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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陌生人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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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温香的美妙肌肤与肉体!他渐渐血脉愤张,情欲像洪流一般贯穿了全身。

  他抱着她滚到地毯上,剥掉她的纱褛,在她光洁滑腻的美丽胴体上尽情享受驰骋的欢愉,她一如以往任由他抚弄翻腾,然而他竟是愈来愈加狂恣,几乎是蹂躏一般让她忍不住呻吟而至落泪。

  他从来不曾如此狂暴过!向来,他是个温存、温柔又体贴的丈夫,他在她身上的施予向来都恰到好处,使她欢畅又满足。而现在,他似乎邪魔附身,想把她一次吃尽、摧残至死,好像这是最后的欢媾、最后一次狂欢烈爱的饱餐,他们将不会有第二次……等到他静止下来,她已是虚脱欲死!

  而他,反而有余力将她重新穿上衣衫,把她抱到椅上靠着,把酒送到她嘴边。

  “你怎么哭了?”

  他看见她眼角的泪,柔声又说:“对不起,刚才我太粗鲁了。是不是很痛?”

  她摇摇头,羞赧地拭去眼泪,仍是不死心地问他:“灿哥,我觉得你好奇怪,有什么事好不对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灿哥!”

  她用所有的感情在哀求他。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疲倦,和平常做爱之后的模样完全不同,好像是有什么邪异的力量附着在他身上,而且叫她清清楚楚地感应着。

  殷灿至少知道再不能逃避,于是在她身边坐下,放沉了声音道:“我刚刚一直不让你说,现在你说出来看看。”

  冰蕊听了,更觉一股不祥之感翻了上来,忧心仲仲地问着:“是不是股权的事?除了这件事,没有什么难题能让灿哥坐困愁城?”

  “你真聪明,一箭中的。”

  他敷衍地只夸了这么一句。

  “不,我太笨,我只能袖手旁观,一点使不上力,只能替你干着急。”

  她自怨自艾,因为她知道,殷灿如果输了这一仗,在他的价值观里,他等于输了一生,一生的英名和抱负尽扫落地!甚至!她也明白,这一仗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是郭家已经拿到了温师夷手上的股票?”

  提起温师夷这个名宇她就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她曾一度忘了这个梦魇,然而当她眼见殷灿为股权之争寝食难安,这个可怖的名字又再次变成了她的梦魇!她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却不能否定这个人致命的存在!

  好在殷灿说:“那倒不是。”

  他只回答一半。她怕他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告诉她所有的答案而让她忧心如焚!

  “那么事情还有很乐观的空间啊?灿哥,是不是他狮子大开口,想狠狠敲你一笔?”

  冰蕊心头一宽,天真地问。

  “如果是这样,就根本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冰蕊。”殷灿说着,整张脸沉沉黑了下来,肃穆得像走到了阴间森罗殿一般叫了声冰蕊的名宇,才万分艰难地又告诉她:“姓温的答应把股权全部以市价让给我,条件是,他要你。”

  冰蕊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清清楚楚辨识出他所说的每一个宇的含意。她觉得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都纷纷长出了鳞片,每一滴血都燃成了火烫的溶油,她烈痛、作呕,她正在毛骨悚然中死去!

  而致她于死地的,不是温师夷和龌龊妄想,而是她至爱的灿哥的态度!

  他向自己提起这件事,没有震怒、没有愤慨,等于表示他愿意接受!他并不排除这个可行性!

  冰雪聪明的她不得不在这电光火石的领会中领悟了!

  是的,他的生平志业高于一切,高于他自己的生命,当然也高于他的爱情,他的妻子!

  “灿哥,你答应了他?”

  她颤抖抱着问他,睁圆了看着他的一对眼睛。

  殷灿回避了她的凝视,转过身子去,摇摇头。

  “答应他!答应他!我愿意!告诉他,我愿意!”

  冰蕊使出全力吼叫,只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热,狠狠把它咽了回去。

  世界果然在那个突然降落的临界点完全改变了。

  那一夜,殷灿没有和她同床,甚至,很明显地,他在躲着地。

  是不能面对?还是在心理上已先将她厌弃?

  冰蕊不愿去揣想这一切,她只想向他做一番最彻底的表白,以便连速了断。

  她彻夜未睡,拂晓就守在大厅,在他未出门前,她要把事情解决掉,她不愿意多等。

  殷灿在哪一个房间过夜,她不知道,不过她从佣人口中确定,他并没有离开别墅。

  当然,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他出现在大厅。

  他看见了她,知道躲不过,放慢了脚步从她身边走过。

  她立即叫住他:“灿哥,到里面去好吗?我有事和你谈。”

  好几个司机、佣人都跟随着,殷灿无奈,只好跟着到了那间挂着狩猎图的接客室里去。

  他在那幅画下低下了头,夏竹的话像锐刺一样椎击着他的良知,他无词以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着冰蕊提起那件最不堪的事。

  “灿哥,你不用难过,我真的愿意为你解决问题,即使你不提,我若知道了还是愿意这样做。”

  她对他说,声调出奇地平静。

  他没有把头抬起来,也没说什么。

  “灿哥,是不是你的心已离开我,所以连眼睛也不肯看我?”

  她哀伤地问他,声音充满了柔柔弱弱的感情。

  他终于不得不抬起头,面对她。

  一对黑眼圈,圈着爬绕血丝了的眼睛。

  而这对眼睛看见的,是一张苍白无血色、光采尽失的憔悴的脸。

  同是天涯沦落人,卿须怜我我怜卿。

  她竟然一点也不恨他,只觉得心疼!心疼!

  一向的气宇轩昂、意气风发,而今怎堪看他失意落魄至此?她爱的是他的泱泱男儿气概,而不是失败者的颓废狼藉、垂头丧气!

  毋宁说,他之有今日,全因她这个红颜祸水!如果没有她,他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他的问题!

  她死心塌地,这样告诉自己。

  “冰蕊,恨我、看轻我!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留恋!”

  他只看了她匆匆一眼,又转移了目光去喃喃自语。

  “不,灿哥,我还是爱你,生生世世都爱你。这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都是你给我的。人生不需要漫长,只需要像我所曾拥有的那种没有人比得过,没有人拥有过的灿烂!我感恩、我满足,我不怨任何人!”

  “冰蕊,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信念中的那种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值得你爱!”

  殷灿抱住了头,把它深深埋在膝盖里。

  “不,你爱你的事业,爱你的家族,爱你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这些感情难道不比爱情更崇高?更可贵?你永远是一个男子汉,绝对不受怀疑!”

  她喃喃地说,走近了他,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把他抱住。

  他任由她抱着、爱抚着,才一抬眼,冷不防又看见了那幅狩猎图,犹如看见钉在耶稣基督的十字架。

  他叫了起来:“不对!不对!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伪君子!你知道吗?冰蕊,我为了得到你,曾经使用了手段!我在追求你的时候,饭店里那个纠缠你的姓赵的男人和小混混都是我安排的!替你解围的那一出戏也是我一手导演的,因为我爱你!冰蕊,我真的爱你!”

  “是啊,我知道,灿哥,我知道你真的爱我!就像我曾经那么担心害怕,但还是跟了你,因为我知道我爱你!多么多么爱你!”

  “冰蕊,我对不起你!”

  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闭上了眼睛,然而,并没有去拥抱她。

  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确然已经终结!

  她继续揉抚他的头发,对他交代:“灿哥,我离开你以后,你可以去找夏竹。你不能再爱别人,如果有,只能是夏竹。”

  他没有回答,她又说:“你说过你喜欢夏竹,不是吗?”

  被她苦苦追问,他只能猛烈地摇头。

  “你放心,我很快会把事情处理好。”

  她做了最重要的交代后,面对他蹲了下来,端详他的脸,他的眼睛里有闪烁的泪光。

  这样就足够了。尽管她分不清,它的成分究竟是伤痛、不舍,还是只是愧疚!

  “灿哥,你等等我。”

  她温柔无比地轻轻告诉他,然后上了楼去,又很快下来。

  恩爱夫妻一场,她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打开了遮瑕膏的笔盖,她把笔膏涂上他的眼睛四周,轻轻细细地用指尖把它推开。

  这样才是一个体体面面、光光鲜鲜的企业家!一个仪表翩翩的美男子、男子汉!就像当初令她动心动情的那个令人着迷的男人一样。

  “灿哥,再见。”

  她向他告别,就像每一天早上送他出门。样,希望他给她一个情意绵绵的柔吻。

  然而,没有。

  他缓缓站了起来,眼中的闪烁泪光也尚未涌成泪珠,只是深深地、凝肃地看了她一眼,迅速转身走了。

  果然是一个能割能舍的男子汉。

  她在心里赞叹,眼泪成串落了下来。

  回到了房间,她立即打电话找温师夷。

  “温先生,我是颜冰蕊,我马上要见你。”

  温师夷还在车上,由于事出突然,几乎反应不过来。

  “呃,你……”

  他笨拙了起来,竟然不知怎样去面对个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温先生,请让我立即见到你!”

  她斩钉截铁再度重复。

  “呃……那么,我去接你,我正在车上。”

  她不等他说完,把电话挂断。

  随便穿了一套衣服,她在大门外等他,上了他的车。

  “颜小姐,你请选个地方。”

  螳螂山魈露出血红的牙龈,笑着,必恭必敬问她。

  她在一阵阵反胃中精神恍惚着,错愕反问:“什么地方?”

  “谈话的地方啊。颜小姐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谈?”

  “噢,去你那里,你住的地方。”

  她像是早已想好答案似地,很快告诉他。

  山魈大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重复地的话:“去……去我那里?”

  “对,去你家,你睡觉的地方。”

  她眼睛眨也不眨,一脸寒霜。

  温师夷知道再也不必迟疑了。他把她载到他的另一幢别墅,他是个有了老婆的人。

  她站在他俗丽宽阔的客厅里,不看四周一眼就问:“这就是你要圈养我的地方?”

  “别这么说。冰蕊,这是藏娇的金屋,你明明知道应该这样讲才对!”

  山魈把手反扣在背后,摆出一副胜利者的优越姿态叫着她的名宇,快意加了一句:“殷灿处理事情的效率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可观!了不得!”

  冰蕊所表现的行为已经够清楚地告诉他,他赢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度快,又这么俐落!她和他当初一见钟情的温婉美女已是两个模样,但他还是为她著述,为她疯狂!

  果然,她强悍地对他说:“少说废话!你什么时候把股票拿出来?”

  他也回答得很爽快:“今天中午以前我就去交割,你满意吗?”

  “很好,我就在这里住下来。”

  她面无表情告诉他。

  “冰蕊,不要这样敌视我!”

  山魈朝她移步走了近去,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只怕他伸出长毛带角的爪子来。

  他又说:“你想想看,如果世界上有那么一回事,既可以让你痛击对手,又可以得其所爱,这种事有哪个人不会去做?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很乐意!”

  他已经走近到几乎要撞上她的胸部、她的鼻尖而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又倒退一步,惊恐地瞪着他家透过放大镜而显现的厚眼皮、红牙龈。

  他真的伸出一只手来,捧起了她的下巴,垂怜地说:“殷灿不配拥有你,我的美人,不要怕我。丑人的爱情也许比一张英俊的面孔所给你的爱情还诚恳、还高尚!你以为丑人没有爱情?想想看,我付出的,可能比殷灿还多!”

  他一番剖心的表白并没有收到预期中的效果,反而字字句句刺痛了她的心!她由他托着颊,咬牙告诉他:“不许你批评殷灿!我们之间的事,更不许你去张扬!我绝对不许你去伤害殷灿!”

  “你放心!”

  他用他的食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来回滑动,像在抚摩一件珍贵的宝贝,告诉她:“我温某人要对付的是殷灿,不是舆论!何况,我家里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黄脸婆呢!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他忘情地拨弄她、欣赏她,逼得她连连后退,靠到了墙边,就在她再也忍不住要呕吐出来的时候,他放开了她,说道:“我出去办事了,晚上回来再谈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嗯?”

  他肿厚的眼皮向她眨了眨,向她露出更多的血红牙龈,还对她鞠躬似地、长长地点了一下头,走了。

  在胸口的腾腾翻滚中,她感到一阵大旋地转,身子靠在墙上像蛇一样滑到地上去,瘫成了一团。

  第八章

  黑夜的阴影笼罩着大地,就像厄运的黑骑士把他的阴影覆盖在冰蕊的身上。

  当着温师夷的面,她脱下了全身的衣物,裸裎着。

  “不要这样,冰蕊,我是真心真意爱你,想珍藏你、拥有你、疼惜你。”

  他的眼睛瞪得直直的,眼珠子在她的脸上、身上打转,玩着小钢珠一样灵动的游戏。

  “为了你,我甚至不惜放弃我的筹码……”

  他继续说着,开始喘息了起来。

  是啊。谁说丑人没有真情?谁说一个英俊的情郎就比较高贵?

  冰蕊强迫地告诉自己。她闭上了眼睛。

  也许只要闭上眼睛,美丑就不存在了,存在的,就只有爱情,一模一样的,男人给予女人的爱情!

  可是,当她惊觉他拂触到她的身体,她魂飞魄散地,还是睁大了眼睛,看见了那个活生生的事实,活生生的山魈!她知道,皮相的执着,谁也逃不出、摆不脱!

  她忍着没有狂叫出来,眼里他微微秃顶的头探进了她的胸脯,像一只不知名的怪兽在颌下觅啄、钻动。是了,他就是一只秃鹰,而她是一只被它狠狠咬住了的羚鹿在剧痛难忍中痉挛、颤栗,像被活生生撕下了皮肉……“冰蕊,我爱你,我爱死了你,你终于变成我的了!”

  山魈时而抬起脸来欢呼嚣笑,副应接不暇、放浪狂餍的抵死快活模样。

  谁说的,千古艰难唯一死?现在她所承受的,比死还艰难不知多少倍,她先得通过这一关、这一浩劫,才能去接近死亡。

  死原来是容易的,比许多事情都容易。

  她想起了蝶茵,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敢于赴死!死是容易的呀,死抵挡了一切,有了它,什么都不能侵犯,不能肆虐。

  温师夷动也不动瘫在一边,身子瘫了,嘴里还在咕哝:“冰蕊,我爱死你,你真是迷死人,害死人,嗯……哼……”

  而这些声音,对她而言是不存在的。她所感觉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失落感。

  失落、失落、失落、失落到无底洞的深渊,无论她的手伸得多长,都碰触不到任何东西。

  她梦游一般穿上衣服,给温师夷留下了字条:温先生:我已经尽力在道义上不致亏欠你太多,请原谅。

  如果你能遵守对我的允诺,我做鬼都感激你。

  冰蕊她把它摆在梳妆抬边,眼光溜过抬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的瓶瓶罐罐。

  死,也不过就是所有的保养品会剩下半罐这么一回事吧。她愈来愈清晰地听见蝶茵的声音,看见她依稀的面容,在召唤她。

  离开了温师夷的居所,子夜时分,她回到殷灿的别墅,悄悄走到游泳池边。

  池水又满又丰盈、澄澈、透明,荡漾着一方浅绿,像一大块甜滋滋的薄荷果冻。

  在这个位置,她可以看见主卧室的灯光,她和他恩爱的窝。他还没睡吧!他发现她走了,有没有找她?有没有落泪?

  她存心走得决绝,让事情不能挽回,想必他是明白的。

  “再见了,灿哥,我会永远在这里陪伴你、守护你,我永远相信,你始终是爱我的……”

  她望着从窗帘透出的薄弱灯光呢喃告别,然后走向那池丰盈饱满的水。

  她不会游水,任自己在沉静中悄悄没顶。

  午夜,温师夷醒来,不见伊人倩影,却发现那张宇条。

  他悚然大骇,立即拨了电话给股灿。

  急切的铃声震撼了兀坐沉思的殷灿。

  “喂,喂,我是殷灿。”

  “喂,我是温师夷,冰蕊有没有回去?”

  一向的宿敌,此时倒成了忧患与共生命共同体似的,温师夷焦急如焚地问着已被他击败的对手。

  殷灿听到温师夷的声音,顿如芒刺在背,一肚子的恼怒、厌躁及不自在,讪讪说道!

  “她人不见了,想找她的人是我,怎么会是你?”

  听来是冰蕊去而复失,他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快感,他已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也付出了他该付出的,然而,他更乐于看见对方出了差错,冰蕊外柔内刚,她面对他会发生什么状况,实在难以逆料!他认为,也许冰蕊会让对方灰头士脸、不得安宁。

  然而,温师夷告诉他:“殷灿,不是我危言耸听,冰蕊可能发生意外,跑出去做了傻事,她留了字条。”

  “什么?”

  殷灿倏地站直起来,两眼圆瞪急问:“你说什么?别在这个时候和我开这种玩笑!我警告你!”

  这曾是他设想过而又不愿去深入思考的状况,难道真的会发生?他宁愿是冰蕊因为恨他而在作弄他!

  温师夷却急急切切告诉他:“谁和你开玩笑!你赶快想办法找人吧!我这里是一筹莫展!如果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别忘了她是我的人。”

  殷灿不等他说完,重重摔了电话,一阵寒森森的恐惧感向他扑来,他忧恨交加,五内如焚,却又是手足无措、无计可施,不知如何是好!

  人海茫茫,要他去哪里寻找一个扬言自尽的人?愁困之中,他想起了夏竹,不加思索就打电话过去,然而,夏付给他的答案是对冰蕊的去向一无所知。

  “冰蕊出了什么事?”

  夏竹在电话中追问。

  “没有……,她没事。”

  他悠悠忽忽回答她,挂断了电话,任夏竹在另一端兀自呐喊。

  他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室内踱步打转。

  冥冥中,一股力量呼他掀开窗帘,打开窗户。

  也许他只是想舒透一口气。当他不经意望向数十公尺之外,被水银灯照得通亮的游泳池,他清清楚楚看见,一个人体在水光潋艳的池中央浮荡。

  “不!不!”

  他倒吸一口气,毛发竖立、魄飞体外地惊呼起来,他向窗外探出身子,像要纵跳下去一般狂喊:“不!不要!冰蕊!不要!”

  整幢别墅的灯光在刹那间先后明亮了起来,每一个房间都引发连锁的惊动骚乱,当冰蕊被人从池中捞起,早已没有了气息。

  “冰蕊!冰蕊!找到冰蕊了没有?”

  温师夷面色惊惺地赶到了,当他看见她湿漉漉地躺在大厅中央,曲线玲珑的身材在薄细而湿透的衣裙下半裸着,一个女佣正在为她盖上轻毯,他不禁嚎啕大哭:“冰蕊!冰蕊!冰蕊!我的冰——”

  他忘情地悲号,几乎要泄露了他和她之间不可为人知的天机,更为了对她信守承诺,他适时住了口,改以如丧考妣的掩面痛哭来发泄悲情。

  也不过数分钟之差,夏竹也来了。

  她惊见殷家别墅深夜灯火通明,一股透骨的不祥之感叫她神摧魂裂。她冲进了大厅,看见了冰蕊。

  冰蕊,睁大著美丽的眼睛,犹像在看着这个曾让她激悦与烈痛的世界。

  春寐梦醒,梦境历历。

  她还在凝望什么?回味什么?思索什么?

  夏竹爆出一声悲啸,哭倒在她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冰蕊,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怕痛?你难道不痛吗?”

  在泗泪滂沱、摧心掏肺的巨痛中,夏竹不由然忆起,不久之前,冰蕊哭倒在蝶茵棺边,一声又一声痴痴问道:蝶茵,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不怕痛?

  是啊,冰蕊,你为什么不怕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竹忽然狂怒起来,抬起泪脸寻觅殷灿。

  他就呆立在一边,无言地抽噎着。她扑上去扭住他,咆哮道:“你说!你给我说!冰蕊为什么要死?她为什么得死?王八蛋,你说呀!”

  殷灿无词以对,偏过头去啜位。夏竹听见了另一个浊重、透响的男人的哭声,她不由看了那人一眼。

  一个丑怪令人作呕的男人,看来哭得比冰蕊的丈夫还有数倍的伤心!既然如此,她冲向他,扯着他的衣领问:“你是谁?你知道吧?冰蕊为什么要死?你就!你说!”

  温师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是摇头、摇头。

  夏竹得不到答案,暴跳如狂地质问着在场所有的佣人道:“你们说!冰蕊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死的?说呀!说呀!”

  众人默默,如同一列木鸡。

  夏竹哭昏过去。

  冰蕊的死竟然成了悬案!

  但是夏竹知道,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戈承坚伏在她身上,一身结实的肌肉覆盖着她柔嫩的躯体,像坚硬的壳守护一只通体晶莹的蜗牛。

  “夏竹,你总是让我不安。告诉我,为什么我总觉得是你距离我好远好远?”

  他的喘息渐渐平复,嘴唇凑在她鬓边啃着她的耳朵。

  “你太婆婆妈妈了,我只是心不在焉。”

  她冷冷敷衍一句,用指尖无意识地割画着他的背肌。

  “夏竹,我不能没有你,真的,我的身心都附着在你身上,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好梦。”

  他把头埋进她的发丛里,告斛着。

  一头不驯的斗牛,变成了温顺的羔羊。而这是以一条人命做为代价换来的浪子回头。

  夏竹很想放浪大笑,却是阴笑着问:“一个死过两次的人,你还敢爱?”

  “夏竹……”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往者已矣,留下的人最痛苦。他认为,如今只剩下他和她在这世界互相支持慰藉,他深信夏竹也是需要他的,像他需要她一样。

  他无词以对,只能含糊应承。

  “受过伤的人最危险,你不怕我?”

  她又提醒他。

  “我怕,我很怕你。你如果不是一个具有超能力的抚慰天使,就是一个最尖锐残酷的制裁者。你要怎样选择角色,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以一副待宰羔羊的低姿态,向她坦露最脆弱的感情。

  “你总是想要制裁我,对不对?所以总是心不在焉,我知道,我和你再怎么亲近,还是永远触摸不到你的心!”

  他无奈地抱怨着,两眼空洞地望着大花板。

  “你想得完全不对题,而且是十足的婆婆妈妈!”

  她听他说完,怪气地失笑起来。

  “我在想冰蕊,你知道吗?她的死,使我每次做爱都不知滋味!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又给他一句完全无法捉摸的话。他只好心虚地敷衍一句:“我说过,我永远触摸不到你的心。”

  “你就会知道的。我告诉你,冰蕊的死,让我的信仰破灭,美梦成空,希望粉碎!”

  “我不懂。”

  他茫然回答。

  她继续说:“因为我爱殷灿,我暗恋他。”

  “什么?”

  戈承坚浑身僵硬起来,仿佛挨到当头一击。

  第九章

  “我暗恋殷灿,以为他是世界上条件最好、最具男性魅力的人,冰蕊的死,粉碎了这一切,否定了这一切!你说对不对?如果他真是这么好的人,冰蕊为什么要死!死就是否定一切,否定她曾认定的、最重要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她的火力在瞬间猛烈了起来,叫他惭疚得无处可逃。他认为她挞伐着殷灿,同时也挞伐着他!他根本无词以对,但又支吾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又怎么能了解。。”

  “不错,外人无法去了解!但是,我想知道真相,好叫自己真正死了心,不要每次和你在一起都是这么心不在焉!”

  她像蛇蝎一样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果然他满腹疑问地反问:“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暗恋他,一直把你当成是他的替身,做爱时,我就想像你就是他……”

  “闭嘴!夏竹!闭嘴!”

  戈承坚暴跳起来,抓住她的上半身推晃着,龇牙裂嘴咆哮:“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在说谎!”

  “是真的,小戈。你不是说你总是触摸不到我的心吗?现在我把我的秘密向你剖露,你反而不肯相信?”

  她裸露着胸脯,抬起脸看他,对他微笑,妩媚而诡异。

  “不!不是真的!根本不是真的!你一直寂寞,一直渴求感情,你多么伤感,多么需要慰藉,对不对?而这些,只有我真正给过你,他充其量只是一座空中楼阁!夏竹,你怎么可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这样制裁我!夏竹,我爱你,我需要你!不要这么残忍……”

  他停止了摇晃她,把她紧紧拥进怀里,无助地哭泣着。

  她伏在他的胸前,感觉着他的呼吸剧烈起伏,他的喉咙吞咽着泪水,濡湿的泪水在他的肌肉上滑动……好一股复仇的快感!于是,她温柔地告诉他:“别激动哦,小戈,我已经说过,我的美梦已经落空了。我只想知道殷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只想知道他对冰蕊做了什么。我要你帮我粉碎掉这个愚蠢拙劣的信仰,从今以后把他从我心里驱逐出去,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难道你能忍受再当一个替身?一个影子?难道你不爱我?你不嫉妒?”

  “不!你和殷灿无关!本来就没有这么一回事!你只是存心气我!”

  他哀号着。

  她还是冷酷地告诉他:“是真的!我可以对冰蕊和蝶茵发誓,我的确暗恋殷灿!但是现在我必须要恨他,他害我失去了冰蕊,也失去了信念和希望!我把我的心活生生的剖开给你看,你为什么不信?”

  戈承坚垂下了头,认了输,不再挣扎!

  他知道,他斗不过夏竹那一种神秘的灵魂,他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因为他需要她的救赎!

  “说吧,你要我怎样对付殷灿?要我杀了他?”

  他咬牙说着那个夏竹所称,在做爱中自己不过是其替身的名宇,妒火使他的拳头又硬又冷。

  “不,不必杀他。我可不想让你去吃牢饭。”

  她像抚摩皮球一样玩挲他的肩头,告诉他:“明天就要举行冰蕊的丧礼,你去寻找一个最丑、也会哭得最伤心的男人,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行,叫他告诉你真相。”

  他疑惑地听着,看着她,仿佛对这个使命感到茫然而没有把握。

  “不用担心,只要记住,一个最丑的男人流着最真情的眼泪!你会发现,这两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多见,你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

  她竟然笑了出来,又加了一句:“别让我失望,小戈,我需要你!”

  她又用指尖昼着他的肌肉,指望着它不再只是他的装饰品,像是孔雀身上的羽毛,因为它曾经无法保护一个纯情女子的性命,它比鸿毛还要没有价值,还要轻!

  果然,戈承坚在丧礼上认出了温师夷,他百分之百能够确定,他就是那个流着最真的眼泪的、最丑的男人!

  他跟踪他,用他坚实强硬的肩膀,把他从他的座车内扯了出来。

  “先生,很对不起,有事请教你,请你跟我走。”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丑男人的名和姓。

  在暗巷里,温师夷求饶着:“兄弟,我们素未谋面,为什么找我麻烦?”

  “长话短说,你和冰蕊是什么关系?”

  戈承坚受伊人之托,已经义无反顾,对着温师夷开门见山探问。

  “这……,我和殷灿只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

  温师夷顾忌极了,也为着信守对冰蕊的诺言。

  “少打哈哈,我没时间跟你啰嗦!赶快把内情讲出来,冰蕊的死有人会追究到底。你今天不说,明天后天还是得说。你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还是只把它告诉我?”

  “你……你到底是谁?”

  温师夷的心念动摇了,他想起了他的悍妻,他的员工,他的事业。

  “好吧,反正最首要的当事人我不算第一个!要死也不会是我死得最难看!”

  温师夷吞了吞口水,竖起了白旗!

  “夏竹,现在你知道殷灿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吧?你还会对这种人有任何绮思遐想吗?”

  戈承坚把他所知道的讯息都传达给了夏竹,幸灾乐祸地下了结论。

  “当然不!不论对那一种人绮思遐想,都是会致命的!这个世界上的傻瓜已经都死光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语意却是力道万钧,把戈承坚当头吓出一身虚汗。

  是的,殷灿害死了冰蕊,他让蝶茵走上绝路,同样是一条人命!

  “夏竹,你打算怎么样?”

  他用一个动作遮掩了浑身的不自在,讪讪地问。

  “这个你不用管!”

  她不屑地嘲讽他:“你该不是也想加人审判殷灿的行列吧?”

  “桥归桥,路归路,夏竹,姓殷的烂帐不能牵扯上我!求求你,不要联想上我!”

  他又用假动作拭去太阳穴上的汗水。

  “我没这么说,这全都是你自动自发想出来的!”

  她冷酷地睨他一眼,转身出去。

  他急急拦住了她,仿佛怕她一去不回:“夏竹,你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姓殷的!怎么?你还是想加人陪审团吗?到时候听到什么刺耳的话,可别怪我!”

  她回转身来又瞟了他“眼,以完完全全将他宰治的表情,告诉他她对他的鄙夷。

  看到这样的眼神,他知道,他和她之间一切已经完了,完完全全结束了。

  “夏竹!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需要你!”

  他追赶着她,眼泪掉下来。

  她笑得又嫣然又阴惨地告诉他:“不是我离弃你,是蝶茵离弃你!戈承坚,我们之间,谁也不曾存在过!你是殷灿的替身,我是蝶茵的替身,我们都是假的,什么也抓不住,你明白了吗?”

  她走了。

  他的脚像钉在地上,没有丝毫力气移动半步,去追赶她、挽留她。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条承载了太多太多美丽与悲愁的小巷。

  殷灿在哪里?她要找到他。

  她认为他必然躲着她,他不是耶么容易现身的。

  果然,别墅的人告诉她,殷灿已不住在那里。想当然耳,为了躲避深重的罪孽感,他不会再回来。

  也许他已经远走高飞,她将永远找不到他。

  她打电话到全华集团的总营业处放了话,说她一定要见到殷灿。

  没想到,她又享受了个特例,次特权,秘书听见了她的名字,答应她立刻安排和殷灿见面。

  她提出在三十二楼的顶层天台上等他。

  那是他吗?

  他的教父头消失了,油光水滑、有棱有角的迷人发型竟然变成了蓬蓬松松的平头,他瘦削了极多,两眼凹陷,看起来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他站在阳台边缘,夏季的烈日焚风吹着他,仿佛随时可以把他卷翻出去,像一枚树叶一样消失在车流来往的地面。

  “你终于来了。”

  他的眼睛还是炯炯发亮,逼视着她,依然是那充满杀伐果断、男子气概的眼神。

  她只是看着他,一面交缠着宿世情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我想你选择在这里相见是有特殊意义的。如果你要为冰蕊报仇,可以伸手轻易把我推下。”

  他告訢她。

  她冷笑,也对他说:“应该是我想让你把我推下去,反正注定这一辈子彼此不能再互相面对,谁掉下去都一样。”

  “夏竹,相信我,我可以从这里掉下去,但我不能不通过那一件事情,我可以死,但不可以失败,你懂吗?”

  “我不懂。我不懂你的玄机,你的手段。今大我就是来问你,冰蕊是怎么死的?”

  她期待由他自己招认,看看澈痛之后的他是否仍是一个男子汉。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一件事情,即使我隐藏了答案,你还是会窥破它,因为冰蕊死了,这就是答案,日月昭彰的答案。”

  “知道就好,但是我要你亲口认罪。我可以不叫世人知道你的薄幸,却不可以不让世人知道冰蕊的纯情,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你说,我要你自己说!”

  她逼近他,眼中喷着怒火,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我会说!我现在就告诉你,她是我逼死的!我出卖了她!我把她像筹码一样让给了别人,换到了我想要的!我等着告诉你这一切罪行,我一直等着面对你!”

  他木然地陈述着,没有激情,也没有眼泪。

  “殷灿,你为荣耀而活,冰蕊却为耻辱而死!她爱你到了忘我的境界,而你的心里只有名利、只有成功,没有道德和人性!你知道吗?事实上你是为耻辱而活,冰蕊却为荣耀而死,她是个烈女,而你是一个懦夫!一个懦夫!”

  她尽情地诟骂他,眼泪滚落了下来。

  “骂得好!骂得好!夏竹,你应该杀了我!”

  他忽然狂吼了起来,伸手向天空握拳乱挥,痛切地控诉自己:“我每天都看见冰蕊浮在水上的样子,每次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浮在水上,张着眼睛向我漂过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看看我,我像不像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地狱的国度?我还像个人吗?夏竹,我的人生已经是一盘救不活的死棋,我知道我输了!棋差一步,满盘皆输,我输了!输了!”

  他凹陷的眼睛闪动着惊恐与绝望的黑色火焰,他的额头暴露着青筋,他苍老了,像开始褪落彩叶的一株枫树,生命的光华已纷纷暗淡、剥落。

  “夏竹,我请求你,把我推下去,不然,就请永远保留这个秘密,我可以向你认输、认罪、认错,但不能承受恶名昭彰以及世人的耻笑!”

  他抱住了头,呜咽地啜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是这种恶质的男人?为什么你们这种恶质的男人要害我们三个人全军覆没?蝶茵死了,冰蕊死了,为什么得剩下我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我得一次又一次亲眼目睹死亡,而我自己又得死一次?”

  夏竹已然泪流满面,她的身傲骨已濒临粉碎!

  “夏竹,你千万不能做傻事,我求你!”

  殷灿心中一惊,以为夏竹就要纵身跳楼。

  “我真的想一死了之,像蝶茵和冰蕊”样,以死向你们抗议!你明白吗,当我知道了你竟然可以那样出卖冰蕊,我真的想追随她的脚步,把你狠狠地离弃,让你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你几乎残杀了两个人,一个是冰蕊,还有一个是我!“

  “你……”

  殷灿愕然张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曾经热爱你,灿哥。但是,你残杀了我,毁灭了我,让我连幻想中的偶像都粉碎了!灿哥,让我告诉你,我曾经热爱你!也请记住,是你亲手把我埋莽了。”

  “夏竹,我,我们……”

  殷灿心痛如摧,想起了冰蕊的遗言。

  灿哥,如果你要再爱,只可以爱夏竹!

  是的,夏竹如同一曲乐章中的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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