡赛伦反而会更喜欢我呢。”她把头靠在了孙征的背上,轻声说:“现在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还这么看重这些东西。不过我相信,你的心上人也一定是个玉洁冰清的女孩。所以请你加油把她追到手中。”
“我不看重。”
“那你嫌我受什么苦?”
孙征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静静走出了树林。米米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轻轻说道:“你去找张医生吧。我还要回到帐篷那里,虎哥找我不见,可能会到处找我。我回去比较妥当些。你在张医生那里,每天我都会给你送饭。”
孙征摇摇头说:“我还要回帐篷取点东西。你能去张医生那里帮我取点药吗?然后给我送到帐篷里来。”
米米慌忙说:“你不能回去。让虎哥他们找到就惨了。你伤这么重,必须让医生亲自治疗。”
孙征冷冷地说:“你不愿帮我就算了。我有要紧的东西去取。”说着他便向自己的帐篷方向走去。
米米咬咬牙说:“好吧!我帮你!你一定要小心,看见他们就躲起来啊!我很快就会赶过来!躲藏好等着我!”她步履蹒跚地向医生那里走去。
孙征走出没多远,突然转身看着米米蹒跚着远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他对着米米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
“别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孙征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他首先来到祝卫委夫妇的帐篷中。看到血肉模糊的孙征,夫妇俩惊慌失措。孙征没有时间跟他们做过多解释,立刻对着两人鞠了一躬,说:“大爷大妈,我有事情需要拜托你们。”
祝卫委连忙说:“年轻人!坐下说!你失踪了几天,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孙征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祝卫委面前,问说:“您说您是动物专家,那您能不能先把我的胳膊给接上去?”祝卫委点点头颤抖着说:“接上去可以,但是那一下会很疼的。”
孙征笑了:“我现在全身是伤,你接骨那一下还能比我身上其他地方疼吗?”祝卫委看着他的十指,又看了看他脸上的刀伤,说道:“确实比不上。好!我来帮你。”他扶好孙征的手臂,干脆利落地发力。孙征皱了一下眉头,手臂便已经接好了。
“再拜托您一件事。”孙征说,“一会儿我隔壁的女孩米米会来隔壁帐篷找我,请你们帮我拦住她,带她到这个帐篷里。而且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离开你们的帐篷。”
老婆婆忧心忡忡地问道:“为什么啊年轻人?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你坐下来慢慢谈,我给你拿点水先洗洗……”她还要说些什么,被祝卫委打断了:“呆婆娘闭嘴!让我来说!”
祝卫委看着孙征,严肃地说:“小伙子,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
孙征摇摇头说:“不能。我必须赶紧走。”
祝卫委意味深长地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有没有一个不能忍的理由?”
孙征看着他,坚定地说:“有,米米!”
祝卫委叹气说:“又是女的。我给你讲过道理了,男的不能被女的限制住的。”
孙征苦笑了出来:“你告诉我的是这辈子不要结婚。马上我就会做到了。”
祝卫委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孙征退后一步,郑重地向两位老人说:“千万不能让米米离开这里,要不然她会变得比我这模样还惨。以后几天里也请你们照顾好米米。”说罢他转身离开,来到了自己的帐篷中,从床铺下面掏出了弹簧刀和手枪,又带上一些纸笔。
“对不起璇姐,还是没能保护好米米。”他这样想着,拿出袋子里的食物稍稍吃了几口,然后披上一件新外衣挡住自己身上的伤口和武器,跑出了帐篷。
他乘着夜幕,低着头不让脸上的伤疤被人看见,见到路人就问道:“请问要查询亲友下落该到哪里找谁呢?”
一连问了几人,都是摇摇头说不清楚,但很快遇到了一个知情人。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帐篷说:“到那里去找蛇牙。不过你两手空空,去了也没用。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孙征不等他说完,道了声谢就朝那里走去。
蛇牙正和几个人在帐篷外面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