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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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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18
七月初,天气闷热无比,我们哥儿几个清一色裤衩背心拖鞋,手里拿一把纸扇子晃悠来晃悠去的滑稽造型。
比天气更闷热的是情绪,因为该死的期末考试要开始啦。
不过这个时候,我还是要偷偷地用“五十步笑百步”的精神自娱自乐一下,因为用相对论的观点来看,我的处境要比他们几个好很多。我和小段所要面对的考试科目一共十门课,其中的三门是开卷考试,其余的七门中有六门老师给出了复习提纲,我只需要照本宣科地把这些题目死记硬背下来就可以顺利实现胜利大逃亡。思铭和我的处境差不多,不过他有一门课程——《创造学》还是相当有难度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题目,比如有一道是这样的:一个妇女给一个乞丐五十元钱,这妇女是乞丐的姐姐,但乞丐不是妇女的弟弟,问乞丐是妇女的什么人?答案竟然是:乞丐乃妇女的妹妹也。韩炜光的考试难度就更大了,因为金融专业的技术含量在文科专业里向来是最高的,先不说那些绕来绕去的金融理论和公式,单一门高等数学就够他受的。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韩炜光都在草稿本上摆布着一大堆数学符号,什么微分求导啊什么反函数啊,越弄他越觉得恐怖,越看他越觉得暗无天日。到了临近考试的两天,韩炜光已经被残酷的高等数学折磨得面如菜色惨不忍睹了。冯才不怎么过来,偶尔在学校的食堂遇见,发现他双眼通红,精神委靡,问其原因,他解释说每天只睡三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大阶梯教室里熬灯放眼不舍昼夜地k书。我又问:“张宁呢?”冯才答:“给她放了半个月假,生活自理。”王晶和李佳佳面临的局势更为紧张,考试的数量和质量可以说相当于我们几个全部考试内容的总和,不过由于她们俩的学习基础比较扎实,倒是没怎么流露出烦躁和恐惧的情绪来,表现得相当有大将风度。
在韩炜光埋头苦读高等数学心无旁骛的日子里,我勇敢地承担起团队里伙夫的角色,负责照料着大家的饮食起居,当然从质量和数量上来说,都是无法和韩炜光掌勺的时候相提并论的。我最常做的一个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一日三餐始终不变,实在吃得烦了,就换一个黄瓜炒鸡蛋。那些个日子里,鸡蛋成了我们最主要的消费品,每天基本上都保持在五斤以上的需求量,想来也为刺激京郊农民养殖业的发展作出了一份积极的贡献。
考试终于还是开始了,那几天怎么过的,想起来头都大。一道道的考试题像一座座阴森的大山,铺天盖地地向我压过来,而且连绵不断。我感觉自己像是正试图奋力逃脱五指山的孙猴子,在起伏的群峰间不断地闪躲腾挪,却总也找不到路的出口。我看着眼前试卷里的每一个题目都似曾相识,却又无法说出它们的准确答案。这样的情景使我不得不佩服某些老师在出题目方面的智商,试卷上的题目的的确确是在他们考前所列的出题范围之内,但却让你始终有一种无从下手的陌生感。我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使用了所有能使用上的智力细胞,再加上深藏在衬衣口袋里的小字条的帮助,才让我如履薄冰地度过了这一段黑暗的考试期。
后来我把我在考试中的心理活动说给哥儿几个听,大家竟然都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受。我记得当时韩炜光说的一句话特绝:“期末考试这几天对于我,就相当于例假对于有痛经习惯的女青年,真他妈的度日如年!”
m.hrsxb 华人
《指间的幸福》19
我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比北大医学院早结束两天,在王晶和李佳佳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时候,我已经率先进入了考试过后悠闲的精神恢复期。
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已经乱得彻底看不下去的家清扫了一遍,然后趴在床上蒙着头睡了一小会儿。中间做了一个梦,梦见期末考试成绩公布,七门闭卷的考试课中我有五门不及格,按照规定我将被学校劝退。醒来的时候,我一身汗,越想越害怕,于是下楼蹬上自行车回了在东直门的父母家寻求温暖和安慰。
回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妈妈做好午饭——刀削面。我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搬了个椅子坐在饭桌前,先不说话,稀里哗啦地吃了两碗面。
“我爸呢?”吃完了面我问妈妈。
“我让他去超市买洗衣粉啦。”
“哦。”
“你考试考完了?”
“完了。”
“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
“就那样是什么样?”
“就那样就是不怎么样。”
爸爸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进来,我起身问了声好,爸爸点头示意我坐下,然后他一边吃面一边和我说着话:“小若,你有日子没回来了,今儿个怎么有时间?”
“考试太紧张,昨儿个才结束。”
“考的怎么样?”
“我刚才和我妈说过啦,回头您问妈妈。”
“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迟疑了一下,说:“想学车,您有路子吗?”
“老马的儿子马帅在兴达驾校管事儿,你去找他就行。”
“您是说那个马胖子吧?这事儿靠谱吗?”
“嗯,马帅现在出息啦。我听他爸说都快要结婚啦,你去的时候顺便问问啥时候办,咱们也上个礼。”
“您说什么?马胖子都能找下媳妇,哈哈,这可真是铁树都开花了。”
不知怎么搞的,下午又开始犯困,我蹿到床上打算睡觉。不过这回我没有选择蒙着头睡,而是采用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睡姿,仰面朝天四肢张开,果然没有再做噩梦。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睡得极为舒坦,起来后听我妈说我睡觉时呼噜打得比上满弦的闹钟都响。奇怪了,都这动静啦,我自己怎么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洗了个澡,坐下来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我接到了思铭的电话。
“丁若,你在哪儿呢?”
“我在东直门父母家里。”
“能出来陪我聊一会儿吗?我想找个人说说话。”思铭的声音相当低沉。
“好吧,你在哪?”
“我在工体北边的u2酒吧等你。”
“行,我马上就到。”
“妈,我出去有点儿事儿,不在家吃饭了。”打了声招呼,我迅速转身出门,在背后听见妈妈的叹息声:“这孩子。”
天空有点儿阴,无风,出奇的热。我招手打了一个夏利,坐进去后发现车里的空调坏了,立刻下车,换了一辆富康。路程不远,起步价十元就到了。我从车里一出来就看见思铭一个人像个雕塑般地坐在u2酒吧的透明大玻璃窗下面,表情呆呆的。
我走进去坐在思铭的对面:“我来了,思铭。”
“挺快的啊你。”
“兵贵神速嘛。”
“我心情不好,丁若。”
“能看出来,你的脸色比今儿个的天气还阴呢。”
思铭这时晃了晃脑袋,对我苦笑了一下。我招手要了两瓶冰镇啤酒,服务生走过来给我们俩的杯子倒满,雪白的泡沫沿着杯边溢了出来。“来,先喝口酒。”在我的提议下,我和思铭碰了一下杯。一口下去,半杯啤酒进了肚,胃里一阵清凉。
这时候思铭开始用轻滑的声音向我倾吐:“丁若,你知道吗?我心里真的很烦。”
“为什么?期末考试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可烦的。”
“唉,我爸和我妈在闹离婚,他们都想把我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感情不和呗,我妈在外边和一个在北京做生意的澳洲商人打得火热。”思铭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听任思铭继续往下说,“现在我妈已经不在家里住了,但是她经常会打电话回来,告诉我希望我能够和她一起去澳洲。”
“那你爸呢?”
“我爸不同意离婚,所以就拖着。”
“你有什么想法吗?”
“丁若,我现在很迷茫,我试图找到那扇可以打开自己心灵的窗户,可是我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却仍然没有找到。我好像盲了。在我的眼睛里,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它本来应该具有的色彩,只有一团团漆黑,把我困住,让我无法挣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无力去挽回些什么。”我拍了下思铭的肩膀:“思铭,别想太多了。来,我们干杯。哥们儿郑重承诺,不管你以后会作出怎样的决定,作为好兄弟,我都一定会支持你的。”
那天晚上记不清我们俩究竟喝了多少瓶啤酒,反正我结账的时候,发现餐桌下面摆了满满的一地空酒瓶。
从酒吧里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和思铭搭着肩膀,嘴里还哼着歪七歪八的流行歌曲,在寂静的马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我们俩从工体一直走到了国贸,又从国贸走到了大望路,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坐在如同玻璃盒子一般的soho现代城门前的台阶上休息。
思铭点燃了一支烟,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多久烟就自己灭了,然后思铭开始哭,越哭越大声。我伸出胳膊来搂住了他:“哭吧思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哭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一些。”思铭也伸过来手臂抱住了我的腰,我们俩拥在一起,头放在彼此的肩膀上。渐渐地,思铭的哭声由大变小最后终于没有了。我问他:“哥们儿,现在好点儿了吗?”思铭抬起头来,脸上渐渐有了微弱的笑容:“嗯,好多了。”“别乱想啦,思铭。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继续安慰着他。“说真的,丁若,抱着你还真比抱着一个姑娘实在。”思铭扬起脸认真地对我说。
《指间的幸福》20
我一直都相信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时时刻刻在指引着我们成长的航向。在这个过程中,偶尔的失控是谁也无法避免的,最后结果的不同,只是因为在失控之后不同的人作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在选择之后,衍生出不同的人生道路,各走各的路,就各有各的生活。这是一个关于哲学的命题,再说下去,仍然会是一个无底的洞。洞有多深,没有人知道。
对生活感到迷茫的不仅仅只有思铭,我也有,虽然有时候它只是一种暂时性的情绪。我也曾为此而失落,为此而沉重,但我并不在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并不在乎这短暂而无措的情绪。因为我知道,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岁月的痕迹好像流水,哗啦啦地淌过,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即使仅存的一些,也会在无法抗拒的时光中渐渐地被蒸发干净,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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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21
考试成绩出来了,思铭挂了一门,我和韩炜光各挂了两门,冯才惨了点儿,挂了四门,好在还没有达到五门的警戒线,否则按规定是要被学校劝退的。另一个学校里的两位女生表现各异,王晶发挥稳定,考了全班的第五名,成绩比上学期反而进步了两名;李佳佳则坐上了降落伞,从全班第一名一举滑到了第十二名。这样的考试结果还是能够让大家接受的,毕竟我们都很了解自己在这个学期里对学业的态度。当然,李佳佳同学除外,全班第十二名的成绩,将意味着李佳佳需要把自己从中学到大学以来垄断了若干年的三好学生标兵称号拱手让人,这对于一个一直以来对学习和思想都高标准严要求的优秀学生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可是当它一旦发生了,你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现实。不过李佳佳同学倒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脆弱,在韩炜光的悉心照顾下,她很快就走过了属于她的短暂的低潮期,就如同走过女孩子每个月生理反应强烈的那几天一样平常,重新恢复了欢声笑语的甜美模样,一如既往。
我们这一干人的假期生活大体上是这样安排的:王晶继续跟随导师到医院实习,只不过实习单位从人民医院换到了海淀医院;李佳佳带了家教,辅导着两个高中生的数学和英语;韩炜光在一家美国著名品牌的化妆品公司做市场营销员;张宁因为和领班吵架,一生气辞了当代商城的工作,自己在人民大学对面的小胡同里开了个外贸服装店;冯才顺理成章地肩负起了服装店的进出货任务,起早贪黑地往返于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和服装店之间;我开始在思达驾校学车;思铭的活动安排他自己没说,大家也没问。
《指间的幸福》22
夏天上驾校实在不是件很合时宜的事情,先不说从北三环内到北五环外这一路上的折腾,单就坐在被太阳暴晒了n小时之后的桑塔纳车里如沐桑拿的感觉,我就很后悔自己在这样一个时间段选择了学车。
教练姓刘,嘴上留一撇小胡子,笑起来看着很阴险,其实人还是不错,至少要比驾校里其他的教练员都敬业。在炎炎烈日的照耀下,别的教练都在大树下的阴凉里端着罐王老吉凉茶,用懒散的叫喊声遥控着自己的学员,只有刘教练还是坚持陪着我坐在车里,手把手地教我练习。因为刘教练的认真,我也学得分外专注,我敢说要是我把学车的态度移植到我在人大的课堂上,我一准也能成为如曾经的李佳佳那样的学习标兵。
没用几天,我就熟练掌握了换挡、油门和离合器的配合、倒车和转弯等各种驾驶技术,我开始能够把车像模像样地开起来了。刘教练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话其实并不多,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我都做得不错。他最习惯的动作就是往副驾驶的座位上狠狠一靠,然后把目光转向车窗外,不再看我,仿佛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此人就像一尊佛,沉默,隐忍。后来我总算弄明白了,刘教练的冷静都出自于他对我的信心,超强的信心,他认为我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学生,也一定能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汽车驾驶员。
在学车的间隙里,我会抽空儿跑去和马胖子聊会儿天。马胖子,就是马帅,我爸同学老马的儿子,比我年长两岁,目前在兴达驾校任办公室主任。我要在此特别声明,马胖子是主任此事儿不虚,但该办公室连上马帅一共只有两人,马胖子唯一的下属是个成天价穿着个白色大背心的已婚中年妇女。
马帅这厮从小吨位就足,倍儿压秤,七岁的时候体重就突破了一百六十斤,五短身材,圆头圆脑,大肚子大耳垂,一脸福相。我喜欢叫他马胖子,我爸因此还呵斥过我,但是我始终坚持认为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马胖子的智力发育和其身体的发育严重不成比例,他比我早两年上学,结果我读到初二的时候他还在读初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马胖子才挣扎到初中毕业,老马一看小马不是学习的料,于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托人找关系,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总算把马胖子给弄进了一所公立的职业中学。打那以后,我就再没有马胖子的消息了,直到听爸爸说他在兴达驾校管事儿。
关于马胖子的故事是比较多的,个个都有类似于周星驰电影般的喜剧效果,这里随便说一个:小时候有一年春节,爸爸他们一大拨老同学聚会,地点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宾馆。大人们在里边侃大山忆苦思甜,我们一伙小嘎嘣豆就跑到外面的操场上放炮。火炮的供应商是爸爸的一个湖南同学,他从爆竹之乡带来满满的一箱子炮,一露面就被我们一哄而上抢了个干净,马胖子因为反应慢,等到他想起来该出手的时候,箱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后来当我们在操场上开始轮番放炮的时候,马胖子就可怜巴巴地跟在我们后边,一会儿向这个要一会儿向那个要,可惜谁也不愿意给他。闹剧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上演了,当时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点燃的雷子半天没有响,远远地看过去好像炮引子上红色的火光也没啦,有人喊了声:“是不是灭啦?”还没有等到有人回答呢,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噌”地一下蹿了过去,伸手抓起地上的雷子。“嘿嘿,你们不给我,我自己来拿。”遍寻不着火炮的马胖子,右手紧紧地攥着那个雷子转过身来,脸上出现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带了点血腥味儿,马胖子的笑颜还没有褪尽,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个雷子就在他的手里开了花。马胖子也许当时是吓呆了,愣是有几十秒的时间没说出话,甚至连疼都没喊出来。等到我们跑过去看的时候,马胖子的手掌上已经满是鲜血,虎口处生生被炸开了一个口子,食指根部断裂能看见里边白花花的骨头。马胖子这时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响彻天地。再后来老马闻声而动,连忙叫了个车送小马去了医院。据说马胖子手上缝了十五针,直到现在还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手掌上食指根和虎口连接的部位有个长长的暗青色疤痕。
《指间的幸福》23
假期因为学车而显得异常单调,不断重复的灰色调生活把我彻底地占领,我为此而感到苦恼。总觉得有一些无聊的情绪始终在我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有那么几天,我是干什么都觉得无聊。睡觉无聊,不睡觉也无聊,半梦半醒之间更无聊;逛街无聊,看电视无聊,和王晶###仍然觉得无聊。
我在无聊中生活着,在生活中无聊着。总之,无聊透了。
王晶依然每周都会到我的家里来上几回,随身背一个大包,里边装着大堆的脏衣服。她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衣服分类,同色或相近色系的衣服放在一起,然后把它们放进lg洗衣机里,加入奥妙牌洗衣粉,按动开关,一直到滚筒中的衣服在水流的撞击下旋转起来,她才回过头来和我打招呼。
“丁若,今儿个天儿挺热的。”
“废话,不热能叫夏天吗?”
“那你该把空调打开呀。”
“开着呢。”
“开着呢?怎么不凉快?”
“心静自然凉,你是不是心里装着事儿呢?”
“是装着事儿呢,装着咋样儿修理你的问题呢。”
“就你?还是让我先修理你吧。”
我边说边动手,一把拉过王晶,两个人一起滚在了床上。
“丁若,你想不想我啊?”王晶用手指顶住我要吻下去的嘴。
“想。”
“怎么想的啊?”
“想你想到梦里头,想你想到心慌,行不?”
“呵呵,行,那你梦见咱俩都在干吗?”
“梦见我把你给上了。”
“呸,你个大色狼!”王晶说完这句,还很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你个大流氓。”
我和王晶就这样隔三差五身体力行着男欢女爱亚当夏娃的内容和行为,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再重复,当一切已成为惯性,便不会再有浓烈的期待。有时候我看着###的王晶在我的身体下###着舞动,却忽然会有种想要哑然失笑的冲动。我觉得我们就像一对麻木的动物,沦丧了那本应该充满野性的欲望和激情。
没有激情不是致命的,但没有激情的生活却是可怕的。我们看不见未来,只有在黑暗中用拥抱的体温来聊以###,在###中获得短暂而并不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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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24
思铭给我打过电话,声音依然沉闷,他告诉我他的父母亲关系已经形同水火,离婚成为必然,只是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思铭说他无法确定自己未来的生活,他不想离开北京离开这块他成长的土地离开他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们,可是跟随母亲去澳洲显然会更有前途、更加现实一些。思铭说他现在心乱如麻,说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说他整夜整夜地失眠,说他在白天做着虚幻的梦。说到最后的时候,思铭在电话里哭了起来。“丁若,这些话你不要说给其他人听好吗?”“我明白。”我回答的声音十分干脆。
我一直都觉得思铭是一个隐藏在热闹人群里的孤独孩子,这种孤独感充分地体现在他那种忧伤而沉郁的气质里。思铭外表文弱,平时说话不多,却寄情于文字。他写下的文章细腻阴郁,柔若无骨,在网络中的很多文学论坛里广为传播,拥有了一群忠实的读者。有时候我也会在网上搜索一些对思铭文字的评价,发现很多人都认为思铭如同他笔下的文字一样,是一个温柔内敛的男生。可是我却始终相信在他静默的外表下,蕴涵着惊人的力量。这种力量被思铭埋藏得很深,不易被常人察觉,但当它一旦爆发的时候,会排山倒海会惊天撼地会势不可当会一鸣惊人。
《指间的幸福》25
张宁的服装店在开业的第一个月就实现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对于张宁以及她的贤内助冯才同学而言,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为此,张宁烫了一个爆米花式的发型,然后在发梢上还染了一圈闪亮的银色,看起来越来越有向外星人进化的趋势。冯才则利用服装店赢利资金中的一部分做了近视眼矫正手术,由来自俄罗斯的眼科大夫主刀,手术成功得一塌糊涂,使冯才彻底地告别了他的八百度“四眼时代”。
某日我看见冯才的时候,他戴着一副深黑色的亚光墨镜,远远地就冲着我扮出一副香港黑帮电影里的“古惑仔”式表情:“丁若,哥们儿把眼镜给摘了,酷吧?”我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绕着冯才的脑袋看了好几圈:“也就那么回事儿,和我比起来仍然存在明显的差距。”听见我的话,张宁从后边给了我一拳:“你小子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呀,再说我老公不帅,跟你丫急。”说着张宁过去用胳膊亲切地环住了冯才的脖子,两人对望的眼睛里爱意无限。
说实话,我是比较羡慕这两个人的生活情趣与感情状态的,尤其是他们那种发自内心的彼此依赖,让我十分向往。冯才和我说过,他对张宁很有感情,而且是非常投入的那种,张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重要都是那么高尚都是那么先进都是那么无可取代,张宁简直可以说是他精神上的图腾,他需要她。当然,与此相辅相成的是,张宁也需要冯才。外表新潮的女孩内心往往柔弱,她需要有个男人爱她体贴她,需要有个男人给她和谐稳定的家居生活与性生活,需要有个男人为她的事业忙前顾后,需要有个男人给她温暖和安全。他们彼此需要,唇齿相依。
需要,这个动词很直接很###裸,许多人都喜欢,我也喜欢。其实更确切地说法应该是我喜欢这样彼此需要的感情,我觉得这样的情感是高级别的,是应该用心珍惜和收藏的。在我的理解里,爱情最原始的动力就是互相需要,以及充分享受彼此需要彼此给予之后心理上的那份沉甸甸的满足感。
《指间的幸福》26
当我和王晶之间出现了貌合神离的状态之后,我对苏苏的思念开始变本加厉地与日俱增。这个夏天的整个后半段我完全陷入到一种疯狂的思念情绪中,如同一个患有严重毒瘾的人,却苦于无法找到那能够让自己麻醉的鸦片。
我把房间里的cd机开到了最大声,唱片轰隆隆地响着,可是我却好像没有听见任何的音乐。能听见的只是从我内心里传出来的某个声音:苏苏。苏苏。苏苏。我一遍遍地呼喊着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名字。苏苏,我需要你!苏苏,我需要你带给我的安慰!苏苏,我需要我们彼此需要!
《指间的幸福》27
北三环上的马路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软,我开着深蓝色的桑塔纳缓缓地从上面碾过,可以感觉到车子有微微地起伏。这回刘教练坐在了车里的后排,沉默依然,佛样的姿态也依然,只是眼神没有再望向窗外,而是关注着我手上的驾驶动作。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路考的考官,他戴着一副墨镜,很少说话,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严肃的表情。说紧张,我心里是有一点儿,毕竟这是驾校的结业考试,它关系到我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司机;但是说慌乱,我倒真的没有,因为从驾校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马胖子亲切地搂着这位酷酷的考官轻声地耳语,就已经心中有底。果不其然,中间要求走辅路的一段我出现并线违规,还有一个转弯处忘记了打灯,该考官都装作没有看见,刘教练在后边一声咳嗽,我就立刻修正了过来。兜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我顺利地把车开回兴达驾校的停车场。随后考官从车里下来,就直接在操场上宣布我通过了驾校考试。马胖子搂着考官又是一通耳语,我看见那考官忽然笑了起来。我走过去:“考官,一起吃个饭吧。”“不了,今天不方便。”说着他摘下墨镜冲我眨了下眼睛。马胖子又过来一把把我给搂住:“丁若,要请咱也得改天,哪有刚考完就请考官吃饭的,明摆着给人家下套嘛。”我心里一盘算,马胖子说得也有道理。“那改日。”我和考官礼节性地握了下手,目送他转身离开。
晚上我是和马胖子、刘教练一起吃的饭,刘教练本来不想来,愣让马胖子给拉上啦。“刘教练,您要是不来,丁若肯定就闪人啦,我就必然宰不了他这顿。”刘教练一扭头问我:“小丁,是吗?我不太相信。”“嘿嘿,还真是。”我笑着说。
晚餐是在驾校附近的一个农家餐厅吃的驴肉火锅,气氛很愉快。几杯酒下肚,刘教练脸上泛起红潮,话匣子逐渐打开。乖乖,原来平时沉默寡言的他竟也是个十足的侃爷,什么哈雷彗星有多快什么南非一七岁女童莫名怀孕什么克林顿性丑闻什么陕西诞生了克隆羊,山南海北天上地下,说得天花乱坠吐沫星子乱飞。马胖子倒没怎么咧咧,只是在和我碰杯的时候吐了真言:“丁若,打小我就羡慕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形容来着,两个字儿:牛b,三个字儿:忒牛b。怎么样,哥们儿没看走眼吧,人大新闻系,你小子还真他妈行。”我把杯子往他手上的杯子一碰:“你倒是让兄弟我看走了眼,既当主任又娶娇娘啊。”“真是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刘教练把他的杯子也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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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28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和苏苏相见的画面,各个都充满着浪漫和偶然,或者在午夜的街头我们迷失了方向却殊途同归地走到同一个地点,再或者在茫茫人海中一次轻轻的回眸竟发现对方就站在咫尺之处……我以为只有这样如爱情小说和黑白电影里的###剧情,才能承载我对苏苏那种浓浓的思恋。可是就在若干天之后,当苏苏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任何环境任何幻觉任何语言任何思想都无法影响到彼此内心里那份浓烈的感受。
原来在那一刻,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拥抱最真实。
《指间的幸福》29
开学前的倒数第三天,我和王晶掰了。掰得很彻底。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8月25日15时29分37秒,王晶同学穿着红色t恤衫和白色牛仔短裤闯入我的家中,大汗淋漓地告诉我她要收拾东西,带一些存放在这里的常用生活用品回学校宿舍,以方便迎接漫长的新学期。我向王晶点头示意后,顺手用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两度。
王晶没再和我继续说话,一头扎进卧室里开始整理自己的内衣,而我仍在客厅的电脑前和一个名叫“樱桃小丸子”的mm在网上聊天。正聊得入神的时候,王晶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啪的一下子把我面前的电脑显示器给关了。“你搞什么搞?没看见我正在和别人谈事儿呢吗?”我抬起头来用极为夸张的惊讶表情表示了一下内心的愤慨。“谈事儿?你说得还挺动人。又在诱骗未成年少女呢吧?”我伸手去推王晶:“现在是关键时刻,人家都要和我视频了,拜托您让一让。”“我就不让,你怎么着吧?”王晶把两手背在身后,一纵身坐在了电脑桌上,震得显示器微微地晃了一下。我抬起头看她,笑着说:“你就是不要求进步,多看看美女对提升品位绝对有好处。要不你也过来,咱俩一起欣赏欣赏。”“本小姐我没兴趣。你还是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吧。”王晶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把右手拿出来。我注意到她右手上握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甜甜地笑着,赫然就是苏苏。“给我拿过来。”我“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给不给就不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拿过来。”我以百分之二百的加速度提高了声音的分贝。“你今儿个吃枪子了,再不说这烂货是谁,我撕照片了。”“你他妈的敢。”我吼了出来。王晶并不示弱,两手一使劲,照片成为两截。我看着照片里的苏苏从腰部一分为二,缓慢地飘落在地面上。在我看来,这个过程竟是如此的沉重。当我从地上把它们捡起来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指的颤抖。不知道为什么,我怒从心起,抡圆了胳膊就给了王晶一耳光。“你丫给我滚。”这是我对王晶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夜,我头脑里空空如也。除了喝掉三瓶燕京啤酒之外,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用透明胶带把苏苏的照片粘好。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甚至连窗帘都没有拉开。在光线黯淡的屋子里,我写了一封信,却找不到可以投递的地方。
苏苏: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是寂寞的。
听着陈升的那首老歌——《别让我哭》,“不了解自己,甘心做你的影子,就这样紧紧而无助的跟随着你。你要我哭,我没有了名字,我的名字从此叫做孤独。因为我不放心我自己,才将我的生命托付了你,我已寻寻觅觅好几个世纪,此生不能让你从我怀中离去,情人岂是可以随便说说而已。”这苍凉的声音真让人心碎。
看不见你的日子里,从冬天到春天,从春天再到夏天,反反复复的时间里流转的都是难以言说的寂寞。这种寂寞深植于心灵深处,根深蒂固,无法抹去。
不知道此刻的你在干着些什么?是否会如同我思念着你一般思念着我?
有许多时候我都会在夜里梦见你,你的欢声笑语就萦绕在我的周围。我想去抱住你,起身的时候却只能看见窗外一弯泛黄的月亮。感觉到从手指间缓缓划过的风,原来一切都只是幻觉和虚空。
最近我一直在读女作家赵波写的一本小说《路上的露》,封面是淡淡的蓝色,看起来引人忧伤,但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底色,无法被现实漂白。我喜欢扉页里的文字:“摩尔是我抽过的一种烟的牌子。绿色的,清心的,养眼的。可惜,一支烟的时辰,那么的短。烟抽完了,人也散了,我该留恋什么?只有记忆里,那支烟的滋味。”我想,我无法忘记你,如同赵波无法忘记她抽过的那支清淡的摩尔香烟。
我极力在这个我们所熟悉的城市中寻找着你,似乎在寻找着某种曾经遗失的信仰。虽然一直收获的都是失望,却仍然在不断地继续。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我就宁愿去怀想,是上帝为了让我们之间产生更多的美,才会让我们分开并且保持着所谓的距离。只是,现在这距离有些遥远,远到我看不见你,远到模糊了我的眼睛。
距离的美感或许只是一种艺术的夸张,但心灵的距离感却是对爱情有着某一层面的对视或跳脱。当爱真正跨越了距离,才可以对情感甚至生活本身有了全然不一样的观感与体悟。关于你,关于爱情,我是不是应该始终保持着这样虔诚而谦卑的姿势?任时光老去,任往事随风。
这一切太让我迷乱,我失去了方向感。
想你,不知道明天会离你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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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30
开学了,人大的校园里又重现了往日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景象。一号食堂的装修结束了,并且重新开放,由外到内看起来都要比从前亮丽光鲜了许多。我们哥儿几个围坐在食堂的一角,一人端着一杯印着郭富城的百事可乐,开始总结自己的暑假生活。韩炜光做市场营销员的终极业绩是扣除掉每天的交通费、通信费、饭费后销售利润几近为零,唯一的战利品就是积压在手中的足够李佳佳使用五年的各种化妆品、护肤品。比起韩炜光的惨淡业绩,冯才就显的意气风发了许多,先是给我们每人派发了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的头衔是“”副总经理,然后大肆宣扬在他的鼎立协助下,张宁的服装店生意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业绩相当牛b。他们决定下个月再在北京外国语大学附近开一家分店,以实现规模化经营,进一步扩大销售利润。小段在新东方学了一个多月的英语口语,老美全英文授课,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小段的中国话有些说不利索了,总是半句英文半句汉语地往外蹦。韩炜光听不下去,对着小段说:“你丫没事儿吧,舌头别###瞎哆嗦。”“靠,与国际接轨你懂不懂?中英结合这是潮流,你个农民。”小段嘴上也毫不示弱,全然遗忘了老区人民的淳朴民风。思铭没来学校报到,我猜他一定是经过激烈的思想角逐,决定要跟随他母亲移居澳洲了。
很多天后的某个下午,当我安安静静地读完思铭从异国他乡邮寄给我的所有信件时,我的心情不由得doe is over,所有的繁华终于化为寂寞的尘土,我再也不会找到思铭,再也不会找到那个曾经依偎在我肩膀上痛哭的兄弟。只有他的文字,让我凭借想象,感知着越来越遥远的他。
思铭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到最后一封信,现在仍然藏在我的书柜抽屉里,静静地躺着。我宁愿去相信他所说的话是一个谎言他所写的文字是一个骗局,而不愿去相信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有些盲了。像是一场悲剧电影的结束,寂寥的观众麻木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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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幸福》31
首都国际机场二号大厅里,人流如注。我们一行人走在人群中,前边走着思铭的母亲,她穿白色的竖领衬衣和黑色的裤子,脚上是尖头的高跟鞋。四十多岁的人,身材保持得很好,走路的姿势依然很摇曳,从背影上看起来像是才三十岁出头的白领女性形象。她不时回头看看思铭,目光柔和,眼神里似有淡淡的笑意,想来对思铭决定随同她一起去澳洲的选择十分满意。
思铭和我们几个走在一排,他紧紧地靠着我,眼睛里有微弱的泪光。韩炜光帮他拎着咖啡色的新秀丽皮箱,冯才则背着一个###的橘色登山包,里面装着思铭心爱的cd和书籍。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习惯了平时聚在一起喝酒踢球打牌吹牛,想想以后就要缺少一个人,确实很不舒服。
走至入口处,大家围坐在宽敞的候机沙发上,冯才讲了个荤笑话想调节一下气氛,可是我们谁也笑不出来。“我要走了兄弟们,到了澳洲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