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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未央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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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未央无语,索性不理她,打开电脑继续忙去了。
谁知李玲穷追不舍,又凑近她耳边道:“既然不是那也无所谓,那骆毅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抓紧把自己嫁出去。今晚有空吧?出来吃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莫进(李玲的丈夫)的发小,海归医学博士,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成熟稳重,年龄适中。”
未央听她一口气说完,觉得好笑,便转过头问她:“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转行?”李玲一时反应不过来,“转行做什么?”
未央笑道:“婚介所啊。”
气得李玲直瞪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我说未央啊,我这样好说歹说,你怎么也得给我个面子啊,今晚就与我去见一面吧,啊?不适合也无所谓,可以当朋友啊。”
最后未央被她缠得不行,只好答应。
下班的时候李玲一定要陪她回家梳妆打扮,未央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越发觉得啼笑皆非。
李玲打开她的衣柜,一边张望一边叹道:“唉,你还是不是女人啊?怎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未央说:“我又不是美女,反正怎样打扮也成不了美女,不必那样自欺欺人。”
李玲忽然像发现新大6似的叫道:“啧啧,这条裙子真漂亮,是你的吗?”
未央看过去,是那袭水蓝色的晚礼服。她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嘴角微微扬起。如水般柔润的触感,那是她小时候的一个梦,她想起骆毅,是他,为她实现了她的梦,她并不是贪心的人,即使上天只给她一次机会穿它,她亦已经心满意足,她不敢奢求其他的,她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是怕,到头来是一场空。
“哎哎。”李玲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道:“回魂啦,发什么呆呢?”
未央回过神来,把那条裙子重新放回衣柜里,才道:“没什么,不是要出去吗?走吧。”
李玲上下打量她,说:“你就这样出去?”
未央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李玲拉着她重新坐回梳妆台前,说,“你好歹也补一下妆,修一下眉,画一下唇线吧……”
吃饭的地点约在位于cbd核心地带的柏悦酒店,“中国灯笼”北京亮餐厅,餐厅位于顶层六十六楼,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未央便悄悄地附在李玲耳边道:“这位海归博士挺有钱的啊。”
李玲仿佛十分得意,说道:“当然。”
银泰中心,她的嘴不自觉地弯成弧度,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来,之前就是因为钥匙的事,被八卦杂志拍到与骆毅“酒店开房”而且还上了封面的那一次,想起来她就觉得后怕,幸好焦点人物不是她。
身旁的李玲忽然道:“你傻笑什么呢?”
“没有啊。”未央才说着,忽然回神看到电梯映出来的影子,还真是在微笑着呢,她慌忙合拢嘴角,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电梯恰好在这时到了,她与李玲步出去,36o°的视角,透过落地观景玻璃,呈现眼前的是北京cbd的空中景色。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天地辽阔,整个北京城几乎尽收眼底,无数新旧时代的建筑,在迷离的灯光中,都仿佛由璀璨的水晶雕砌而成,长安街上如梭的车变成微小而模糊的黑点,不断闪动的车灯细密如织,可谓万丈红尘,琼楼玉宇。
只是未央觉得高处不胜寒。
其实这种所谓的相亲,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也有过好几次的,她都只当是一场闹剧,所以不温不火地看下去,反正用不着她,李玲都可以自导自演地应付自如,她只要坐在一旁微笑点头装淑女就行了,只是未央万万没想到会碰见骆毅。
莫进与海归博士一早等在那儿,站起来对她们微笑颔首。
海归博士果然一表人才,气质非凡,李玲为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才坐下来,未央便看到一个英挺的身影大步向她走来,居然是骆毅,他身后还跟着沈晰,未央不由微微一怔。
骆毅看见她仿佛很诧异,问道:“未央?你怎么在这儿?”
未央立刻发觉另外三位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灼灼发热,只差没有冒烟。她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答道:“呃,我与朋友来吃饭……你们也是吗?”
骆毅这才留意到李玲等人,他一向是聪明人,一看这个阵势,心下便明白了八九分,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息,看了未央一眼,然后风度翩翩地与他们微笑颔首,一如往常,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悄悄漫上未央的心头,她的头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去,她明明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沈晰便道:“我与骆总本来约了个客户的,只是那个客户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李玲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好几倍,隐约有点咬牙切齿的音调:“未央,你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未央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见骆毅道:“我是骆毅,未央的男朋友,幸会。”
未央彻底愣住了,她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她看见沈晰灿若星辰的眸光迅速地黯淡下去,海归博士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快挂不住了,而李玲的脸霎时黑了一半。
气氛有了几秒短暂的沉闷,最后还是海归博士最先恢复过来,依然含笑,仿佛落落大方地邀请道:“两位还没吃饭吧?既然是夏小姐的朋友,骆先生与沈小姐不介意坐下来一同用餐吧?”
未央以为骆毅一定会拒绝他的邀请,因为谁都听得出来海归博士的邀请不过是客套话,没想到骆毅竟然一口答应了。
结果这顿饭吃得十分怪异,只是表面上看上去还算和谐,就像放眼望去平静无波的海面,实则海底暗潮汹涌,未央只觉得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心虚至极。她心里有事,始终闷闷的,精致美味的食物吃到嘴里如同嚼蜡,只是食不知味,从头到尾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拿着闪着银光的刀叉对着盘子里的食物发呆。
饭后骆毅开车送她回去,途中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外面是零下十几度,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气温却高得异常,或许是刚才吃饭时喝了点红酒的缘故,她的额头竟沁出了细微的汗珠,脑袋也开始有点发晕,而车速偏偏又极快,在高架上一路风驰电掣。她提心吊胆,骆毅一声不响,她也不敢说什么,眼看就要下高架,他也没有半点减速的征兆,不留神就闯了好几个红灯。浮光掠影地一闪,她莫名害怕起来,他平常开车一向是从容自如四平八稳的,从没像今天那样放肆过,未央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未央这样想着的时候,骆毅忽然一脚踩下刹车,她一惊,还没缓过神来,已经被拉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他板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毫不留情在她的唇上反复蹂躏,像是要将所有压抑的怒气全部爆发出来将她生吞活剥的疯狂。他火热的唇舌甚至蔓延到她光裸的脖颈,还不知足地往她敞开的衣领一直往下溜。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潮彻底吓住了,只是无法反应过来,头越发晕得厉害。
暖气无声地吹着,暧昧的空气里酒香暗浮,在后面按得震天响的喇叭里,未央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气息不稳地叫道:“骆毅……”
他动作一滞,挫败地停住了,他的手还箍着她的腰,头颓然地埋在她的颈窝里。良久,他终于抬眼看她,在外面无数灯光的映衬下,他的瞳孔里有种她不熟悉的迷离。他凝视着她,在震天响的嘈杂声里喃喃地道:“我该怎么做?”
是啊,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他对她并不是曾经戏言?
未央听不真切,只好提醒他道:“骆毅,你的车还在大路中央呢,是不是该开走了?”
他忽然执起她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未央,你看着我。”
未央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你摸,它在跳,是真的。”
未央的心一动,垂下眼睑,竟不敢与他对视,讷讷地问:“骆毅,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的声音在震天响的嘈杂声里微不可闻,“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未央侧身躺在床上,黑漆漆的,并没有点灯。她躺着一动不动,可身子仿佛还坐在车里在高架上飞驰,在流动的灯光里,漫天雪花轻盈地飞舞在脸上,可是并不冷,滚烫滚烫的,那是骆毅的吻。
床头柜上的闹钟秒针滴答滴答地在暗夜里涌动,胸腔里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破茧而出。
想到这个词,她无声地笑了,蝴蝶吗?破茧而出。
可是她又怕,只怕破茧而出的不是蝴蝶,而是飞蛾。
飞蛾扑火。
听说飞蛾扑火的时候是快乐的,可是又有谁知道呢?或许它不过是认不清方向。独自在漫长寒冷的黑暗中飞行太久了,好不容易在生命里出现了一点温暖的火光,便义无反顾地飞过去,最后却筋疲力尽无路可退,飞蛾扑火,是化成灰的凄美。
这一晚,未央在纷乱的思绪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在睡过去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指腹曾轻轻抚过唇际。
未央被电话吵醒的时候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伸手摸来床头柜的手机一看,屏幕是一片漆黑的,她一向有关机睡觉的习惯,原来是厅里的座机在响,她只得爬起来接听,是骆毅。
她睡眼惺忪,声音哑哑的:“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
那边道:“还早?都日上三竿了。”
她抬起朦胧的睡眼看了看挂钟,果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他笑道:“你还真能睡,在哪里都能睡着。”
未央立刻想起那天在竞投的广告企划案的事,原来他都知道。
她脸一红,反驳道:“你管我,我爱谁多久睡多久,反正在放假也没事做。”
他好脾气地道:“那为了补偿我破坏了你的睡眠时间,请你吃午餐怎样?”
未央打了个哈欠,只恨不得回去倒头大睡,于是便道:“你平常不都很忙的吗?怎么有那么多时间?”
他笑,“我正好也在休假。”又道:“你下楼,我现在来接你。”
未央还想说什么,可他一说完便挂了电话,仿佛怕她拒绝似的。
放下电话,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出去,眼前是一片雪白,昨夜大概又下了一夜的大雪。这个冬天,不是雨就是雪,一场接一场,冷得让人绝望,唯一让她甚感欣慰的是,今天终于开始放年假了,不必回去面对李玲那副法官盘问犯人的嘴脸。
走到楼下骆毅还没有到,对面开了一家旅行社,今天是新开张,旁边挂了一幅大大的宣传海报,横幅上大大的四个字,清晰入眼:西藏旅游。下面是一片连绵不断的草原,碧草青青,蔓延向高耸而巨大的山坡,山坡上是无限透明的蓝天。
未央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小心地避开放在门口两边的花篮,站在海报前。
天空是那样蓝,那样澄澈,简直不像是真的,或许是ps过的吧?
她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天空,想道。
海报的一侧还有几行字,或许是诗句——
[如海洋如星空的草原啊
如牧歌如情人的草原啊
我永生永世的爱恋
深入并且辽远……]
第十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2)
未央盯着那几行字出神,连骆毅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都不知道。
骆毅看着正兀自出神的未央,忽然恶作剧似的出其不意地抬起手蒙上她的双眼。未央吓了一跳,回过头,便对上他微笑的双眼,两道剑眉飞斜入鬓,英气逼人而来,心跳不知为何就漏了一拍,她装模作样地重新转过脸去看海报。
他凑近她,问道:“在看什么?”
未央抬眼看着被尘世繁华熏蒸得浑浊不堪的天空,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透明的蓝的天么?我甚至都忘记我上次看见阳光是什么时候了。”
骆毅沉吟了一下,问道:“想去上海玩几天吗?”
“上海?”
“嗯。”骆毅点头,“上海的天气不像这边那样恶劣,起码没有那么冷。”
未央想了想,问道:“现在都快过年了,你方便离开吗?”
骆毅道:“没事,我们家的老房子还在那边呢。”
未央又迟疑了一下,问道:“就我们两个人?”
骆毅笑,“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谁怕谁啊,去就去,正好可以好好玩一下,白吃白喝又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话是这样说,事后她却又后悔了,觉得太轻率了,但又不便出尔反尔,后来吃饭的时候便与他东拉西扯地说些有的没的,一直没有确定出发的时间。
未央本想着等过两天再找借口推掉,结果才晚上,骆毅便打电话告诉她,说去上海的机票已经订好了,而且是第二天早上的,让她准备一下。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仓促了点,没想到他的办事效率那样快,快到她没有时间找任何的借口。
正值春运期间,机场平常明亮空旷的大厅人潮拥挤,空气浑浊,放眼乍看下去,像苍蝇一样多的人头密布在每一个角落,缓慢移动着,几乎没有任何空隙,高大的落地窗仿佛也变得很低很低。
有两名男旅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矛盾,嘴巴在那里开开合合,脸上都是恶狠狠的表情,大约是在吵架。四周的人潮川流不息地在他们身旁若无其事地来来去去,脸上是淡漠的表情,没有人驻足停留,亦没有人好奇观赏,后来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出面调解了。
可是这都不关她的事。
未央坐在窗明几净的候机厅里,耳边是轻柔悦耳的音乐,身下是柔软舒适的沙发,在热茶袅袅上升的雾气中,是各款精致的点心与随时为你服务而笑容甜美的服务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厅内寥寥的几名旅客,跟外面的人潮涌动相比便显得冷清而格格不入,他们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神态优雅地享用着面前各款精致的早点或悠闲地阅读着早报,等候登机。
其实不过只是隔了一层玻璃,却已经是两个世界。
亦是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转过头,在一大片高大的落地窗后面的铁丝网外,不时有飞机从跑道冲向天际,割裂了云层,然后溶解在茫茫的白云里,所经之处,只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
有一个女孩背对着她,久久地站在那里,任由长发随风翻飞。
未央想起在多年以前,她也曾经站在机场的铁丝网围墙外遥望天际,遥望他消失的方向,久久舍不得离去。
当那些割裂了云层的痕迹都消失了。
而所有的伤口都在慢慢合拢。
曾经以为的地老天荒,原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未央。”骆毅唤道。
未央回过头,道:“怎么?”
骆毅合上面前的笔记本,问道:“在想什么呢?”
未央道:“我在想……天与地的距离,云与泥的分别。”
“哦?”他看着她,“那你想到了吗?”
未央垂下眼帘,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了口,转头看向窗外,微笑道:“没有。”
骆毅伸手握起她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未央……”
“对不起,打扰了。骆先生,您们登机的时间到了……”这时,机场的服务员有礼地提醒正好打断了骆毅刚要出口的话语。
未央轻轻地抽出被他握住的左手,不经意抬起手腕看表,然后站起来笑道:“我们走吧。”
骆毅亦站起来,没有再说什么,仍旧握起她的手,向登机处走去,身后自有服务人员为他们提行李,未央觉得过意不去,本想要去帮忙,可是骆毅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她便只得作罢。
头等舱宽敞而豪华,没想到在机票这样紧张的时候,这个机舱里居然只有她与骆毅两个人,未央看了眼身旁的骆毅,没有说什么。与他在一起,即使告诉她整架飞机里只有他们两个乘客,她也不会觉得太惊奇。
才出机场,早有黑色的加长型房车等在了门口,路很远,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河里,蜿蜒地流过高楼的森林,一样是楼群林立车流喧嚣的大都市,可是上海到底是上海,所谓的十里洋场浮华一世的东方大都会,就连繁华也跟别处与众不同。
暮冬的太阳是那样好,斜斜地投过车窗照进来,薄薄的一点晴暖,洒在皮肤上,像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脸,很舒服。未央把脸贴着车窗,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直入云天的高楼消失了,道路的两侧全是高耸入云的法国梧桐,粗大苍劲的树干笔直向上,朝天空挣扎拱围着光秃秃的枝桠。未央不禁想着,若现在是夏季,这条路,想必会是浓翠欲滴,密叶华盖吧。
车窗上倒映着他淡淡的身影,阳光跳跃在他脸上,他在投射进来的阳光中,微笑。她没有回头,嘴唇亦不自觉地弯成弧度。
幸福是什么?像是一幅拼图,摸索,寻觅,把从来不被注意的细节,拼凑起来,就是幸福。
但大多时候,那些细节往往都会被人忽略,因为实在是太微小了,微不足道。
车子滑进了一条岔道,路面忽然变得很窄,而视野逐渐开阔,一大片枯黄的野草海海漫漫地浩然铺陈,澄蓝的天空上,几片轻云在缓缓地漂移着,悄无声息。
司机减慢了速度,转进了旁边一条窄而阴暗的甬道,像是设计好似的,路面的宽度刚好容得下一辆房车开过。阳光在这里戛然而止,路两旁不知名的树木,只怕都有上百年的合围粗细,可谓参天巨木。浓密的叶子低低地垂下来,错综复杂的枝桠相互交错缠绕,形成天然的拱顶,将天空完全遮盖。车子一直在树林中穿行着,两旁的林木仿佛是延绵不尽似的,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使未央以为自己是在原始森林里穿行着。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车子顺着甬道又拐了一个弯,远远地,才看见一束一束的光线,从甬道的尽头直射进来。
未央因转头对身旁的骆毅笑道:“这儿怎么跟你那个半山的家一样,都搞得像迷宫似的,这一个又一个的弯道,转得人晕头转向的,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藏藏在这儿啊?”
骆毅只是笑,然后又亦真亦假地说道:“或许真有值得你一寻的宝藏也说不定。”又道:“放心吧,这一趟上海的”寻宝之旅“,不会让你白跑一遭的。”
未央道:“得了吧,给你一根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还真寻宝呢!”
骆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真的哦,宝藏就在你的面前,我就是一大宝藏,等着你来发掘呢!”
未央刚想说什么,车子已经滑出了长长的甬道,突如其来的阳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挡着那炫目的亮光。一道古老的大铁门横亘眼前,那粗大的铁栏杆上,缠着一朵朵铁制的玫瑰,在云层筛下来的阳光中闪着沉重恒久的光泽,两边连着的铁栅爬满了枯萎成淡黄铯的蔓藤。
古老铁门缓缓开启,未央睁大的眼睛半晌眨不起来,这就是骆毅所说的“老房子”?简直是十八世纪的欧洲庄园,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上海,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车子终于在一栋气势恢弘的石头建筑前停了下来,司机来为他们开门,未央望着那高高的圆柱,宽阔的游廊,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问道:“接下来会不会有一大排的佣人列队迎接我们?”
骆毅抬起手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发,然后执起她的手,笑道:“傻了吧,你以为我们是在演电影吗?走吧。”
房子很大,走进去有点像博物馆的感觉,后来未央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如云的佣人,只有一位做了多年的管家,一位厨子,一位司机,一名管理一切杂务的花王以及一名临时雇来的雇佣。
雇佣提着行李送他们上楼,卧室在三楼,骆毅就住她隔壁的房间。未央一进门,就不由自主地向窗户走去,那高而宽大的窗户,就像一幅镶在墙上的油画,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波涛,直溅到跟前来,把窗帘都染绿了。
骆毅随意地靠在窗边,问道:“喜欢这里吗?”
未央回过脸来,只见佣人已经退下了,骆毅望着她微笑。她重新转过头去看窗外,深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太美了,我有好久,都没看过这么蓝的天,这么绿的树了。”
骆毅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告诉她,他的祖父曾是名震上海滩的一个大军阀,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这座宅子就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吃过晚饭,未央便回卧室洗了个热水澡,这种大房子就有这些好处,每间房间都配有独立的浴室。才从浴室出来,拿起电吹风正想要把头发吹干,敲门声便响起,她便把电吹风随手一搁,匆匆忙忙地又在睡衣外面加了件外套,赤足踩着地暖便去开门。
骆毅探头进来,问道:“要睡了吗?”
未央道:“还早呢。”说着便打开门让他进来。
她刚洗过澡,披散的湿发垂在肩头,还缀着晶莹的水珠,她从他身边经过,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飘到他身上来,他不自觉地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好闻,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
未央走回房里,见他还杵在门边,便道:“在想什么呢?”
他像是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想上哪儿玩去?”
未央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顺手拿过一只柔软的抱枕,把下巴搁在上面,道:“这倒没想过。”
这趟上海之旅,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而且来得实在太仓促了一点,她根本就没来得及想其他的,而且男女单独出游,仿佛都是情侣间的事。
情侣。
未央有点模糊地想着这个名词,那么她与骆毅,亦算得上是情侣吗?她一直想不明白,像骆毅那样出色的人,为何偏偏会喜欢她?或许爱情本就没有逻辑可言,只是她一直想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好让自己去相信,相信那样美好的事,还可以属于她。
她回过神,才发现骆毅已经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本来就窄小,两个人坐便显得有点拥挤,他的长臂顺势揽上她的腰,那奇妙的触感和异性温热的体温从腰部迅速扩散到她的脸上。
她有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骆毅立刻察觉到了,他邪气地把她揽得更紧,在她耳畔轻轻地问:“你怕什么?”
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越发的烧得厉害。她轻轻地别开脸,竟不敢与他对视,紧张得语不成句:“我……我怕……我怕……我的头发弄湿了你的衣服。”
骆毅轻轻地撩起她还缀着水珠的长发,吻她耳朵底下那点暖意,喃喃地道:“没关系……我不怕。”
他含住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她倏然站起来。骆毅抬眼看她,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颊如染烟霞,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便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她紧张的时候便会有这个小动作。忽然看见刚才被她搁在桌上的电吹风,便拿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要吹头发。”
骆毅了然地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电吹风,道:“我帮你。”
他坐在她身后,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黑如丝缎般的发间来回穿梭,仿若那年母亲柔软的手指,一遍一遍地为她梳理着,很舒服,舒服得连心都微微地疼痛起来。
轻柔的热风还在耳边吹拂着,缀着头发的水珠渐渐干了,蒸发在空气里,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向身后靠去,未央第一次感觉到,身后有一个胸膛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一个人。
这天深夜,未央已上床多时,或许是因为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的缘故,只是翻来覆去,直到楼下大厅的古钟都敲响了两遍,神志依然清醒得不得了,最后索性爬起来到楼下找水喝。
房子因为旧,因为大,亦是因为陌生,在这样深夜,而且是在空阔似殿堂的空间里,总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神秘感与恐惧感,未央就着走廊的地灯摸索到楼下。这一路上,脑海已闪过千万个奇怪的影像,她并不是迷信的人,可是在这样幽暗的光线下,竟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她对这种自己吓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好不容易下了最后一节台阶,一声“当”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响彻了整个大厅,她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好一会玩儿才缓过神来,明白不过是厅里的古钟在报时,一颗心却还是“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向厨房走过去,出乎意料的是厨房灯竟是大亮的,原来是骆毅独自在那里泡方便面呢!
看到他,她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
不知为何,不管在哪里,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总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就像做了个噩梦,梦里无处可逃,忽然梦醒,却发现自己安卧在床,于是释然。
看到她忽然出现,骆毅仿佛很高兴,便兴致勃勃地道:“我在煮面呢,你要吃吗?我饿了一定睡不着。”
未央很怀疑,“你真会煮面吗?”
他不服气,“你不相信?”
她只是笑,端了个水杯靠在一旁,看他动作生硬地把锅里的开水倒进泡面碗里。
其实锅里的水并没有开,她却没有提醒他,故意的。
他平常是那样骄傲,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未央就想看一看他受挫的样子,只是像他那样十不沾阳春水的尊贵大少爷,对家务一窍不通,亦是常事。
开水不开,面条当然全是生硬的,根本无法入口。骆毅皱眉道:“怎么回事?我已经照足上面的方法去做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忍不住笑道:“方法没有错,只是水没有煮开,当然会这样。”
他扬眉,“你知道?那你刚才干吗不告诉我?”
未央笑而不答。
他委屈地看她一眼,道:“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最后她放下水杯,打开冰柜看了看,里面材料不少,便道:“我看你还是别吃泡面了,你想吃什么?我来煮好了。”
骆毅狐疑地道:“你会煮?”
未央揶揄他:“我哪像你骆少那么命好啊,平常什么都得自己来。”
他立刻好脾气地道:“那你煮什么我吃什么。”
未央点点头,便道:“弄个简单点的,就蛋炒饭好不好?”
他嗯嗯点头。
见他站在旁边看她,未央便一样一样地教他:“先放油,把米饭放进去,搅一下,放一点点的盐,然后,盛在一个大碗里,再拿个小碗,把鸡蛋打进去,再把调料放进去,搅匀……注意不能把鸡蛋弄得太老……”
他从来没看过他母亲或者洛洛煮饭,亦无法想象她们在厨房的样子。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倒真像年轻的家庭主妇,她的耳畔有一缕松散,滑了下来,他很自然就伸出手去,为她挽起在耳后。她怔了下,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这辈子也不见得会有机会或有兴趣做饭。
未央把做好的蛋炒饭盛在一个盘子里,端上桌。
她做的蛋炒饭很香,灯光下只见温糯金黄,真的很好吃,鸡蛋又嫩又滑,米饭软硬适中,他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只觉得好吃。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还夸她手艺不错。
未央十分得意,“当然,这蛋炒饭我可是认真学过的。”
他随口便问:“跟谁学?”
她的眸光仿佛一下子就暗了下去,顿了顿,方道:“我母亲。”
她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开水已经渐渐凉了,玻璃杯里透明的液体,在柔和的光线下,随着她的晃动,一漾一漾,折射出无数的光晕,那一刻,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终于告诉他,关于她的家,她的母亲,她的父亲。
这些事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李玲亦不知道。
她表述得很糟,有点语无伦次,不知他听明白没有,只是她的脸色一直很平静,眼眸低垂,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他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她说。
沉默良久,最后他问:“那你母亲现在呢?”
她终于抬眼看他,在灯光下,眼睛亮得仿佛有波光在流动,微微一笑,仿佛毫不在意,“我不知道。”
她又笑道:“想不到吧?我竟然连自己的母亲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特失败?”
骆毅伸手握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没有说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暖气太足的缘故,她只觉得他的手异常温暖。
第十一章 罗带同心结未成 江头潮已平(1)
没想到隔天居然下起了小雪来,气温骤然降低了许多。
下雪,在上海并不是经常会发生的事,特别是在这冬意阑珊的时候。
天气预报说,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可是天气的事,是谁也不能够预料得到的,天气预报,亦只不过是“预报”。
雪花又轻又柔,落地即溶,这与北方大朵大朵覆盖下来的雪花是不同的,这单薄的寒冷,与北方那种厚重的寒冷相比,充其量不过是“小寒”。
未央起得很早,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雪,便开门走了出去,发现隔壁的房门依旧悄无声息地紧闭着,她迟疑了下,便伸手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里却仿佛没有任何动静,她瞪着那扇门,犹豫了半晌,轻轻地转动门柄,发现门没锁,便推门进去,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暖气很足,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她正疑惑着,一回头便发觉骆毅居然伏在角落的办公桌上沉沉地睡着了,她慢慢走进,发现他手边的手提电脑屏幕却仍然亮着,白色真丝衬衣的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上,几丝凌乱的额发慵懒地垂下来,遮住了一边的浓眉。
未央心念一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神出手去拂去他额前的发丝。他倏然睁眼,未央吓了一跳,本能地收回手,可是比她更快的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飞快地抓住她的,把她的身子拉近。她被迫俯下身,他已仰起脸,温软的唇从她唇畔轻轻擦过,笑道:“早安吻。”
完全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气得未央直瞪他。
这天未央与骆毅刚从外面回来,便看到一辆出租车缓缓使出花园,才走到游廊,宁嫂便迎了出来,告诉他们:“大小姐与6少爷来了。”
正说着呢,骆水洛便从里面走了出来,道:“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跑来上海……”看到骆毅身后的未央,明显地怔了下,随即便恢复过来,笑道:“未央也在啊。”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骆毅一眼。
骆毅不理她,问道:“怎么要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骆水洛道:“来不及通知,昨天才从香港回来,便又匆匆忙忙地转机来上海了,6晖的国内巡回演奏会,上海是最后一趟,本来在金茂订了房的,可是我想着到底还是住家里比较舒服,我就拖着6晖回来了……”
6晖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
空旷的大房子,因为平添了两个人,仿佛一下子热闹不少,宁嫂也特别高兴,一直说这老房子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四人坐到壁炉前聊天,骆水洛亲昵地靠在6晖旁边翻照片出来与骆毅看,一边说着在香港的演奏会的事,未央坐在那里,一直努力微笑着。
宁嫂忙着为他们准备晚餐,厨师老刘因为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所以他们这几天的餐点一向是宁嫂准备的,现在忽然又多两个人,不免就有点手忙脚乱,未央便趁机走开去帮宁嫂的忙。
她帮忙切洋葱,宁嫂道:“还是我来吧,切洋葱眼睛会不舒服的。”
未央笑道:“没关系,我习惯了的。”
宁嫂在一边炒菜一边与她闲聊:“我记得大小姐以前最讨厌吃洋葱了,说洋葱的味道特别难闻,现在不知为何也喜欢,不过6少爷倒是很喜欢的。有一个成语叫什么爱屋及乌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真的很般配,是吧?”
未央用力点头。
确实是很般配,男才女貌,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她一刀一刀地切着洋葱,辛辣的味道立刻冲进眼睛,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最后还是忍不住,眼泪便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宁嫂便拿过手帕给她,“怎样?要不还是我来吧?”
未央摇头,继续切着。
因为在这一刻,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流眼泪,而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吃饭的时候未央的眼睛红肿未退,骆毅看见,怔了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