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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生堂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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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秀玉抿着嘴,眼波一闪一闪地朝着他看。家义又像船帆一样鼓足了勇气。梅秀玉在他的抚摸下变成了一块热山芋。两人口舌相吸,十指交缠,身体在一起厮磨得像着了火,瞬间即可炸裂。

  益生堂 第一章(34)

  偏在这时,家礼无声无息地探头进来,说道:“老二,快来帮我淘厕所。”家义羞恼得正不知所措,梅秀玉说声:“哎呀!你咋连门都没关?”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家义急得床上床下一通乱找,却只见蚊帐内枕藉零乱,脚踏板上还留着梅秀玉一双鞋。家礼催促说:“你快些!”他不好再延迟,无奈地拖着两腿往后院儿走。

  厕所里到处是污秽的粪便,绿头苍蝇嘤嘤嗡嗡地飞成一片。家礼说:“赶紧淘干净,要不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家义诧异地问:“咋弄成这样?”家礼说:“昨儿逛庙会,来了好多人。”家义说:“逛庙会我咋不知道?”家礼笑着说:“你是菩萨,不在上头供着吗?”家义懵懂地摸摸头。“我是菩萨?那梅秀玉算什么?若是菩萨,为啥又在这儿淘厕所?刚才那些只有口鼻没有眼睛的,又是些什么人?”家礼说:“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吧。”家义答应一声,挽了袖子刚弯下腰,不料脚下一滑,竟一头跌进粪池子,弄得满身满脸都是臭水。家礼在岸上捂着嘴笑,却不伸手帮他。他气得一阵乱扑腾,突然就醒了。

  睁眼四下看看,自己竟然和衣躺在床上。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火盆里的炭火已燃成灰烬,窗外夜幕四合,屋里四处冰冷。他看看表,刚过午夜十二点。侧着耳朵听听,校园里依旧一片寂静,连文庙的风铃都默然无声。他忽然极度想念益生堂,想念灰色的屋瓦下那份琐碎和温馨的家的感觉。他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在被子里,却还是感觉到寒意像血一样在每一根血管里流动。

  12

  春节过后,街道上组织的学习越来越多。报纸上天天登有各地公私合营的消息。图片、文字营造出一种轰轰烈烈的氛围。社论一篇接着一篇:《 进一步做好对私营工商业的改造工作 》、《 上海等地又有一批行业公私合营 》、《 北京绝大部分私营工商业行业将在最近公私合营 》、《 武汉市加快改造私营工商业的速度 》等等。家礼这段时间常和关以仁几个在一起,谈的都是合营的事儿。除了报上的文章,坊间还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大家徒劳地甄别着真伪,心里都怀着几分惴惴不安。最担心的,莫过于一家大小今后的生计。

  章达宣却说:“既有来,便有去。杞人忧天,天终在上。”

  解放那年,大家对共产党的军队不了解,都有些惶惶不安。他的左邻是个歪脖儿,被各种小道消息搅得坐卧不宁。章达宣见他终日神不守舍,就想捉弄他一下,说:“解放军正在找两个人。你我可都要留个心眼儿。”歪脖儿果然紧张起来,问他:“两个啥人?”章达宣左右看看,悄声说:“一个单耳垂肩,一个单臂过膝。”说完了又叮嘱他:“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要是让外人知道是我说的,你就算把我害了。我是看你老实,才说给你听。”

  歪脖儿是个实心眼儿,听了章达宣云山雾罩的话,越发地寝食不安。趁天黑跑去岳丈家请教。岳丈一听是章达宣说的,心里先就有了几分底。“你把章瘸子的话再说一遍。”歪脖儿就把章达宣的话又学了一遍。岳丈扑哧一声笑起来。“这个章瘸子,糟践自己不算,还要糟践别人。他说的不就是你跟他吗?”

  家礼却认为,章达宣的幽默固然令人轻松,可幽默之后呢,能解决吃饭穿衣的问题?他说:“章伯,茅山城能有几个人像你呀!”

  后院花坛里的花草渐渐显出绿肥红瘦的丰富。家廉又给家里来了封信,说自己已经和一个女同学结婚,等毕业就把她带回来。他事前没有透露一点恋爱的消息,突然说结婚了,大家不免感到唐突。家慧想起上封信的内容,猜测说:“怕是四川那个同学吧,要不咋会把家都舍了往那儿跑。”家礼心里有些不痛快,说:“生米都做成熟饭了,我这个当大哥的还不知道。”魏学贤劝他:“新社会了,讲究个婚姻自由,你那些老规矩也该改改。”

  家礼无奈,回了封信。丝毫没提自己的不快,只说很高兴你终于成家立业,父母若还在世,一定会乐不可支云云,算是作为家长,认可了这门婚事。

  到了八月,几家中药铺联合成立了中药联谊小组。到十月中旬,小组改换招牌,成立茅山中药公私合营。几家药铺按照规定,把铺子里的药架桌椅都搬到政府指定的合营公司所在地。药品、物品都由公方人员作价抵给店里。定价的原则就低不就高。一斤当归才八毛钱。汪耀宗传下来的那套红木雕花靠背椅,一只折价两块钱,四只共折了八块钱。摆在前厅的长条板凳,一只折价八毛钱。几家药铺的掌柜忙忙碌碌地从家里往店里搬着东西,脸上都是笑模样,心里却都是惶惶然。关以仁说:“仁和丰是我伯的大头儿子( 最得宠的儿子 ),比我们哪个儿子都看得金贵。如今眼瞅着过继给别人,心疼得茶饭都不思了。”家礼听了这话,自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汪耀宗,只有苦笑。

  开中药铺的有句老话,叫十年办不全,十年卖不完。益生堂的药品和物品搬了三天,就基本上空了。

  药房里平时放药架子的地方,露出灰白的墙壁。地上到处是毛茸茸的阳尘灰。墙角有一张旧报纸,家礼过去捡起来,是一九五五年六月十二日的《 人民日报 》发展中医中药的图文专版,登有扁鹊、华佗、张仲景、皇甫汉、陶弘景、李时珍的图片。家礼想起来,这张报纸是他特意收藏的。他喜欢上面的内容,觉得跟自己,跟益生堂有着很大的关联。大概是放在哪个药柜里,搬东西时掉出来了。他把报纸细心折好,转着身子看了一圈,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最后索性塞进兜里。

  益生堂 第一章(35)

  益生堂倒号了!益生堂倒号了!这个声音已经在他耳朵边喊了三天,喊得他无处躲藏。他对玉芝说:“我快要疯了。”玉芝劝他:“店没了还有人在,人要没了,就啥都没了。”他不能不承认这句话在理,可是他一夜一夜睡不着觉,眼里像进了水,又酸又涩。

  益生堂招牌取下来,长长地横卧在地上,满是灰尘,像一个被人抬着来门前求诊的病人,沉默无力地等待着有人来关照。玉芝两手沾着灰,问道:“牌子放在哪儿?”家礼指指屋里说:“搬到后院儿去。”两人便一头一个,扛着牌子,经过前厅,堂屋,天井,到了后院。

  家礼四下望望,指着墙根儿说:“就搁这儿。”两人把屋檐下的杂物挪走,腾出一块空地,把招牌放倒,斜靠在墙上。家礼左右打量半天,说:“这样放着,下雨天会受潮,底下还要找两块砖垫垫,上头也得弄个东西盖上。”

  玉芝觉得铺子都空了,一块招牌何至于这么认真,就说:“这东西还有啥用?盖不盖都那么回事儿,当柴火烧还怕漆味儿。”家礼狠狠剜她一眼,咬着牙说:“你女人家知道个啥!”玉芝说:“我又说错啥了,值得你这么跟我死皮愣眼的?你别一不痛快就找我撒气,我又不是小媳妇。”家礼眦着眼睛说:“你要喊得街坊四邻都听见是吧?”玉芝说:“听见咋了?我看你就是门内英雄,门外狗熊。”

  晚上,睡得蒙蒙,家礼恍恍惚惚听见前面药房里有人在走动,步子很轻,声音却很清晰。他们睡的西厢房和药房中间隔着两道天井,应该听不见任何动静。可再凝神细听,走动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他起身看看玉芝,因为天热,玉芝在睡梦里还在摇着蒲扇。他下床把煤油灯点燃,也顾不及罩上灯罩,用一只手掌着,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面摸去。穿过两道天井,也没有感觉到一丝风。可是灯火却来来回回摇曳不定。到了前厅的过道,走动声反倒突然消失了。他停下来,把油灯举起来往前面照照,看见药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晕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他觉得纳闷:门是自己亲自锁的,钥匙现在还在腰上挂着,谁能打得开呢?这时,消失的脚步声又骤然响起,他手里的灯火突然剧烈地闪晃几下,带着一缕轻烟熄灭了。他只得摸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蹭。

  推开门,父亲汪耀宗穿着一身蓝市布长褂,挽着袖子正在抓药,手脚还像当年一样利索。身影长长地拖在墙上,到墙角后又向屋顶折叠过去。家礼羞惭不已,举着油灯,站在门口哆哆嗦嗦地说:“伯,咋能叫你抓药,我来吧。”

  汪耀宗看也不看他,只问:“你把药都放哪儿了?害得我到处找不着。”家礼说:“屋里的铺子,你在时啥样,现在还是啥样。我咋会把药放错呢?”汪耀宗说:“你自己看看。”家礼情急地赶紧端着煤油灯去找。谁知拉开每一个抽屉,里面都是空的。他疯了似的把药架上的抽屉全部拉出来,个个像吊死鬼的舌头一样露在外面。他急出一头汗,回头去看父亲,汪耀宗竟然不在了。桌上只剩下他带进来的那盏油灯,忽悠忽悠地闪着愁惨微弱的光。他转身向门外扑去,凄声喊着:“伯!伯!”

  “你咋了?咋了?”他觉得胳膊被人抓住,两腿挪移不得。睁开眼,竟是玉芝在推他。“做啥梦了,又是喊又是蹬的?”他抹抹脸,抹了一手的水,也不知是汗还是泪,身上也是汗渍渍地发黏。他怔忡地坐在床上,情绪还在梦里没有出来,忽然用双手抱住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心里喊着:“伯呀,都怪我做事不周全。当初,我若多长个心眼儿,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哇。”

  玉芝起身把桌上的油灯点燃,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又急又恼地说:“半夜三更,你闹的这是哪一出啊?”家礼不理会她,嘴里说着:“都怪我,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玉芝使劲儿摇晃他,说道:“啥当初当初的,当初咋啦?你做啥事儿了?”家礼突然止了哭声,看看玉芝,又看看窗外,像忽然从梦里醒过来,脸上又出现那副畏怯躲闪的神情,问道:“我说啥了?”玉芝把他一推,没好气地说:“我咋知道你说啥了,又是哭又是叫的。我看这间铺子快要把你整疯了。”她从床上把蒲扇摸在手里,说:“看你这一身汗,快睡吧。”

  家礼起来,在尿桶里解个手,又上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梦里的情境一直在脑子里萦绕,父亲穿长衫的形象,那么真切,又那么沉郁,莫名地使他有些伤感和落寞。自己当父亲都十几年了,他忽然地像一个孩子,在梦境的回味里,有一种离家在外,又遇黄昏的孤独无助。

  13

  家廉和妻子孟繁丽是一九五六年秋到的家。他们的到来,使冷寂了许多日子的益生堂突然又热闹起来。家慧、家瑛得知消息都赶过来了。左邻右舍的,也都跑过来看汪家三媳妇。繁丽把他们在省城照的结婚相拿出来让大家看。有她单独照的,也有和家廉的合影。家廉穿的是中山装,她穿着列宁装,有一张穿了婚纱。玉芝看了说:“真是要得俏,一身皂。我还从来没见过真人能跟画上一样好看。”士霞把照片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嚷嚷起来:“三爹像唱戏的。”玉芝怕繁丽不高兴,赶紧拿眼瞪她。“嚼蛆呀,啥话到你嘴里就变了黄腔。”士霞委屈地指着照片说:“本来就是嘛,你自己看。”这一看不打紧,几个大人也都笑了。原来,因为是在黑白照片上着色,家廉也被涂了个红嘴唇和粉腮。

  益生堂 第一章(36)

  家瑛在这种场合从来是个咋咋呼呼的主,又得了家廉从省城带回来的几盒香烟,高兴得眉飞色舞,眉毛眼睛笑得挤在一起,露出一口黑牙,说道:“你看这姑娘,皮肤白嫩得跟瓷器一样,又细腻又红润,一双眼睛简直会说话。”家慧笑着说:“家廉小时候多犟,哪想到能修来这么好的媳妇。”家瑛说:“你忘了那句话: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总不是月下老点错卯,把给人家的媳妇给了他。”家廉委屈地喊道:“照你这么说,我成赖汉了?”

  家礼内心的不快,因为这份久违的热闹,减轻了许多。他常跑四川进药,知道那里湿气大,一年之中阳光灿烂的日子不多,常年云雾缭绕,女人一般长得外形湿润,软糯,小巧,可繁丽的个子却有一米七左右,和家廉站在一起,乍一看,几乎和他一般高低。家廉说,繁丽的母亲是日本人在东三省建立傀儡政权后,因为不甘做亡国奴,从辽宁逃难入川的。俗话说男高高一人,女高高一群。孟家几个孩子长得都像母亲。

  一屋子人正热闹着,家廉突然问:“二哥呢,咋一直没见?”玉芝在一边儿忙说:“士霞,去学校叫你二爹回来吃饭,就说三爹回来了。”

  家义的预备期已满,成了正式党员。士霞找他时,他正在开生活会。士霞在窗外等了半天,才把他等出来。一见他,兴许是兴奋和紧张,话像炒豆似的往外蹦。“二爹,三爹回来了,还带了个女的。妈叫你回去吃饭。”家义一时没听清,问她:“谁回来了?”士兰说:“三爹回来了。三爹还带了个女的。”家义一时有些犯难。士霞看他愣半天不说话,说声“二爹,我走了”,转眼就跑得没了影儿。

  家义犹豫来犹豫去不好决断,只得去找阚书记。阚书记说:“弟弟回来了,还是应该回去看看。他是大学毕业回来工作的吧?”家义说:“是的,还带了个弟媳回来。”阚书记又问:“弟媳是干什么的?”家义说:“他俩是大学同学。”阚书记哦了一声,问道:“家里已经公私合营了吧?”家义说:“是的,我大哥表现很积极,家里的家具、药品全都入了股。”阚书记说:“你回去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再做做你大哥的工作,告诉他,不管什么出身,只要积极支持国家建设,我们都欢迎。”

  家义这才放心地回到家。吃饭时,家礼羞惭地对家廉说:“你走的时候,益生堂还是益生堂。等你回来,连招牌都没了。”家廉说:“这有啥,公私合营了才更有前途。你要不这样,我们还不答应呢。”家礼虽然知道他的态度,但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干脆,好像他和家义一样,早就等着这一天似的。看来谁都想把益生堂合出去,只有他一个人患得患失,只想着自己锅里那把米,把国家大事不放在心上。他一下成了少数,讪讪地无话可说了。

  吃过饭,家义本想跟家廉多聊会儿,无奈家里人来人往,乱哄哄地说不成话,只得匆忙告辞。家廉问:“你不在家住了?”家义笑着说:“我住在学校,工作起来方便些。”家廉立刻说:“那我也到学校去住。”家义说:“又在胡扯!你住外头,你媳妇咋办?”家廉咧嘴一笑。“自然是我住哪儿她住哪儿了。”家义问:“你俩工作咋安排的?”家廉轻松地笑着说:“还不知道,看是分在城里还是乡下。”家瑛见家义要走,嚷嚷道:“老三回来了,你也不在家陪他?”家义说:“我还有事。”家瑛便数落他:“天底下就你最忙。”

  大人们都在堂屋坐着聊天儿,玉芝瞅个空子把家礼叫到一边,悄声问:“咋安排他们睡呀?”家礼说:“把家义睡的那间屋拣拾出来,给那姑娘住。”玉芝说:“人家都结婚了,你还叫小两口分床?”家礼说:“他们是在外头结的婚,街坊四邻都不知道,还是等请完客,再合铺。不讲媒妁之言,嫁娶之礼还是要行。”玉芝白他一眼,说道:“你这又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人家自己都办了,你又何必。”家礼不容置疑地说:“自古都是这个规矩,你去照这安排就是了。”两人当下分工,一个去找家廉,一个去找繁丽,如此这般地把计划安排跟两人交了底。繁丽是个聪明人,笑着对玉芝说:“你安排我住哪儿我就住哪儿。”玉芝没想到她这样随和,心下安定了不少。

  第二天,益生堂就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起来,家慧和家瑛都被请过来帮忙。启媒、讨八字、报期都不必要了,仪式直接从铺婚床开始。牵亲娘请的是章达宣的夫人。她一共生养了四个孩子,儿女双全。她开始推辞着不来,问:“咋不叫三姑娘来铺床?她不比我还会生些?儿子姑娘岔着来。”家慧悄声说:“我大哥说了,她铺床好是好,就怕一张嘴乱说,前头做了,后头又给你抹了。结婚嘛,总还要讲点儿忌讳。”章婶也笑了,说:“三姑娘是这么个人。”

  开始铺床的时候,章婶按照老规矩一边铺一边念叨:“铺床东,铺床东,生的儿子在朝中;铺床南,铺床南,生的儿子点状元;铺床西,铺床西,生的儿子穿朝衣;铺床北,铺床北,生的儿子拜相爷。”铺完了,两人又把枣子、花生和桂元干往被褥和枕头下面一通乱塞。章婶问:“昊昊也有这么大了,你们没想再添一个?”家慧说:“不是不想添。生完昊昊,我这身子就不行了,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两人把街坊四邻送的缎子被面和枕巾枕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像办展览一样。然后把玉芝喊来,要她看看是不是满意。玉芝笑着说:“你们快别抬举我了,叫新郎官自己进来看看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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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生堂 第一章(37)

  谁知找了一圈儿,没找见家廉的人。问繁丽,繁丽也说不知道。家慧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一屋子人为他忙得晕头转向,他自己倒跑一边儿躲清闲去了。”家礼说:“快去找找,看他去谁家了。”玉芝说:“这可不好找,他又没个固定位置。”

  谁都想不到,家廉这会儿正在家义的宿舍里躲着,跟家义发牢骚说:“就是为了逃避这套陈腐的东西,我们才在学校结的婚,想不到回来还是鸳鸯蝴蝶老一套。”家义问:“繁丽呢?”家廉苦笑着说:“她呀,好脾气,人家说啥是啥。”

  家义的口琴放在桌上,他拿在手里,用袖子擦擦,放在嘴上吹了个音儿,问道:“你还吹不吹了?”家义说:“太忙,没心情吹了。”家廉笑着说:“怪不得上头都是灰。下去土改那会儿,你可是最爱吹口琴的。他们都说你吹得好听。”家义脸上浮现一丝讥讽,说道:“你再别提了,就为这点事,我就差把皮剥下来。”

  家廉问:“你不在家住,到底真的工作忙,还是跟大哥有啥隔阂?”家义挠挠头发,心里像是藏着很深的隐痛,眉间锁着一层阴云,说道:“咋说呢,我对大哥没啥,但大哥对我是不是有看法我不知道。反正三言两语说不明白,往后你自己慢慢看吧。”

  家廉说:“过两天我想去五姐那儿看看,在学校她给我写过一封信。”家义吃惊地看着他。“你上学的事她咋知道?”家廉说:“走前我悄悄去看过她。”他停顿了一下,神情黯然地说:“五姐很可怜。老少三代,吃饭睡觉都在一间屋里,出进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家义一时无话,瞅瞅家廉,没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心下稍稍安定了些,问道:“她写信都说些啥?”家廉淡淡地说:“没说别的,都是些家常话。”家义问:“她提没提二姐夫?”家廉说:“提了。”家义不敢再往下问,手里拿着口琴翻来覆去地看。

  家廉一拍腿站起来。“我该回去了。出来久了,他们肯定到处在找。”家义说声:“等会儿。”起身把墙角的皮箱打开,从箱子底摸出五块钱。“这点儿钱,你替我带给五姐。”家廉看看他,接过去揣在兜里。家义叮嘱道:“别说是我给的。”家廉好生奇怪,问道:“为啥?”家义说:“为啥你就别问了。反正,你若说是我的,她肯定不会要。”家廉不解地摇摇头,说道:“这次回来,发现你们一个个都怪怪的。”

  在家礼的坚持下,一共为家廉和繁丽请了五桌客。魏学贤、家慧、家义、章达宣一家,家廉在家的同学,还有些亲朋旧友的都来了。

  魏学贤写了一副婚联贴在新房的门上。

  友以瑟友以琴梅花香度桃花暖

  麟之趾麟之定仙人信付玉人来

  横批:

  麟趾呈祥

  贺喜的人都说,这副婚联选得好,尤其是魏学贤那笔字,既有柳公权的风骨,又有颜真卿的圆润,还有魏旷臣的遗风,不可多得。家廉同学里有个顽皮爱开玩笑的,把欧阳修那首《 南歌子 》用蝇头小楷抄在一个扇面上,送给家廉。

  凤髻金泥带,

  龙文玉掌梳。

  去来窗下笑相扶,

  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

  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功夫。

  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这首词倒真是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的感情。家廉看了一笑,将扇子收起,心下颇有些得意。玉芝代表家礼,把一只金戒指交到繁丽手里,算是正式接纳她为汪家的媳妇。

  贺喜的人都走了,家瑛还坐着,说要听墙根儿。玉芝笑着说:“人家又不是头一晚,有啥好听的。”家瑛说:“在外不算。”玉芝说:“你也不怕耽误瞌睡。”家瑛不急不慌地抽着烟,说:“你是真不想听,还是假不想听?别心里想着,嘴上躲着。”玉芝笑着不再跟她理论。结果听了半天,屋里亮着灯,静悄悄地没一点动静,气得她在窗户底下大声喊起来:“家廉,都啥时候了,还不关灯睡觉?”家廉在屋里应道:“三姐,你还没走哇,我们正看书呢。”玉芝远远站着捂嘴直乐。家瑛过去指着她说:“该不是你挑唆的他们故意这样吧?”玉芝啪一掌打在她手上,说道:“亏你想得出,我当嫂子的能做这事儿?”家瑛说:“咋的?嫂子疼小叔子有啥稀奇?”玉芝说:“疼也不是这么个疼法。”家瑛扫兴地拍拍屁股,说道:“回去睡觉,真是你说的,耽误瞌睡。”

  14

  益生堂现在大大小小又有七个人吃饭了,家礼脸上添了不少喜气。公私合营的牌子挂出以后,公方要求私方人员都要搬到店里去住,以店为家。他就和其他几家药铺的掌柜一起,带了铺盖和几件换洗衣服,到店里安家。他现在有了一份人民政府发的医务人员证明书。

  茅山县人民委员会医务人员证明书

  兹有汪家礼,现年四十岁。原籍系湖北省茅山县城关区三街乡。经审查资历合格,准予在本县执行中医业务,特发给证明书。此证。

  后面是茅山县长的签名印章。时间是公元一九五六年五月十七日。祖宗传下来的招牌虽然没了,但靠自己的劳动,再加上祖宗传下来的一点家底,保证一家人吃饭总不成问题,他一直悬而未决的心事,这时多多少少得到些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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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生堂 第一章(38)

  茅山大家庭吃饭人多,少则十几人,多则二十人左右。按老规矩,要由妯娌轮流值日做饭,一人一天,一圈一轮。会做不会做的,谁也不能例外。谁做饭谁买菜,菜钱到家里管事的人那儿支取。繁丽进了益生堂,做饭的事儿就改由她和玉芝两人操持。玉芝腾出时间,在街上揽些缝补浆洗的活儿贴补家用。士云虚岁十七,邱德成帮忙把她安排在医院做护士,天天在门诊的注射室给人打针。家廉被分在了茅山人民路小学,他原是可以去中学的,因为家义已经在那儿,两人不便在一起共事。去后不久,就被任了个教务主任。繁丽分得更远一些,在城西的杨泗庙学校。

  看着家廉和繁丽整日双进双出,家义的婚事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常议的话题。家瑛逢到益生堂就要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二的婚事你们当哥嫂的也不给张罗张罗?”

  自从为梅秀玉的事得罪了家义,又得罪了梅秀成,家礼对这件事就有些灰心。他对家瑛搪塞道:“如今新社会了,他自己在外头工作,婚姻大事用不着我们操心。”

  家瑛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家义他再有能耐,总不能自己去找媒婆子说和自己的婚事吧。”玉芝插言说:“他当哥的是想管管不了。”家瑛说:“要不,我替他谋划谋划,寻个人。”家礼笑着说:“你能说成自然好,就怕他不领你的情。”

  家瑛说:“这个说不行,那个说也不行,他到底要找个啥样的?”她跑到家慧那儿,又跟家慧叨叨。家慧说:“都是当姐的,我咋能不急。”家瑛说:“干急不救急。你得替他寻个活人进屋,要不,人家该说益生堂不积德,连个媳妇都娶不回。”

  家慧回去,把家瑛的话如此这般跟家礼学说一遍。家礼愁眉苦脸地说:“家瑛这么吵吵可以,我要这么吵吵,又得跟家义呛起来。我说好的,他说不好。他心里到了咋想的,又不跟我交底。”家慧说:“听三姐说,他好像对梅秀玉有点儿意思,该不是心里放不下那头吧?”家礼想起写拜年帖那事,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说是,含糊道:“她的话哪有个准头儿。要不你直接找家义问问,看他咋说。”家慧说:“我去试试。”

  她托人带信把家义叫到家里,见面就问:“你工作也有这多年了,打算啥时候成个家?”家义一听是说这事儿,就不想往下谈,把魏昊抱在怀里逗着玩,故意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有谁会看得上我?”家慧笑着说:“咋的?咱益生堂人走出去,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哪点儿配不上人家?”家义说:“就算配得上,我这辈子也不打算找人。”家慧吃惊地问:“好端端一个人,为啥不娶亲?”家义说:“一个人自静,吃饭一只碗,睡觉一张床,多好!”

  家慧手里拿着魏昊的一件衣服在钉扣子,这时停下手里的活儿,把衣服搁在腿上,看着家义问:“我听大哥说,梅秀成早几年上门提过亲。”家义正托着魏昊举高高,手臂一晃,差点把孩子甩下来。魏昊不知道,反而乐得咯咯直笑。

  家慧瞅着他的眼睛问:“你总不娶亲,该不是对梅秀玉放不下吧?”家义避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如今说起来都没啥意思了。”家慧紧追不舍地问:“我只问是不是真的。”家义说:“四姐你就别问了。”

  家慧看他欲说还休的表情,特别是眼睛里隐约浮现的一丝痛楚,多少看出些道道。她重新拿起针线缝着,故意叹惋道:“要说梅秀玉,那可真是个好姑娘。谁找了,算是谁有福气。”

  魏昊被家义两只手夹得生疼,挣着要下地。家义把她放下去,怔怔地看她扭着小屁股跑出去,心里像浸了黄连一样苦不堪言。这些年了,不要说提起婚事,就是偶尔想想,他的心里也会一波一波地开始痛。为学校的事儿,他和梅秀玉的丈夫打过两次交道。有时开会,两人坐在一个会场,家义总奇怪地觉着是和梅秀玉坐在一起。看见他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心里就会想:这都是梅秀玉一双手拾掇的!竟会隐隐地生出些嫉妒来。

  家慧原以为自己能说服家义,现在才相信大哥说的话。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竟然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思。玉芝说:“叫家廉试试,他的话家义兴许会听。”

  家廉听说让自己去做说客,不知山高水低,一脸自信地说:“这事好办,包在我身上。”家慧笑着说:“这事不比别的,你先别忙着拍胸脯。”繁丽也说:“二哥可比你成熟。”家廉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要说不动他,就没人能说动他。”

  谁知刚一开口,家义劈头来了一句:“你咋也跟着掺和。”家廉大咧咧地,说道:“我咋就不能掺和?”他随手拽了把抽屉的耳朵。“你是不是已经有人了?把抽屉打开看看。”家义把他的手往开一拨,说道:“又在胡扯!”家廉把手收回来,笑着说:“好,我不翻,你自己说。”家义瞪着眼说:“叫我说啥?”家廉说:“说说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嫂子。”家义说:“我啥样的也不要。”家廉说:“这就怪了。你好端端的,为啥不成家?”

  家义感到心里慢慢裂开一道缝,从那道缝里沁出的苦水辛辣而又灼热。他用指甲掐着掌心,自卫似的反问道:“凭啥你成家了,别人就都要成家。”家廉说:“你这么说话,简直是在跟我抬杠。”他又去拉抽屉。“你要不说,我就自己翻。”

  益生堂 第一章(39)

  家义又无奈又恼怒地窝他一眼,说:“你真是个莽张飞。”家廉说:“来前四姐给我办了交待,要我无论如何从你嘴里掏句实话。你就算帮我,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家义想了想,把抽屉打开,随即又关上,看着家廉说:“我给你看了,你不许往外说半个字。”家廉说:“对天发誓,我要是说出去,天打五雷轰。”

  家义这才从抽屉摸出一沓信摊在桌上,家廉拿起一封,发现信没有封口,信封上也没有一个字,便问:“这是写给谁的,咋没发出去?”家义从上衣兜里把钢笔取下来,旋开笔帽。他旋笔帽的动作很快,像是被人追赶着。他在信封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然后推到家廉面前。

  家廉看了,惊讶得合不上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家义惨淡地笑笑,说:“还记得我下去扫盲那晚不?你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她。”他摇摇头,像是要把内心的愧疚和痛苦都摇去。“如果不是她二哥,她应该就是你的嫂子。”

  伴着大成殿清脆的风铃声,他终于把自己对梅秀玉的感情和盘托出。这份巨大的失落,那么痛苦,又那么美好,像一朵罂粟花,开在他内心深处最不为人所知的地方,缓慢释放着带有毒素的芳香。

  家廉问:“这些话那天晚上你为啥不说?说了,兴许我还能帮你。”家义苦笑道:“咋帮?叫她出来,说我想见她?”他摇摇头。“暂且不说她出不来,我们也找不到个地方见面,就是见了面,我跟她说啥?我抱过她,亲过她,最后啥话都没给她一句。”家廉说:“这得怪你。要依我,早把生米做成熟饭了。”家义两眼盯着墙壁,说道:“事情没落在你身上,你当然说得轻巧。”家廉说:“事情落在我身上,我也不会像你。”家义说:“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像我这样的,娶谁,不娶谁,回家,不回家,跟谁近,跟谁远,好像所有人都说了算,唯独我自己说了不算。”他抚着前额,手指掐着太阳穴,一脸痛楚地说:“这些年,梅秀玉就藏在这儿。”他拍拍胸脯。“像文火一样,慢慢烧,就差把我的心烧成焦炭。”

  家廉把家义写过字的信封拿在手里。家义清秀的字体让梅秀玉三个字带上了一种诗意。他问:“为了她,你真的一辈子不结婚?”家义把信收进抽屉,说:“有合适的,还是要成个家。实在不行,让组织上帮着找一个算了。”家廉不屑地撇撇嘴。“快别扯了。成家又不是安排工作,哪能由组织上说了算。”家义看他的认真劲儿,笑了,说:“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家廉说:“你不当真就行。”

  15

  家慧对家廉无功而返很是失望,说道:“我说了叫你别把胸脯拍得太早吧。”家廉不好说出梅秀玉,只得听任家慧和繁丽数落他。家慧见家廉也说不通,只好再打别的主意。想来想去,想到了邱德成。

  遇上个星期天,家慧、家廉带上繁丽一起到章达宣家去玩。这个时候,邱德成和他媳妇国华一般都在家。国华小时常在益生堂玩,和家慧、家廉都很熟络。

  听家慧倒完苦水,邱德成一脸神秘地笑着说:“家义的心事,你们都摸不透。”家慧忙问:“那你说说,他都有啥心事?”家廉一旁打岔说:“你们别听他的。他跟我一样,吹牛不看天高地厚。”邱德成挑衅地看着他。“我要不是吹牛呢?”家廉在他肩上一拍,说:“你要不是吹牛,等我有了儿子,认你做干爹。”邱德成看了繁丽一眼,挤眉弄眼地说道:“你的儿子在哪儿呢?你要再不着急,我们这些弟兄可都要帮忙了。”繁丽羞红着脸叫道:“国华,你看你们德成。”国华把邱德成一搡,笑着说:“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谁的便宜你都想占,也不看看四姐在这儿。”家慧笑着在家廉身上拍了一掌。“都是你在这儿打岔。德成,你快说说,你有啥办法。”

  邱德成虽说平时爱图个嘴巴快活,却知道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他望着家慧一笑,说道:“四姐,详情你就别问了,反正这个忙我给他帮了就是。”家慧喜出望外,说道:“德成,你真要把这事做成了,谢媒礼四姐一样不少你的。”

  事后不久,家义到文教科办事,邱德成在走廊上拦住他,不由分说把他拽到自己办公室,开口就问:“一屋人都急翻天了,你这儿咋还按兵不动?”家义说:“你这没头没脑的话把我听糊涂了。”邱德成说:“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哥今天是特来给你保媒拉纤的。”家义笑着拱拱手,说道:“多谢,多谢。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神仙都比不上我快活。”邱德成鼻子一哼。“快活个屁!没听人家说:‘单身汉,单身汉,黑里睡觉蹴个蛋。心口窝贴住剥郎盖( 膝盖 ),脚后跟对着屁股蛋。快活起来赛神仙,害起病来喊皇天。’你呀,前思啥,后想啥,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家义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邱德成问:“你是不是非要逼我说出来?”

  家义被他说得绷不住了,随口应道:“你说,你想给我找个啥样的?”邱德成立刻像念戏文似的说道:“姑娘名叫李兰茹,茅山中学优等生。家住西乡李家梁,有一老父和姐亲。母亲过世整两载,姐姐已经嫁他人。世代土里刨食吃,无商无官无医生。都说姑娘人本分,还有何忧请言明。”家义扑哧一声笑起来,说道:“怪不得章伯人前人后夸你,你跟他简直是一神对。”邱德成说:“你听着,后面还有呢。”家义说:“行,行,你说。”邱德成比画道:“两鬓乌云垂挂,一朵人面桃花。言语不多不少,举止……举止……”正搜索枯肠,家义笑着接了句:“举止不疯不傻。”两人相对一阵大笑。邱德成说:“闲话少叙,你说咋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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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生堂 第一章(40)

  家义沉吟着,梅秀玉的形象突然在脑子里清晰起来。邱德成见他不说话,盯着问道:“啥时候我把人领来你们见见面?”家义说:“人家出身这么好,能同意跟我吗?”邱德成说:“没有七分把握,我不会轻易跟你开口。”家义说:“成也好,不成也好,你还是先跟人家实话实说,免得日后翻梢。”邱德成追着问:“要是姑娘同意,你就没意见了?”家义一笑,说:“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咋的?”邱德成两手一拍,说道:“找个时间,叫你俩见个面。”

  家义调进学校时,李兰茹还在读书。对他有印象,也很敬重。听邱德成说他虽然出身不好,但个人表现不错,领导上很器重,已经是个党员,心里就悄悄默许了这件事。还有一个小秘密,她从未对人说过,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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