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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疯了 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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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手指”的阴影一直影响着他以后的整个生活,它让周山岭感到,这个世界不但是危机四伏,简直是杀机四起了。

  有时他也感到滑稽:自己天天被危机所困,现在却要来为人们做“保险”。他连自己都“保险”不了,又怎么去“保险”别人?

  比方,当你在饭团里吃到白糊糊的手指时,你还指望有人来给你“保险”吗?

  第五章 危机四伏屈乡楠文件夹

  周山岭在跟我说他自己的故事时,眼睛不时往别的地方看,那种警觉的样子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坦率地告诉我,在跟桂妞结婚前,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根”也像那饭团里的手指一样被什么机器一“恍惚”就连把带蒂地被切断。

  根据我有限的医学知识,我感到周山岭已经患有一种急性惊恐病征,因为这种病症总是担心自己的“阳具”会缩入人的体内去。这种病在古代某些知识分子或者宦官身上表现得较为明显,它是由于中国残酷的阉割之惩罚所引起的。

  医学上有人将这种病叫作“癔症性分离状态”,患者与自己总是情绪冲突,处于急性焦虑状态。

  这是一种都市“职业病”,是心理疾病之一种。

  据报道,心理疾病在我国疾病总负担的排名中已列居首位,这是社会快速发展和各种压力所造成的“身体不适症”。

  它表明:今天的人们重新把自己当作了整个社会机器中的一个小小的“零件”——为了生存,为了不被高速运转的社会所淘汰,甘心情愿地,诚惶诚恐地把自己定位为社会机器的一个部件:“永远被束缚在整体的一个孤零零的小碎片上,自己也只好把自己造就成一个小碎片,他耳朵里听到的永远只是推动他的那个齿轮发出的单调乏味的嘈杂声。”

  为了逃避这种嘈杂,为了对抗“阳具”退回身体内,周山岭们就试图希望靠“性”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其根据便是:“不用则退”或“不用则废”。

  周山岭在跟我谈话中没有隐讳这一点。他说,打自从跟桂妞结婚后,他的心情好多了,情绪也稳定多了,因为桂妞是那种一见就让人撞出“火花”的女人。

  在桂妞的怀里燃烧,他感到很宁静。但这种燃烧对他整个身体而言,还远远不够。所以,他还要从别的女人那里得到新的燃烧。每一次“性派对”,都让他感到脱下了一层壳状物,轻松多了。

  他说,他从不干“召妓”的勾当,即使在美国最压抑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他并不想将自己的身体禁锢在地牢里。

  “那样做太不人道。”

  周山岭说到这里,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快就选择了要在艾菲尔铁塔上向桂妞求婚?

  周山岭笑着回答说,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我知道那是什么。而它并不经常出现的。不,不是不经常出现,而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要是我晚一点,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我就失去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他还说,有些人一生中可以有无数次恋爱,可对我而言:没有,一次都不可能有。最多就是那一瞬间。这一点,我在国内读大学时,就已经感悟到了。当时,我去图书馆,常常要经过一家小小照相馆,那玻璃门上就用红笔写上:“美的一瞬,一瞬的美”,心想,说得真好啊。

  “真正的美其实只有一瞬!”周山岭以不容分辩的口吻结束了这一场谈话。

  但就在我回到房间时,我从当地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根椐中国官方数字,河南省一个村庄有百分之四十的人口感染了爱滋病毒。到去年底,中国境内已发现八十五万爱滋病感染者,但据联合国爱滋病防治行动委员会的数据显示,到去年底,中国至少已有一百五十人口感染了爱滋病毒。

  我正要去跟周山岭说说这条小消息,却看见自由撰稿人罗武穿着松松跨跨的裤子,大大咧咧地向我走来了……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杀子”的“汉文化”或自毁的“孝道”

  罗武参加“性派对”时,总喜欢跟他的女搭裆讲述一个“孝道”的故事,而且他总是说得很认真,让女的也感受到他对这种“孝道”的不满和反抗。然后,他就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某种理论上的依据似的。

  但是,有时,女的对他讲的故事不感兴趣,只是要跟他makelove(做爱),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罗武便觉得对方没情调,当然,他不会把这种想法表达出来。毕竟只有一夜的机会,大家在一起就是缘份,至于其它的,没有共同的语言,不说也罢。

  罗武觉得他参加“性派对”就是对传统中国“孝道”文化的一种反叛。他和妻子谢双依决定不要小孩——这是最犯忌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罗武和谢双依不管这些,只要两人世界。双方的父母都健在,但并不对他们尽太多的责任和义务,因为他们自己也早早地从家庭里分开了,亲情对他俩而言,并不强烈。

  “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快乐!”罗武不停地强调。

  这种神经质似的重复本身就反映他内心其实也很矛盾,他不过是不断地重复同一话、同一的行为甚至同一的语气或姿势来证明自己的对传统的某些东西的不耐烦,或者是试图要忘记什么——那些曾经对他的心灵构成伤害的东西。

  温尼、桂妞以及其他的女性都听过对罗武讲述的关于“虞舜孝敬”的故事。每一个女人听了后,都觉得罗武对历史很有一套,但私下里有时一谈起,才发现罗武讲述了同一个故事。

  当然,这样的故事是百讲不厌的。

  罗武常常坐在床沿上,对躺在床上的女性慢条斯理地讲述道——

  虞舜出身低贱,幼年丧母,父亲瞽瞍是一个盲人——因为“瞽瞍”这两个字很生辟,罗武经常用一条小纸条将这两个字写出来,并重重地念一遍,有时女方也会跟着念一遍。罗武衣兜里总是有一些小纸条和至少一支笔的。罗武接着说,年轻时,舜是有名的孝子。父亲却只知宠爱后妻和后妻的子女,对舜很坏,并经常打骂舜。

  后母还想杀死他,她带来的孩子更是常常欺负他。

  但舜还是一片真心孝敬父母,爱护弟妹。

  尧帝听说舜的孝名后,很想考验他是否能够任胜继位权,就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舜,又叫自己的九个儿子和舜生活在一起。

  尧帝还封给舜的官职,以考验他的才干。

  虽然做了尧的女婿,舜在家中的处境并没有改变——罗武有时就借机发泄一下对当今社会当官的不满。

  女人有时烦,就要他讲快点。

  罗武就笑笑,继续讲,说舜的家人竟然想害死他。

  一次,他们叫舜帮助修理谷仓,等到舜登上仓顶时,却撒梯放火,想烧死他;又有一次,他们叫舜帮助淘井,等舜下去后,他们却投石填土,想活埋他;还有一次,他们请舜喝酒,想等他喝醉后杀死他。

  但在妻子们的帮助下,舜每次都死里逃生。

  罗武引用孟子的话说,舜明白自己在家庭中悲惨甚至危险的处境,每次家人设计要他的命时,他明知凶多吉少,妻子也劝他不要去,但他还是去了。

  这是为了一种孝道,舜别无选择。

  讲到这里,罗武会习惯性地对女方对这种孝道的看法。女方一般说不出所以然,罗武也无所谓,自己发一通感慨,并引伸出其他的故事。罗武说,中国民间流传许多这种行孝杀子的故事。

  在《二十四孝》中有一个“为母埋儿”的故事:“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儿可再有,母不可复得。妻子不敢违巨。巨掘坑三尺余,忽见黄金一釜。上云:天赐孝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可夺。”

  这种文言文由罗武读出来,使人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女人大多听不明白,罗武便又得细细地解释一遍。

  罗武还说,遇到饥荒年月,“杀子”的事更加普遍。

  “杀子”在中国人集体经验中是很突出的一件事。也许有人说由于物质不足的原因,但为什么不杀老人?

  罗武自问自答道:正是“孝道”将“杀子”的“汉文化”合理化了。

  因为,按照儒家标准,舜是孝的典范,“为母埋儿”中的郭巨想是也是孝道。但他的行为却是对儿子的生命的构成威胁。

  “父母杀子”与“子女为父母作牺牲”是一个事情的两个方面。

  在艰苦的环境下,子女就更不能让父母因为自己而受苦。子女应该为父母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将外在的文化要求内化为自觉的行动。

  在民间传说中,有许多这种故事,情节越残酷,自毁性越大,越受到称赞。

  罗武越说越激动。

  比方,在《二十四孝》中,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了防止蚊子咬他的父母,甘愿让蚊子咬他自己。又比方,孝子王祥受后母虐待,但当后母想吃鱼时,他却“卧冰求鱼”。

  再比方,一个孝子听从医生的指示,尝父亲的粪便,以判断父亲的病情,当得知老父病危时,他祈求上天让他去替死。

  等等,等等。

  罗武断然道:行孝意味着维护父亲的权威地位。舜得不到家人善意的理解而是敌意的拒绝。可正是敌意的拒绝突出了孝行的伟大。

  行孝意味着子女的一切行动都要为父母的幸福着想。

  一方面,子女应该努力争取生活上的成功,以给家庭带来荣耀。

  另一方面,在特定条件下,孝子要违背父母的意愿,如果这种不违背就会造成对父母不好的后果的话。

  比方,舜的父亲想杀他,但他一次次逃走,因为如果不这样,他就会使他的父亲更不配当父亲。

  罗武又引用孔子的话说,当父亲发怒要打人时,孝子应该保证自己的身体少受伤害。

  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孝经》)

  如果父亲对子女体罚太厉害,也有违父慈的伦理,所以,躲开父亲的体罚是有利于父亲的形象的。

  由此可见,孝道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不平等的权力结构,行孝的结果有时并非天伦之乐,而是人间悲剧。“孝道”是以权威主义道德观为特征的社会化模式的主要基础,其负面的结果是造成个人情感与角色行为相分离而可能造成父子关系中出现情感疏远、紧张和敌对等问题。

  绝对的父母权威造成中国儿童情感上暴戾、与父亲疏远,害怕权威人物,面对权威指示采取沉默、否定或消极抵抗的行为。

  肉体上的“杀子”表现在各种激烈的“自毁”行为,而内在的思想控制因为扼杀了创造力,这样,又导致了精神上的“杀子”……

  “行了,我的大学者!”女方有时听不耐烦了,就打断罗武的话,“你的大道理像是在跟我上课似的。可我们今晚的课不是讲‘孝道’问题吧?”

  罗武立即说,“正是因为我讲清了上面的原因,所以,我就可以轻松在面对你。可以使我们的行为变得合理而有意义,不然的话……”

  但罗武的嘴巴已经被女人的手封住了:“行了,我不要听那些了。我要的是你……”

  灯也熄了下来。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嫉妒:一柄带毒的暗箭

  罗武未参加“性派对”活动前,曾在南方《镜城早报》上发表过一篇小文章,讲的是人的内心之阴暗面的问题,标题就叫《嫉妒,一柄带毒的暗箭》。

  这篇不大起眼的文章恰巧被到深圳来搞“性派对”的阿东看见了——他当时正坐在宾馆的大厅里一边等人,一边无聊地翻阅着报纸。

  当他读了这篇文章时,感到像六月天喝了一杯冰镇啤酒似的,很解渴,就毫不犹豫地将登有这篇文章的报纸从报夹上取了下来。

  阿东将文章给同伴们欣赏。结果传来传去,最后传到了阿升的手上。

  阿升一看作者,嘿,竟是罗武这小子!于是,一口气将文章读完了——

  嫉妒像一个偷窥者,永远躲在阴郁的窗帷后面,用忿忿不平的牙齿咬破舌头,以展示心灵的出血过程。

  嫉妒是孤寂的,它找不到一位可供剪烛西窗的倾诉伙伴,注定与自身形影相吊;它无助的双手只能拥抱孤独,使灵魂更加哆嗦。

  嫉妒像一场吴刚伐树般的苦役,具有无法自娱、无力终止的属性,当它成为一种自爱,又恰恰生出刺式的窘境,即嫉妒者对自己的安慰性摩挲几乎会同时构成自虐性伤害。

  嫉妒是邪恶的,它长着一双刺客的眼睛,蛰伏在人性的渊底。虽然嫉妒本身意味着某种不甘雌伏的弱者意识,但它又明显氤氲着若干同归于尽的气氛,迫使我们“战战兢兢,日谨一日”,体会它的可怕和阴冷。

  嫉妒者常常像一位披发跣足的女巫,在我们背后划出道道圆孤。

  发生在两个远古同胞间的谋杀,除了告诉我们嫉妒的荼毒如何惨烈外,还表明了它的古老:一种原欲,它在人类第一个儿子身上就得到了昭彰的显现。西谚“嫉妒永不休假”,也恰切地说明了嫉妒像一个饕餮食客,为了伺候自己的贪婪,它往往置脾胃的康泰于不顾,甚至会在并无必要的时候峥嵘出世。

  奥斯曼帝国的真正奠基者穆罕默德二世曾经为了求得心理平衡而用匕首刺死自己的爱妃。尼采看到有些老人“并不想要孩童,他嫉妒他们,只是因为他已无法再成为孩童”。

  大凡强烈的欲望都长着四只蹄子而不是两只脚,带有相当的躁狂性和盲目性。

  作为一种情感菌体,嫉妒最易在兄弟姐妹邻里同事间得到繁殖和播衍。

  嫉妒者的格言是:“上帝总是用闪电击中最大的动物,最大的建筑,最高的树木。”

  任何独标高格的行为都得冒在毒日下被睽瞪众目轮番拷打的危险。

  “枪打出头鸟”和“锤敲出头钉”就是这种处境的最好注释。

  嫉妒,它是文明的刺客,除非我们首先把它刺伤。

  “‘性派对’就是这种挑战‘嫉妒’的榜样行为。”阿升一读完,就大放劂词地自言自语地说“因为行为者不嫉妒他人对情感的贪婪与占领。有一种大爱而不是泛爱的情感在倾注。”

  阿升说着,立即给《镜城早报》的朋友打电话,要他查一下罗武是不是他大学里的号称“笔杆子”的那个罗武,并问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他的联系电话之类的。

  很快就查证了,此罗武正是彼罗武,而且他就住在深圳。

  结果,当天,罗武就被老同学阿升给叫过来了。

  阿东见了罗武后,竟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罗武居然当晚就没有回到家里去,而是入了“性派对”的“贼道”,成为这一“遮阳部落”的幕后鼓噪者。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弑母的“大和”文化与“骷髅墙”的启示

  罗武加入这个“圈子”后,阿东喜欢找他讨论中国的“孝道”文化问题,两人还常常将中国的传统文化与西方或日本的“大和”文化进行对比,试图从中找出某种“不对劲”的地方。阿东给罗武讲述了一个他在美国读书时碰到的一起尴尬事情:他的一位女同学,与当地一个美国佬结了婚后,女同学很有“孝心”,她见她先生的父母年事已高,且又分开住,就好心好意建议搬过去住在一起,这样也好照顾些。

  没想到这两位老人很恼怒,认为这是侵犯他们的私人空间,并怀疑是图谋他们的房子。

  气得这位女同学大骂自己“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这件事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阿东说。

  罗武为此分析道:中国人的所谓“孝心”,在美国人看来则成了这样子了——它是父母在子女还没出生前就已把他们的用途计算好了,并将一个人能如此“利用”另一个人制度化,还不断地对后者进行“洗脑”。

  阿东接过话茬说,你分析得很对。可是,在以“每个人都是一个目的,而不是工具”为基本原则的西方(美国只是其中的代表),“利用”人和真情是不相容的。他们尤其对中国人孝道中出现的各类“杀子”或“自毁”式的故事极度反感,认为这是一个人还没诞生前,他/她的人生和命运就“失去控制”了。

  “这种‘孝文化’将整个东方都窒息了。”阿东总结性地说。

  “但日本除外。”罗武笑着说,他认为日本的“大和”民族有着截然不同的文化指向。

  “愿闻其详。”阿东也笑道说。

  于是,罗武就举例说,日本有一部电影叫《樽山节考》,讲述一个古老悲壮的故事。

  樽山的风俗是老人到了七十岁就要被儿孙背到山去,在山上“坐化”,以便空出家庭的位置和口粮,好让晚辈娶亲生子,增丁添口。“背母上山”就表现为一种神圣的仪式。

  电影中女主公阿令婆是一个年满七十却还相当健康的老妪,它被儿子背到山上,平静而安祥地坐在山顶上,等待上帝来接她。

  (日本民族的“武士道”精神是否与这种牺牲精神有关呢?——阿东插话道。)

  一场大雪落了下来,老人转眼间成了一尊塑像。

  罗武说,天人合一的传统母题在电影中得到了充分的显示,并有了超越现实的感染力。在这个仪式中,责任和人性的冲突,族规和亲情的矛盾,通过“背母”、“弃母”、“救母”、“别母”等细节描写,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

  同样是东方文化,日本的这部电影却是反中国的“孝道”文化而行——“弑母”。而在中国,只有牺牲晚辈,才算是崇高和伟大。

  “这是否说明了中国的老人都很自私?”阿东问。

  罗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曾经在一家杂志封二看到一幅照片,是一爿“骷髅墙”的近镜头聚焦。这墙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片骷髅。

  摄影者撰文说,许多年以前,在这荒寒的高原,有一位高僧临死前留下遗言,说他死后,希望把他的头放在高高的山坡上。他要永远看着这里的山川日月,留恋着人世间美好的一切。

  “他清贫地过了一辈子,还认为活得不够,还不希望死去。”罗武耸耸肩说。

  阿东若有所悟:哦,原来中国老人的“自私”是因为他们“怕死”,即使死后,也要对人间有所管理和看护,他们对晚辈总是处于一种“不放心”的状态。得“道”的高僧尚且如此,而况俗人乎?

  罗武又接着“骷髅墙”的故事说:后来,这一带人都学这个高僧的样,留下遗嘱,死后,留下头颅看这里的蓝天白云。

  然而,有一天,当摄影家带着女友想再去寻找这个地点时,却发现变了样——“骷髅墙”被推掉了。这里成了一个什么生产基地。

  那一刻,他失望极了。可是女友却十分高兴,她原本就不想来看什么破墙的。

  回去的路上,他跟女友一句话也不说。女友想跟他说话,他竟不愿开口。

  就这点小事,他们竟然分手了。

  脆弱的生命,更脆弱的爱情啊。

  摄影家写下这段文字并不是为一段爱情的结束而惋惜,而是为女友当时不理解他难受的心情并最终导致分手而难过。

  罗武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嫉妒的感情,因为,在摄影家女友看来,摄影家对骷髅墙的感情比她还深。她嫉妒,但这种嫉妒又不是吃醋的那种对爱的占有,而是一种对爱的蔑视。那女孩子一定会想,既然自己在他眼里连一堵骷髅墙都不如,那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呢?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冷漠:都市人的精神商标

  作为一个职业写手,罗武除了写作各类大特写、大纪实文章赚些“肥款”外,也写一些“小东西”。实际上,而他最受读者欢迎的反而这是些“小东西”。

  如果说,《嫉妒,一柄带毒的暗箭》揭露了人心之阴暗的一面的话,那么,他写的《冷漠,都市人的精神商标》则简直带有鲁迅先生之“匕首”的锋利了。这篇文章全国至少有上十家报刊转载,网上转摘的就更多了。

  据阿升在《镜城晚报》的朋友说,这篇文章发表后,编辑部至少收到三百多封信,和无数的电话及电子邮件。

  对此,罗武并不认为值得高兴:“它说明我戮到了大家的痛处。”

  不妨再将这篇大作转录如下——

  老听人说“冷漠的都市人”。对于这样的封号,我,一个土生土长的都市人,不仅不以为忤,而且欣然接受。

  说都市人冷漠,自然是批评的意思,但我宁愿把这“冷漠”当成都市人的精神商标,或一枚识别的家徽——即使不是光荣的印记。

  冷漠流淌在都市人的血液里,但没有一个都市人敢于反驳这样的指责,于是,“冷漠”始终只是一枚负面的标签,没有人去探究它的内涵。

  冷漠也有内涵?

  当然。有哪一个人是简单到没有内涵的?

  现在,我就来说一件今天遭遇到的事。从某方面来说,这件事很骇人,但在我们都市人看来,也很稀松平常。

  早上,可能六点多吧,我在公园跑步,去上厕所。

  通往厕所的那条小径上,躺着一个人。他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横躺在水泥铺成的小径上,身体和路径的方向恰好成直角。

  我心知有异,但并不惊骇,多望了几眼,从另一个方向上厕所去了。

  他在睡觉吧,我想。而我是来上厕所的。

  我宁愿他是在睡觉,虽然这样的睡法未免奇怪了一点。

  从厕所出来,脑筋经过一、两分钟的安定,已经能从容审视当前的状况。

  我在附近徘徊,而且,依据都市法则,不能显得太好奇,要假装视而不见,与己无涉,实则暗中留心。

  那是个外国人,年约三十,身材不高大,肌肉结实,皮肤黝黑,不是白种人,也不像黑种人,我猜想可能是外籍。嘴角好像有一点血迹。

  厕所旁边是网球练习场,好几个人在练网球。我不相信他们不知道隔壁躺着一个人。但他们若无其事,兀自对着墙壁挥动手上的球拍,身体随着弹回来的球不断移位。

  公园里人来人往,这里也不是什么偏僻的角落,我不相信没有人看到这个人。但他旁边并没有聚集人群,相反的,他像有一股隐隐的离心力,使他周围的区域变得人迹较往常稀少。

  即使有人走过,也若无其事。

  有个走过的人向他的同伴说:“好可怜!”语气里听得出一丝同情,但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多望一眼,也没有停下来做点什么,好像谈的是电视里的情节。

  迎面走过来的一位老太太,手指着那个方位,对我说:“那边躺个人,还流血。”

  我除了“哦”了一声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不反应”是最安全的做法。老太太的告知对我是个小小的打击,我再也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能假装那个人在睡觉。

  但我坚强的都市性格是与生俱来的,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跨,也不会觉得内疚。

  于是,我走开。

  我懂得老太太的意思。她其实心有不忍,但自以为年纪大了,力有未逮,不能做什么。

  而我是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于是她把自己的内疚转抛给我,心底希望我处理这个状况。

  想得倒美。但我也是聪明人,知道限制老太太的,其实并非年纪,而是她的都市性格。她的年纪只是为冷漠提供了借口。仗着某种借口豁免了自己的内疚,却将之转嫁给没有借口的人,这算是道德的行径么?要是地上躺的那个人是她的亲人,她会觉得自己年龄大吗?

  内疚,我当然有一点,虽然不很多。那个人也许受伤,也许生病,如不送去医院诊治,也许会成为异国的孤魂野鬼;即使做了鬼,恐怕也飞不回家乡,形单影只,本地鬼都不理他。

  想到这里,不禁可怜起他来。

  我其实是很有同情心的人,并非如表面上那样冷漠无情。我不杀生,连蚊子、蚂蚁都不杀,热心响应各种捐款,争做各类模范。凡此种种,都显示我是个仁慈人。

  独独对眼前这件事无动于衷,不发挥仁心。

  为什么这样呢?难道我怕麻烦吗?倒也不是。如果是在偏僻之处,我确信自己是唯一看见的人,大概会义不容辞救助他。

  或者,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已有人对他表示关切,需要我帮忙,我也必定不吝施予援手。

  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来往的人群漠不关心,隔壁打网球的人漠不关心,在我之前看见的无数人也漠不关心,为何独独要我关心呢?如果我内疚,难道他们不内疚?

  这么多人当中,难道没有一个比我更仁慈、更热心,居然把这重大责任留给我这个平凡渺小的人物?

  我的确只是个平凡渺小的人物,无须把整座公园的内疚一肩扛起。在摩肩接踵的都会里,我是个无名无姓的居民,面目不清的行人,像一粒泡沫在汪洋里旋生旋灭。泡沫的起灭既无损于汪洋,自不必对汪洋负任何责任。

  但那人实在可怜,基于某种固有的同情心,我应该有所行动。可是公园里的人果真都像我这么冷漠无情吗?

  我相信不会。也许已经有人问过他,他并不要紧;也许有人叫了警察或救护车,只是还没来;也许,他真的是在睡觉,或休息,并不希望别人打扰。我想了种种理由,安慰自己。

  对了,警察。公园里不是常看见警察吗?

  我可以去找警察。

  于是,快步间杂着小跑步,在公园里四处寻找。即使在匆忙的行动中,我也不能露出丝毫急躁,不能让人看出我对这件事的关心,否则岂不有损颜面?

  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都市人呢!跑了大半个公园,触目所及尽是一派升平景象,每个人都是从从容容,安祥和乐,跳舞,做体操,散步,聊天,听歌,看起来没有人晓得公园的一角躺着一个人。没有人着急,没有人内疚。而警察不见半个。

  就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一个警察骑着摩托从我眼前过去。我来不及喊他,跟着车子跑了几十公尺,看他往事发的方向骑,才慢下了脚步。

  他大概是来处理这件事的。

  慢慢走到现场,果然看到警察已在那人身边。

  这时人迹稍多,一如往常,在附近驻足的人也敢正眼瞧那里了,但仍维持着都市人的派头,不聚集围观,不过分好奇,一副与己无涉的神态。

  如果你惯于指控都市人的冷漠,那么,我不妨在此申诉,冷漠也是都市人的分寸。有了这份冷漠,在太过拥挤的空间里,才不会互相干扰。

  我无从得知是谁报的警。也许是某个表面上冷若冰霜的行人,也许是说“好可怜”的那位老兄,也许就是隔壁泰然自若打网球的人。

  整个公园那么安祥,那么冷漠,在但在冷漠的外表下,我看不清有多少的热情和内疚。千百人之中,总有人会替我表达感情,替我解除内疚。

  这大概就是都市人得以冷漠的恁藉吧。事件发展到此,结局算是圆满。接下来的情节,更与无关了。也许你对我的冷漠已经有了同情和理解,也许还要大骂我冷酷无情,草菅人命。我都不在乎。我虽然经历一番挣扎,有一些内疚,但事情过去就算了,不会放在心上。对于流淌在我血液里的冷漠,也许不会稍加责难。那是我醒目的家徽,是精神商标,并非耻辱的印记,与生俱来,无法去除,也不打算去除。

  下次碰到同样的事情,我照样不闻不问,而且会更加麻木不仁。

  不要怪我,我只是都市汪洋里的一颗浮沫,随波逐流。

  一定要怪,就怪都市吧。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空白之旅:对一枝山花的生命忏悔

  罗武写的这些“小东西”都是有感而发的,可以说,他是用小刀子在慢慢解剖他自己。他不能再为自己的“嫉妒”辩护,更不再为自己的“冷漠”寻找借口。

  一次又一次“性派对”让他走出“孝道”的阴影,也让他离“嫉妒”更远,并将“冷漠”看得更清。

  所有这些都是由于一个女孩引起的。

  严格地说,她只是一个山女。可正是这个女孩,成了他一道伤口和伤口之上永远的痛。

  那是大三那一年,这个女孩千里迢迢跑到大学找同室的张凌,碰巧张凌去了西安。

  张凌的老爸是个个体户,是温州最早做成衣生意的人。张凌来读大学时,家里已经把生意从浙江做到江苏来了,并在苏州最大的商场承包了三个柜台。张凌才大气粗,出手大方。每次和同学们出门,掏钱的总是他。

  张凌对罗武的帮助很大。

  罗武自费出版的第一部薄薄的诗集,靠的还是张凌借他的八百元钱呢。八十年代末的八百元钱,对罗武来说,也是一个大数目了。

  诗集出来后,罗武得了二百本样书。他就送了一本给张凌,上面写着很感激的话。

  事实上,在诗集的后记里,罗武也表明了同样的感激。

  可以说,张凌是罗武的恩人。

  现在,恩人的朋友来了,他不在,罗武觉得有必要接待她。

  那是一个很苦的女孩子,是山里那种发育不良的女孩子。她的皮肤很粗糙,长得也很不对称,个子矮小,梳着一条有点淡黄的辫子。

  她不知是怎么跟张凌联系上的。

  反正她找张凌来了。从她那落寞的几句谈话里较重的乡音里,罗武听出来,好像张凌曾寄了一些钱财给她老家。

  她一是来报答张凌,二是希望张凌能给她找个什么事做做。

  罗武当即就想:你怎么“报答”张凌?就凭你这长相,即使作肉体奉献,人家张凌也看不上你啊。至于要在城里找个事做,那就更加难了。因为女孩子一没文凭,二没长相,三没特长。这城里根本就不是她们呆的地方。

  张凌不知怎的,竟然从西安发来电报,要罗武好好照顾一下这个女孩——他怎么晓得这女孩来的?这个问题至今是个谜,让罗武百思不得其解。

  张凌说,他随后就回来。也就是说,按照车程,最快也得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回来。

  那晚,罗武就与女孩子呆在房间里。因为正好是周末,除了张凌外,罗武同室的另外三个同学的家都在本市,他们都回家去了。

  罗武没有送女孩去招待所,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危险的念头——至少他可以出去,住到同学那里去。但是他不。起初他还试图说服自己,不会有事,他不会对这样的一个山女起坏念头的。

  但是,邪恶的兽性比理性的力量更强大。罗武忍不住了。他想尝一下性生活的味道——哪怕是一个毫无姿色的弱女子。

  他憋得太久了。

  可那女孩子坚决不同意。她说她曾在深圳打工,有个老板要破她的身,她与老板打了起来。后来还是逃了出来。直接来到了这里,找张凌大哥。她要将自己献给张凌。

  也许正是她说的要将身体献给张凌,激发了罗武心灵深处阴影的一面:对张凌的“嫉妒”火一样烧起来——罗武忘记了张凌的帮助,忘记的恩人的情谊,他“嫉妒”张凌有钱,“嫉妒”张凌有女孩子主动上门来向他献身。

  都市人原有的“冷漠”,再加上这一层燃烧的“嫉妒”,罗武的心理完全失衡了。他冲动地去抓女孩的手,被女孩愤懑地推开了。

  罗武冷冷地说,你这样子,要献身给张凌,人家也不会要。

  言外之意就是:你还不如好好地依了我。

  可女孩还是不同意罗武“动她”,一脸的冷峻和傲慢。

  她的这个样子让罗武突然觉得自己矮小起来——我这个城里大学生连一个山女都不如啊。

  这样一想,心就慢慢冷了下来。

  罗武让女孩上床去睡。他说他再看一会儿书,但他没说是不是出门去。女孩虽然坐了一整天的车,很累,已经坐到床上去,但也不敢脱衣服睡觉。

  罗武就真的在房间的书桌上看起书来。然而,房间里有一个女的,他又怎能看得进书?

  脑子里还是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罗武认定张凌当晚回不来,而这个女孩反正是来献身张凌的,可按照她的条件,张凌一定不会跟她发生关系的。与其这样,还是如自己“上”。

  这样一想,心里又躁热起来。

  罗武走到窗口边,恰好看到对面楼下的一对男女搂在一起,那画面强烈地刺激了他。

  罗武猛地闯到女孩的床上,要与她来真的。

  女孩还是不同意,并愤怒地说些罗武听不懂的山里话。但她哪里是罗武的对手,衣裤很快被脱光了。

  正如想象的那样,女孩的身体是黝黑的,并不光滑,也没有少女特别有的香气。

  相反,她的阴部显得浅黑浅黑的,腹部上显得有点赘肉,微微地凸出来。

  总之,很不好看,甚至有点儿丑陋。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怎样,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一个赤裸裸的女孩。加之房间的光线很暗,他冲动得很。

  可女孩仍然很坚决地反抗,将罗武的手都抓出了血。

  然而,挣扎了好一阵子,女孩毕竟气力有限。而且她来到这里已经坐了好久的车,加之没见到张凌自己急,再加之罗武对她不怀好意,所以,她晚上没吃东西。

  她没想到都市人不但“冷漠”,而且疯狂。她在深圳能跟“色狼”的老板打得个要死要活,可在这里,她竟然做不到。只任泪水刷刷地流下来。

  罗武的暴力眼看就要得逞。

  正在这时,比电影或小说还巧得很。有人敲门了,并且喊话——是张凌,竟然是张凌!他怎么提前回来了?而且在这个最最关键的时候?

  罗武的头一下子炸开了。但他还是一边在房里答话,一边慌忙穿好衣服。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张凌。

  当然,罗武还是打开了门。

  “怎么等了这么久……”张凌进房后笑嘻嘻地说,但立即看见那个女孩子,他吃惊得没有把话说完。

  与张凌一同进来的还有室友唐,罗武还以为唐回老家去了呢,原来他也跟罗武去西安了。

  唐也看到了床上的女孩,就迟疑地问:“她是……”

  其实,张凌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也许正是没有见过,所以,幻想中的山女一定比眼前的这个女孩水灵或美丽得多。但现实就是现实,张凌很快断定,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正是奔他而来的。罗武结结巴巴想解释什么。

  但张凌脸上有点怪异的表情,他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行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罗武想,张凌一定以为他与这个山女发生了关系!他怎么解释清晚上所生的一切?他又怎么能问张凌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从张凌那怪异的表情里,罗武在他眼里一定分文不值,他还会把罗武这种以恶报善的人当作朋友么?

  不仅如此,罗武在室友唐的眼里也成了道德败坏的无耻之徒了。难道不是吗?

  张凌走了后,房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种难堪的沉默像冰块一样酷冷和锋利。整个晚上,他与女孩子仍然同居一个房间。但他再也没有激情了,内心痛苦极了。

  而那个女孩更是没法解释清楚。她明白张凌一定认为她轻浮——可她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啊。

  罗武知道女孩在无声地哭泣,他也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只是憋在内心,比死亡还痛苦。他虽然没有与女孩子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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