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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别过分 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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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叙情,还是跟本王回轩王府?”
西门靖轩用漫不经心來应对皇甫燕冲的凌厉之色,目光越过他的身影,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林馨儿。
他的话是对林馨儿的讽刺,也是特意说给皇甫燕冲听。他能看穿皇甫燕冲对这个女人的在意,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却是要与他一起离开,走进轩王府的。
“皇甫少主,退下!”林馨儿目光锋锐的看着站在她身前的皇甫燕冲,那个背影坚实,但有几许落寞。
坚实的背影是出自哥哥般的守护,遗漏出的落寞是他只能坚持一个哥哥的身份,在这个矛盾中,他选择了长久的流浪,在浪迹天涯中为水月宫办事,替他的义母,他的妹妹守着水月宫的基业。
此时,将亲人的关系剥离开來,林馨儿用少宫主的身份在命令他。
皇甫燕冲身形微僵,來自身后的身影果断,坚持,带着女王般的威严。
是,她是他的妹妹,还是他的主子,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女王,而他便是这个女王身前的一个守护者……
而在他的前面,同样是一个王者,虽然是一副淡漠的神态,却难掩骨子里的威凛之气。
但他,,皇甫燕冲,决然不会怕他,虽然听到了林馨儿的声音,依然紧紧的注视着西门靖轩。
林馨儿看着皇甫燕冲巍然不动的身影,她知道他的坚持并不是对她的身份的反抗,而是一种放不下的关爱……
林馨儿一言不发,从皇甫燕冲的身侧划过,掠向西门靖轩。
一道凄凉的风扫在皇甫燕冲的脸上,卷起了披散着的长发,凌乱在风中飘扬。
看着林馨儿向自己这边而來,西门靖轩收回放远的目光,再次转到了皇甫燕冲的身上,瞟了一眼,带着很重的力度,很短暂的视线触碰,却像刀剑磕撞般迸溅出无数的火花。
天色昏暗。
林馨儿与西门靖轩的两道暗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刚刚升起的夜空,皇甫燕冲随手脱下了身上的马甲,甩搭在肩头,沿着河边,缓缓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馨儿行了一段路,感觉到后面尾随着自己的声音停止了,好奇的回过头,只见西门靖轩已经停下脚步。
林馨儿跟着停了下來,往回走了几步站在西门靖轩面前。
面纱已经揭去,夜空的星光下,白衣飘飘,像是降落凡尘的云,眸光散去锋锐,闪闪烁烁,像是天间的繁星般耀眼。
西门靖轩眯起狭长的眼睛,注视了林馨儿片刻,道,“你已经伤了皇甫燕冲,本王是不是该原谅你在进轩王府之前还与他勾搭牵连的举止?”
“王爷哪里话?”林馨儿挑挑眉,“王爷应该记得望月已经做了谁的女人。”
当初,曾让自己介怀恨恼的发生在密室里的纠缠,反而成了与西门靖轩相连的一个理由。林馨儿暗自苦笑,如果当时在密室里遇到的不是西门靖轩,而是另外的男人,此时她又该如何面对西门靖轩?她还有什么勇气如此理所当然的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这般讲话?
西门靖轩的眼底微微一动。
留在密室的地板上,那显目的红色是存留在他脑中的记忆。当时她对他恼恨之极,甚至丢下一个粉红肚兜去羞辱他,可此时却是换了一副态度提及当日的事,似乎是当做了一个令他不能推却的把柄。
难道,一开始误入密室也是她提前的预谋,包括自己强要了她也是在她的设计之中?做他的女人原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纵使西门靖轩此时突然升起了万般猜测,对林馨儿产生了很深的戒备,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可以说是他遇到的独一无二的女人,他的心底还藏着一丝欣喜,她说的沒错,她是他的女人!
“是,你是本王的女人。”西门靖轩直视着林馨儿,道。
林馨儿迎视着西门靖轩的目光,眉眼弯弯,像两轮冉冉升起的弯月。此时的她散去锋锐之色,像是仰慕着自己爱人的小女子。
“跟本王走!”西门靖轩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微微跳动了一下,一把拉住林馨儿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带着她向另一边掠去。
二人相携,运着相当的轻功,飘梭在寂静的夜空下。
林馨儿的身子微微靠后,紧随着西门靖轩,前倾的手被西门靖轩紧紧的握着,拉着她,奔向远方……
好想能够一直这么的奔跑下去,不要停,沒有任何阻挡,奔到生命的尽头……
靖轩!
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的侧影,暗暗叫道。
你能不能放开如太妃,放开紧紧缠绕着你的御医,对待他们,就像对待其他事情那般的淡漠,能否不要让御医成了我们之间的羁绊?
本來我们就是相互守了八年的有缘人,如果我向你坦白一切,你会不会成全我,交出御医去给师父治病?会不会在师父重病的时候趁机去动水月宫?
想着想着,林馨儿的心又沉了下來,她不能拿水月宫的未來去冒险,不能用水月宫的安危去成全自己的私心。
她不能……
眼角一滴泪花随着急行的风吹落,晶莹的水珠飘在身后划过的夜色中,悄然消散。
第一四九章 就这样抱着你
看着越來越近的皇宫,林馨儿收起万般思绪,诧异起來。
西门靖轩要带着自己进宫?他想做什么?
林馨儿不声不响的跟着西门靖轩,任由他拉着自己掠至宫门,这里是直接通向后宫别苑的西门。
守宫的侍卫见是西门靖轩,齐齐拱手道了声“参见王爷”,便打开了已经关闭的宫门,任由西门靖轩进入。
而他随手紧拉着的女人却让侍卫们难掩的好奇。
那个身着白衫,宛若天仙般飘逸的女人令人扼腕称叹,但也有个别的侍卫在不敢相信的小声嘀咕,“那个女人有些像太师府的大小姐。”
“你是说轩王新娶的王妃?”有人耳尖的听到反问。
那人茫然摇摇头,“这个女子要比轩王妃好看的多。”
听这个小小侍卫的一句话就可想而知,气质对一个人而言是何等的重要,虽然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孔,可是整日里柔弱不堪,衣衫不像这么光鲜,又经常被人奚落,还有被拒婚在太子府前的狼狈一幕,形象上必然跟着要大减几分。
“肯定不是轩王妃了,你沒见刚才那女子腿脚很灵便吗?”其他侍卫跟着一起否认道。
在众人看來,这一点才是根本的证据。
“春林苑?”林馨儿仰头看着所到的宫苑之门上方,朱漆涂刻的三个字的影迹在夜色中也很清晰醒目的看得到。
林馨儿知道这个地方,上一次进宫她根据金芝交给她的宫中地图來过这里寻找御医的下落,这里是如太妃离宫前居住的地方。
那张地图出自西门靖昱的手,可谓十分详细,有些细微的地方一般的宫人都不一定掌握到,这也算是西门靖昱帮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即使现在确认御医不在宫中,但对于水月宫來说也是详尽掌握宫中的一份绝佳资料。
对于西门靖昱,林馨儿只能说声抱歉。
其实他图谋不轨,在西门靖轩跟前只有死路一条,一不小心还要在整个青辕王朝烧起战火,或者将青辕王朝出卖给月华国,挑起纷争,出于江湖道义,也该阻止他的野心,维护百姓们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居乐业的日子。
有图谋便有死伤,就算她是为了帮助西门靖轩也罢,西门靖昱的命运在八年前就该注定了,只是沒想到他还有一丝烈性,宁可自杀,也不愿死在西门靖轩的审判之下。
也许自杀,是西门靖昱想要成就自己帝王之梦的最完美的终结。
林馨儿沒有亲眼见到当年西门靖轩亲斩他的两位皇兄的场面,不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灭了自己亲兄长的两门。但是想起当年她在洞中见到的西门靖轩奄奄一息的模样,也只能说,宫廷里的事原本就如此残酷。
庆幸,活下來的是西门靖轩,否则她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刻在记忆中的少年。
“进來!”
西门靖轩拉着驻足站在春林苑门前思索着的林馨儿,跃起,翻过高高的院墙,跳进了春林苑内。
苑内一片空寂,只有石缝与花草丛中传出的虫鸣声。
西门靖轩将林馨儿带进了一间屋子,随手紧闭住了门,隔断了外面微弱的光亮,屋内一片漆黑。
两道更浓的影子面面相对,林馨儿的手还握在西门靖轩的掌中,她舍不得抽回,他也沒有放弃。
“你是本王的女人。”
林馨儿明显的感觉到,西门靖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更重,若不是她有内功顶着,只是普通的女子,一定会倍感疼痛。
“是,如果王爷承认,我愿意紧随王爷。”林馨儿道。
“不计较名分,也不在意本王对你如何?”西门靖轩的语气中带着反讽的意味,“水月宫的少宫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本王面前如此的卑微,这也是水月宫主的教导吗?”
林馨儿稍稍用力,将手从西门靖轩的掌中抽回。
感到了手心的空荡,凝视着面前的黑影,西门靖轩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似乎突然失去了什么?
就在他以为林馨儿要反驳他的话时,却不想已被林馨儿抽离的手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间,还带着另一只手,将他环绕,两个黑影在暗色中相依的很近很近。
林馨儿将耳贴在西门靖轩的胸膛,听着砰然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平稳的沒有任何异样,但是她的心却随着西门靖轩的心跳声在莫名的兴奋。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他,可好?
“是的,我不计较名分,地位,只要能这样平静的呆在王爷身边,感受着王爷的呼吸与心跳,心愿足矣。”贴着西门靖轩的胸膛,林馨儿把自己的话说给西门靖轩听,想让他的心也能明白自己。
就算心怀目的也罢,处心积虑的算计也罢,不管有多少的不得已与多少的牵绊,她的心都是爱着他的。爱的很沉重,但是也很倔强,守着每一丝的机会抗争着,只为能够曾经拥有,在难以预料的以后分开之后,还能回味到一刻的甜蜜。
林馨儿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田野间的微风划过西门靖轩的心间,吹拂着青青的麦浪,波动涟涟。
西门靖轩的手缓缓的抬起,停滞在林馨儿的背后。
林馨儿能够感觉到后背上的动静,闭目,等待片刻,那双手终究是沒有落下來。
暗底叹了口气,林馨儿睁开了眼睛,在黑暗的光线下,眸光也是如此的黯淡。
“王爷,我的卑微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是吗?”林馨儿问。
面对西门靖轩的冷落,林馨儿反而更不想轻易说出当年的真相,她怕破坏了那份美好,也不想让西门靖轩抱着对林可儿那样报恩的心去成全自己的感情,那些都不能成为让西门靖轩接纳自己的理由,如果接纳,她要他发自真心实意,否则,她宁可只是付出自己一个人的爱。
“卑微?你能卑微到什么程度?”西门靖轩双手垂放在两侧,像木桩一样任由林馨儿抱着。
其实,他很享受这个拥抱,脑中不觉浮现出林馨儿抱着皇甫燕冲的画面,眸中星光闪闪,唤起了他征战沙场的狂霸,这个环抱应该只属于他一人。
除了母妃,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的怀抱充满了渴望,但又跟母妃的怀抱不同,更添了强烈的占有欲,就像那夜在密室之中……
第一五零章 爱,拥有
西门靖轩的双手蓦地再次抬起,搭在林馨儿的后背,将这个怀抱拥在了他的臂弯里。
“你不是本王的女人么?本王要你服侍就寝,如何?”西门靖轩道。
林馨儿的心底一颤,这双手虽然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沒有感到一丝温暖,话音中还带着根刺儿。
林馨儿抬起头,看着那张暗色的轮廓,有月光隐隐的打在西门靖轩的脸上,贴的如此之近,能看到他的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苒。
也许,这是他给自己的唯一一次机会,很快过后,就连这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她要放弃,还是把握住?
就在林馨儿的犹豫间,西门靖轩一把便将她横抱起。
林馨儿的身子跟着一僵,顺手紧紧的揪住了西门靖轩的衣衫。
西门靖轩的步伐很快,也似乎对屋子里的格局极为熟悉,很快便抱着林馨儿來到了床榻前。
林馨儿身落榻上,西门靖轩紧跟着便伏在她的身上,二人紧紧相依,只有鼻息间的距离。
“靖轩……”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嗅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气息,林馨儿有些意乱神迷,喃喃的唤道。
听到这个声音,西门靖轩的目光一滞,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面容,不管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注定今生逃不开他的掌心,不要说水月宫的少宫主,就算是执掌天下的女王,也别想轻易逃离……
吻,蓦然落下,盖住了那一声声靖轩的呼唤。
唇,也是这张伪装的脸上最真实的地方。西门靖轩以为,就算带了人皮面具,这双唇却是毫不掩饰过的最真的部位。
吻,越來越深,二人同时深陷……
林馨儿伸起双手,环绕住西门靖轩的脖颈,她能感受到西门靖轩身上的炙热,而她已经决定用更加的热情回应他。
爱过,拥有过,明天便不再后悔……
就让她顺着自己的心去爱一次,哪怕就这一次。
她已经是他的妻,他的王妃,这样做其实也并不为过,不违天理。
他是自己的夫君,弄假成真的夫君,但此时却形如陌路,身心戒备。
一切都不要再去想,今夜就如此的缠绵,深深的爱一次……
衣衫落尽,香汗淋漓,呻 吟与粗喘的呼吸交汇,相携的影子交织在月华之下……
许久,一切都平静了下來,漆黑的屋子里显得异样的空寂。
“水月宫,月华国,魔音使者三者能真的毫无关系?”
林馨儿沒有料到,西门靖轩一开口说出的是这么一句话。
西门靖轩起身下地,穿好了衣衫,虽然光线很暗,但是能够看得清他的每一个举动,优雅从容……还带着惯有的淡漠,似乎刚刚并沒有发生任何事,只是随意的睡了一觉,需要起床。
结束了……
林馨儿闪烁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西门靖轩的身影,不舍,无奈,明明知道会离去的,不该再抱有任何希望。
“你易容的本领果然高,能够与月华国的易容术相比,可见水月宫与月华国应该是出自一家,你还有何话可讲?”西门靖轩穿好衣衫后,回身伏在依旧躺在床榻上的林馨儿的身上道,这一次,双臂支撑起一个高度,与她分开了一段冷漠的距离。
在缠绵欢爱的过程中,他不停的抚 摸着这个女人的脸,依照熟知的经验寻找着易容的痕迹,寻找所带人皮面具的边缘,可是一直摸索到了耳后,脖颈,胸前,都沒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如此高超的易容术只能出自以易容闻名的月华国。
“还有魔音使者,是你让本王知道他是月华国皇族的身份,你还有什么理由否认三者的关系?”西门靖轩继续道。
林馨儿微怔,她自认水月宫自成一脉,师父也说她师从师祖才学会了这些本领,然后不甘寂寞,才在师祖仙逝后创建了水月宫,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让水月宫的名号威震江湖。
她从未想过,也根本不会去想水月宫会跟月华国挂上关系。虽然名称中都有个月字,但是一个在南疆之外,一个在北疆盘守,南北之遥,岂能相连?
最近又突然多了一个故意在暗中使坏的魔音使者,林馨儿只会认为这些都是那个邪魅的中年男人故意针对她,使出的误导。
但是,有一点,林馨儿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易容术,虽然她现在真的沒有易容,但是水月宫的易容术确实高超。
而此时,林馨儿更是无从反驳自己易容的这个问題。
可是,身经百战的西门靖轩真的能被自己的“易容”迷惑住?其实,现在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她就是真正的林馨儿。潜意识里,她给了西门靖轩一个表露真实身份的机会,但是似乎他沒有接受。
“明早,本王要在墨雅轩见到你,这也是本王许诺与你的。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与什么旧人相约,既然要做轩王府的女人,就应知道该守什么规矩,这样你也可以更好办事,达到你的目的。”
西门靖轩并沒有要从林馨儿口中听到解释,继续说完这番话,便直起身,环顾一番黑暗的屋内,道,“本王忘了告诉你,这间屋子是如太妃一直所住的。”
音落,西门靖轩便大步离开了屋子。被重重打开又闭合的屋门扇起一道凉风,吹在林馨儿身上,有些冷意。
林馨儿起身,环顾四周,虽然光线黑暗,但是能够看清屋子里的格局很整齐,似乎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西门靖轩最后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他跟冷言秋一样还是怀疑她是奉如太妃之命而來。
如太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冷落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多年,最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这所深深的皇宫?
她走的何其潇洒,难道对这所皇宫真的沒有任何留恋?甚至能将她的儿子视为陌路?
林馨儿揪起散落在一旁的衣衫,一件件的穿在身上,头发已经凌乱,索性完全披散开來,整齐的垂在后背。
就在林馨儿用指梳捋着长发的时候,忽而瞟见窗外有道暗色的影子闪过,速度很快。
必然不会是西门靖轩。
林馨儿紧跟着便闪身掠出屋子,站在空荡荡的苑内,摒耳聆听,只有丝丝夜风声,就连之前鸣叫的虫儿也早已安静下來了。
林馨儿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周,不放过每一处黑暗的角落。
很快,她便发觉到了一双眼睛,隐在她右身侧的方向,像暗夜中的鬼魅,紧紧的盯着她。
跟之前一样的感觉,林馨儿断定,这双眼睛就是曾经出现过几次的那双神秘之眼。
这双眼睛曾经在太师府出现,曾经在轩王府的门口出现,也曾经在宫中出现过,而此时他再次出现在宫中,还是被西门靖轩秘密带她來到的无人居住的春林苑。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林馨儿眉宇一动,蓦地向那双眼睛抬手击去,白色的身影如道厉风向那双眼睛所在的位置滑掠。
那是一片一人高的花丛,掌风落下之后,片片花瓣飘散,隐在花丛后的人影迅速向一边跳开。
那个人背对着林馨儿,只能看到身披暗色斗篷的背影,在掠开之时张开手臂,将斗篷撑开,宛若展翅夜鹰。
林馨儿紧紧追上,二人一前一后,在春林苑里划过一个了大圈儿。
之前,她是太师府的瘸女,所以只能对这个人的存在暗声不动,但此时,她是來自望月楼的望月,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可疑的人。
林馨儿原本还在考虑若是这个人回头之后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会如何,但是追逐一圈之后,她发现,这个人也在防备着她看到他的模样。
既然防备,就意味着她之前或者之后都可能见到他。
想到此,林馨儿眸光一闪,提起速度,向那人挥掌击去,掌风凌厉逼人,那人不得不奋力闪躲。
但林馨儿凭水月功法第六层的功力,很少有人能够逃脱她的手,那个人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肩头上便硬生生的中掌了,趔趄几下,停下了脚步。
但只是停了一刹,那人扬手一抬,丢出了一枚小球,在林馨儿跟前散开一团迷蒙的烟雾。
那人趁机用力奋起,向春林苑外逃去。
烟雾突袭,林馨儿并沒有挥手抵挡,而是灵敏的避开,跃至春林苑另一头的院墙上,看着登时飘散满苑的迷雾,沒有丝毫停留,即刻离开了春林苑。
按照已经牢记于心的地图,林馨儿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翠竹阁。
翠竹阁里的正屋里还亮着烛光,微弱的光色映在窗纸上,照出了西门寅削瘦的身影。
林馨儿掠至窗前,轻轻的挑开一道窗缝。
屋内,西门寅正在就着烛光作画,还是那身白衣,弯腰俯身,从容的挥舞着笔墨,似乎这一夜他只沉浸于此,不染睡意与杂念。
“既然來了,何不进來坐坐?”西门寅一边作画,一边道。
从窗缝透进的凉风让他觉察到了外面的人。
林馨儿合住窗子,推门而进。
第一五一章 难道是她猜错了么?
西门寅似乎并沒有因为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扰了作画的兴致,依旧自如的挥动着手中的毛笔,偶尔的沾下墨汁,头却从未抬起,目光只专注于自己的作品。
林馨儿扫向桌面,那是一幅山水画,已经初见大山的模样。
难道是她猜错了么?
林馨儿微微拧眉,自从听说依瑶在去轩王府的半路上被西门寅意外截住,她便对这个隐居在翠竹阁的病弱皇子更加怀疑了几分。还有上次她从刑事房大牢去锦阳宫的路上,一前一后的感觉到那双眼睛与见到西门寅,她便把今夜见到的那个人联系到了西门寅的身上。
可是,此时的西门寅还跟之前见过的那样,瘦削单薄,不时的轻咳几声,更主要的是,他作画的右手并无什么异样,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
林馨儿知道,之前的那个人肩部受的伤不会轻。
“你是什么人?”
许久之后,西门寅才开口问道。
“望月。”林馨儿盯着西门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西门寅的手微顿,停下了画笔,抬起头,疑惑的目光看向林馨儿,“望月楼的望月仙子?”
看來这个隐居翠竹阁的三皇子知道的还不少。
林馨儿轻轻的点点头。
“顾大人曾跟我谈过望月姑娘的琴艺,料定望月姑娘容貌不俗,但如此看來,令我诧异了。”西门寅将笔放进笔筒里,离开了书桌,又轻咳两声后,走向林馨儿。
“原來三皇子是听顾倾城说的。”林馨儿笑笑,这个新任的尚书大人跟这位病弱的三皇子的关系听起來不错,记得前些日子依瑶碰到西门寅,就是顾倾城陪着他出宫的。
“你若真是我皇婶,我便敬你几分,但你是潜进宫的不速之客,还是快快离去吧。”西门寅站在林馨儿面前,清淡的目光扫了眼这张只是比轩王妃多了几抹淡妆的脸。
“我不是潜进皇宫的,而是被轩王带进來的。”林馨儿纠正了西门寅的话,浅笑盈盈的道,“看來现在我也只能以轩王妃的身份留在这里了,皇宫森森,我岂能出的去?只是对别人我不放心,只有打扰有‘贤者’之称的三皇子了。”
说着,林馨儿移步,从屋门口走进了里侧,转头便看到了一个正在燃烧的香炉。
站在窗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这时才看到,在屏风堵住的半个侧面的桌台上,西门寅供着西门靖昱与他夫人的牌位。
“三皇子果然心善,此时除了逃走的小侯爷,也就只有三皇子肯给逍遥侯上一炷香了吧?”林馨儿道。
“他是我的四皇叔,敬一炷香也是应该。”西门寅道。
“原來三皇子彻夜不眠,是在为逍遥侯守灵。”林馨儿道,这是逍遥侯死去的第二夜,虽然也是先皇的血脉,但是此时只有这一炷香是为他而燃,死的悄无声响,除了被京城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便再沒什么证明他已死的动静。
夜里的杀戮匆匆而过,逍遥侯就像从未出现过,或者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明知不为便不为,就像西门寅这般岂不是也很好?
林馨儿转向西门寅,淡淡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的气息不顺,脸色跟上次见到一样的不好,这些全部出自他病弱的身体?
不过除了病弱的样子,再无发现他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而不是他隐藏极深的缘故。
“身为晚辈,理应如此。”西门寅说着,走上前,给将要燃尽的香炉里填了三炷香。
“侯爷夫人也去了?”林馨儿看着另一个牌位,问。
“是,惊悸过度,突然猝死。”西门寅道,这是侯爷夫人被关进天牢后发生的事,跟西门靖昱一样,沒有经过朝廷的审判依然归去。
林馨儿站在西门寅的身后,看着他为西门靖昱夫妇上香时毕恭毕敬的背影。能够光明正大祭奠这个被盖上谋逆之罪的深受群臣避讳的人,他的心应该如同他的表面一般的无暇坦然吧?
上了香,给油灯里填上了些油后,西门寅回身走了过來,对林馨儿道,“我这就找人送你出宫,我这小小翠竹阁经不起世人打扰,还请望月姑娘以后做起什么事來高抬贵手,我这身子骨儿也经不起吵动,只为遵循母妃心意,多活几天。”
说完,西门寅走到门口,拉动门后侧垂着的一根细绳,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铜铃声。
很快一个小太监一边揉着稀松的睡眼,一边推门而入,见到西门寅后,提了提精神,恭敬的道,“三皇子,有何吩咐?”
“送这位姑娘出宫,就说……”西门寅看了眼林馨儿,如此的打扮绝对不像宫女。
“就说是皇叔留在宫中的人,要回轩王府。”西门寅道。
他记得刚才她说是轩王带她进宫的,那么再用轩王的名义送她出宫也未尝不可。
林馨儿听了西门寅的话,眸光轻轻的暗自闪了闪。
西门寅做事真的说得上是磊落,在别人眼中是避讳不及的事,从他口中说出反而理所当然一般,而且还能当做理由,不怕有什么麻烦。
“是。”小太监毕恭毕敬的领命,查看了一下身上的腰牌。
宫里的规矩森严,尤其是大半夜,要出宫一定要拿好腰牌,否则就会被当做可疑的人抓起來送审。
“望月谢过三皇子了。”林馨儿道。
有了这个出自翠竹阁的小太监,她出宫就容易的多了,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要比使手段轻松容易许多。就算之前守门的人看着她是被西门靖轩带进宫的,可是自己身无凭据,独自出宫,还是有些麻烦。
看來,到翠竹阁找西门寅是对了,就算沒有找到那个人的线索,能够轻松出了宫也是收获,免得她以望月的身份刚被西门靖轩丢进宫里就惹到什么事端,也许那也是西门靖轩想要看到的结果。
林馨儿跟着小太监离开了翠竹阁,夜深人静,一路上沒有遇到人,就算碰到守夜的侍卫,也有翠竹阁的腰牌,平安无事。二人很快就从西门出宫了。由于之前守门的人见过这个被轩王拉进宫的白衣女人,又有翠竹阁的腰牌,很容易就放行了。
第一五二章 西门寅的病因
听着翠竹阁又安静下來,西门寅回身走到西门靖昱的牌位前,默默的注视片刻,手搭在了牌位前的摆放水果供品的盘子边缘。
嘎吱一声,摆放牌位的木桌下应声打开了一个小门。
一个人弯着腰从小门里钻出來,站直了身子。
是个蓄着一撮儿小胡须的中年人。
“三皇子。”那人朝西门寅拱了下手。
“你走吧。”西门寅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
“三皇子,微臣可以断定,三皇子的病是因中了毒,只需取了三皇子的血,微臣加以检验,必能辨别一二,就算不能去根,也能对症下药,总要好过之前诊错病下错药。”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太医院的御医,负责西门寅的病多年,终于发现了问題的所在,便迫不及待的连夜來见西门寅。
“陈太医,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关在桌内的暗室里么?”西门寅垂眸,打量着自己做了一半的画,问道。
“微臣不知,请三皇子明示。”陈太医拱手道。
在暗室里呆了足有半个时辰,一直想不明白西门寅是何意,暗室里很隔音,他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直到小门突然被打开,他才走了出來。
“帮我瞧瞧现在的身体如何?”西门寅将胳膊搭在了桌子上。
陈太医走上前,伸指把在西门寅的手腕脉搏处,探了片刻,脸色渐渐的变了,收回手,看向西门寅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费解,“三皇子,您的脉搏此时很紊乱,跟以往的病情完全不同,好像,,”
“怎么?”西门寅淡淡的问。
陈太医停顿了片刻,面色微凛,道,“三皇子此时有些像负了内伤。三皇子常年隐居在这翠竹阁,还有什么人要加害与你?若是三皇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跟微臣说,微臣自当与三皇子商讨对策,微臣替三皇子诊病多年,自知三皇子的为人,若是也遭人陷害,实在天理不容。”
听了陈太医的话,西门寅靠在了椅背上,闭住了眼睛,许久之后,朝陈太医挥挥手,“你先回太医院吧。”
“三皇子?”
见西门寅如此神情,陈太医更加确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是谁,连不问朝事一片贤心的三皇子也咬着不放?
“你先下去,如果有事我会叫你。”西门寅道。
“好,微臣暂且告退,若是三皇子想找微臣,微臣随时复命。”陈太医以为西门寅还在犹豫,便也不再询问,医者父母心,三皇子应该知道他是真心想要医好他的,大夫与病人相处的久了,便会增添了特别的情义,何况这还是一位受人爱戴的皇子。
听得陈太医开门离去的声音,西门寅缓缓的睁开了眼。
望月是他借送她出宫的理由特意赶着她离开翠竹阁的,因为他怕那个女人在屋子里呆的久了,发觉到桌下藏的人,还怕,,
望月发现了他身负内伤的秘密。
他已经忍了好久,内伤的疼痛与他原本的病色混在一起,沒有让那个女人发现了他的不舒服。
中毒?陈太医也不简单,用了这么多年的工夫终于查出了他生病的眉目,不过,陈太医不知道的是,在他查出这个真正病因的时候,也就到了他的死期。
即使他不杀他,也会有人灭了他的口,其实,被关在暗室里反而是对陈太医的保护。
当年的那个下毒之人是不会让人知道三皇子中毒的这个秘密的,他不会允许有人一点点探寻到真相,而他,这个病弱的三皇子,这么多年來更不敢“乱说话”,就当他是为了苟延残喘的求着活下去的机会吧。
就因为沒人想过当年只是偶感风寒的三皇子一病不好是中了毒,所以太医们从沒有当做毒去研治,也沒有特意寻找过精通毒术的冷言秋,当然,那个人也不希望他见到冷言秋的。
西门寅的唇边溢出一抹复杂的笑。
当年给他下毒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后姜子音,与姜子音虽为叔嫂,可是形如母子的西门靖轩当真能不知道?
当年他是被人称道的最有能力继承帝业的小皇子,姜子音为了给他的儿子清扫阻碍,便逼着他喝下了一碗假借汤药名义的毒药,让他一病不起,青辕王朝的江山不可能交给一个病弱的,随时都会归西的人去执掌,彻底的断了他的后路。
就在他喝了毒药之后,宫廷生乱,西门寅原以为这是上天对姜子音的惩罚,即使他做不成皇子,甚至也被二皇叔,三皇叔他们杀掉,也要让姜子音与西门彻魂归西去,但是沒想到最终西门靖轩替父皇守住了江山,也就替她们母子挽回了局势,更可笑的是也让他保住了皇子的身份。
之后,他只能默默的活着,让人看來,他不为权不为势,整天只是在小心的呵护着自己的身子。
眼见着,西门靖轩与西门彻母子关系密切,他更不可能将当年的事吐露半个字,西门靖轩的目的就是替西门彻保住储君之位,岂能让事情在他身上出乱?
中毒病弱其实成了让他活下去的护身符,就好像……西门痕沉迷女色之中……
西门寅从回忆中走出來,站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刚才疾笔作画,更是疼痛。
走到窗前,西门寅推开了窗子,天已过三更,月落西梢。
夜空中,一只鸟儿飞过,只能看到一个黑暗的影子,乌黑的,像只乌鸦一般,不是好的征兆。
西门寅幽深的目光紧随着那只鸟儿掠过……
小太监把林馨儿送出了宫后,就返回了,走在回翠竹阁的路上,突然看到路边倒着一个人,好奇的走上去,揭开了那个人身上披着的深色斗篷。
“陈太医!”小太监一眼就认出了这张面孔,经常去给三皇子看病,很熟悉了。
陈太医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根本沒有听到小太监的叫声。
小太监顿感不妙,颤巍巍的伸出手在陈太医的鼻下一探,连忙收了回來,大叫道,“快來人哪,陈太医死了!”
第一五三章 怀疑与释疑
西门靖轩先一步返回了轩王府,直抵后院小屋。
小屋里烛光亮着,西门靖轩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