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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鱼腥草卷》 鱼腥草卷?第九章《妒火》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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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荒一事并未随着秋转冬而平息,可璎珞屯的一千两盐货已暂时缓解东郊建地和香水行所面临的窘境,国君甚至是於朝中夸赞扬舟的心细与大度,庇佑子民的鸾鸟大神定会保佑密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立秋一日无雨是事实,示意着来年庄稼的收成将减少一半。
这是场大祸,碰上荒年的可能性极高,中枢不免人心惶惶。
霜降那日,国君於朝中下诏,召集满朝文武於鸾鸟大神庄严像雕刻完工前,亲笔於绢帛上抄写下一卷经文,最终这上千卷的经文将会收藏至庄严像的肚内,做为供养,以示子民对大神的诚心与重视。
同时,国君为不影响庄严像凿刻的进度,将於大雪时分派另一批工匠上琥珀阗与缜国交界处的浮花山与埋有琥珀石的琥珀谷,并命琥珀阗监国的丞相派来数名互市牙郎,做为浮花山与当地采木人沟通的翻译官,以便商讨精细的凿刻一事。
璎珞香水行内,璎珞手执细狼毫,神情专注地於案前抄写下一字字的经文。脸上写满了疲倦,身子日渐消瘦,这全都看在了朴子的眼底。
璎珞为了盐荒一事费了极大的心力,来来回回地奔走,先是将盐送至东郊建地,随之又将另一批用盐送至加工坊,让盐匠将盐提炼制成澡盐,可供香水行的汤客使用,忙得宛若颗转着的陀螺,从未好好地用过一膳。
日日夜里,将作大匠扬舟自建地下工後,定会来趟香水行,亲自接璎珞归家歇息,临走前,不免叨念上几句,让她好好地保重身子。
他早料到自己的妻子上盐州不单单是散心如此简单,可他推拒不了她的请求与说服,心起了意念,用十头牛也无法将她给拉回,这是她执拗的地方。
烛火随着秋风而转弱,外头风声嘶吼,似是咆啸着的狂人,藏不住不安的心。
听见那嚣狂的风声,璎珞的心亦随着那风而卷动,笔尖上的墨一滴,於绢上晕染开来,模糊了写下的字。
「啊。」惊愕地喊了声,璎珞连忙地将笔一搁,眉头紧蹙,愁容满面地盯着那失败的作品。
心想,又浪费了一卷绢帛,可惜了。
失落与愕然浮上,她怨自己的恍神,怨自己的不留心。
正当她欲再取来新的绢帛时,跛脚的朴子自後头的膳房端来了一盘馨香满溢的菜肴,喝止她:「娘子!你别再写啦!写得眼都瞎啦!」
正弯腰处於柜前的璎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唤她的朴子。
只见朴子将手中的瓷盘搁於案上,一脸自豪地道:「娘子,嚐嚐我烧上的清蒸白腹鰆,鱼肉滑嫩香甜,肉质纤细,你得好好地补一补啊!」
望着那摆盘精美的白腹鰆,璎珞浅浅地一笑,为朴子的贴心感到欣慰。
「快来,我可是花了不少银两才买到这尾上等的白腹鰆,娘子定得嚐嚐。」朴子执起瓷筷,摆摆手,催促着璎珞。
璎珞走近案边,莞尔地取来朴子手中的瓷筷,其实是没有任何的胃口,可却不想辜负了朴子的一番好意。
她夹了口鲜白的鱼肉配上细丝青葱,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可在将入喉的那一刹,一股恶心自胃底冲出,她随即取来手绢摀住嘴,强迫自己吞下。
朴子见璎珞吃得痛苦,蹙眉关心道:「娘子,你没事吧!」难道是他烧得味道不好可他觉得挺好的啊!
「不……」璎珞慌乱摆手,解释着:「……味道极好,只是我真的没胃口。」她放下手中的瓷筷,看向朴子,脸上写满了抱歉。「真是对不住你的好意,朴子你可别见怪。」
「不,不。」朴子睁眼,他不怪璎珞,可却不免要念念她。「可娘子啊,你是不是病啦,我瞧你瘦了许多,吃得又少,连连反胃作呕,要不瞧瞧郎中,再这麽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话语似是惊动了璎珞心里的那根弦。
朴子说的不错,自她得知朝廷欲替扬舟安排小妻後,她便心不在焉,食不滋味,行走时彷若一缕游魂,失了知觉,唯有心仍是隐隐地抽疼,示意她仍活着。
蛛童和她说的那番话使她更加惶恐不安。
难道,素素便是舟哥的小妻人选
难道,她要和那可爱的姑娘一同分享舟哥的爱与疼惜
她不要,不要,舟哥是仅属於她的,她不要与人分享。
舟哥只能她一个人爱,一个人看,一个人用,一个人独自享有。
素素生得如此可爱,舟哥娶了她後,随即就会变了心,不再爱她了。
眼前笼着一层雾水,璎珞似是神游太虚,不断地猜测与想像,好似一具乾屍,独剩眼眶里的泪盈闪耀。
下一瞬,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心上下起伏得厉害,眼前满是舟哥待她的好,她不舍将他拱手让人,不愿让他的心离她远去,甚至不愿素素来破坏她与舟哥的感情。
一颗心,顿时生出了恨意与防卫,南郊帮过她的那个素素,於脑海里成了个别有用心的姑娘,是要来抢夺舟哥的妖精!
她,不再喜欢她了。
麻意自发梢遍布至脚底,震颤间,香水行的青色布帘让来人给掀起,出现的是那树粗犷的巨木,是阳刚可眼里写满了柔情的扬舟。
朴子见着来人,连忙作揖道:「大匠。」
听见朴子说话,璎珞视线一转,双眼挪向前方,凝望着她那极亲密的爱人。
扬舟望着璎珞,见她眼眶泛红,随即踩起步伐,走向那抹柔软纤细。
握住璎珞的手,扬舟道:「咱们回去吧,香水行让朴子打烊便可。」
眉目一敛,璎珞让自己收起方才的悲意,逞强着。「让我打烊吧,我可以的。」
「璎珞。」扬舟严肃地喊,更似是在下命令。
璎珞仍是故作坚强,扳开扬舟那粗糙暖暖的大掌,扯着执迷的笑意。「我可以的。」刻意避开扬舟那深邃有神的目光,她自长案的里边走出,与扬舟擦肩而过。
在两人手臂相互厮磨的那一瞬,璎珞的心紧紧地一绞,绞得一时喘不过气,双腿一软,於扬舟的身侧晕了过去,朝着地毯瘫软而下,就似泥鳅自手中滑落,一溜烟地握不住。
「璎珞!」扬舟敏捷地将就要坠落地的璎珞扯入怀里,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摔伤。
眉宇间紧蹙,扬舟紧抱着璎珞,发狂似地朝身後的朴子道:「朴子!让你打烊!」随後,半刻也不停留地朝医馆飞奔而去。
霜降时节,未下雪,只是温度低而凝成了霜。
可不安的气息却徘徊於左右,示意着大寒时将是愁容满面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