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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豪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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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豪》
第一章 搞破鞋你牛逼什么?
大秧歌,小赌博,串门子,搞破鞋。
农闲时节,对于缺少娱乐的村民来说,这几样算是平时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
当然,搞破鞋不算娱乐,不过如果谁搞破鞋搞漏了,那这绝对是村里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貌似胡强就搞漏了!
昨儿下晌儿,村里不少人看到胡强背着死鬼冯宝强家的小寡妇---孙秀莲,从狼山一直送到她家。
这孙秀莲长得可真俊俏!那眼睛---水汪汪毛嘟嘟,那皮肤---白嫩嫩粉乎乎,那身段---后翘翘前突突。二十二岁就死了男人,惹得村里爷们哪个不想把她搂怀里,好好爱惜爱惜?
当初冯宝强娶了这美人儿,羡煞了村里多少带把儿的爷们?结婚第二天,村里的光棍眼睛都通红通红的!
冯宝强算是个没福的,漂亮媳妇刚娶回家一年,就掉大清河里淹死了。更可怜见,这孙秀莲年轻貌美,怀孕六个月就守了寡,紧接着孩子又流产没了。
红颜命薄啊!
村里有不少光棍,背地里都暗自庆幸的想着,“挺好块地,被猪拱了一半,没想到……猪蹬腿儿了!是不是该我上去,侍弄侍弄这块好地了?”
可惜孙秀莲不给这些爷好脸子,平时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家伺候公婆。
不想被胡强这小子给搞上了!
就好比,高枝上有一颗果子,眼巴巴望了一年。虽然够不到,但就算等它挂不住时,落了地儿……也能捡起来尝尝甜味儿不是?可眼看果子快落地儿了,竟然被人登梯子摘了去,谁能不眼气?
更可恨这兔崽子二十啷当就知道搞破鞋,还搞的理直气壮!
背着孙秀莲一路上,那小寡妇脸红的快出水,他倒没事儿人似的。看到人还敢主动打招呼,“二叔,忙着呢?”“张婶子,吃了吗?”“王大哥,今儿输了赢了?”
搞破鞋你牛逼什么?!
……
清晨,北岭村的晨雾渐渐退去,留下的是绚丽的树挂与窗花。
上场雪过去五天,四下里依然白茫茫一片。
炊烟从各家的烟筒里渺渺升起,远处巍峨的狼山云雾缭绕,仿佛披上了面纱,显得神秘深远……
村西头一户人家,泥巴墙外耸立着一棵大杨树,光秃秃的枝杈上站着十几只乌鸦呱呱乱叫。院子还算整洁,三间瓦房却略显破旧。
胡强听着外面的鸡鸣犬吠,打心眼儿里不想爬出这热乎的被窝,思想斗争了好久,勉强爬了起来。
胡强住的是西屋,爹妈和小妹住在东屋。西屋的炕洞不太好烧,俩屋子温度差了好几度。
俗话讲---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胡强个子很高,浑身肌肉强健,脸上棱角分明---很显瘦,直挺的鼻梁,目光深邃。
别看只是二十啷当的年岁,可性子很老成,甚至有点冷!若在大城市里,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冷酷帅锅。可在这山旮旯地方,村里人看他那副死人脸,怎么看都像“白眼狼”,这也成了他的外号。
胡强从柜子上随手拿了本旧书,裹上棉袄哈气连天地直奔房山的茅房跑去。
他爹胡长海蹲在门前的石台阶上,左手端着个掉了漆的大茶缸,右手攥着把秃噜毛的破牙刷,使劲曾着他那满嘴的大黄牙,对身后跑过去的儿子视而不见。
李凤琴系着个围裙端着盆脏水走出来,哗的一下泼到前园子里,冲着墙外大杨树上的乌鸦狠狠啐了口唾沫。
“呸,一大早儿就见这么膈应玩意,真晦气!”
话刚落地,大门口就转出个人来。
冯有才瘦小的身体,裹着一件污突突大棉袄,缩楞着脖子小脑袋尽量包在衣领里。稀疏的头发,也不知打了多少头油,水亮水亮的!美滋滋的,正一脚踩进大门里。
听到这话儿,冯有才站住了脚儿,小眼睛左右看了看,冲李凤琴嘿嘿一乐,说道:“二奶奶,你这是说我呢啊?我这一只脚还没进院,你咋就撵人呢?”
李凤琴翻楞个白眼,“死耗子,树上老鸹不搭理,你这地上大活人倒出来捡骂。瞅你那脑袋整的,跟牛犊子舔过似的,就说你咋了?有种给奶奶滚犊子!”
“哎呦!二奶奶,咱耗子别的没有,就是有种!你瞧我这就给你滚一个,走!”
说着话,耗子还真就躺地上骨碌了三圈,不过却滚进了院子。穿着大棉袄骨碌起来还真不算事儿,站起来笑嘻嘻连灰都没拍,棉袄也没见到脏到哪去。其实也没法再脏了。
“咯咯咯……”李凤琴被逗得直乐,胡长海一嘴变了色的牙膏沫子也喷了一地。
“小耗子,就会逗奶奶开心,麻溜把破棉袄脱了,进屋洗把脸,一会就开饭了。”
“好嘞!”耗子美颠儿颠儿的往里走,又冲着胡长海笑嘻嘻的说道:“二爷爷刷牙呢?这天可够冷的,强子哥起来没?”
胡长海漱了口水,拿手往嘴巴一抹吐道:“破,这论的是啥辈儿啊?说多少回了,那是俺儿子,你得叫叔!”
“嘿嘿……对,对,叔,俺强子叔呢?”耗子很有眼力见儿,上前把二爷爷的破茶缸接过来,顺手把秃噜毛的牙刷也拿过来,塞到茶缸里。
李凤琴看不过眼,抢过茶缸塞到丈夫怀里,说道:“让他自己拿,耗子进屋去,让燕子给打盆热水洗洗脸,你强子哥跑茅坑里蹲着呢。”
扭过头冲屋里喊道:“燕子,给你耗子哥打盆热水。”
屋里蹦出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麻花辫子一甩达一甩达地,说话像鸟叫似的好听。
“嘻嘻嘻,耗子哥来了,快进屋。耗子哥,啥时候给我抓只娇凤儿鸟啊?”
耗子随着燕子往屋里走,嘴里说道:“啧啧啧燕丫头真是一天比一天水灵啦!娇凤那玩意得夏天抓,现在哪里找去?赶明儿和强子哥进山抓两只野鸡,给你留几根好看的毛,成不?”
“切,不稀罕!”
胡长海波楞着脑袋,嘴里嘀咕着:“这辈分儿都乱了套了,以后让耗子叫我二叔算了。”
“瞎嘟囔啥?像个娘们似的,进屋等着塞你的嘴去!”媳妇在旁边给了老伴一小拳。
胡强顶着鸡窝头,捂着屁股从房山的茅房钻了出来。
零下三十多度的大冷天,拉屎都冻屁股!妹妹用过的课本又太硬,搓了好半天,开屁股就是不舒服。
尽管捂着屁股有点哈腰,但是一米八八的身高进门还得低头。
洗了把脸,进东屋一看热炕上饭桌已经摆上了,耗子穿件小棉袄正给他爹烫酒呢。
“强子哥!”看到胡强进来,耗子乐赶忙打招呼,不过胡强发觉,这小子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嗯,你小子够准时。趁热吃,吃完和我进山转转。”强子没多合计,坐到炕上端碗就吃。
桌上菜不多,一个酸菜炒粉,一个白菜粉条炖冻豆腐,一盘芋瓜头咸菜,冬季,村里人翻来复去的也就那几样菜。
“大冷天的进山干啥去?”儿子要进山,当老子的当然得问明白。
“是呀,山里现在没啥玩意,一大早着急忙慌的进山图个啥?”当娘的也有点担心。
“娘,你们别操心,前儿听大马棒子说在山北看到一群狍子。我昨儿去看了,真有!我合计要过年了,打两只狍子换俩钱,家里也松快松快。”胡强端着碗不紧不慢的说道。
胡长海努了努嘴,让老伴儿又拿了俩酒盅,看耗子把酒都满上了才开口。
“家里虽然不富裕,可也不差那俩钱,别去了。”
胡长海泯了口酒,斜眼睛看儿子对自己的话显然没怎么在意,又接着说道:“要说那袍子肉,过去虽然说不上天天吃,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一顿。一身瘦肉,那个细嫩啊!”
又叨了块冻豆腐,胡长海微闭上眼睛美滋滋的表情,好似嘴里含的袍子肉一般。
随后哀叹一声,“唉!现在他妈的不行了,打那玩意被林业局的逮着是要罚钱的,弄不好还得蹲笆篱子。”
“是啊?那咱可不能去,眼瞅着小年儿了,犯法的事儿咱们可不干。”一听蹲笆篱子,强子娘有点害怕。
“二奶奶,我觉着没啥事儿,有强子哥和我,那帮小子都得躲着走。再说了那帮护林员,野鸡野鸭野狍子哪样他们没吃过?比这稀罕的玩意估摸人家都吃过。放心,二奶奶,不能出事儿。”
耗子是真想和强子哥打几只狍子解解馋,“还有啊,过年前儿,狍子肉可是好东西,往常一只大狍子三千来块,现在最少都能卖四千,活的更值钱!”
“滚蛋!人家犯不犯法俺不管,那玩意值不值钱咱也不问,咱就管好自己就成,安安稳稳过个好年比啥都强。”李凤琴有点生气,她真怕这俩孩子出点啥事。
胡强放下饭碗,认真的说道:“娘,明年燕子就要去城里念高中了,得存点钱。还有,家里欠本子叔两千块钱得还上。人过年,这债可不能过年。”
抬眼看了看爹妈都没吭声,胡强又接着说道:“今年收成不好,粮价也没涨。本来没多少收入,还了债就没钱了。娘的腰疼病也得看看,来年开春连耕带种的也是钱,不找点财路来年紧巴巴的咋过?”
“哥,我不上高中,我就在家帮妈种地。”一直没说话的燕子,小声说道。
“闭嘴,跟我使什么性子?不上高中,将来能上大学么?不上大学能有出息?”胡强可不希望妹妹有这想法。
燕子吐了吐舌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你咋知道我准能考上?”
“你学习那么好,若考不上高中,那狼山镇的人都得回家种地了。你别给我耍花花肠子,明年你认真考准能考上。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钱的事,哥哥有办法。”
燕子看哥哥有点发火,撅着小嘴,不吱声了。
耗子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咳咳,嘿嘿,燕子妹妹学习全校第一哪能考不上?闭着眼睛考都能考上。”
“都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这家我说的不算了?”胡长海闷了口酒,气道。
“燕子,你就给爹好好学习,考上重点你爹妈脸上都有光。”
胡长海回手指着自己儿子骂道:“还有你,小兔崽子,你爹还没死呢,用的着你吵吵八火的?钱、钱、钱,用你瞎操什么心?你和那小寡妇咋回事我都懒得问,你倒跟老子抢起户口本来了!你想当家是咋地?”
李凤琴看自己丈夫发火,在旁边捅咕了他一下,“正吃饭呢,你急啥眼?瞎勒勒啥?”
又看了眼儿子,道:“今年收成差点,家里还有几大千,你本子叔的鸡烘今儿就让你爹还了去,还能剩个三千出头。家里菜窖里的菜一冬也吃不完,粮食也够吃,耗子前儿还拉来一千斤稻子,过年时也花不了几个钱。你就安安生生的不惹事妈就烧香了,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李凤琴又冲耗子骂道:“你这小崽子也是,在二奶奶吃几顿饭二奶奶又不嫌哄你,你送大米干啥?说你还跟我犯倔,竟整那隔路的事儿。”
耗子挠挠头,嘿嘿一笑:“二奶奶,俺知道你没把俺当外人儿。不过一年到头总在你家吃饭,拿点大米那不是应该的么?俺家的地都是强子哥和山子帮种的,大米放家里也没人给俺做不如拿过来让二奶奶给俺做不是?”
耗子抬眼看二奶奶还要说话,赶忙转移话题,一脸坏笑地对胡强说道:“对了,强子哥,你和那小寡妇是咋回事?屯子里可都传开了,说你俩搞那个……嘿嘿,论辈分那还是俺侄媳妇,你俩是不是得孝敬孝敬我点啥?”
“啐,俺哥这么帅哪能看上她?”
“俺那侄媳妇长得也贼漂亮不是?是不强子哥?”
“竟瞎扯,我生的儿子我不了解?耗子,你说你强子哥是那样人么?”
“备不住!”
“啪!”
“哎呦,二爷爷,二奶奶打我。”
“该!这他妈都是啥辈儿啊!”
饭桌上乱哄哄的,胡强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大。
“行了,都消停消停……”胡强觉得这事,有必要和家里人掰扯掰扯。
当事人要开口了,几个人都抻脖子等着听下文。
“俺和莲嫂子根本就没啥事,昨儿是莲嫂子回西大林娘家,回来时候从小道走的。半路上一脚踩雪坑里脚扭伤了,脚脖子肿了那么老大!”
胡强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正好我去寻摸狍子回来遇上,俺能不管么?莲嫂子走不了路,磨叽了老半天才背上,就这么把她送了回去。”
“强子哥,背着大美人就没啥感觉?”耗子还不死心。
“这冬天,大棉袄大棉裤的能感觉到啥?”胡长海下意识的接过话。
“啐!老东西,竟想那些不正经的事儿。”李凤琴捅了老头一胳膊肘。“我幺摸也就是这码事儿,咱儿子能是那样人儿?”
“咳咳,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小寡妇,你是个大小伙子。走到一块好说不好听,以后少往一块堆凑合。”胡长海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失风范,这时端起了家主的架势。
胡强解释完就再懒着开口,嗯了一声,把剩下的饭扒拉干净。
心里忽然想起---背在身后那吐气如兰的喘息声,还有夹着冷风不时从鼻尖飘过的---淡淡体香。
望了望窗外雪白世界,胡强心里有了点小遗憾---为啥不是夏天呢?
“强子哥,你摸着我侄媳妇脚了?”
“……”
“啪!”
“哎呦!二爷爷,二奶奶又打我!”
“……菜有点咸了。”
ps:初次写书,怕没人看,也怕有人看了骂我写的烂!
哎,到底是粉嫩的新人,纠结啊!
(突然间发现本书的第一男配冯有才名字很狗血,我这两天看到好几本书里都有叫有才的配角。难道大家都这么有才?)
第二章 耗子和山子
一顿饭吃的热闹,耗子是嘴巴闲不住的主儿,和二奶奶唠唠家常跟二爷爷也多整了两盅酒。
北岭村冯家是大户,耗子在村里辈分比较大,但是到胡家辈分就小了。
耗子的亲祖太爷爷和胡强的太爷爷是磕头兄弟,生死之交,就这样论下的辈分。
耗子爷爷死的早,五岁时他爹自己上山被蛇咬伤,没等爬下山就死在了半山腰!他娘拉扯他一年,随后去城里打工到现在十多年杳无音信。
耗子家这一枝,在老冯家一脉单传了七八代,一直人丁不旺,在族里的声望也不高。
大前年耗子奶奶又去世了,耗子守着爷爷奶奶早年开荒的十亩好地,加上他家的三亩口粮田和一处大宅子。就冲这些,族里不少叔伯想收养这个便宜儿子。
可都被耗子拒了,用耗子的话说就是---俺是爷们了!
虽然耗子家不缺米粮,但他嫌费事,东一家西一家的蹭饭,大家伙也都愿意照应他。
就这样,冯有才成了吃百家饭的孩子,耗子的外号也这样坐实了。
耗子在外面吃十顿,其中得有八顿是在胡强家吃的。一来从小跟他强子哥亲近,二来胡家这一家也没把耗子当外人他二奶奶是刀子嘴巴豆腐心,心肠热乎着呢!背地里不知道为耗子掉过多少眼泪。
一到冬天,他二爷爷就让耗子搬过来住,但是耗子都拒绝了,别看他平时脸皮厚,但胡强知道他傻要脸儿,也就随他去了。
“强子哥,咱们真去打狍子?你不怕二爷爷生气?”饭后,耗子跟着胡强往村外走。
耗子头上戴着他二奶奶给他新做的棉帽,一听要去打狍子,心里很兴奋。
“别嚷嚷,跟着走就是了。你知道现在城里念书多贵,不搞点钱能成?”胡强抓了抓头上的乱发,脸庞显得冷削。
“可总得有个家什儿啥的,那狍子跑的飞快,咱们不能空俩爪子去撵狍子吧?”耗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小声提醒道:“要不,我去二国那,把他做的那把沙喷子借来?”
“扯蛋!他那把喷子连你穿的破棉袄都打不透,还能打狍子?”瞟了眼耗子身上油迹斑斑,打着补丁又磨得黑亮的老棉袄,胡强很码定自己的判断。
耗子不觉得他穿的这件老棉袄有多寒碜,倒是满脸得意之色。“那是,咱这棉袄和电视上的防弹衣绝对有一拼!”
望着耗子瘦小的身材,包裹着这件沉重的老棉袄,总是这幅乐哈哈的样子。胡强内心不知咋地泛起一丝牵扯的疼痛,默默无言加快了脚步……
“强子哥,你不会是想下夹子吧?那有点……不太好。”耗子没有感觉到强子哥的情绪变化,小心的说道。
耗子所说的下夹子,就是兽夹。
早从上缴猎枪实行枪支管制开始,兽夹被许多人广泛使用,造价低廉,但却很实用。
强有力的钢簧,狰狞的锯齿夹口,不光对野兽有威胁,对人的伤害也很大。一旦不小心踩上---骨断筋折!上山的人,对它尤为痛恨。
狼山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谁看到兽夹都会把它拆了。但是这玩意实在是没啥技术含量,屡拆不止。
北岭村一百来户人家,几乎家家有几个,都是从山上拆下来的,这还只是一部分,若不是林业局隔两年来收一次会更多。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利可图,前赴后继。你不下,我下。山里人不下,城里人来下。本地人不下,外地人来下。外山你拆我夹子,我去深山里下。
狼山后面是无边无际的绵绵重山,原始森林,想灭绝兽夹……简直就是做梦!
耗子心里想,如果强子哥要下夹子,那他怎么也得劝劝。
胡强一皱眉,气乐了:“你就不能想我点好?还记得夏天时候我编的绳网不?我昨儿就送大山子那了,让他起早带去去山脚等我。咱俩快着点,山子应该等着呢我让他把山鬼也带去了。”
“是啊?嘿嘿,那咱们快着点。”耗子一听就乐了,虽然对用网子逮狍子心存怀疑,但更想见识见识强子哥想的是啥招儿。
冷冽的寒风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加快了脚步。
……
“嘿!”
“嘿嘿!”
“嘿嘿嘿!”
山脚下,一个雄壮的身躯,一动不动的站在寒风之中,望着远处走来的两个人嘿嘿傻笑。
他身边蹲着一条伤痕斑斑毛色青灰的大狗,旁边还有两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山子,等着急了吧?”耗子离老远就喊了起来。
大山子咧开大嘴,喊道:“耗子叔,俺不急。”声如其人,雄浑的嗓音显得那么憨实。
“冷不冷山子?”胡强走过来,摸了摸山子不太厚实的棉衣。
“强子哥,俺不冷,热着呢!”山子指着头上破旧的大棉帽子说道,回手拍了拍旁边的大狗,“山鬼,给你强子哥站儿一个。”
“滚蛋!”胡强笑骂一声,蹲下身轻抚着山鬼。山鬼很享受地伸了伸脖子,闭上深黑的眼睛,哼唧一声,脑袋往胡强身上靠了靠。
大山子叫冯宝山,今年二十岁,和胡强同岁比耗子大一岁,但是和耗子是本家,论辈分得管耗子叫叔。
农村人讲究辈分,但还不能较真,只能各论各的,哪个近论哪个。
耗子和大山子从小跟着胡强屁股后面,强子哥强子哥的叫惯了,改口还挺费劲。叫来叫去,辈分也就有点乱。
胡强一米八八的身高,高出耗子一大截。
而大山子将近两米的身高,高出胡强一截。虎背熊腰,真像座小山似的。
大山子有点傻气,但很倔!除了爹妈,就胡强和耗子的话能听进去。有时候,他强子哥的话比他爹妈都好使!
村里人都知道大山子有两个爱物,一个是身边这条叫山鬼的大狗,还有一个,是他家里养的一头花驴。
大山子没上过学,从小就帮家里干活,前年大山子他爹带他去牲口市去买骡子,可到了那大山子就相中一头驴了,说啥要他爹买这头驴。
他爹一来,真拗不过儿子,二来看这傻儿子长这么大,头一次跟爹开口要东西。合计驴子也是把子力气,也就答应了。
这母驴长得漂亮,黑底白花四蹄子挂红毛,大山子还给它起了名字叫花大姐。
买回来大山子这个精心啊!驴子能干的重活他一律自己干,怕把驴子累着。
山子他妈总拿话挤兑他爹,“买个驴子不干活,比我这当妈的都金贵。”他爹也没话可说。
后来更过了!冬天冷了,大山子非要让驴子上进屋,那他爹妈能干么?
大山子倔脾气上来了,不让驴进屋,他干脆上驴棚睡去了!
爹妈又气又心疼,大冷天的哪能让儿子睡驴棚啊,没办法把驴牵进屋里。
后来还是胡强过去费了半天口舌,山子才把驴子送回驴棚里,这事才算拉倒。
不过山子因此又得个外号---傻驴子。只不过,没人敢当着这哥仨面前叫就是。
……
山子家的山鬼也是大有来历。
早年山子他爷爷从老毛子那抱来一只高加索母狗,起名叫大桃。
嗬!这狗越长越大,越长越凶。
村里的狗见到它都绕着走,大桃还势利眼,村里的土狗它还都看不上,反群的时候自己跑山上去了……揣着崽子回来的!
日子一到,下了六个狗崽,当天死了两只。其中有两个山子他爷爷怎么看都像狼崽子,剩下的简直就是四不像。
山子爷爷也不精心,养了俩月,相继死了三只,最后就剩一只像小狼似的母狗,山子爷爷干脆就叫它小母狼。
没成想这小母狼和山子爷爷还就对上眼了,特聪明,不管什么山子爷爷教它三遍就会。
大桃病死后,这小母狼成天腻歪着山子他爷爷,晚上总挠门,进屋就要上炕,气得山子奶奶轮着大擀面杖追的远远的!
这小母狼身量虽然比它妈差了一点,倒是比一般的狼都大,凶悍异常,经常自己出去找野食。
到反群的时候,山子爷爷本想在村找条像样的公狗给小母狼配一下,不想这小母狼和它妈大桃一个德行,都是势利眼,来一条咬一条!
小母狼五岁时,就是前年,山子他爷爷去世了。
山子爷爷去世后,小母狼三天没吃东西,第四天就跑没影了。
后来有村里人说,在山上看到小母狼让豺王给配了,冯家人还不信。
这只豺王在狼山转荡了两三年,以前带领着三四个豺狗,后来手下都被猎杀了,就剩它一个光杆司令!
山子爹说啥也不信自己家的狗,被这老豺狗配了。
过不到十天小母狼回来了,真是揣着崽子回来的!
回来后,小母狼也不大爱吃食儿,到下崽的时候,就生下来一个小公,剩下的就没力气生,窝肚子里一起死了。
对这小狗,山子倒是上心,羊奶米汤的喂,真就喂了出来。
山鬼也就这样诞生。
……
小哥三个聚齐,顺着山根儿向狼山北坡绕去……
ps:(在东北话里,“我”和“俺”字基本人人都会说,所以有时候会听到一个人说完“我”接着下一句又会说“俺”字,还有时候说“咱”字。并不是农村的人就会说“俺”字,城里人就说“我”字。这俩字咱们都会说!)
第三章 猎狍
狼山北坡下,有几处起伏的土岗,连接着北面的老鸹岭。老鸹岭再往北,就是延绵无际的茫茫深山。
土岗四周树木稀疏,视野较佳。
胡强小哥三个趴在土岗上,望着对面岗上的一群狍子四下觅食。山鬼趴在旁边看见狍子有点小兴奋,耳朵都立了起来!
“1、2……9。一共有九只,四九三万六,强子哥,俺们发啦!”耗子两眼泛光的算着,满嘴吐着哈气。
胡强看了一眼耗子的财迷相,低声骂道:“想钱想疯啦?你能把这九只都抓到,我把你破棉袄吃了。”
耗子下意识的搂住肩膀,笑道:“嘻嘻,俺还舍不得呢!强子哥你说咋整?俺想看看你咋用这网子?”
“我做的这网子和别的网不一样,一会我和山子绕到北面下网子。这狍子惊起来,准往林子密的地方跑。你搂住山鬼,等我哨子响就带着山鬼从这边撵狍子。自己找个棒子,若是追上一个俩的,就砸趴下。”
“山子,你到时候就守着网远处,网住一只你就捆一只,你手重不许打,不然被你砸死了。
胡强一边解说,一边分派任务。
“嗯哪”
“这简单,俺就等你口。!”耗子蹲到山鬼旁边搂着它脖子,轻轻抚摸它的头颈,让它安分下来。
“那妥了,山子跟我走!”
山子背上麻袋,跟着胡强走下土岗。
胡强带着山子并没有隐蔽,大摇大摆的从狍子群旁边,差不多一百米处绕过去。
山里人都管狍子叫傻狍子,其实狍子警觉性很强,也并不傻。之所以叫它傻狍子,而是其好奇心太重。
它们看到远处胡强它们走过去,并没有逃跑,反而好奇的跟着走了几步,见他们走远,才停下来继续寻食儿。
胡强和山子走到北面密林边,这里离那群狍子的小土坡有,三四百米远。
从麻袋里掏出四片网子,每片三米宽、六米长,用白色塑料绳编的双层网。
这网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上下层的网眼都是活的,借用拉力可大可小,四角都有根长绳儿。
山子看着这网挠了挠头,闷声问道:“强子哥,这是啥网啊?”
“呵呵,这网就在雪后用好使,别愣着赶紧干活。”胡强笑着说道,比划着和山子开始下网。
下网很简单,平铺在雪地上,四角绑在树上即可。主要是找好树的位置,好在网绳够长,网子下的都很平整。
不大会儿工夫,四片网下完了。
胡强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密林很宽,但只要有意识的往这边撵,应该会有所收获。
唯一不托底的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网子好不好使?
交给山子两根绳子,告诉他怎么用来捆狍子,又让山子躲到网阵旁边十米左右守着,准备工作算是完成。
胡强从东面走到狍子群侧前方,只要他能挡住东面就是胜利。因为西面没有树林,再远,跑到头就是大清河,狍子绝不会往西面跑。
耗子左手攥着根干枯的粗木,右手依然搂着山鬼的脖子。手脚冻得生疼,耗子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跑起来能热乎热乎,旁边的山鬼,也有点急躁起来。
就在一人一狗等得不耐时,远处响起尖锐悠长的口哨声……
“呦吼!”
耗子大叫一声,一跳老高跑了出去,速度奇快!大木棒子往狍子群一指,给山鬼打了个手势。
山鬼就似一道灰色的闪电,冲着狍子群狂奔而去,把耗子落在后面。
早在哨音响起之时,这群狍子都警觉的抬起头,好奇的四下张望。当耗子在远处跳起来时,它们也在好奇的看着。
可当山鬼极速冲杀过来时,吓得它们一个个跳过土坡,奔着密林跑去!
狍子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如果是人类追它们,它们会跑一段停下来回头看看,然后再跑。对于陌生的事物它们总是充满好奇,而这强烈的好奇心,也往往要了它们的命。
见到山鬼冲出来时,狍子们可没有了好奇心。
这一嘴锋利牙齿,四只脚的玩意,让它们感到极度的危险,哪里还能勾起好奇之心?
狍子拼命的奔跑着,它们的速度就连山鬼的难以追上。
后面的耗子已经跑不动了,狂奔了二百多米就开始大口喘气,慢慢在后面跟着,棒子也不知道撇哪去了?
厚重的大棉袄,箍腿的大棉裤,能这个速度跑二百米,应该算很牛比了。
但也有比耗子更牛比的,那就是---胡强。
看到惊吓狍子狂奔而来,其中两只还是奔着自己来的,胡强拎着早准备好的棒子,从树后面纵身而出。
惊人的爆发力,超快的速度,迎面的狍子还没反应过来,胡强一棒子砸到这只狍子头上。
傻袍子就是傻袍子啊!
邦!
这一棒子砸得真实诚!紧接着咔嚓一声,棒子也砸折了。旁边的狍子吓得一转身,跟着队伍奔着密林跑去。
胡强砸倒一只狍子瞅都没瞅,甩开半截木棒,压住东线追赶着狍子,速度越来越快!
耗子在身后看得简直五体投地,一脸的膜拜之色。
狍子群跑到了密林,一只最大的狍子前脚正跳进网子,紧接着后两只蹄子跟着踩了进来。四只蹄子插进雪里,两层网眼刚好套住了小腿,狍子发力一挣,网眼拉紧,死死的锁住它的四只脚。
咕咚一声,大狍子缠着网子绊倒在地,紧接着旁边又有一只狍子,也被一片网翻倒,其他的狍子都没有跑进网阵。
狍子扑腾起来力气很大,就算双层的网子,也困不了它多久。
“嘿嘿!”大山子咧开大嘴跑了出来,百八十斤的狍子被他轻飘飘翻起来,连网带身子捆了个猪蹄扣,随后跑过去把第二只也捆上。
已经收获三只狍子,胡强却不知道,此时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离他最近的狍子身上。一人一狍,都在高速的狂奔!
可是胡强与这只狍子的距离,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这时,山鬼从右侧斜冲过来……
那狍子慌忙闪向左侧方,可恰恰前边有棵大树,右边山鬼步步紧逼,狍子急了,一跳老高再次往左蹦开。
这样一来,胡强的机会就来了,矫健的身躯斜飞而起而起,一把抓住狍子后腿,紧接着在落地瞬间,把狍子甩了起来……
砰!胡强死死攥住狍子后腿,把它摔到身边雪堆里……搞定!
……
九只狍子,打到四只,其中三只还是活的!
仨人儿望着这丰厚的收获,心里都很满意。
“四四一万六,发财啦!”耗子倒在雪地上大口喘气,还不忘数钱。
山子搂着山鬼,看着捆好的狍子也嘿嘿直乐。
胡强倒没像耗子那么兴奋,不过平时冷漠的脸庞,也有了一丝喜色。
一万多大元,对于小哥仨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胡强从里怀兜里摸出根卷好的旱烟,这是从他爹那顺来的,可惜已经折了半截。
胡强点着半截旱烟,抽吧两口就感到烫手,可他对此却似无所觉。
甩掉剩下一点的烟屁,伴随着哈气吐出最后一口青烟,胡强开口说道:“等到天黑再回村子。”
“还得半天呢!”耗子也怕被二爷爷知道,更担心有人举报给林业局的人来找事。可现在刚过晌午头儿,这一半天在这冻着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那也得等,天黑后把狍子先放到你家,明儿咱们赶早进城。”胡强的语气平缓,却让人不容反驳。
从棉靴里抽出一把锋锐的小刀,胡强走到那只死狍子身旁,这是他用棒子砸倒的第一只狍子。刀尖入肉,手腕微微一抖,挑断它了的颈动脉!
冰冷的天气,趁着死狍子身体的余温,要把血放干净。
胡强怕脏了皮子,单手拎起狍子的后腿,汩汩深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
放完血,胡强将狍子仰卧在雪地上,用尖刀在腹中线先铛开皮层,继而向前沿着胸部中线挑至颈部。
狍子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脖子以上的皮子是不能要的。
回手又沿中线向后挑至肛门,再从两前肢和两后肢内侧挑开两横线,直达蹄间。垂直于胸腹部的纵线,接着用刀沿着胸腹部挑开的皮层向里剥开5厘米左右,一手拉紧胸腹部挑开的皮边,一手用拳头击肉,边拉边击,很快将狍子皮剥下。
耗子闻着血腥味,看着强子哥的熟练的剥皮动作,嘴里啧啧赞叹。
大山子和山鬼望着白花花的袍子肉,都直流口水。
“这只狍子肉拿回去冻上,留着过年吃,山子,明儿能把驴车赶出来不?”事关大山子的“花大姐”,胡强得征求下山子的意见。
“嗯?嗯。”大山子迟钝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那三只捆在地上的狍子,点头应了。
“看到没强子哥?狍子的面子比你大。”耗子又开始撩马蚤。
“八瞎,换你,你,你给俺十个狍子,俺也不拉。”大山子一逗就急,磕磕巴巴的嘴还笨。
“嘿嘿,长能耐了是不?信不信我把你套车上?”
“你敢?”
“我是你叔,咋不敢?”
“你,你没俺劲儿大!”
“……这倒是!”对于山子恐怖的力气,耗子倒是真摸不着底。
在耗子心里,强子哥就是摧枯拉朽般的变态牛人!但是光说比力气的话,貌似强子哥也不是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