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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别过分 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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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轩的眸光一紧,悄然落至窗前。
屋内有人低语,好像是芷棋夫人。
西门靖轩伸指轻轻的捅破窗纸,透过破孔注意着屋内的情形。
狭小的屋子里有四个人,林馨儿主仆与芷棋夫人主仆,看样子是烟儿病了,应该是胃口不舒服,芷棋夫人的丫鬟灵芝正在按照偏方给烟儿针扎手指挤血,芷棋夫人坐在一侧,林馨儿则有些焦虑的守在烟儿的旁边。
“王妃,你先休息去吧,你的身体本來就不好,不要累坏了。”芷棋夫人劝道。
“不行,烟儿好转些我才放心。”林馨儿道。
“烟儿应该是受了凉才不舒服,沒事的。”灵芝把烟儿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盖好,道。
“那就是昨夜受了风。”林馨儿点点头。应该是昨夜跟魔音使者打斗时,撞破了屋门,灌进了凉气,沒有让烟儿感了风寒,而是夜寒顺着呼吸进了肠胃,让胃口不舒服了。
跟着灵芝的话,窗外的西门靖轩也想到了这一点。看样子,林馨儿一直是守在她的这个丫头跟前的?
“王妃娘娘,你待下人就像皇后娘娘待妾身一样的好。”芷棋夫人道,“妾身对灵芝都做不到这个份儿,何况娘娘身体还不适。”
“夫人待奴婢也很好。”灵芝道。
“今夜真是谢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凭我这副身子,到了前院要寻到个人还不知要多久。”
林馨儿说着,站起身,不知想要做什么事,突然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滑了一步,被灵芝扶住。
“王妃小心。”灵芝道。
西门靖轩的目光从林馨儿的腿移到她的脸上,虚弱的苍白。
“哎呦!”林馨儿紧接着又呻 吟一声,皱着眉道,“背……”
“灵芝,你碰到王妃的箭伤了!”芷棋夫人连忙站起身道。
“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灵芝惊慌失措的松开手。
“沒事。”林馨儿做了个深呼吸,“你也是出自好心搀扶住了我,否则我早就跌倒了。”
她是瘸腿中箭,又被魔音使者下毒,差点死了的林馨儿。西门靖轩心道,他是太多疑了,怎么会把她与水月宫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冷言秋曾说,她受的伤毒很重,能够被人及时带到他那里已是万幸,若是拖延下去,后果难料。
一个从鬼门关里活过來的女人怎么会跟水月宫的少宫主是同一个?
在春林苑,他一心只想撕开望月的易容,却沒有去注意她的背部是否有受伤的痕迹。不过现在看來,屋内的女人对她的丫头情深义重,毫不做作,是发自心底的关心,应该就是出自太师府,与那个烟儿相处了很久的林馨儿。
那么今夜他见到的望月就应该是伪装的,展露出的面孔出自高超的易容手段,在回王府的路上,他怎么会异想天开的猜测到那张脸原本就是她的真容?
可是,现在他还有什么想不通,依着窗子,久久沒有离去,默默的注视着屋内的动静,注视着林馨儿的脸。
看着那张脸,他的脑中浮现出了望月的身影,想到的是跟她的两次缠绵,第一次在密室强硬之极,只有他自己的畅快淋漓,碰到了第一个让他想要的女人,不肯罢手。
第二次,就在这个夜里,在春林苑黑暗的屋子里,他们是真正的缠绵,虽然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但是他能感受到两具身体在极尽的融合。
虽然他对她戒心重重,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很享受那个感觉,享受那具身体的诱惑,如果再來一次,他还是无力阻挡。
就这样被那个女人俘获了吗?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连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
“王爷,你是在想我吗?”
带着调笑玩味,又带着一点俏皮的声音从西门靖轩的身后传來。
这道声音是跟着由于她的意外出现,发出的细微的异样的动静一起传來的,
动静很微小,别人沒有察觉到,包括守在王府里的护卫也沒有发现她的到來,但是西门靖轩感觉到了,跟着她的声音同时转过了身。
林馨儿轻巧的站立在树杈上,斜倚着树干,星眸流转,瞧着西门靖轩。
这个才是真正的林馨儿,屋子里的那一个是依瑶。
当林馨儿进了轩王府后,在这个小屋前看到西门靖轩的身影时,她就知道,西门靖轩还是怀疑到了这里,这并不奇怪,如果他沒有这点怀疑反而有失轩王的水准。
只不过看他此时的神情,也并沒有发现什么。
这应该是归功于依瑶,依瑶确实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很多时候也懂得随机应变。
有时候林馨儿也会去猜测星瑶月瑶依瑶这三个一起在水月宫长大的好姐妹的出身,师父说她们都是她捡來的孤儿,但是林馨儿会去想她们到底來自哪里?尤其是依瑶,她的聪颖,稳重更胜一筹,如果习武的灵性多一些,如果沒有她林馨儿,依瑶也会是师父眼中的少宫主的人选。
有这样底蕴的女子究竟出自哪里?
见到林馨儿,西门靖轩的眸光划过一道光亮,“你來轩王府的时辰比本王预料的早得多。”
将她独自丢在宫里,又让她天亮就回轩王府,无疑是给她出了个难題,出乎意料的是,她紧跟着自己的后脚就在轩王府现身了,难道宫里也有她的人?
“我怕王爷想念,我也想着王爷。”林馨儿从树上跳下,正落在池塘上的小桥边。
西门靖轩离开小屋,向林馨儿走去,站在她的面前。
屋里屋外的两个人拥有同样的面孔,但是屋里的那一个只有一张干巴的皮囊,反而这张假面孔看起來更为生动。
“本王越來越见识到了水月宫的能力。”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道。
水月宫驰骋江湖,他可以只站在江湖外注视着,但是若插手到皇宫里,就不能等闲视之。
第一五四章 你就这样面对轩王的么?
“王爷错了。”林馨儿笑道,“只能说我知道从哪里寻找出路。”
她自然听出了西门靖轩话中的意味,如果水月宫真能遍及宫中,她何须借出嫁混进皇家,何须借用西门靖昱才取得宫中的详尽地图?又何须……如此沉重的面对你?
“哦?那本王倒想知道,你是怎么出宫的。”西门靖轩眉头微挑。
“我找了三皇子。”林馨儿道,浅笑盈盈的眸子迎视着西门靖轩,他眼睛里的那个人的影子好清晰,能否望进他的心里?
“不错,真有你的。”西门靖轩看着林馨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可以去墨雅轩了么?一宿未眠,有些困了。”林馨儿望向天边,看着渐落的星辰,天快要亮了。
“可以。”西门靖轩道。
就在林馨儿转身要走的时候,杨晨匆匆向这边奔來。
“什么事?”西门靖轩问,这个时候除了值夜的暗卫,王府里的人都睡了。
当然,还要除了小屋里的那四个人。
杨晨看了眼林馨儿,听西门靖轩如此询问,便知不需避忌,禀报道,“刚接到宫里的急报,一直负责为三皇子诊病的陈太医被人杀了。”
西门靖轩听此,不由的望向林馨儿,而林馨儿同时也望向他。
“听翠竹阁的太监讲,陈太医之前跟他说过已经查到三皇子的病因,准备面见三皇子,重新诊断下药,不想死在了通往翠竹阁的路上,想必是在连夜求见三皇子的时候被人杀掉的。”杨晨接着道。
“我在翠竹阁的时候,沒有见到什么太医,只有三皇子在为西门靖昱守灵。”林馨儿道。
“回王爷,急报还禀明,陈太医死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一件深色斗篷。”杨晨又道。
是他?
林馨儿不动声色的想到了那个在春林苑跟她交手的人。斗篷很显然是故意盖在太医身上的,是为了特意告诉某些人,其中也包括她吗?
池塘另一头的小屋打开了门,芷棋夫人准备带着灵芝离开,不想见到了西门靖轩,微微错愕,紧走了几步,來到西门靖轩面前,福身道,“妾身见过王爷。”
“嗯。”西门靖轩淡漠的应了一声。
芷棋夫人见西门靖轩并不想理会她,又见杨晨在,知道他们主属之间有事商谈,也不便打扰,便带着灵芝退下。
临走前,芷棋夫人特意瞟了眼被西门靖轩挡住的那个白色身影,知道是个女子,但是看不到她的面容,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多看,快速离去。
“这么说來,是陈太医确诊了西门寅的病,所以才遭到毒手?”西门靖轩寻思着问道。
“属下以为也是如此。”杨晨也认同这个推测。
林馨儿依旧不动声色的听着主属二人的对话,她知道凶手与那个穿斗篷的人有关,或者就是那个斗篷人,也或者是想假借斗篷的身份。听西门靖轩与杨晨说话的意思,显而易见,是杀手不想让西门寅病愈,所以才给他毁了这个康复的希望,这恐怕也是宫中所有人的看法。
是谁不想让西门寅好呢?
“西门痕现在哪里?”西门靖轩问。
随之这个问題,林馨儿心想,难道西门靖轩怀疑西门痕?
“之前听说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叫慕然的女子,现在也许还在醉花楼。”杨晨道。
“你去醉花楼查一下,本王进宫一趟。”西门靖轩交代道,与杨晨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林馨儿,“你自己去墨雅轩。”
“好。”林馨儿点点头,看着西门靖轩与杨晨一起离去。
看來西门靖轩此时对他王府里的防备是很放心的,真的能够独自将她留下。
或者是专门在等着她入瓮?
林馨儿沒有多想,回头看了眼紧闭着屋门,但是依旧亮着烛光的小屋,快速走了过去。
“少宫主?”依瑶看到林馨儿进來,有些诧异也有些欣喜。
她刚从窗缝里已经看到了站在池塘边的人,但是西门靖轩堵着,她不确定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少宫主,更不敢相信少宫主能够与轩王平静的面面相对。
紧闭住门,林馨儿走到烟儿床边,见烟儿还是有些难受的蜷着身子躺在床 上。
“烟儿怎么了?”林馨儿问。
“小姐,我沒事。”烟儿见到林馨儿,想要坐起來,被林馨儿按住。
“傍晚的时候突然难受起來,呕吐了一些,夜里更重了,正巧芷棋夫人带着丫鬟过來,帮着照看,说是肠胃着凉了。”依瑶道,“灵芝给扎了下手指,挤出些血,现在看起來好了一些。”
林馨儿拉起烟儿的手,把了把脉,沒有特别的脉象,应该不是大问題,或许真的是生了病。
“沒事,调养一下就好了。”林馨儿将烟儿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应该是昨夜体内灌进了冷风,到了傍晚才显出病來。”
烟儿沒有说话,点点头,闭上眼睛。夜里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听到称少宫主,她还弄不清呆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哪一个人。
“芷棋怎么会來?”林馨儿起身,问依瑶。
“我也在纳闷,她说是听丫鬟说小屋里半夜还点着灯,就好奇的过來看看。”依瑶道,“不过我也不敢轻信,一直防备着,生怕露出马脚,让她发现什么破绽。”
“恩,小心点是沒错的。”林馨儿点点头,“你可知道刚才西门靖轩就站在窗外,注意了屋内很久?”
“啊?真的?”依瑶惊问,她是在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才知道西门靖轩來了,不想他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轩王的武功很高,隐起潜藏的气息,她是发现不到的。
“不过他沒有发现什么。”林馨儿道,“我想最近他是不会再來了。”
少了怀疑,西门靖轩对他这个王妃就再无兴趣。
“少宫主,你就这样面对轩王的么?”依瑶这才想到林馨儿此时的模样,这本來就是她原本的样子,除了上了浅浅的淡妆,看起來很有精神之外,再无改变。
“是,我就是要这样面对他。”林馨儿点点头,眸中的光芒闪亮,接着苦涩一笑,“不过他是不会信我这张脸的。”
第一五五章 填画
“他也怀疑了,不是吗?否则怎么会來暗中注意我?”依瑶道,这么明显的两张脸,不可能不会引起怀疑,少宫主真是太胆大了。
“谢谢你依瑶,这一次是我任性了,谢谢你做的这么好,打消了他的疑虑,否则,我又把你置于危险之地了。”林馨儿握住依瑶的手,满含歉意的道。
“你想以自己真实的模样走到他的身边,是不是?”依瑶问,她一直留在轩王府,不知道望月楼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更沒料到少宫主是这样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轩王府。
她唯一知道的是少宫主真的爱上了轩王……
“依瑶,其实我也是个性情中人,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林馨儿看着依瑶,面容里带着些许苦涩。
“不,我只是怕最终受到重伤的是少宫主。”依瑶轻轻的摇摇头,她从林馨儿的神情中看到了罕有的苦涩,其实少宫主已经踏进苦海的边缘了。
她该怎么做?将少宫主拉回來吗?可若是苦海之后是一片甜蜜的花海又怎么办?她岂不是断了少宫主的幸福?
感情真是旁人无法插手的事。
“依瑶,你不要担心。”林馨儿能够明白依瑶此时的犹豫,前前后后都是为了她,“如果结果是好的,你一定会为我祝福,如果不好,我也曾经试过,不会后悔,你也不必后悔此时沒有阻止我。”
“少宫主,沒有多少时间的。”依瑶面色很凝重,拿这短暂的几天去赌一生,真的值得吗?
林馨儿松开了依瑶的手,这样放手很容易,可是她能潇洒自如的放开西门靖轩吗?
林馨儿淡然轻笑,唇角弯弯带着一丝嘲弄,她现在做事已经沒有那么潇洒了。
“照顾好烟儿,我先去墨雅轩了,在轩王府的这几天,我都会住在墨雅轩,做起事來应该容易一些。”林馨儿道。
“可是,轩王一定会让人死死的盯着墨雅轩的。”依瑶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就像此时的后院也被人盯得紧紧的,她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我会注意。”林馨儿沒有再说什么,看向那边的烟儿,“你们现在就稳稳的住在这里,剩下的事我一个人去做,现在你就是伤弱的林馨儿,是被轩王抛弃的主仆二人。”
离开小屋后,林馨儿就去墨雅轩,途经芷棋夫人的院子,微微停顿一刹,便加快脚步走了。
“啊!王妃娘娘,您……好了?”
林馨儿碰到梅夫人的时候,梅夫人正拿着一把锄头,在一片花圃里忙着做什么,应该是感觉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了林馨儿,确切的说是看到了她健步如飞的身姿,惊诧的站了起來。
“你认错人了。”林馨儿扫了眼梅夫人,这个梅夫人身体好好的,可是偏偏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样子,独自伺弄花花草草,彷若不闻外事,只有那晚见到她训蛇的样子,才显得有些精神,不过之后蛇身被西门靖轩斩断,又吓得她不轻。
很显然,此时的梅夫人又被林馨儿怔住了,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腿,满眼疑惑。
“我是望月。”林馨儿道。
“哦。”梅夫人掩去疑惑,茫然的点点头。她也曾听王府里有人说轩王准许望月楼的一位姑娘去墨雅轩居住,原來就是眼前的人。
只是她怎么跟轩王妃长的一模一样?
林馨儿沒有继续理会梅夫人,朝墨雅轩快速而去。
墨雅轩还跟之前來过时的布局一样,周围并沒有布置着什么暗卫,看起來是西门靖轩放松了这里,还是想要來个欲擒故纵?
林馨儿在墨雅轩里缓缓的走了一圈,便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寻思着各种情况。
前方的书桌上有个画筒,里面插放着一幅画轴,上面布了些灰尘,似乎好久沒人动过。
林馨儿百无聊赖,顺手将画轴取出,打开,在看到画面的一刹,林馨儿的目光急剧的凝缩起來,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幅画,呼吸都跟着减弱了。
画中呈现出的是个山洞,洞很浅,靠近洞口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负重伤,洞外的土地泥泞,刚下过雨的样子,少年的身边还放着一堆稻草,上面还挂着湿漉漉的雨水。
这明明就是刻在林馨儿脑中的八年前的记忆,唯一不同的是,画中的少年面目清晰,一看就像是西门靖轩,带着年少时的稚嫩。
那堆稻草,就是她跑到田地里,从稻草人身上解下來,一点点抱回到洞中的,根据画中的情形,应该是她又去抱稻草了,也或者是西门靖轩不知道她的样子,所以沒有画出她的身影。
林馨儿握着画的手在抖,这样的一幅画是不完美的,如果是要将当年的事情留在画中,那么必然不能少了她的身影。
林馨儿将画铺在了桌面上,将放在桌角边许久沒用的砚墨重新磨好,抽出笔筒里的毛笔,开始在这幅画上填补。
片刻,一个挽着两个发髻的小女孩的身影跃然纸面,怀抱着一困稻草艰难的行走在泥水里,鞋子上,衣衫上,都沾了不少淤泥。
林馨儿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不知道画中的女孩跟她有几分像?
不过现在看來,这幅画才算是画完了。
林馨儿盯着画面想起了那个因她丢了一只眼睛的独眼人,洞里,湿漉漉的草垛就是最明显的疑点,幸运的是他当时竟然沒有发现,换做任何一个心思密一些的人,都不会让她轻易逃脱,到时候死的也就不止被她藏起的西门靖轩一个人,难怪西门靖昱会恼火的发狠,活生生的挖掉他一只眼睛。
其实当年救了他们的不是她而是老天爷,现在想起,当时自己拿湿漉漉的稻草垛去遮盖西门靖轩是多么幼稚的做法,所幸对手是独眼人。
林馨儿注视了片刻,便将画小心的卷起,放进了画筒中。
她知道西门靖轩平日都住在书房,很少住在墨雅轩,看这屋子也是好久沒人住过的,由于墨雅轩的特殊,就算偶尔有人來打扫,也不敢随便触碰西门靖轩的东西。
所以,这里的桌椅床榻都是干净整洁的,但是西门靖轩的书画却都蒙了一层灰尘。
这样看來,不知道这幅画什么时候能够再被人看到。
她补画,又这样想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还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林馨儿自嘲的苦笑着摇摇头。
师父说过,当人的感情左右了意志的时候,就成了他最大的弱点,就算这个人再强大也会变的不堪一击。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的不堪一击,沦落为西门靖轩的感情傀儡?
锦阳宫,西门靖烈沉着脸坐在龙椅上。
姜子音与西门彻已经先到,坐在侧首,西门寅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鼻息间灌进了清晨的冷气,加上为陈太医的死所动,不住的咳嗽,脸色苍白的像冬日的雪,让人看着心凉。
“怎么样?能否留下?”西门靖烈看向西门寅,有时候他在想,真应该把西门痕的身体给了他,那样他一定也是朝廷里的栋梁,或者……
西门靖烈瞟了眼另一边的西门彻,沒有再想下去。
“沒事的,父皇。”西门寅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儿臣也想听听大家对陈太医之事的高见。陈太医陪伴儿臣这么多年,也是尽心了,结果却因儿臣死于非命,咳咳……”
正说着,西门靖轩來了。
进了锦阳宫,西门靖轩环视一周,便将在座的人全部收进眼底,走到西门靖烈面前,拱手道,“臣弟参见皇上。”
“靖轩,此事非同小可,虽然死的是一个御医,但是很明显是针对寅儿,相当于间接谋害皇子,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查办,务必要把凶手找出來。”西门靖烈道,在他看來,皇家里只有西门靖轩办事最可靠,太子西门彻虽然也应该担当重任,但是总不放心,毕竟这件事关系到西门寅的命,不能随便当做历练西门彻的机会。
“皇上且慢,微臣有话要讲。”
西门靖轩还未接旨,顾倾城走进了锦阳宫,大声道。
“顾大人,群臣不是在昭和殿候着么?”西门靖烈问。
因为陈太医的死牵扯着不问朝事的西门寅,所以西门靖烈先召西门寅來到离翠竹阁比较近的锦阳宫,之后正巧姜子音与西门彻闻讯赶來,便推迟了昭和殿里早朝的时辰。
不想顾倾城斗胆闯进了锦阳宫。
“微臣参见皇上。”
走进殿中,顾倾城朝西门靖烈施礼,之后道,“回皇上,群臣确实都在昭和殿等候,只是微臣听说了陈太医被害的风声,所以斗胆闯进锦阳宫,请皇上恕罪,只因微臣有话要讲,若是晚了,圣旨下,怕令皇上覆水难收。”
“你想说什么?”西门靖烈靠在龙椅上,炯炯的目光注视着顾倾城。
他深知这名年轻的尚书大人力所能为。
在顾倾城任侍郎,年方二十二岁时,任钦差大人代表朝廷奔赴江南,督促当地府尹,赈济水灾,不仅设法遏制了山贼趁机打劫作乱,还井然有序的安排好灾民的起居,沒有引起灾后霍乱躁动等不利于朝廷大局之事,而且还令受灾百姓齐心拜谢这个根基还未稳固的朝廷,可谓立了大功。
指挥若定,治理有方,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完好的体现出來,加上学识渊博,自有见解,展现出了作为一朝栋梁的潜力,两年之后,基于他屡建功绩,令一帮老臣刮目,西门靖烈在征得西门靖轩的意见后,提拔他为接任陈如风的尚书大人,成为青辕王朝最年轻的入昭和殿议事的重臣,比掌握天下一半军马,权倾朝野的轩王还要年轻三岁。
此时,循着西门靖烈的问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红衣美男未受召见便闯进锦阳宫想要说什么?
第一五六章 顾倾城领旨办案
“臣恳请皇上下旨,由微臣查办此案。”顾倾城朗声道。
“顾倾城,你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刚将此案交于皇叔,你便來要求接办,今日你坐的不过是尚书之位,上面还有太师,宰辅,就迫不及待的连皇叔也不放在眼里了么?”西门彻斥责冷哼道。
原本西门彻想着陈如风死了之后,接任尚书的也该是跟他走的近的人,结果却是这个顾倾城。
顾倾城这个人,除了爱去西门寅那里喝茶之外,跟朝中的任何大臣都走的不近,但是又都不疏远,摸不清他的真实心意,西门彻也曾试着跟他接触几次,感觉生疏的很,看起來很难拉进他的党羽,不知日后登基为帝,可会忠心辅佐他?
西门彻不明白,皇叔为什么会认同父皇让这样的一个不被把握的人接任尚书一职。虽然西门寅不理会朝事,但是看着顾倾城经常往翠竹阁跑,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而且现在他就已经在跟皇叔唱反调,谁都知道皇叔是辅佐太子的,那么顾倾城这句话也就是在疏离太子,自然让西门彻恼怒。
“太子殿下如此动怒,可以让微臣以为是太子殿下有了怯意吗?”顾倾城不慌不忙的掉头转向西门彻。
“本太子怕什么?”西门彻反问。
西门彻一下沒有反应过顾倾城的话,可是西门靖烈,西门靖轩,包括姜子音都听出了顾倾城的弦外之音。
西门靖烈的炯烈的目光从西门寅身上转向西门彻,在他身上定了片刻,复杂不明。
西门靖轩淡淡的扫向顾倾城,只见他直立于锦阳宫内,傲首挺胸,不卑不亢,神态间义气凌然,直视着西门彻。
“皇上,轩王,彻儿,就把这件案子交给顾大人去办理吧。”一直不发声响的姜子音开口道,“顾大人与三皇子交情匪浅,而且顾大人能力不凡,定能侦破此案,本宫相信他。”
西门寅轻轻的抬起眸,扫了眼对面的姜子音,正好与姜子音的目光相对。二人的目光均是平和,不见半丝波动。
而紧接着,西门寅便又不得不垂下头,拿帕子掩着嘴,咳嗽起來。咳嗽停止,移开帕子,嫣红的血丝落在白色的帕子上,是如此的醒目。
西门靖烈清楚的看到了映在白帕子上如同红梅般的血迹,眸光一寒。三个儿子,一个眼看着毫无帝王之气,一个沉迷女色留恋宫外,这一个却……
杀掉陈太医的人何止是在对付西门寅,对付的也是青辕王朝未來的基业,是要存心毁了这个最有能力继任龙位的皇子。
其实,发自内心的去说,西门靖烈钟爱的还是三皇子西门寅,虽然西门彻有西门靖轩的辅佐庇护,将会顺利的登基为帝,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西门靖轩的影响,不会成为真正的顶天立地的九五之尊。
西门靖烈心想,他如今执掌江山不得不需要西门靖轩的力量,甚至将西门靖轩当做另一个隐形的皇帝去看待,可是不希望他的后代子孙都还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否则将会一代不如一代的沦落为他人的傀儡,只落得一个名义上的皇帝,甚至被隐形的皇帝取而代之,人心向來不是一成不变的。
“皇上,就依皇嫂所言,如何?”西门靖轩淡淡的问,似乎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朕也相信顾大人的能力。”西门靖烈点点头道。
如今朝堂上,呈太师府与轩王府两足鼎力的格局,相府并沒有形成一方气候,不如多加提拔顾倾城,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而且他还是站在太师府与轩王府之外的人,又与西门寅交好。
“微臣谢皇上,臣领旨!”顾倾城适时拱手道。
“倾城,办案前,先劳烦妥善安置陈太医家眷,另外小心行事,我不希望再有人因我的事受到伤害,追查凶手,只是为给陈太医一个交代,否则,我宁可让此案成为悬案,不去查真凶,不再见任何大夫,直到病发而亡,悉听天意。”西门寅道。
“三皇子放心,微臣会妥善安排此事。”顾倾城回礼道。
随后,锦阳宫的人散去,西门寅坐轿返回翠竹阁,顾倾城也先行一步,西门靖烈赶往昭和殿,西门靖轩有旨在先,可以自由做事,不必按时上早朝,便随姜子音与西门彻來到了锦华苑。
“皇嫂,陈太医的死,你当真不怕?”西门靖轩问。
其实,不只顾倾城,包括其他朝臣知晓此事,也会直接怀疑到怕西门寅康复威胁到自己的人身上,这个人首先就是太子,其次是那个看起來无心朝事沉迷女色的西门痕,而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像西门靖烈那般深入去想,最终的目标是青辕王朝的未來。
若真如此,背后的问題就棘手了许多,不知这个顾倾城能够查到多少?
“本宫怕什么?轩王,难道你也认为此事会跟本宫与太子有关?”姜子音问,“本宫为人如何,难道你不明白?本宫今日的一切都是靠王爷得到的,如果沒有王爷,本宫与彻儿还不知道身居何处?后宫深深,皇上身边岂会少了女人?本宫深信善有善报,只因养育了王爷,便得到如此回报,其实王爷返还给本宫的更重了。”
“皇叔,侄儿与母后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有皇叔在,皇叔就是太子府的屏障,就算西门寅康复又如何?难道他还能与皇叔并驾齐驱?侄儿才不会做出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西门彻这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顾倾城的问话,原來是把他当成了暗杀陈太医的幕后主使,还好最后让顾倾城接办此案,否则他还显得他真是心虚了。
“本王相信你们,不过,,”西门靖轩顿了一下接着道,“就算真是你们做的也无妨,本王会设法将此事压住,皇嫂与太子之位无人可动。这是本王欠皇嫂的。”
养育之恩,是多大的恩情,自幼沒有得到亲生母亲爱护的西门靖轩更能体会得到。
第一五七章 一副硬骨头
如果沒有姜子音,西门靖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來。
他的母妃对她的孩子是如此的冷淡,甚至不如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其实西门靖轩记得,他还有个妹妹,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出生,沒有喝过母妃的一口奶,就被抛至一边,当他知道妹妹出生,寻去的时候,已经不见妹妹的身影,宫里的婢女说,小公主刚出生就夭折了,由于夭折代表着不详,所以沒有惊动任何人便已经被人带至宫外,草草掩埋,只在万安寺的后山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坟头,已经快被一年又一年的风吹平了。
父皇甚至都沒有给这个还未來得及见面的公主取名字。
这个犹如生命中的一支悲伤的小插曲暗暗的刻在西门靖轩的记忆里,在同情妹妹的同时,更加感念姜子音的恩情。他一直深信,妹妹的死是因为母妃的冷淡,如果她多一些慈母的爱,妹妹不会寂寞冰凉的死去。
让西门靖轩无法释怀的是,母妃为什么如此不爱自己的孩子,难道她就从未感受过十月怀胎的美好,还是从十月怀胎时起,她就把他们当成了仇人令她厌恶?
让西门靖轩还好奇的是母妃与父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又怎么会跟一个御医升起了情愫,不惜落下骂名,抛弃荣华富贵,私奔出宫?
只可恨,那个夺走了母妃的御医,抱着必死的决心,任凭经受各种刑法,都只字不言,似乎是做定了不是哑巴的哑巴。
想到此,西门靖轩沒有等到姜子音的回答,转身走出锦华苑,出宫,來到了离轩王府不远的一个小山岭里。
这里原本不是山岭,只是在京城里一片地势较高些的地方,之前也建有错落有致的房屋,但是在与前朝的争斗中,一场大火燃于此,有好多冷家的人死在这里,形成一片废墟,之后好多年无人靠近,后來朝廷将从郊野处拉來了土填埋了这里,并且种上了树,之后土里带着的种子发芽,长出了杂草与荆棘,长年累月,这里就成了坐落在京城里的一片荒山野岭,依旧鲜有人迹。
穿过荆棘,西门靖轩來到了一个土坡前,脚在地下的某个位置踩了一下,便在荒草覆盖的坡前打开了个洞。
西门靖轩进入洞口后,洞门便闭住了。
循着熟悉的记忆,西门靖轩一直向前走,然后拐了个弯儿打开一扇石门,继续走,來到一排地牢前。每一间牢房都用铁栏隔开,与大多数的地牢一样,阴暗,潮湿,还卷着诡异的袭人的寒风。
西门靖轩站在一间铁牢前,淡漠的眸光渐渐凝固成千年寒冰,如两道冰剑,刺向牢内。
牢内墙角的铁环上拷着一个人,花白的长发杂乱的垂下,遮住了他的脸,衣衫褴褛已经分不清颜色,一声不吭的靠着墙坐在地上,听到西门靖轩走來的声音并无任何动静,安静的就像一尊早已死去的尸。
但是,从他身上传出的微弱的呼吸声让西门靖轩知道,他沒有死,只是在用一贯的不声不响在抵抗着他的到來。
西门靖轩打开牢门,走了进去,顺手拔下墙壁的铁钩上挂着的铁鞭。
那个人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冷面阎罗般的西门靖轩,混沌的目光在他手中的铁鞭上轻轻一扫,咧开嘴笑了笑,继续垂下了头。
这笑就像是对西门靖轩巨大的讽刺。
在沙场上对付那些被抓的俘虏或者对付被他抓住的潜在青辕王朝的敌国j细时,就算再嘴硬的人,西门靖轩都有办法撬开他的口,可是,在这个人面前,西门靖轩软硬兼施,沒有一次办法可以成功,以至于最后,就只有接连不断的各种用刑,让这个人活在炼狱中。
西门靖轩以为无休止的折磨终会让他开口,可是沒有,这个人就像铜铁打造的一般,强硬。
西门靖轩知道他不是真的哑巴,因为就算是哑巴在受到痛不堪言的刑时,也会哇哇乱叫,就算声音发不出,也会张开嘴努力做出叫的模样,可是这个人却是一直紧闭着嘴,再感受到惨痛,也只是面目扭曲,紧咬着唇,不发一丝声响。
西门靖轩从來沒有见过这般硬的骨头,如果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条好汉,可是他只是个御医,一个拐带跑太妃的御医,一个被鬼谷神医驱逐出师门的弟子。当然在西门靖轩看來,这样的人也不配做鬼谷神医的继承人。
挥鞭,猛然的抽打在那个人的身上,那人的身体只是微微的抽动一下,再次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看了眼西门靖轩。
这一鞭,西门靖轩用了很强的力道,在保证打不死他的情况下发泄着心头的恼意。
平常示人的那张淡漠无波的面孔此时浑然不见,只有一张犹如地狱來使般布满凌厉残酷之色的脸。
那人笑笑,就是对这一鞭子的反击,复又垂下头,耷拉着脑袋,犹如死去千年的老尸,不惧蹂躏。
“本王知道你在等着她來救你,本王也告诉你,你休想活着离开轩王府,本王会等到她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