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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 第14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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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笑笑,等了好一阵,总算看到大群土著们赶来。

  红脸酋长亲自带队,身后黑压压的足足跟了百多人,个个左手拿石头右手握木棒,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将就站住了脚步。

  宋阳特意嘱咐过,土著们都未携带着苏杭送他们的礼物刀具,一律携带‘本门兵刃’前来。

  莫说百多个干瘦矮小的土人,就是一百个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花小飞也不放在眼中,笑得一派轻松,燕顶则开口对手下道:“给他们些小玩意。”

  遇到土人,就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收买,这一招大都会有效果,身后的雷音台好手早有准备,几个人解下了腰间的匕首,扔到土人们的脚下,同时比划着示意这是礼物。

  红脸酋长和众多土著却无视礼物,相反的,当刀子落在脚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显出惊骇,一起又向后退开了几步……或许是过于小心,土著和燕顶等人相隔遥远,这么大的距离,土人自忖无论扔什么,怕是都投不到一半。可大雷音台的好手岂同反响,一扬手就把短刀扔了过来,单只这份臂力就足以酋长大吃一惊了。

  其实燕顶让手下‘送礼’,又何尝不是一次示威,显示出自己一方的强大,警告土著不许乱来。

  红脸酋长那也是见过世面的,没被敌人吓到,脸上吃惊同时还流露出一些不忿,扬起双臂猛地晃了晃手中的家伙。

  酋长高高在上,地位不止表现在脑袋上的羽毛、脸上的红染料,还有手中的家伙也远远胜过普通族人:其他族人都是左手石头右手木棒,酋长大人是一根木棒上绑了块石头,乍看上去还挺像一把大刀的。

  随即他迈步、沉腰,甩开臂膀耍了一路刀法,倒也霍霍有声威武十足,不用问,现学现卖的,最近和宋阳刚学的陌刀杀法。以酋长的身体,现在耍陌刀还有些吃力,此刻手上这柄‘棍子绑石头’正好。

  就连那些普通船员都有不错的身手,更毋论那二十高手和国师、花小飞,酋长那两下子吓唬普通人还成,可如何唬得住他们,轰的一声不少人笑了起来。

  但花小飞没笑,脸上尽是惊讶:“像模像样的,这是汉家的刀法,他跟谁学的?”

  燕顶沉声提醒兄弟:“仔细看!”

  花小飞又端详了片刻:“这不是江湖功夫,是战场上用到的本事。”

  燕顶点头:“是汉家战法,但是不同于中土各国的步战长刀杀法,我从典籍上也没见过,失传的东西。”与花小飞不同的,燕顶这些年一直在为儿子忙碌着,除了搞‘君神对立’等把戏之外,如何让大燕民富兵强也始终是他努力的方向,为了提高部队战力,燕顶一度埋头古籍,查阅古时的兵家战法。

  燕顶凝神观看红脸酋长耍大刀,同时对花小飞道:“你看他发力的时机,还有步伐身法的追势。”

  依着燕顶的指点又仔细看了一阵,花小飞很快就有所领悟:“这套刀法配合的武器,一定是沉重家伙。”

  到底是天下排名第一第二的大行家,就凭着红脸酋长似是而非的一通耍弄,就能看出刀法的根本所在。

  “战场上的、长柄战刀、沉重家伙、失传而不存于典籍……最有名的莫过于‘陌刀’了。”花小飞的脑筋很不错,否则也不可能成天下第二,把一个个关键地方重新梳理:“七百多年前,洪太祖派人来这小岛,土著和他们少不了有些接触,洪太祖的船上自然有官兵,教给土著们一些本事,倒顺理成章。”

  说着,花小飞又笑了起来:“想不到,中土上早就失传、再无处可寻的刀杀战法,却被土人们当成强身术,一代代地保存下来了。”

  燕顶的眼中也喜色充盈,点头道:“这位土著老爷耍的刀法,至少证明咱们没跑错地方。”

  红脸的土著老爷收了刀,气喘吁吁瞪着来人,显而易见,人家不害怕,反倒评头论足说说笑笑、看得意犹未尽,这让酋长大人怪尴尬的。

  花小飞努力对酋长摆出一个和蔼笑容,问道:“懂得汉话么?”照他想象,既然土人祖上和洪臣接触过,或许也还能懂点汉话,若真如此,再沟通起来可就方便许多了。

  红脸酋长率领众儿郎,一起向他呲牙。

  花小飞不以为意,回身从手下处接过一把长柄砍刀,单臂一甩将其向着土著投掷过去,同时笑道:“这个送给你!”

  燕顶等人在其他岛屿遇到过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打的土著,所以登6时都加了小心,随身带着趁手的武器,刚好其中一个雷音台好手的兵刃就是长柄砍刀。

  随着笑声,长刀‘锵’地一声,正插在酋长的身前,刀锋入土大半、刀身轻颤不休,无论力道和准头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花小飞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想让酋长用真正的刀子再舞一边刚刚的刀法,好让他们看得更仔细些。

  可是没想到的,红脸酋长仿佛被砍中尾巴似的,身子突然一蹦口中发出一串怪叫,带上土著们转身就跑!

  间隔那么远的距离,之前汉人把只有尺余长的短刀扔到身边够吓人的了,如今这么大的一把长刀也被轻松掷过来,土人们终于被吓破了胆子,一窝蜂似的逃跑了。

  花小飞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愕然笑道:“搞什么!”

  “花宗师气势吞天,一刀喝退土著三千里,”找对了地方让燕顶的心情更好了,甚至还对花小飞说了句笑话,跟着传令众人:“你等暂驻于此,若有蛮人马蚤扰不可动手,实在不行便退回到船上去。”

  二十高手和众多船员齐声领命,国师与花小飞两人发动身法追了下去,但是两人刻意压住了脚步,始终与土著保持着现在的距离,并没有直接扑过去抓人……

  能容纳下高山、密林和大片滩涂的岛屿,又岂会太小?国师要想靠着自己的力量搜索全岛、寻找通判弟子留下的痕迹,无疑是件巨大工程,找上个一年半载都不稀奇,燕顶需要土著的指点。

  若是在汉境,大可直接抓住敌酋问口供,擅毒之人无一不是刑讯逼供的好手,国师更是此道翘楚。可是这岛上的土人明显连汉话都听不懂,想要逼供也不是件容易事;另外是这一路航行的经验,在海岛上集居的蛮族天性坚韧且极为团结,抓了或伤了一个就等若惹了整整一窝,燕顶这次不是抢了补给就走,他们还要在岛上探索一阵子,被这些恶鬼缠上了以后就有的麻烦了;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土著的规模,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对方若是个数万人的大族,以燕顶的人手非得吃大亏不可。

  这么多的顾忌,燕顶不想直接对土人动用霸道手段,最好的结果莫过于给对方些好处、再显示些本领,恩威并施来降服这些土著,大家做个朋友,以后会方便许多。

  为了表示自己一行不存敌意,燕顶把大队帮手留在了海滩上、也不急着冲近土著身边,只带花小飞上前跟住了对方。

  酋长带着手下玩命地逃,不得不说土人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腿脚着实灵便,跑起来飞快。他们一路逃进林中,燕顶与花小飞自然也就追了进来。

  土人不停步,兄弟俩跟得不徐不疾,每每红脸酋长回头,或燕顶或花小飞都会立刻做出个‘我们没有敌意’的手势,可惜蛮子就是蛮子,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手势。

  入林之后,土人们一边跑着一边开始大吼大叫,周遭的动静明显更乱了些,几个方向上都有脚步声传来,高高的枝桠上也传来哗哗乱响,这样的声音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燕顶与花小飞的耳目,但兄弟俩只是相视一笑,很轻易就能分辨,正赶来支援的也是些普通土人,而且数量不会太多,全都加起来也不过二百来人吧,在两位绝世高手眼中,完全算不得什么……

  此时天色愈发沉黯了,厚重乌云完全遮蔽了天穹,沉甸甸地压住海面、也压住了小岛。

  第一六五章 石坪

  此时天色愈发沉黯了,厚重乌云完全遮蔽了天穹,沉甸甸地压住海面、也压住了小岛。

  沉沉苍穹倒映下的海水,非但没有如常理那样被染得漆黑如墨,反而变得渐渐透明了,甚至还透出些七彩迷离之晕。仿佛海下驻有万年修行的老蚌,正开壳吐珠,让集萃日月精华的神珠照亮千里海疆……

  这世上没有如此明亮的神珠,此刻海水的异象落在老海狼的眼中,代表着另一重意思:灾难。

  越是可怕的风暴潮,来自海水的征兆就愈美丽。

  海上的人都相信,这份旖旎光芒、壮美景象,是龙王爷送给那些正航行于波涛、即将葬身鱼腹者的礼物,死前的美景。

  风暴将至,空气中充斥着躁动。燕顶察觉了天景的异常,但他没有停步,修行到他这种程度,只要双脚踩于实地,再大的风雨也不会放在眼中,所以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接近土著、博取好感的机会……当飓风、雷暴袭来,不知多少巨木会被连根拔起,土人将陷于险地再难逃跑,届时燕顶会带着花小飞去救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待雨过天晴时,自己就会变成土著的恩人与朋友了,燕顶如是想。

  可是稍有意外的,这片密林远不如正面看上去那么浩瀚,跟着土著跑上一阵后,燕顶眼前忽然一空,他们已经穿林而过,置身于一片巨大石坪之中。

  青石坪十余里的方圆,纯粹天然形成,所以很不整齐,脚下坑坑洼洼、一道道石檩横亘,普通人稍不留意就会被绊倒在地,石坪深处还有一块块巨石坐落,大的足有二十丈开外、堪比一座小丘,小的也得有二层楼阁的高矮。

  青灰色的巨石错落于石坪,寸草不生,棱角狰狞造型扭曲,如此奇特的景观天下难寻,任谁突然闯入其间,也会打从心眼里叹上一声:造化神奇。

  地形奇特,花小飞笑道:“好家伙,石头上有人,这个地方狙击敌人再好不过。”

  如他所说,一座座巨石上都藏了人,有土著在上面探头探脑。

  目光远处,石坪尽头,草木搭成的简陋居处结连成片,很显然他们已经追到了土著的老巢里。

  红脸酋长引着他们进入这样一个地方,未免有些可疑,可土著老巢就在石坪之后,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只能说明土著们很会找地方筑巢,选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来做天然屏障。

  到了人家的门口,燕顶放缓了脚步,但并未停下,与花小飞并肩走在石坪上,兄弟两个也不隐藏身形,从动作到目光都处在放松中,努力不给对方压力。

  起风了,自西方来,满带海水的咸腥,吹在身上不仅没有丝毫凉意,反而让人觉得湿躁难受。

  人在风中,衣袂猎猎作响。

  红脸酋长带着手下一口气跑到石坪的中央,手脚麻利攀上那块最高的巨岩,这才占住脚步,转回身对着两个入侵者怒目而视,同时口中又发出一串怪叫。随着命令,埋伏在一块块巨石上的土著悉数现身,手里举着大小不一的石块,但并没向下砸,只是龇牙咧嘴地恐吓来人。

  燕顶和花小飞任由自己暴露在高处土著的攻击范围下。这一路跑了二三十里,以两个高手的眼力,早就把对方的实力看得一清二楚,岛上的土著也就是腿脚灵便,单以力量而论,还不如大燕的青年农夫,完全没有战力可言。

  至于巨岩顶上那些居高临下的‘埋伏’,在两人眼中更是笑话。石坪上散落了大大小小几十块巨岩,可是真正能对两人有威胁的,永远只是身边附近那四五块,其他都距离太远,凭着土人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把石头扔到他们两个身边。

  要知道此刻的情形不同于抢城攻山,站在高处之人可以撬动或推下千钧巨石去轰砸敌人。国师和花小飞不会傻到就竖直站在岩石根底,是以土著们想要发动攻击,非得先把石头抱起来、再瞄准两人抛出去,这一来,土著能砸下去的石头就不会太沉重,且频率有限,燕顶兄弟无论是躲是退甚至倒冲上岩顶都简单得很。

  完全无视大小石块的威胁,兄弟俩一直走到红脸酋长所在的巨岩前数丈之地,稳稳占住脚步后,花小飞数不清第几次双手摊开,对上面的土著摆出自己并无敌意的架势,跟着用汉语反复试探,真正确定了对方不懂汉话。

  花小飞双手合拢,做出‘握手、交朋友’的手势,脸上笑容满满,口中喃喃咒骂:“别给脸不要脸啊,站这么高小心摔下来把自己砸成肉饼。”

  燕顶被兄弟给逗笑了:“你跟野人较什么劲,笼络了他们,帮咱们把事情查清楚也就是了。”

  花小飞手上对土著比划个不停,口中回答燕顶:“红脸的那个最可恨,要让你仰头和他讲话,该杀。”

  “他不懂事,虽有罪但不至死,你要觉得不忿,等事情结束咱俩一起打他一顿,性命就不要夺了。”燕顶摇头,稍稍停顿片刻后又笑着补充:“什么时候你的杀心变得这么重了,跟景泰似的。”

  花小飞嘿嘿一笑:“我无所谓的,主要是他高过了你,我就看不过眼了。你说饶就饶……反正……那件事要是真的话,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兄弟俩口中低低交谈,手上和土著沟通不休,红脸酋长跑了一路有点累了,就蹲在岩顶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两人。

  被猴子一样的家伙当成猴子来看,花小飞挺无奈的,又比划了一阵,见土人还是不为所动,甚至理都不理,他干脆停下了手势,转头望向燕顶:“现在咋办?”

  燕顶应道:“再等会儿,他们就要砸咱们了。”天沉、海闷、风渐起,连燕顶都知道大风暴将至,何况世世代代生活在岛上的土著们?用不了多久飓风就会成形、掀动无边巨浪冲击小岛,到那时此间地动山摇,土人在巨岩顶上自然没办法再待下去,他们要赶在风暴来临前赶走敌人,好从大石头上下来躲避风暴。

  果然,燕顶才把话说完,红脸酋长就失去了耐心,面目狰狞再次传出一串串怪话,发出了攻击命令,附近几块巨岩上的土著齐声应和,再没有一点客气,抄起手边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劈头盖脸地向着石坪上的两人狠狠砸了下去。

  对花小飞而言,就算挨砸也比着徒劳比划更有趣些,哈地一声大笑展开本领,把落向附近的石头尽数打飞。当修为调运、内劲灌注全身时,花小飞的皮肉筋骨都坚若钢金,就算是普通的刀剑都难以伤其分毫,而土人们扔下来的石块最大也不过砂锅大小,来势又稀稀疏疏,对他哪有威胁可言。

  或许是憋闷得久了,花小飞甚至都不满足于只把飞向自己的石块打开,就连那些失了准头、根本碰不到他们的石头,他也展开身形抢上前去将其抡拳击飞。

  狮子般的老人,风中举手投足,身边石块或碎裂或崩飞,凛凛威风惊得土著们目瞪口呆,情不自禁都张大了嘴巴。

  红脸酋长嗷嗷怪叫,催促着族人们不可减缓攻势,不得不说土著们事先准备得挺充足,运了大量石块在巨岩顶端,一时半会儿地砸不完。但气势被人夺了,力气也就衰了,再扔出去的石头也变得歪歪斜斜,力道和准头更不值一提。

  有花小飞一个便足以挡住土人的攻势了,燕顶单手背负,目光带笑静静站在原地,对花小飞道:“别真动了凶性,待会儿还要和我一起救人。”

  虽然石坪不同于密林,但地势的变化对燕顶之前的想法并无影响,石头打不跑强敌,红脸酋长就不敢从巨岩上下来,等若被困住了,待风暴来了他的麻烦就大了,燕顶就盘算着到那时出手救人,如此便是以德报怨,不由得土人不对他感激涕零。

  东土佛主,对心术一向操控自如。这场风暴不在任何人的算计中,但是对燕顶而言,却是个不错的时机。

  风势越来越强,石块的攻势却对敌人没有丝毫效果,红脸酋长越来越焦躁,在巨岩上跳了几跳,却险些被大风给吹下去,赶紧又蹲下来不再乱动,口中一个劲地大喊,不过这次不再是连串的拗口蛮话,而是始终不停重复着一个单音。

  花小飞抵挡抵挡飞石游刃有余,听到酋长的叫喊,还有余力对燕顶问道:“他喊的是……蒜?是蒜么?”

  国师笑呵呵地点头,和兄弟开玩笑:“就是‘蒜’,待会儿可能会再喊‘醋’,最后喊‘面’,请咱俩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面条。”

  国师与花小飞的耳力精湛,但是在轰轰风声与石块砸下的乱响中,也只能听到土著们的大声怪叫,他们听不到二十余丈高的巨岩上刻意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阿里汉轻声问身边的老顾:“酋长喊得是啥?”

  顾昭君比着回鹘儿细心得多,这些日子与土著接触下来,对酋长的口音了解得也更多:“蒜是宋,伞是苏,红脸喊蒜,是在招呼宋阳动手呢。”

  第一六六章 冲顶

  宋阳等人有一个小小的失算:小岛土著的实力。

  宋阳一行人手有限,本来请了岛上土著出兵,酋长也痛快答应援手,可是在了解到这些土人的战力后,宋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土著们唯一一点本事就是腿脚灵便,论到打架、力气,还不如中土世界的普通人,更和南理山中那些强战大蛮没法比,而且酋长手下男女老幼全都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人,青壮不过才寥寥数百,靠着他们打燕顶,让他们送死不说,反倒还会阻碍了宋阳这边的高手行动、成了燕顶抵挡强袭的人肉盾和为他提供掩护的活树林。

  所以宋阳最后只是请酋长帮忙诱敌,不需要土著真正出手杀敌。

  至于埋伏的地点,众人也仔细商量过,有人提议在密林里设伏、狙杀,但罗冠第一个就摇头:“靠着树林对付燕顶?那是做梦。”

  到了大宗师的程度,修炼就不再是单纯地去追求力量,更多的是对自然的感悟,对自身与环境相融合的努力。有件事情宋阳还记忆犹新,当年宋阳小队在花海裂谷西北遭遇黑沙暴,在与沙民开始厮杀前,几乎所有人都被沙暴吹得无法立足,唯独罗冠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从容自在,会那样不是因为罗冠的修为有多强,而是大宗师的境界暗合自然之道,他不是硬抗风暴的力量,倒更像是与风暴融为一体。

  甲顶宗师尚且如此,修为更远胜的燕顶会如何?没有人比他能更有效地利用环境、更好地融于环境,想要在密林里埋伏他的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在遮天蔽日、几乎密不透风的林子里,即便燕顶猝然遇袭,也会在转瞬间隐于环境,接下来便是他的反击了,谁也承受不起的反击。

  便是因此,宋阳一行放弃了密林设伏的想法,选了这片青石坪。

  当年燕子坪上伏击燕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这次伏击情势相似,但情况却大有不同,国师身边没有了大队骑兵和弟子拥趸,但他身边多出了一个绝顶花小飞,反观宋阳这边,土人和山溪蛮完全没有可比性,打起来的话土著全都是累赘,能帮上忙的就只有自己从中土带过来的帮手。实力上并不占太多上风,不过宋阳在暗处,仍大有可为。

  上一次燕子坪之战过后沉思,之所以功亏一篑,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小镇地势开阔。如今的青石坪也好不了多少,前方和两侧都有密林围绕,后方则是本地土著的巢岤,过了土著的老巢便再度是密林了,以燕顶这样的行动谨慎、身手更高绝之人,遇袭后立刻就会冲进密林去,转眼便逃出生天了。

  所以宋阳要‘封林’,先关了门再打狗。

  侏儒老道和鬼谷瞎子也随着他一起从中土来到小岛,密林中早就藏了布置——以一把大火封住石坪四周的密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宋阳一行比国师先抵达小岛一个多月,有关火场的布置本来已经完成,但是突然来临的飓风,会影响大火的走势,想要保证完全‘封林’不留一丝出口,火道人就非得把原先的布置加以修改,此刻他和鬼谷子正指挥着土著在林中忙碌。国师知道林子里有人,但只道是土著在准备迎敌,没有放在心上。

  宋阳在等,等动手的时机,等他的大火。

  国师也在等,等施恩于土人的时机,等风暴降临。

  一场煌煌大火,一场狂风暴雨,哪个先来,决定生死成败……

  终于,嘭地一声闷响,重重夯入所有人的耳鼓,到底还是火道人更快了些,于毫无征兆中,本来被风催得低头、匐身的密林,就那么一下子窜起炽烈火光!

  自从跟随宋阳,侏儒老道的火越放越多、越放越大,这门本事练得也越来越出色,呼吸功夫,石坪四方皆尽耸起熊熊火墙,妖娆火光跳跃不休,狂风之下犹自狰狞。

  燕顶与花小飞同时吃了一惊,而就在他们失神的刹那里,两声暴喝、仿若裂锦般的弓弦嗡鸣和一连串刺目已极的炽烈阳光,同时绽放于两人的耳中、眼前!

  一直屏息以待,就藏身于高岩顶峰的两位弓杀巨匠联袂出手!

  陈返、罗冠心中明白,对待燕顶这样的高手,专做偷袭用的朔日射术没有太多用处,是以一出手便是门中威力最强横的夺日三箭。三箭连珠,毕生修为所在,而在弓弦声颤起的瞬间,罗冠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了。是眼泪,不知不觉,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会想哭。

  真的想哭呵,师徒并肩、联袂,共同迎抗绝代强者、诛杀极道高手,一箭倾天坠日绝杀,何等骄傲……这是当年那个射艺天赋惊人、又得遇名师的少年郎在梦中才有的图景,可惜只是梦,以前他在师父身边时,就从未遇到过值得师徒两人合力出手的敌人;待后来他出师闯荡天下,又因师妹变故与师尊反目成仇,连相见一面都不敢,即便见了面也要小心隐瞒着身份,又何谈并肩引弓……

  莫名其妙的酸楚,大宗师的唯一心结。

  师徒、三射、六箭,惊悸这天地。当强光炸起,仿佛连那轰轰飓风都告凝滞。

  没人能漠视陈返师徒的全力猛击,即便燕顶也不能强攫其锋,想要保全自己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躲开,可燕顶不能躲:因为花小飞躲不开。

  不是花小飞本领不够,真要正面冲杀,陈返师徒联手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只因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心神先为火光所乱,裹挟着两位大宗师毕生修为的猛击便来到身前。

  燕顶比着花小飞的反应要更快上一线,所以他能及时迈上一步。

  ……

  毫无花俏,只有莫可抵御的洪厚巨力,光灿灿,仿佛裹挟了这世上所有光芒,六箭轰杀而至,少年时的梦想成真,第一次真正的联手,却是跨越了漫长岁月的:师徒,连心;

  他一步跨出,独臂、瘦弱的身形,看似弱不禁风却坚决到无以复加,把那狮子般威武、强壮之人挡在身后,一前一后,一瘦弱一强壮,同样跨越了今生今世的:兄弟,同命。

  一切都快到超越了目光,六道强光才刚刚炸起便告消失,其中五箭歪斜散去,被燕顶挥手拍飞,另一道光弧却泯灭于他的肩膀,燕顶退了一步,撞在花小飞的身上。

  “想哭就滚开,哭完了再回来。”陈返的语气冷漠,教训着罗冠。

  “你他妈的,笨死我了。”国师声音嘶哑,数落着花小飞。

  燕顶落入埋伏……不是他粗心大意,此事真的说不通的:这小岛的位置来自于洪太祖留下的石壁,燕顶亲手打开的‘石中玉’机关、又亲手将其毁去。而对洪太祖留下的部署,燕顶本来无意再做追究,皆因发现生番浩劫乱世,这才临时起意出海来小岛寻找通判弟子留下的线索。

  说穿了吧,第一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小岛在哪里;第二连他自己之前都没想到会有这一趟行程。两者加在一起考虑,又怎么可能会有强敌提前埋伏过来?

  所以燕顶上岛以来,根本就不曾加以防备,直到此刻真正遇袭,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陈返师徒的箭不单单是以锋锐串身来伤人的,更要紧的是每一箭都附着了施射者的浑厚内劲。燕顶仓促间抵挡那六箭,便等若硬抗了大宗师六记重拳。

  国师胸中气血翻腾,喉咙里一阵腥甜、耳朵里轰轰乱响,相比之下肩头上受到的那一记箭创反倒不算什么了。

  巨岩上一声吼喝两串弦鸣,陈返师徒见前射无效,又告引弓。

  此刻花小飞也缓过神来,与燕顶对望了一眼,并未如旁人想象的那样一见燕顶负伤就暴跳如雷,相反的,兄弟两个竟然同时笑了笑,两人的目光几乎一模一样:满满兴奋。差别仅在于,兄长于兴奋中藏了些安慰,兄弟的兴奋里则掺了少许感激。

  燕顶闪身躲避着灿灿神箭,两字轻吐:“我前!”

  花小飞并无争执,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国师的肩膀,随即全身发力,暴喝了一声:“起!”

  只见燕顶衣袍迎风招展,仿若一头鹰隼,在花小飞的巨力猛掷下,直扑巨岩之巅!

  形势一目了然,四下里火光熊熊退无可退,有甲顶修为的射手居高临下引弓不停,如再躲避、退让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真正的出路仅在于逆袭反戈,一举摧毁敌人箭手、抢夺至高峰顶。

  即便燕顶还不清楚敌人的阵容,他也能猜到,峰顶箭手身旁一定还会有强手相护,所以他要先上;落足峰顶的瞬间他会遇到凶猛狙击,所以燕顶要蓄力,并不自己起跃攀石,而让花小飞把他掷上去。

  几十年共同进退,让天下第一、第二两位强者间早都有了默契,不用只言片语,花小飞发力,燕顶疾飞……

  一个人,被花小飞从下面扔出、直升二十丈扑到峰顶需要多长时间?

  对陈返而言,三箭;罗冠两射。

  须臾之间师徒两人又是五箭相衔,燕顶人在半空里,身受着花小飞的猛掷之力,竟仍还有腾挪、扭身的余地,轻巧得仿佛一只燕儿,每一闪都险到了极处、也灵巧到了极处,当那五道金光先后擦身而过,燕顶的身形已经与石顶平齐。

  趁着两位箭手的注意力都被燕顶吸引过去的空子,花小飞也动了起来。二十丈的高岩,他不可能一纵而上,只有急攀上去。手在石缝中一搭便起跃三丈、脚在岩梗上一撑,又直升三丈,狮子般的老人变成一头凶猛巨猿,去势汹汹,直奔峰顶。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突然炸起一阵闷雷般的轰鸣,风乍强、天水如瀑。

  也许是被人间强者的争斗勾起了好胜心思,老天爷也耍起了自己的威风,所有人都以为还要再酝酿良久的那场大风暴,突兀降临。

  第一六七章 海啸、机括、龙雀

  再怎么完美、周密的算计,也难逃三个字:想不到。

  宋阳没想到,大仇来的时候适逢一场大风暴将起,更没想到这风暴竟然降临这么快、这么突然。

  天水倾泻,落在眼前朦胧万物,落在身上寒意刺骨,落在口中咸腥苦涩……天水不是雨,而是狂猛飓风掀到天上的海水。

  伴随风暴而起的,海啸。

  当天水降下,燕顶神情一喜,宋阳等人则皆尽大惊!

  无论来自云还是海,这暴雨终会对青石坪四周烈焰产生重大影响,按照此刻的雨势,只怕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密林大火即便不会尽数熄灭,也会出现缺口。

  宋阳等人所做的埋伏其实并不复杂,依靠土著诱敌、火道人和鬼谷子放火封林、甲顶宗师师徒出手射杀……其实陈返、罗冠也是在诱敌吧。

  引诱也好、逼迫也罢,都是要迫使燕顶与花小飞攻顶,只要燕顶落足峰顶,很快就会有一蓬月刃旖旎飞舞……那件在燕子坪伏击燕顶时缴获来的、后经出色匠人修复的月刃机括,才是宋阳一行真正的依仗!

  巨岩孤高,事先无法判断敌人会从哪个方向攻顶,但峰顶的面积并不算太大,充其量五六亩地的样子,只要把月刃机括置于中央,岩顶四周便尽在其射程覆盖下,届时只要调整方向、扳动开关便可以了。

  月刃机括也经过伪装,否则以燕顶或者花小飞的眼力,一旦认出了这件凶器,立刻就会倒翻下岩,以他们的应变,翻个跟头的速度,怕是比着宋阳扣一扣手指头还要更快。

  一切都发展顺利,只待片刻后敌人冲上来……可惜,下雨了。

  不论宋阳把埋伏设计得如何周密巧妙,想要真正杀掉敌人都得有一个重要基础:燕顶和花小飞无处可逃,只能攻顶逆袭。

  可是现在他娘的下雨了,海啸、暴雨,烈焰形成的包围圈很快就会被浇熄。如今情形已变,燕顶和花小飞又何必再冒险来攻占岩石顶峰,他们只消于石坪上再躲过两位大宗师的一阵激射,便能从容退去。而接下来,便是他们反过头来的追猎、捕杀了。

  念头只闪于瞬息,心思的转动快过这世上所有一切,是以相比之下,所有事情都显得如此缓慢:

  暴雨半垂,天已湿透、但地面仍是干燥的;

  陈返右手持弓左手搭于箭囊、一支羽箭正被抽出一半;

  罗冠神弓半张、刚四成满,箭身正凝起金光;

  花小飞一手按于凸石、身形正告起跃、表情狰狞;

  还有燕顶,冷冰冰的面具、笑盈盈的目光、单臂护于胸前、身体微微弓起、与崖顶平齐……

  燕顶正飞来,可是在这个瞬间里,他只是飞到与峰顶平齐,并未踏足冲上,两下里相差还有三四丈的距离,而机括藏于峰顶正中,射程不足,即便发动也难以伤到他。

  “暂退!”燕顶一声嘶哑断喝,猛地冲碎了凝固的天地,暴雨轰轰落下,燕顶却变了身形,人在半空就那么轻松一转,说放就放竟再不看峰顶一眼。心境无比清明,哪怕只稍稍一动就能踏足峰顶大杀四方,他也毫不犹豫地放弃,燕顶不贪功、不冒险,他要重回地面。

  很快暴雨就会为两兄弟打通退路,不和部署周密的敌人硬拼,退走后再卷土重来,今日此间、无论土著、射箭宗师抑或其他敌人,谁都休想活命。燕顶有这个本事,燕顶有这个把握。

  就在‘暂退’两字落下,花小飞那边还没来得及回应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走不了!”一道身影冲碎雨帘、扑出峰顶直奔仍在半空、正要落下去的燕顶扑来!

  迅猛入豹的扑击,但这身影很有些……乱七八糟。任谁身前抱着个大大的木箱、身后背着把床板似的大刀,在纵跃的时候也会变得古怪且邋遢。

  报仇的时机仅存于此一线间了。

  若不能诛灭强仇,被燕顶逃出石坪,错过的便远远不是一次报仇的机会了,宋阳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在后面的追捕、剿杀中胜出,宋阳只知道所有人都是因我而出海、都是随我来到这岛上的,在众人即将陷入险境前,我不去拼命挽回,谁去?!

  燕顶的眸子陡然收缩,他不在乎哪个愣头青来拼命,他只是认出了那只箱子。宋阳携机括仓促追杀,之前覆于木箱上的伪装也尽数散落了。

  一声嘶哑大喝,腐烂以至穿孔的脖颈让气息泄露了出来,由此燕顶的吼声并无威风之势,但却因‘撒气漏风’多出了一份腥臭的死意。袖子轻轻一抖,一道青光如电激射,几乎同时他的身影又在半空里一翻,披在身上的那件黑袍瞬间卸下,仿若一蓬乌云向着宋阳罩了过去。

  不过,无论大喝、青光还是乌云,都未能遮掩住宋阳手上那‘笃’的一声轻响。

  旋即冷月锋芒,割碎雨水、割碎目光,也割碎了那件凝聚了燕顶大半修为的长袍……

  森森月刃,荡漾起的却是迷离如梦的七彩光华,漫天旖旎中,国师下落的身形陡然加快,宋阳甚至看不清敌人究竟有没有被击中,但他能确定:燕顶未死。

  这世上最了解月刃机括威力的几个人里,宋阳位列其一,所以在高原上见到这件经过修复的机括、试射来检验威力的时候,他曾微微叹了口气,高木匠的技艺终归还是差了一点。

  倒不是机括的威力减弱了,而是在发动时,射出月刃的速度稍稍减弱了一点,完好无损的机括发动时,手指一扣,数百利刃同时呼啸飞去;如今这一件,数百利刃稍有先后时差……当然,能修复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强了,只要事先安排得当,也足以一举杀灭燕顶。

  但现在哪还有什么‘事先安排’,当风暴降临,埋伏就变成了狭路相逢,大家拼的就是应变与凶猛,而机括这慢下来的霎霎,漏掉的便是一条敌人的性命:

  国师袖中射出的是一柄短刀,直直击向机括,短刀命中目标时,机括才刚启动、只射出三四成的月刃。剩下的利刃还未及弹出,机括便被短刀打了个粉碎。

  不足半数的月刃,威力减弱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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