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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无痕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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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暗道不妙。倘若现下跟父皇回了上京,那小羽怎么办?别说答应与她在虎跳峡相见,现在就连她人在何处,可曾安全都不知,这让他哪里放得下?
“孩儿尚有要事,需在此多留几日,恳请父皇应允!”一想到此,白君涵心沉气定,直直望向平统帝的双眼果敢而坚毅,有着不容商榷的倔强。如此倔强的眼神,瞧得白亦墨心头一悸:整整二十年了,再也无人敢这么盯着他看,当面顶撞自己……
“你,先退下罢!”他闭紧了双目,颓然地放下握书的手,轻轻揉着额头。
“父皇……”白君涵见状,本想多说几句,却被制止了:“朕疲了,下去罢!”语气疲惫不已,白君涵无奈之下,只得躬身退出书斋。
且不说白君涵出来后,急急地寻到姚知府,毫不顾及已是夜深人静,责其当即下令:封锁城门,派兵在城内逐户搜人。单说墨羽,想不清楚的事她并不多想,安心地睡了一宿,直至天明。
“小姐,起来了!”墨羽刚刚睁眼,丫鬟脆生生的话语便在耳边响起。“小姐稍等,小的这就通告我家夫人去……”
“慢着……”墨羽急忙开口,叫回穿着绿袄黑裤,有着一张娃娃脸的丫鬟:“你先告诉我,这是哪里?你家夫人又是何人?”
“小姐昨日昏倒路边,正巧我家夫人路过,遂将小姐带回逸香苑。小姐一点也不记得吗?”面前是个只有十二三岁、恭卑答话的小丫头。墨羽望着她,想起昨夜那妇人的话,对这说辞将信将疑。“那你家夫人又是……”
“我家夫人姓龙,旁人尊称龙夫人。”
“原来如此,那你去吧。”墨羽一说完,那丫鬟如同得到大赦,急急地出门而去。
墨羽任凭随后进来的几个丫鬟帮其梳洗更衣,心里独自琢磨:昨夜初醒时,侍女口中的圣姑可否就是这龙夫人?看这一干人等待她都很是客气,而昨夜那圣姑话语中,对她怨恨颇重,倘若真是一人,又该做何解释?不过,想归想,体内的内息仍被药物控制,功力无法施展,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以礼相待又谨慎提防,这倒很是矛盾。
早间餐毕,上官墨羽在后堂花厅见到了逸香苑的主人——龙夫人。
“妹子,昨夜可曾睡得安稳?”
“墨羽昨夜歇得极好,多谢夫人挂心了。”墨羽一听她开口就知晓:她,正是昨夜之人。“我只是不知,怎会来此?”
“昨晚,你不知何故昏睡路边,”龙夫人语气祥和,面容亲切,哪里寻得到一丝桀戾之气。“我恰巧经过,见你衣衫单薄,而西辰夜间寒意极重,这才擅自主张将你带回住所,小姐勿怪。”
“小女子蒙夫人相救,感恩还来不及呢,怎敢怪罪?夫人菩萨心肠,日后定有好报的!”小羽瞪大双眼,满脸天真地瞧着龙夫人,还不时抿嘴点头,以示郑重,换得的却是涩涩的苦笑,小羽倒有些迷惑了。
“若真能如此,那倒好了……”
“这个……”小羽低下头轻搓双掌,吞吞吐吐地言而又止。龙夫人见状,脱口问道:“妹子想说甚么?”停顿半晌,墨羽猛然抬头盯向龙夫人,她眸中暗自闪烁的紫芒,惊得龙夫人心头咯噔一跳。
“打扰夫人一宿,小女子心愧不已。怎奈……此番来西辰城,全为寻亲之故。如今双亲下落不明,墨羽岂敢独自安逸?”小羽说着说着,掩面嘤嘤轻泣,龙夫人顿地明白了,嘴角微微一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只需片刻,她又恢复慈容。
“夫人救命之恩现下无以回报,”哭声稍浅,小羽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直直看向龙夫人,“他日寻到双亲,必定登门重谢!”话音刚毕,墨羽陡然起身,对龙夫人行大拜之礼,随即决然地向门槛迈步而去。
此刻,小羽心澄如镜:若当真走出这院门,证明自己错怪了龙夫人;若她开口相拒,那解毒之药必在她身上!
第十五章
自救
“且慢!”冷冷二字,从花厅正位端坐的那位貌美少妇唇中轻轻吐出。墨羽嘴角掠过一丝狡黠,静静定住了身形。“尚有一事,不知当讲否。”
墨羽暗想:你既将我叫住,便是想说,又何必吞吐反问?小羽随即转身,坦然瞧向堂上之人。户外日灿似雪,屋内阴暗如瘴。龙夫人那身紫绢云波锦缎长袄置于其间,在日下的小羽看来,白得灰惨惨,没有半点生气。
龙夫人皓目半掩,纤手轻捋额间散下的发丝,将之顺到脑后,动作缓慢至极,空气仿似亦随之凝固。小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语不发。“昨日你身旁还有一猎户,”墨羽心中咯噔一下,暗地自责:糊涂!自己怎会将此人忘了?
龙夫人杏目顿然睁开,眸光犀利地指向小羽,随后之话,一字一顿:“那时,他身子冰硬,魂魄已去。”
墨羽脑中轰然一响:当时追出去,本为猎户肩头那张白虎皮。怎料自己唤其止步,他却偏偏要跑,不得已,才使出轻功追上他。之后,仅在他后肩轻拍一下,并未施加内力,怎生就此毙命?再说,拍他之后当即被人偷袭而晕厥,至于那猎户又是如何,自己又如何得知?还有,若真如龙夫人所言,她当避讳才是,更不会冒险救我,其中必有他因!墨羽满腔的疑惑,却无法详明,只反一句:“如此,夫人又因何救我?”
龙夫人一愣,双目死死盯向小羽:“你,极像我一位旧日相识。”
按理说,墨羽该继续问龙夫人:那故人是谁?可这话小羽根本没法开口,她脑海又响起昨夜听来的——“这小畜生,跟她那个贱娘一摸一样……”,语声久久回荡。一想到此,小羽心情蹭然下跌,随即也赌起气起:“我没杀人。”
就这样,小羽呆呆站在院子中央,强光下的脸上倔强地一动不动。
“小姑娘,”龙夫人见状,也不多问,婉尔一笑:“你当真要走,本夫人决不强留。只是,听闻那皇帝老儿已来了西辰城,城中防备极是严密。城中若现命案,定会封城搜凶,你想这么出城,哼……”她冷冷的讥笑,听得小羽甚为窝心。
正在这当口上,一翠衣女仆神色慌张碎步跑入花厅,俯身在龙夫人耳边低语什么。墨羽摒气细听:“……正在……搜……”她话未说完,龙夫人玉手一挥,女仆诺诺退下。
“事情有变,姑娘在舍下多留几日罢。”龙夫人的话说得不容置疑,小羽尚在疑惑为何,只觉后颈一麻,人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墨羽发现,此次被安置在一夹墙之内。空气中弥漫着飞禽的腥骚,隐约传来的鸡鸣告诉小羽:这是鸡圈。
夹墙空间虽狭窄,亦容得下手脚稍稍伸展。小羽开始借着瓦隙的微光细探周围:此夹墙长不过二十尺,高约十尺,四面砖墙密不透风,出入必定另有机关。一番敲探后,小羽背靠墙面,滑坐到地上,写满失望的脸上沮丧不已。
墨羽暗自琢磨:夹墙偏在鸡圈之中,出口又如此隐秘,除了自救,再无它法。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抬头上望,一缕缕晨曦般氤氲的光透过瓦缝,射在两面狭长的青砖墙面,落下片片斑白。眼下,她虽无伤痛,但内力尽失。若能施展轻功,纵身而上,便可打屋顶出去,怎奈……
忽然间,小羽灵光一闪,脑海浮现起幼年爬树的场景。不容多想,她直立于两墙之间,手足分置左右,交错攀爬墙面。没借助丝毫内力,片刻间,小羽已置身屋顶。掀开瓦片后,墨羽再一次重见光明。
搜城的举动,被恒王借提发挥至平统帝面前,白君涵又一次被传唤到仕檀院。与上次不同,书斋中多了恒王白齐宵、丞相丁汝玄和户部侍郎于润之。
白君涵请过安,默默退立润之一侧。原本在城东逸香苑搜查的他,匆匆赶来复命,奔波后双颊渲染的红润依旧可辩。
“据说皇儿封城搜人,是为何故?”平统帝素喜开门见山,从不多语言它。白君涵早已料到二哥会有此举动,一路都在思索如何作答更为妥当,父皇果真直问,他也直言相告:“禀父皇,孩儿有一好友,在城中无故失踪,故……”
“什么好友值得三弟你亲自找寻?”白齐宵迫不及待地冷语相讥:“昨夜城中惊现命案,姚知府今晨本欲搜凶,兵卒却被你私自调走!什么寻觅好友,她分明是你小情人!倘若因你一己私欲,使得凶犯脱逃,父皇的安危,你可担当得起?”
白君涵猛然抬头,英目寒光簌簌直逼恒王,恒王见状心头一虚,眼神闪烁相避,不再进言。君涵心火熊熊:知晓我所寻何人者,除司空亦然,只有润之一人。想到此处,他腾地盯向身旁静立的于润之,于润之一愣,心中暗道不妙,可君涵因小羽之故,早已失了平日的冷静,此刻正是气急,又在帝皇跟前,他惟有无奈一笑,低头避而不理。
众人种种表情,尽落平统帝眼底。他懒懒地坐在明黄锦缎软垫包镶的藤木软椅,冷眼相向,片语不发。
对白君涵而言,昨夜一宿漫长得如同一年,每分每秒心口都似狱火煎熬,胸腔被翻滚如浪的情愫堵得发慌,丝毫不得舒解。二十四年来,他头次体会到何谓担惊受怕,何谓坐卧不安。
白君涵定了定神,闭目深吸数口气,袖中紧握的拳,渐渐松开。他很清楚,若当真在此动手,便再无机会寻到小羽。要想救小羽,唯有一字:忍!
“父皇,孩儿确实不知城中命案一事,误了姚知府缉凶,还请父皇治罪!”说罢,白君涵单膝跪地。
平统帝似有似无地瞧了白君涵一眼,依旧静默。片刻后,白君涵压沉嗓子,缓缓开口:“如二哥所言,她乃女子确实不假。但我等之间,却无任何不堪之处。当日孩儿在泽云山间被歹人胁持,全凭她兄妹二人出手相救,才逃脱险境。一路上,二人尽心将我护送至此,孩儿今日才可重见父皇。此行润之一路相伴,父皇若是不信,他便是中证。眼下恩人有难,孩儿若当真不管不顾,岂不被天下人笑我皇室无情?”白君涵声线原本沉稳浑厚,磁性十足,此刻更是刻意蕴情其中,闻者莫不感动心弦。
“恕孩儿斗胆:姚知府寻凶,孩儿寻友,既然都是寻人,且同在城中,何不二并为一,两下一同查找?孩儿以为,眼下对外当称孩儿寻友,缉凶则暗地兼顾,以免惊扰凶犯致其铤而走险,危及父皇。”
白齐宵听得面上时红时白,微皱的眉头,神色颇为懊恼,丁汝玄和于润之嘴挂浅笑,暗暗叫好。
“宵儿,涵儿所言,你以为如何?”不知何时,平统帝收回目光,细细摩娑着左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话语冷得令白齐宵不由地双腿一软,将势跪下:“父皇恕罪!三弟所言甚是,孩儿这就照办!”
“那,你去吧。”
“是!”白齐宵俊脸苍白,冷汗淋漓,腿脚兀自颤抖地退出了书斋。其余三人垂手低头,恭卑地站立不语。
“你们,也下去罢。”待白齐宵掩门离去后,平统帝双目缓缓闭上,懒懒地说道:“丁爱卿,你且留下。”
出得书斋,白君涵狠狠地瞪了于润之一眼,快步向前,于润之苦笑地摇了摇头,赶忙追上去。
“君涵,你听我一言,此事于我无关,当是另有蹊跷。”白君涵陡然驻足,一路小跑的于润之反应不及,差一点扑到他身上。“君涵……”
“罢了!”白君涵冷背向他:“我没心情与你在此耗费时日,区区汉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佛,你好自珍重。”
一听此言,于润之颅内嗡嗡作响,顿觉日耀眼花,心中烘得发烫。“我……”
白君涵对背后之人瞧也不瞧,决然地转身离去。
小羽打夹墙出来后,在鸡圈旁的木屋,寻得一套老仆的衣衫。虽是破旧一些,穿起来略显松旷,但散下发髻,抹上黄泥后,小羽倒与街头的乞丐很是相像。
或许是官兵正搜查府内,逸香苑厨房后院的鸡圈周遭空无人迹。小羽沿着小院转了一圈,寻到小仆出入的偏门出了府,来到大街之上。
城中纷传官府缉凶,众人皆行色匆匆,不敢多留。墨羽一身乞丐打扮,走在无人的大街上,甚为扎眼。此时已近正午,日头有些毒辣,小羽一身轻功无法施展,哪怕扮做乞丐也无法逍遥离去,心情便随了外表,变得狼狈不堪。
埋着头走了许久,眼看烈日高悬,青石地面折射着耀眼的光,闪得墨羽头昏不已,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不觉间,她走到一家斜插酒幌的小店门前,踮起脚向内探望:桌上红黄翠白的各色菜肴,刺激得口中唾液不断分泌。
“看什么看!小叫化,给我滚!”猝不及防地吼声合着粗鲁的推怂,小羽被一矮胖地小二,一把推到地上,“滚!滚远点!”
小羽怒火中烧,起身就想狠狠地甩他一巴掌!怎料她人还没站稳,那黑面小儿瞪着双眼,无声无息滩到地上,绝了生气。
店中,正朝外瞧热闹的食客见状,先是一愣,片刻后轰地朝外涌出:“杀人啦!”呼喊声之大,屋顶几欲掀翻。
墨羽解恨地啐了那小二一口唾沫,回头瞧向出手之人——墨眸眸光清淡,穿透小羽散散地飘向远方,高挑清瘦的身子被白氅裹得密不透风,绝世容颜的冷若冰霜。
“是你?……”墨羽大喜,“哈哈,我有救了!”话音未止,小羽顿然意识到情势危及,扯过他带着纱套的手,大喊:“快跑!”
第十六章
脱逃
没等冷昔回神,已被小羽扯着跑至临街小巷。
察觉身后那帮食客仅是叫得厉害、无胆敢追,墨羽寻了一荫处停下,双掌支膝,大喘粗气。冷昔直直盯着小羽起伏不定的背,脑海不断浮现小店前那愤怒簇动的暗紫眸光,神智恍惚莫明。待小羽稍觉顺畅,扭头瞧见注视自己的墨眸,带着少许恍惚与茫然,与初见时的冷酷少年,盼若两人,不由得暗生笑意。
“你出手真快!那小二如何死的,我一点没瞧见。”小羽扭了扭脖子直起腰,兴冲冲与他寒暄。“小二身上不见一丝血痕,你使的什么招?小女子当真佩服!刚才若没你,单凭我,打倒那狗眼黑熊,定会多费不少周折呢……”小羽絮叨讲个不停,他却呆如木桩,眼神涣散,对她所言之话置若罔闻。当发现自己正兴致盎然地对牛弹琴,墨羽语气顿地小了,笑容渐渐僵滞,满脸扫兴后的失望。
小巷尽头,青墙灰瓦,一白衣少年与垢面乞丐,置身之其间,相向而不语。白日肆意地遍撒光芒,秋风悄然地散布清冷,巷尾隐隐传来风地呼啸,偶尔扬起地面仅有的几片阔然转身,一个健步掺起行下拜礼的龙夫人,恬然优雅地笑容与其身份极是相称。“你我相交多时,无须如此见外。”说罢,顺势将龙夫人引至画下案几右侧落座,自己回身坐于左侧。
“不知王爷此行,是为何故?”龙夫人等上茶女仆退出,迟疑片刻方才低声相问。
“这茅尖不错,逸香苑当真香逸四海。”白齐霄若无其事细细端品杯中之物,不时啧啧称道。
“王爷不嫌弃,奴家这就遣人送些过府。”龙夫人知其岔话,亦放缓口气,应声答道。
“茅尖这物于西辰,本就娇贵,孤王不过随口一说,怎好夺人所爱?妹子无须介怀。”
“这倒是王爷见外了。这茅尖入了王爷法眼,那是它的造化,他日传了出去,卖价便能翻番,倒是王爷助我又赚一笔!”龙夫人知这位恒王最好品茶,此番西域茶贵如金,说不要,定是违心之言。
“哦?当真如此,那本王也不推诿了,哈哈……”
“谢谢王爷抬爱!”龙夫人起身欲拜,被满脸堆笑的白齐霄一手扶住。“妹子如此多礼,小王怎生敢当?”待二人重新落座,白齐霄开口言道:“妹子,上次所说之事,可有通融?”
“何事?”龙夫人装傻答道,心却明白如镜。
“我可得了消息,那小丫头重又回到此处。”白目中骤亮,紧紧逼视龙夫人,龙夫人心头咯噔一跳,怒气渐起。见状,他摆出苦恼之样,长吁短叹:“妹子休恼,本王这般亦属无奈,唉……”
“她在我处,确实不假。”龙夫人本性率直,亦不喜拐弯抹角,盯着白齐霄,直直答道:“不过,你我早就言明:我助你引汉王来此,你付我千两黄金,这买卖便已两清。如今,汉王已至,而你却扣压余下五百两,是你爽约在前。”白齐霄听至此处,眼皮微眯望向门外,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你要我等为你抓那女伢,我也做了,仍不见你一两黄金。此番跟我要人,哼,我又凭何相信于你?”
“妹子勿恼,本王此来除了要人,亦为付足余款之故。”说罢,他打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方正红彤的银号讫印下,赫然写着‘足金五百两整’六个大字。待其瞧个真切,他迅速将银票收好,正言说道:“只要将那女伢交于我,这买卖才算两清。”
“你……”龙夫人气得手足冰凉:他身为皇子,不仅言而无信,还借机要挟于她,当真无耻。
“你别急于拒绝,”白齐霄不紧不慢止住龙夫人即将出口的推辞,“此次交易,价值千两黄金。依白某看来,于贵教是有利而无一害。君涵此去南疆,本为查处贵教聚众之事,若非本王提供消息,助你等将之引开,他当真查出什么,难保父皇不会出兵相制。如此说来,小王破财相助贵教消灾,多提两个小要求,又有何不可?想必贵教教主亦懂此理。再说,教主早知千金一事,倘若只交一半,哼哼,后果你当比我清楚。”
龙夫人双手紧抓椅柄,指节个个凸得泛红,脸上红白交错,额间冷汗淋漓。
白齐霄心中冷笑其状,放缓话速,再开口时,已是语带中肯面带善:“我知你为何庇护那女伢,也知你不喜于她,”龙夫人一怔,愕然望向他,他回应地浅笑道:“你只想尾随其后,找寻一人,对否?”龙夫人惊讶不已,脸上扬起一抹绯红。“眼下,城中管制极严,君涵与知府均全力寻她,若想带其出城,绝非易事。不妨这样,”白齐霄顿了顿话,话语婉转地与龙夫人商量:“你将她交于我,我告知你那人下落。如此这般,我在父皇面前长了威风,你也无需为难自己,寻你想见之人去。你,以为如何?”
一听此言,龙夫人心头一颤,旋即冷静下来:“我,凭何信你?”
第十八章
牢狱之灾
龙夫人此话一出,换得白齐霄哈哈一笑:“本王胆敢孤身来此,便有十足把握。妹子此言既出,我也直言不讳,你所寻之人,正在匾上。”龙夫人将信将疑瞅了白齐霄一眼,目光随其移向头顶硕大的匾:‘逸香苑’三字,金光熠熠。
腾地,龙夫人脸颊绯红,眼神四下躲闪。白齐霄对其反应,显然甚为满意,暇逸地呷了口茶,悠然言道:“我也不愿难为于你,这样罢,”说着,他将那张银票摊到几案之上,食指轻轻点了几点,“银票我留下,你我之间已是两清。至于那女伢,给与不给,一切随你。”话语稍顿,他又开口“即便她能领你寻到那人,本王亦不认为,于你而言能有多好。这,你当比我清楚。”
正当龙夫人心念飞转之际,白齐霄抖了抖皮袄前襟,起身说道:“后院小巷,一个时辰,过时不候。”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出了门去。
再说司空亦然,独自苦守于城隍庙中。久不见人归,亦无太多担忧。眼见日落月升,斗转星移,他又摆开卦阵,占星卜吉凶。星象显示:墨羽本星未动,隐现血光之相,周遭虽有紫霞渐近,奈何本星星亮已弱,似有衰竭之兆。一卦下来,司空手软心颤,虚汗淋漓。卦毕,他即刻入城,找寻白君涵。
凭昨夜印象,司空来到知府府邸,一个轻跃飞身而入。
历朝历代,帝王所在之处,无不戒备森严,眼下知府府宅便是如此光景。为避兵卒,司空误入一小院。司空侧耳倾听片刻,察觉巡兵似已远走,正欲离去之时,又有脚步声纷踏而来。司空稍一停顿,急忙躲进侧屋。
“你们继续,我即刻就来。”门外声音甚是熟悉,司空心头暗喜:找到于润之,等同于寻到白君涵。门陡然一开,于润之反倒吓了一跳,见是司空亦然,当即笑脸相迎。
“贤弟,可是寻我?”。
“原本为寻白兄而来,不料遇到于兄,一样,一样。”司空欣然答道。
于润之不由轻叹几声,笑而不答。不过瞬间,润之念头一闪:“小羽……你,可得了小羽消息?”
司空面带愧色,垂目摇头。于润之晶亮的双眸,骤然一黯,半晌才重挤一丝笑意。“那,你寻我何事?”
“方才,我观星占卦:小羽有牢狱之灾,故此,想……”
“啊!”于润之脸上顿失颜色。
“我此来,是想请二位行个方便,差人巡牢,查看小羽踪迹。”司空话音一落,于润之沉思片刻,退至院中,击掌唤来差人,报信白君涵。司空静随其后,默不作声。
二人站在知府大牢门前,于润之并未亮名身份。他同刚才一般,打怀中掏出几钱碎银,于守门老狱卒眼前一晃,那原本浑浊半眯的老眼骤地亮了几分,随即撂下酒葫芦,喜形于色抓过银子问道:“二位老爷,有何贵干?”说话间,满口黄牙喷出劣酒刺鼻的气息,熏得二人连退数步。
“我且问你,今日可有人犯送到?”于润之强抑呕意,勉强笑道。那老卒乐呵呵地用皱迭肤黄的指揉搓掌心的银粒:“有,有。早间来了两愣小子,刚才又送来一女伢。不错,质地够纯。”说事儿的档儿,他还不忘对银两质地鉴定一番。司空与润之相视一眼,旋即,润之朗声笑道:“女伢?老人家这是说笑吧,知府大牢何曾关过女犯?何况还是一娃儿。”
老卒眯着血红的双眼,酒刺密布的老脸,被头顶灯笼的红光映得泛亮:“这位老爷说的是啥话?难不成西辰境内就没有女犯了?我虽好酒,可不眼花!那女犯不过十六七,抬进来时还睡得跟猪一样。不是我说,她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界儿?!话说回来,我守了这知府大牢整整三十年,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年少的女犯,可惜呀,可惜。做啥不好,偏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今日来了这里,没个十年八年,休想出去……”不等老狱卒唠叨完,于润之扯了司空衣袖,转身离去。
他二人没走多远,润之在府衙门前一酒楼,于二楼寻了处临窗雅房坐下。
夜幕笼罩下,狱房门前两顶高悬的红灯笼甚是耀眼。看着司空愣愣瞧向窗外,十指握拳,于润之心里明白:他担心小羽。想到此处,润之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无奈。
于润之摒弃杂念,稍理思绪,正色说道:“贤弟,我以为救人之事尚待斟酌。”司空明白,劫狱救人,事关重大,于润之既为官场中人,必有其他顾虑。
“今日之事,尚有三惑。”润之此言,令司空微感诧异。“君涵满城搜查,足有一日,至今尚未归府,想必并无小羽消息。反而言之,若狱中女子确为小羽,当是恒王所获。”于润之语气稍顿,继而说道:“贤弟不知,今晨,君涵因小羽之事,于圣上面前,与恒王撕破了脸。恒王是个瑕疵必报之人,加之,日间当街行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小羽真被其擒,他定会借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