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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厅的回忆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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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东西,写出来就是要给你看的,我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说:「忘了它吧,一切都过去了。」

  莹莹说:「看你去拿电脑,以为你当时就要看,我都吓坏了。可是当你删除的那一瞬间,又好想把它保存下来,因为,那里面记载了认识你这么多年来很多我想讲给你听的东西。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对吗?」

  我说:「也许吧!」

  莹莹说:「我总在想,到了我们双双老去的时候,很多年轻时羞於启齿的事情,都能淡然的面对了。」

  我笑笑:「什么羞於启齿的事情?我很勇敢的,你任何时候说出来我都能面对。」

  莹莹说:「吹牛,我知道你有个地方是很脆弱的。」

  我问:「哪里?」

  莹莹轻轻在我的胸口点了一下:「这里呀。我知道,你装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的心,是最脆弱的,有时候连我这个小女人都不如。」

  我调侃地问:「刚才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的那个人是谁?连你都不如,切!」

  莹莹说:「那是因为……有时我的心也很脆弱吧。」

  很想问莹莹究竟脆弱着什么?……终於无法问出口,我费了那么半天时间才哄得她破涕为笑,怎么忍心再带她经历一次心灵折磨。

  自己的老婆,我不疼她要谁去疼呢?

  莹莹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把所有对你羞於启齿的东西一点一点告诉你。不管说出来是对还是错,只要你愿意听,我就愿意毫无保留的对你讲。」

  我闭着眼睛,心潮澎湃。删除了那篇文档,看样子是做对了。爱,永远是不会错的。现在还需要那篇文档吗?我已经拿到了解开莹莹心灵的密码。

  心脏跳动得不听控制,几乎要按着才不会从喉咙里跳出来。莹莹鼓足勇气要对我讲述的那些东西,我已经鼓足了要听的勇气了吗?

  但愿不要太刺激,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的心,真的很脆弱。

  刚进公司,就看见王涛恬着脸跟我的员工套近乎,不知道用一套什么样的花言巧语,正把那个公司负责接待的小姑娘哄得眉开眼笑。

  一眼看见我,小姑娘飞快地叫了声陈总好,表情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一付拘谨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样子。

  王涛哈哈笑了起来:「唉哟,见了陈总怎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告诉你别怕他,有什么事情哥哥帮你顶着。」

  我也有些奇怪,我真的那么让人觉得可怕吗?

  招呼王涛进我的办公室坐下:「怎么没先打个电话?不是来找我的吧,是不是惦记上我这里哪个小姑娘了?」

  很多年的朋友了,跟王涛没有什么好客套的。

  王涛说:「我是越来越羡慕你了,真他妈皇帝般的享受呀,身边美女如云,个个小ㄚ环一样侍候着。当初我还奇怪,你小子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怎么不愿意混仕途,现在总算琢磨出点味道来了。」

  我自嘲地对王涛说:「没用啊,都是能看不能吃的。面试的时候,一门心思瞅着哪个漂亮录用哪个,真的招进公司了,多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谁让自己是老总呢?害怕一旦吃了窝边草,日后饭都吃不饱了。」

  王涛说:「我总感觉退伍之后你像变了个人似的。陈重——陈总,没叫错名字,你ㄚ还就是当老总的料。」

  我笑笑,「当兵时,我们多年轻呀,还都是毛孩子吧?」问王涛喝点什么,「我这只有咖啡和茶。」

  王涛说:「什么都不喝,跟你说个正事。最近市里划出了一片地做开发区,市局也要在那里新成立一个开发区派出所,想托你家老爷子给我们头打个招呼,把我弄那去你看怎么样?」

  我思考了一下:「你小子眼光不错,去开发区比待在市局机关出息多了。」

  王涛说:「那就拜託你,事成了我请你和莹莹吃大餐。」

  「别一根绳上吊死,尽量多疏通些渠道。」我冲王涛比划了一个手势:「最关键的是这个。」

  王涛说:「早准备好了,老爷子打过招呼我就给我们头送过去。」

  我说:「做就一定要做成,钱不够用随时到我这拿,别让其他人看笑话。」

  王涛嘿嘿笑了起来:「明白。」

  送走王涛,半躺在沙发上望了天花板很久,拿起电话叫刚才招待王涛的小姑娘进来。

  隔着面积巨大的办公桌,眼前这个叫「童贞」的女孩表情看上去那样拘谨。

  她有点紧张地向我解释:「我名字里的‘真’字,是真假的真,不是贞洁的贞。」

  我嗯了一声:「你的父母真的很会起名字。美丽动人,让人听过一次就会记住。」

  童真低着头,猜不透我忽然叫她进来的意思。

  我说:「你好像很怕我。」

  童真说:「不是,我只是……很尊敬您。」

  尊敬,另一种意义的怕。

  我问她:「刚才我见到你和我的朋友聊得很开心,你们在聊些什么?」

  童真说:「那位王先生要我打开您的办公室,让他在里面等您,我告诉他不经过您的同意,我不敢让任何人随便进去。他拿出警官证给我看,说他是来抓您的……」

  我有些奇怪:「我看见你当时在笑,为什么有人来抓我,让你那样开心?」

  童真慌忙说:「您误会了陈总。我才不相信会有人来抓您呢,他根本就是一付开玩笑的样子。是听他说起和您是多年的战友,并且是喝过血酒的结拜兄弟,还说在部队时每次你们两个打架,他都把您打得鼻青脸肿……」

  我「哦」了一声。「原来听见我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你就笑了起来。」

  童真说:「不是不是,就是觉得他吹牛吹得太厉害了,一点都不信才觉得好笑。平时根本没机会听到有人这样讲起您,第一次听见感觉很新奇。」

  童真低着头说:「对不起陈总,以后我会注意,在公司不乱和别人说笑。」

  我笑了起来:「别别别,刚才看见你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就想,如果公司里的员工在我面前也这样兴高采烈的,我一定会觉得很开心。其实我也想和员工们拉近点距离,把公司营造成一种大家庭的氛围。我就是不明白,大家的薪水福利越来越高,反而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就连公司刚创办时那些老员工,现在和我说话也变得客客气气的。」

  我问童真:「为什么会这样?你站在员工的立场,能不能告诉我点什么?」

  童真说:「或许是因为薪水越高,大家越紧张这份工作,才变得越小心翼翼吧。比如我来说,即使回到自己家里,家里人都经常提醒我,在公司要少说话多做事,安安分分做人。」

  我有些发呆,手指无意思的在沙发的扶手上一遍一遍弹动。

  敬,而远之?真相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你对别人越好,别人就会离你越远?

  上衣口袋里面,装着偷偷恢复好的文档拷贝,这份拷贝里的真相,又会是些什么?

  细细小小的一支优盘,感觉却像装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的压在胸口。

  来公司之前,我又一次翻看了过去和莹莹在一起时的无数旧照片,想起某一天,莹莹偷偷对我说,班上某某男生新写了一封情书给她。她咯咯地笑,一次次威胁我:「小心啊,如果你对我不好的话,我就会被别人哄跑了。」

  那一封封情书,一篇篇生涩稚嫩的情话,莹莹无一例外的交给我阅读,每次从莹莹手中接过一封情书的时候,我都会开心地微笑起来,觉得莹莹很动人。

  一切真的是在慢慢改变吧。就连王涛这样一个流氓,很快也要去守护一方平安了。那么今天的莹莹把某些心情加密封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心中有种伤逝般的无助:「可是莹莹,我真的好想念你旧时的模样啊。」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抬眼看见童真有些惊愕地望着我。

  童真不安地问:「陈总,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恍过神来:「哦,我正考虑员工薪水的问题,这个月起,薪水逐人下调,第一个就先从你身上开始,你看可不可以?」

  童真张大了嘴巴:「啊?!」

  我哈哈大笑:「不然就由你负责想出新的提议,怎么才能让我和大家的距离拉近点。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想好了随时找我谈,如果到时间拿不出好提议给我,我就真要减你的薪水了。」

  童真起身告辞,我对她说:「小心我那个朋友,他可是个危险人物。别相信什么警官证,有些警察背地里比流氓还龌龊。」

  童真的脸红红的,逃一般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刚才王涛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故意从童真身边经过飞快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这一会从背后望着童真翘翘的小屁股,心里一阵羡慕王涛。我不知道偷偷想摸这群小屁股多少次了,他小子随随便便就摸了上去。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个童真就会在王涛的身下失去自己的童「贞」了吧?如果她还有「童贞」的话。

  哎,我这样的老总当着,真他妈很吃亏。

  一转眼心情已经慢慢的再次绷紧。我的手,不知不觉又插进上衣的口袋。

  人总是想尽可能的最靠近真相,这一刻,昨晚令莹莹惊惶着痛哭,深怕我一窥的真相,就近在我用手指就可以碰触到的地方。

  我发誓此刻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更让我关心,就算刚才那个童真现在脱光了躺在我面前,都不会比我指尖碰触的这支小小优盘更具有诱惑力。

  我锁紧房门,吩咐员工在我从屋里走出来之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

  执子之手。

  当这四个字由指尖敲入萤幕,敲下回车键的一瞬,我心里竟然一痛。眼前晃动的依稀是昨夜莹莹泪流满面的那张脸,文档打开了半天,竟然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当我静下来,开始阅读的时候,我惊待了。

  映入眼帘的,怎么会是这样……一段话?

  老公:

  我知道你一定会恢复这个你亲手删掉的文档。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在你把它恢复之前,我已经先把它恢复了一次。我赶在你之前从家里出去,也是想给你一个备份它的时间,你的老婆莹莹,是不是很瞭解你?

  你一定很想知道这里面都记载了些什么,昨晚我一定把你吓坏了。也正是这个原因,我肯定你会偷偷地恢复它。可是,我想请求你,在我同意你阅读之前,你还是克制一下你的好奇心,先把它锁进一个你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等以后再慢慢读它。

  现在千万别看啊老公,我好想亲口对你讲好多事情啊。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看不看在你,但是讲不讲在我。你看过之后,我就不会再亲口对你讲述了。

  现在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对你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你愿意一口就吃下去,还是愿意细细品味自己的猎物,由你决定。

  我会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了,别忘了我可是有特异功能的。

  还有好多话想说哦,可惜没有太多时间,我知道你很快就要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亲情提示:文档里面的内容,也许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就算你想那样,我还不愿意呢,那样我多吃亏啊。)所以如果你现在就看下去的话,相信你一定会失望。但如果你能坚持住不看,由事件当事人亲口为你讲述的话,就会变得生动很多,同时还会有额外的惊喜。(也许这些额外的惊喜才是你想像中的那些呢!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上午我做完头发,回我妈那里吃饭,不给你打电话了,你自己过来吧。

  别再往下看了,我真的是为你好哦,快点过来,会有惊喜等着你。

  现在就过来,快。

  莹莹x月x日,早上七点三十分

  落款的日期就是今天,原来会恢复已删除文档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这段文字,我反反复複看了无数遍,终於被莹莹说服了。她的理由是那样充分。

  我迅速收拾好东西,冲出公司往莹莹家赶。

  会有惊喜?一路上我把车开得飞快,不住地想,如果娘俩一起脱光了在床上等我,就真他妈的太惊喜了。

  到了莹莹家,第一个映入眼中的是莹莹的得意的笑脸,才发现自己已经上当了,我电话不打一个就这么着急的赶来,不就等於告诉莹莹我偷偷恢复了那份文档吗?

  莹莹笑着问我:「想不想我?」

  我苦苦一笑:「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想过。」

  莹莹说:「小姨今天过来吃饭,等下放学时间到了你去把芸芸接过来吧。」

  我靠近莹莹:「我很听话,有什么惊喜奖励我?」

  莹莹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十秒钟之内不许眨眼或者是转移视线。」

  这是莹莹测试我是否撒谎的古老伎俩,使用历史可以追溯到她14岁那年。我把目光望向莹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了有半分钟。

  然后我说:「可以了吧,告诉我,是什么惊喜?」

  莹莹开心地笑了起来,扑过来亲了我一口:「测试通过,奖励你一个。」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方法用来耍耍小孩子还差不多,根本不相信它能测试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是否在说谎。奇怪的是,每次莹莹用这个方法考验我,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总是正确的。

  我曾经问莹莹有没有读错别人目光的时候。莹莹说,她永远不去读别人的眼光,唯读我一个人的,如果有一天她读不懂我的目光,不是我不再爱她,就是她不再爱我了。

  现在测试已经通过,可是奖品在哪呢?我小声问:「可以告诉我了吧?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

  莹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你好贪心哦,小姨来吃饭,还不够惊喜?」

  我不甘心地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莹莹说:「得了吧,我要去厨房帮妈干活了。哎,那个会装傻的人,没事的话,出去买两瓶红酒,注意时间别耽误接芸芸放学。」

  我愣在原地,心思乱七八糟转了一圈又一圈。莹莹的话里面,暗藏了一种什么样的玄机?

  我真的弄不明白了,现在我和莹莹两个人,究竟谁才是小孩子!

  如果我没有领会错的话,那么莹莹距离我的真相,还有多远?

  之后一直有些昏昏噩噩的,中午吃饭时,简直食之无味。席间有几次走神,被莹莹大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一直被我恭维比梅姨年轻比莹莹成熟,综合了她俩的美於一身的小姨奇怪地看着我:「陈重今天怎么了?心思不在吃饭上啊!」

  慌乱的吃饭:「哦,没什么。」

  梅姨淡淡地说:「吃饭的时候别想太多其他的事情,对身体不好。」

  莹莹咯咯笑了起来:「四个美女在这里陪他,他心思当然不在吃饭上了,我说的对不对啊,陈重?」

  我正端起一杯酒,一下子被呛在喉咙里。

  梅姨有些愠怒:「莹莹!」

  倒是小姨没有什么:「这ㄚ头总长不大似的,陈重,我看你俩是时间要个孩子了。」

  只有芸芸乖巧的坐在饭桌前,聚精会神的吃饭,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莹莹把话题转到芸芸身上:「小姨,我知道你偏心眼,你说我长不大,不就是想夸芸芸妹妹吗?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也越来越漂亮了。」

  芸芸的小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莹莹姐笑话我,我,我才不漂亮呢。」

  莹莹笑着说:「女的漂不漂亮,男的说了才算。陈重,这里就你一个男的,你说说看我们四个谁最漂亮?」

  梅姨加重了语气:「莹莹,注意点场合。」

  莹莹说:「怎么了妈?这可是我自己家,又只有我们一家人,我跟陈重打打情骂骂俏有什么关系?」

  小姨在一旁笑了起来:「莹莹就想让陈重夸一声她最漂亮,陈重,你就夸她几句。」

  我一边咳嗽一边放下酒杯,拿起纸巾擦拭自己的嘴角,发现掌心里已经积满了汗水。

  吃过饭我开车送芸芸去学校。

  把车停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僻静点的路上,我问芸芸:「你姐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芸芸说:「前些天,姐问过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这有什么,你那么疼我,我说喜欢你不应该吗?」

  「还问了什么?」

  「还问我,如果你是个坏人我会不会恨你。我说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永远不会恨。就这些,其他的就是问了一些我家里的事。」

  我心情有些烦躁,打开车窗大口抽烟。

  芸芸说:「哥,你放心啦,我不会和姐乱说的。姐是不是问了你什么?」

  「我总感觉你姐今天怪怪的。」

  「大坏蛋,做贼心虚。姐就那样,如果真的给她发现,不拿刀杀了你才怪,还有心情跟你说笑。」芸芸的脸,微微羞红了起来:「哥,我是不是很坏?」

  我歎了口气:「是我坏,不该欺负你。」

  芸芸说:「你没有欺负我,我一点都不怪你。如果你不是我姐夫,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你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

  又一个傻ㄚ头。

  我说:「芸芸,以后我不会欺负你了,以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拿你当亲妹妹疼一辈子,好吗?」

  芸芸慌乱地望着我,眼泪忽然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打湿了胸前校服上的蝴蝶结。

  我狠狠地把烟头抛了出去,把芸芸搂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心里一阵难过。

  不知不觉中手掌中握到了一团柔嫩,青涩的一小团,还是最近这半年才悄悄隆起的这点光景,记得我上次亲吻它的时候,芸芸的小腿绷得笔直,身体一阵一阵地抖动,喉咙里吟哦出来的声音让外人听到,一定认为芸芸是生病了。

  手不再由大脑控制,另一只手一下子撩开了芸芸校裙的下摆,飞快地钻了进去。

  芸芸的小嘴又一次被我捉住,细嫩的舌头被我紧紧咬在嘴里不舍得松开。

  芸芸挣扎了一下,呜呜地说:「哥,轻一点,疼。」

  我惊醒过来,迅速放开她,小心地四周望了一圈,还好没什么行人。

  我痛苦地说:「对不起,芸芸,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哥再也不碰你了。」

  芸芸呜呜地哭起来,推开车门跑了出去。我不敢再望她的背影,低下头用力闭上眼睛,可是她肩头瞬间抽搐着的忧伤,一下子深深地定格在眼前的黑暗里。

  「大坏蛋……」

  已经不知道听多少人这样叫过我,每次听见,都有些洋洋得意。这一刻,想起刚才芸芸口中的那声大坏蛋,忽然无比痛恨自己。

  我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坏蛋。

  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猛地响起一声鸣笛,我茫然着把头抬起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应该从莹莹的小姨说起。

  婚前见过莹莹的小姨不足十数次,每次见面,眼角总是泪没有完全擦乾的样子,来去匆忙,跟了梅姨进屋,十几分钟后从屋里出来,坐不上片刻就走。

  曾经问起过,梅姨提起她,只是长歎一声。

  「她自找的。」淡淡的几个字。

  莹莹也不愿意多谈她的小姨,简单地告诉我小姨嫁的男人不好,吃喝嫖赌,小姨每次来,都是找妈妈借钱,每次都是表妹要交学费之类的理由。

  「其实不是,肯定是小姨夫让她来的,听说小姨夫染上了毒瘾。」

  她们都不愿多说,我乐得不问,人家的事情与我何关。

  举行婚礼时第一次见到小姨全家,小姨夫恬着脸跟我套近乎,咋一看眉目还是挺俊朗的,可是对他的印像已经先入为主,我只是礼节性的应付了一下就找借口躲开了。倒是那个小表妹芸芸,怯生生的让人一眼看见就生出一丝怜爱。

  看见莹莹拉了芸芸去一角,偷偷要塞几张钞票给她,芸芸惊慌地退让,从莹莹身边逃了出去。

  就在新婚第二天夜里,家里电话铃响,迷迷糊糊拿起来听,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哭泣的声音:「我找姐姐。」

  几乎忘记了莹莹还有这样一个妹妹,说了一句:「打错了。」随手把电话挂断。

  一秒钟电话又响,还是那个声音:「我叫芸芸,我找莹莹姐。」

  把电话拿给莹莹,夜已经很静,清晰地听见话筒里的声音:「莹莹姐,爸爸快要把妈妈打死了,你快来救救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悽惶的声音一下子把我的心叫得揪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怒气,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畜生。

  在去莹莹小姨家的路口,我第二次看到芸芸,正是晚秋,夜风冰冷刺骨,芸芸在路边的电话亭旁瑟瑟发抖,我冲下车跑向她:「快带我去。」

  芸芸拉了我的手往家跑,我把她的手攥进掌心的一刹那心剧烈地疼了一下,我从来不曾抓住过这么细的手腕,那么纤弱,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一口气跑上五楼,门锁着,里面隐隐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芸芸的手剧烈的颤抖,半天都没把钥匙插进锁孔。我接过钥匙插进去,用力一拧,钥匙断在锁孔里,门被从里面反锁了。芸芸绝望的大哭起来,口里喊道:「妈,开门呀,我叫莹莹姐来救你了。」

  眼泪差点从我眼睛里迸出来。

  莹莹疯狂地打门:「石秋生你个王八蛋,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已经是深夜,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整栋楼道里居然没有一家出来看看,可想而知对发生在芸芸家的事情,大家是怎样一种司空见惯的平静。

  更加怒不可遏,大声叫:「莹莹让开。」

  一脚踹过去,门应声而开。

  莹莹的小姨只穿了一层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薄薄衣衫,侧卧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发际间仍有鲜血泊泊流出,染红了半边脸颊。

  一缕乱发被破门的气流荡得飞起来,缓缓又飘入某个髒乱的角落。

  一时间我们都被眼前的惨像惊待了。

  莹莹和芸芸扑过去,叫着妈妈小姨你怎么样……那个叫石秋生的混蛋满不在乎地说:「别担心,离死还远着呢。」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不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垃圾。

  他注意到了我的眼光,挑衅地对望过来:「怎么,不服气啊,我打自己的老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挂在上唇的鼻涕,冲我扬了扬手里的菜刀,「小毛崽子警告你少管老子的闲事,惹急了老子,老子人都敢杀。」

  我冲他笑了笑,取出一支烟递过去:「抽烟?」

  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两秒钟,犹豫着伸出手来接,我的拳头挥过去,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手里的菜刀当的一声滑落了很远。

  拿把生了鏽的菜刀就想吓唬我?妈的,就凭着此刻我心里的这种愤怒,他提着枪我都敢揍他。

  他挣扎着往上爬,口里骂我:「我靠,敢跟老子玩阴的,看我今天怎么弄死你。」

  我冷冷地等他爬起来,今天就要看看他怎么弄我。

  眼角一飘看见芸芸从妈妈身边跳起来,一把捡起滑落在不远处的菜刀向爸爸扑了过去。我吓了一跳,冲上去抱住她,我感觉到她那只细小的手腕里,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使了好大劲才把菜刀从她手中抢过来。

  怀抱里纤细瘦弱的身体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要杀的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爸爸。他妈的这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有些人连自己的亲生爸爸都恨不得要亲手杀掉。

  我轻轻在芸芸耳边说:「好孩子,听话,杀他用不着拿刀,你还小,看我帮你出气好吗?」

  我把芸芸和抢过来的菜刀都递给莹莹,莹莹哭着对我说道:「陈重,狠狠地打。」

  我转过身,拳头攥得发出了声音,对那混蛋说:「来,我等着你弄死我。」

  他待在原地,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有冲过来的勇气。

  我冲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胸口,一巴掌一巴掌抽过去,每一巴掌都震得我掌心发麻,我没敢用拳头,我怕心里憋着这股气,真的失手把他打死了。

  一直打得手掌肿了才停手,把那个混蛋丢在地上,他闭着眼睛装死,嘴里哼出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我对芸芸说:「跟哥哥一起走,我们送妈妈去医院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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