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福书网 > 其他小说 > 活色生枭最新章节 > 第125部分阅读
加入书架 错误举报
换源:

活色生枭 第125部分阅读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于中军阵的‘缚日罗’上前充当刀锋。

  最强大的一支番军被顶到了最前。两支完全意义上的精锐,来自高原的金刚与世代蛰伏的夜叉,针锋相对。

  或许是自视甚高、或许是精锐士兵自有傲骨,‘缚日罗’在接受命令提做先锋的时候向将军提出了一个请求:不要友军配合和支援,愿望独立而战,与前面的鬼面军一决雌雄。

  力和拔点头应允。

  战场空旷,宽广且具纵深,双方并没发生大规模的冲阵厮杀,甚至在感觉上还有些过于平静、沉闷了,但这绝不是说两支精锐队伍间的角斗并不激烈,恰恰相反的,袭击、绞杀、设伏、破击等重重手段接踵上演,唯一能够形容这场战斗的就只有:险恶。

  险恶之战。

  至此蝉夜叉也终于开始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伤亡,不是三三两两的被杀,而是十人小队、百人行伍的折损,甚至千人大队也遭遇打击,比起‘缚日罗’,蝉夜叉有一个劣势:实战经验不足。大洪遗民经受的战场洗礼,远逊于敌人。

  可即便如此,在这场对抗中蝉夜叉还是稳稳胜出,不足是明摆着的,但他们优势更明显:可怕的军器、惊人的体质、以最小规模爆发最大威力的杀阵以及‘地利’。

  就算这支‘缚日罗’真的是金刚,他们也是远道而来的金刚;蝉夜叉世代栖息于南理山中,又来到燕子坪有一段时间了,洪皇、密使都常驻于此,保卫他们的安全是蝉夜叉最重要的职责,对此郑转、郑纪从未有过丝毫怠慢,假想敌人入侵的种种情况以及如何应对的训练与演习不知进行过多少次,封邑中到处都有他们开发的阵地、修建的隐秘工事,他们熟悉此间的一草一木,他们是本地的恶鬼。

  不是所有外来和尚都会念经的,至少‘缚日罗’在这里、在蝉夜叉面前,念的经就不那么灵验……

  如果这一战发生在高原,蝉夜叉可能占不到便宜,可是在封邑中他们能赢、稳赢。

  大军追随着‘缚日罗’又向前推进七、八里地,渐渐靠近封邑中心地带的时候,再度停住了脚步:缚日罗‘走’不动了。

  不到十里路,却足足走了几个时辰,时刻不停的绞杀与较量,让缚日罗伤亡惨重,折损精兵超过两千五百,直逼三千大关。对这支队伍而言,三成的减员是一道杠,他们惯用的战术、配合的战阵、队伍间的默契形成等等,最低要求要以七千人作为基,一旦超过了‘这条杠’,队伍的战斗力就会锐减。逼近临界点的时候,缚日罗的主官终于不敢再逞强,面子再沉也不如保住实力更重要,输得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全军覆没。部队暂时停步,亲自去见力和拔请求大队配合行动。

  力和拔想也不想立刻就答应了,为了培养缚日罗,族中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真要把他们交代在燕子坪,后面的元帅来了非得活活煮了他不可。

  不仅答应了缚日罗统领的要求,而且力和拔也去责怪什么,反而还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了几句,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咱们伤了两千多儿郎,南蛮呢?他们折损多少?”

  统领是铁血战士,脸上一贯没有表情,不过冷森森的神情还是没能遮掩住眼中的尴尬,硬邦邦地应了句:“不知道。”

  力和拔纳闷:“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留下了多少尸体,你没有个大概的计数么?”

  “他们有伤亡,不过……基本没留下尸体,都被同党带走了。”

  “对上你们,鬼面军还有机会带走阵亡者的尸体?”力和拔抽了一口冷气。

  缚日罗主官闷哼一声,算是承认了力和拔的说法。

  力和拔挥手屏退左右,压低了声音:“巴拓,你给我交个底,南蛮这伙鬼面军比起咱们的缚日罗,到底怎么样?”缚日罗是族军,主官巴拓与力和拔自然也是亲戚,且是三代内的直亲近属,两个人从小就经常见面,说话不用有什么顾忌。

  “我们比不得。他们、他们不一样的。”巴拓的脸色很不好看,缓缓摇头。他会有这种说法,只因蝉夜叉在作战时两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们在‘笑’、他们在‘看’。

  战斗时、行动中,蝉夜叉始终在以极低的声音欢笑着,他们的目光里充满欢愉和惬意,哪怕被刀锋贯穿要害、身体在死前无可抑制地抽搐时,他们仍在笑……番子这边,能被选入缚日罗的士兵都是亡命之徒,一上战场就会变得狂野和兴奋,可是两支队伍不一样的,‘金刚’充其量只是不怕死、喜欢战斗,‘夜叉’却是在享受,甚至连死在战场上都变成了那享受的一部分;

  至于‘看’,临死之际、看眼睛。每当蝉夜叉将敌人杀死在地,他们都会特意去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就那么认真地看着,敌人的眸子从明亮到黯淡、最终死气沉沉,这个可怕的过程在他们眼中仿佛是天下最最美丽的景观,让他们百看不厌。而当蝉夜叉被杀时,他们目光还是会牢牢锁住仇敌的双眼,仍是一样的,充满了快乐。

  巴拓真的不敢让缚日罗再单独和鬼面军纠缠下去了,虽然他的表情始终阴冷无情,但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对这支南蛮精锐,自己心里已经悄然升起了些微恐惧。主官如此,何况部下,再较量下去绝不止只是超过三成伤亡,而是缚日罗的信念、自信和士气的崩塌了,他们不能害怕,一旦这天下有了另一支让他们打从心中觉得恐惧的队伍,缚日罗就完了……

  即便番兵精锐号称‘金刚’、即便他们再如何强悍,可他们终归是人。

  蝉夜叉却是鬼:几百年中游离于世外,世世代代盼望着重返人间再掀杀戮、今朝终于得偿所愿的猛鬼!

  巴拓咳嗽了一声,就此岔开话题,这一路下来让他们这支王牌狼狈不堪,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看出来一件事:“鬼面军在保护封邑。”

  废话一句,但力和拔没生气……如果真说出这种废话,巴拓也就没资格统带缚日罗了,他的话另有所指:两国交兵,野外遭遇发生激战,不管用什么样的战术打法,都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的。而始终隐于暗中的南蛮鬼面军,很少迂回到侧面去打击敌人,基本都在正面发动狙击和埋伏,随着吐蕃军队的推进他们缓缓后退,说穿了吧,虽然也是在杀敌,可更重要的目的却是‘阻挡’。

  正如缚日罗主官所言,他们在保护封邑,这种以封阻目的发动的抵抗和游击杀敌有着本质区别。

  力和拔皱眉、沉吟,片刻后再缓缓开口:“这支队伍是佛兵?”

  “护路不是这个打法。”巴拓稳稳点头……

  常春侯都败了,封邑还有什么可保护的?说破大天不过两种可能:为常春侯保存一条逃入深山的生路;或者为了保护妙香吉祥地。若是前者的话‘鬼面军’根本不该是这个打法,他们要继续隐藏,等到宋阳率领着蛮子赶到封邑时再起兵发难,与友军前后夹击、为常春侯打出一条逃往深山的活路。

  那便只剩一个解释了。

  再从以前的军情传报来看的话:前面先锋军曾分兵绕城攻击封邑,结果遇到鬼面军的死缠烂打,最终全军覆灭;鬼面军的确是随着宋阳一起增援青阳,但在南理佛主无艳返回圣地后不久他们也离开了青阳,甚至连抵御吐蕃主力的青阳守卫战都没有参加。

  结合以往、再看看如今,力和拔与巴拓理所当然地得出一个结论:‘鬼面’是佛军,效忠于妙香吉祥地。

  认准这一重,眼前的战事究竟该怎么打,也就彻底清楚了,力和拔与缚日罗主官又商议了几句,随后传令:集结全军直取妙香吉祥地。

  直击要害,攻敌所必救,逼迫鬼面军现身正面决战。

  虽然不知道敌人的具体数量,但力和拔至少能肯定,拼人数他一定胜出,迫使鬼面放弃他们擅长的游击打法,便等若消弭了敌人的优势;正面的攻坚战无疑又扩大了对方人数上的劣势……果然,当大军不管不顾,哪怕再遇到些小小的狙击或陷阱也全不理会、一心对吉祥地发动奔袭的时候,‘鬼面军’就沉不住气了。

  当番军冲到吉祥地边缘的时候,‘鬼面’军也终于从黑暗中跳出来,亮出了他们阵势。

  入侵封邑的番子们何其有幸,竟有机会眼前见到早已失传了数百年的陌刀军阵。

  陌刀长可及成年壮汉一人半高、重数十斤,结阵攻出如墙而进,正面的攻击力强悍无匹,当年大洪朝曾以陌刀战法横扫四隅,甚至还留下过三千陌刀摧破三万胡骑的传说。

  传说不可考,不知是不是被人刻意夸大,但陌刀的威力毋庸置疑。这种武器的杀伤范围巨大,对上骑兵有上挥斩首、下挥削蹄、斜刺串颈、跳击重劈等多种战法,以其之沉重、锋锐,就算是高头大马也难当一击;对战步兵的话杀法就更灵活多样了,一直以来陌刀在大洪朝的兵种序列中都是当作主力,做正面硬撼敌军、摧毁敌人阵线所用。

  陌刀的战法除了对士兵有硬性要求外,还需要士兵长期演练阵法……就算时光倒流,重回七百年前大洪鼎盛时,又有哪只陌刀战队是从战士们一出生就开始接受训练、就同吃同住同训来培养默契的?

  潜行、绞杀、设伏、突袭等等野战手段,在蝉夜叉眼中不过是‘副业’罢了,以前他们时间太多、他们要精益求精,所以才去学习这些,而他们真正的专业、主业,就是番子眼前的列阵整齐、刀光森然、行动迅速统一正扑面而来的‘陌刀冲’。

  力和拔的确逼迫鬼面军放弃了他们擅长的游击战法……也逼出了蝉夜叉更擅长的陌刀杀阵!

  猛鬼,屠刀。

  第一二二章 大事

  力和拔真就觉得……觉得鬼面军很不要脸,怪不得他们要用面具遮住脸……既然是冲阵,两军就该摆开架势,相隔三箭之地列队,然后双方主官一声令下,先箭后兵、两阵对撼。可鬼面军来得竟毫无征兆,排列的两座整整齐齐的屠刀战阵就那么突兀地出现,还不等吐蕃的弓手正式发动他们就冲过来、冲进来、又冲出去,战阵身后留下一片鲜血泥泞。

  不是番子的箭手动作慢,只因蝉夜叉来得更快、更突兀,即便番兵早有准备,知道敌人随时都可能冲出来,结果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五千陌刀分作两阵,来自两个方向,三千人阵从正前方突袭,另一个两千人阵从番军左翼切入,仿佛被烧红的刀子切入热牛油一样,几乎毫无阻隔地杀进番军队伍中,一路横扫而过,两座刀阵从敌阵中心相遇、穿插前进队列丝毫不乱,又各自向着前方继续前进,硬生生地在番军大队中画出了一只巨大、狰狞的血红‘十’字,顺带把‘缚日罗’的军旗也给砍了。

  一次冲阵过后,蝉夜叉并不贪功再进,迅速撤走退入妙香吉祥地之内,又告消失不见。

  先是惊愕,随后大怒,力和拔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冲阵和这样的凶器,只凭五千之数就把自家的阵势冲了个稀巴烂!不过愤怒之中将军心里还藏了一份侥幸:幸亏鬼脸的人数不多。

  一阵混乱过后番军重整阵势,阵阵号角响彻封邑,大队兵马开始正式进攻妙香吉祥地,而当攻势发动……开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过不多久力和拔便又发觉不对劲了:南理的佛家圣地,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阵’。

  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片庙宇,香楼、大殿、佛塔影影憧憧,气势宏大规模了得,不过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是等队伍杀进去后却很容易就迷失方向,三绕两拐就变得南北模糊、东西混沌,本应平行前进的两支友军不知怎么回事就会迎头相遇;分明是首尾相衔的队伍不知不觉里就走成了倒‘八’字,渐行渐远。

  可其中的鬼面军却如鱼得水,本就来去无踪的可怕敌人,变得更加神出鬼没了,番子根本没办法去提防,就算再怎么仔细小心也会落入陷阱、不断遭受打击,伤亡越来越严重。

  可惜鬼谷子现在还跟在宋阳身边。瞎子若是在家,听说了吐蕃军队现在的狼狈,一定会满心狂喜,暗自惊骇一句‘还真管用了?’,表面上则会抚须微笑,清清淡淡地对火道人、阿伊果之流说:不过些普通手段,雕虫小技,是番子不中用罢了。

  妙香吉祥地的格局就是鬼谷瞎子设计的,隐捭阖阴阳之道、藏奇门遁甲之术,这片圣地本身就是一座奇妙兵阵,不过它在御敌时具体能发挥多大威力,瞎子自己也没底。这只是封邑的防御手段之一,拜侯爷所赐封邑在外面树敌太多太强,要紧地方都要有些自保的手段才好。

  当然此事也算是封邑中的核心机密之一,且不论军事上的说法,单就身份而言,鬼谷算是道家传承,让一个道家弟子来设计佛家圣地这件事,要传出去非得引起轩然大波不可。

  妙香吉祥地有可能会遭遇敌袭,但毕竟不是专门用来打仗的,平时南理佛徒八方来朝,瞎子在这里摆了一座法阵,信徒们进来一个绕晕一个可大大不妙,这个时候瞎子才真正显示出了本领:当大阵布置成形后,他又在圣地中设置了四十七座木头龛,分立于各个要害处来充作‘镇桩’,看上去不起眼但却起到‘路标’作用,大阵完全无效、方向清晰道路明白;当有敌人来犯,只需毁去这些木龛,阵法的威力便会立刻显现出来。

  南理奇士各有惊人手段,鬼谷子当初能入选,靠得可不是运气。

  如今大阵生效,蝉夜叉手中有现成阵图,这一仗也就变得更好打了,而力和拔带兵来封邑时是潜行,为求行踪隐秘尽量轻装前进,并未携带火油,现在想一把火烧掉这个地方也不是件容易事,至于摧毁建筑来破阵……大殿重重、石楼坚固,就凭他手上的人,拆上一个月也毁不掉多少地方。

  眼看着队伍越打越不像样,力和拔哪还敢再贪功,何况相比于立刻摧毁妙香吉祥地,这支番军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狙击常春侯、阻止他逃入大山。

  吉祥地现在打不下来,鬼面军有奇阵掩护、龟缩不出,简直占了天大便宜,继续强攻的话还不一定谁胜谁负,就算能赢下来番军一定伤亡惨重,到时候又哪有力气再阻挡宋阳,因小失大得不偿失,是以力和拔压住怒气与仇恨,做出了最合时宜的决定:

  大军停止进攻,‘缚日罗’脱离大队另作部署,用来专门对付常春侯,其余军兵扼守要冲,将鬼面军与和尚全都困于圣地之中,等元帅率领大军过来再做打算。

  在吐蕃大军到来之前,宋阳率领着从青阳撤下来的残兵败将先回到了封邑。

  几乎就在宋阳踏入封邑的瞬间,立刻就遭到缚日罗的猛烈攻击,番子是以逸待劳、宋阳一行则是先苦战突围再经长途奔跑,以强弩之末去应付敌人,立时便被打得狼狈不堪。所幸宋阳身边既有高手压阵、又有大批强力战士,且还有凶猛可怕的刘家军,奋力反击之下并未吃太大的亏,可想要穿越封邑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番子是由上将统领的精兵,部署得极为出色,宋阳一行可以在封邑中来回乱窜,但想进山没门;宋阳一行如果想再掉头离开封邑也不难,可青阳败兵身后就是番子的主力,又怎么可能再有逃生的机会?

  来自青阳的败兵越来越暴躁,在自己的地盘上横冲直闯,偏偏升天无路……说穿了吧,力和拔与巴拓做的事情不过两个字:封堵。

  龟缩在妙香吉祥地中的鬼面军应该是得到了宋阳进入封邑的消息,毕竟双方是友军,鬼面也变得躁动起来,冒险冲出奇阵掩护,凶猛冲杀之后,终于接应到常春侯的残部,把他们引入了圣地暂作避难。

  对此番军拼命阻挡,好一番追杀围剿……但力和拔心里却开心得很,两伙敌人全都躲进吉祥地,也就更好控制了,命令手下作势狙击,热热闹闹地打了半天之后全军收拢队形,也不再去管封邑中的其他地方,就专心致志地围困圣地。

  可是番子看不见的,常春侯在进入封邑后,接过南荣递过来的手巾胡乱擦了把脸,脸上引血腥征战、走投无路而挂起的狰狞表情忽然消散不见,换成了开开心心的笑容,径自走到夜叉首领郑纪跟前,认真点头:“辛苦将军了。”

  郑纪摇头一笑,目光轻松:“不辛苦,我们喜欢以少打多。”

  忽然间,一阵‘嗒嗒嗒’的古怪轻响从人群中传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侏儒火道人正蹲在地上、双手抱胸浑身发抖,牙关正无可抑制地不停打颤,牙齿互相磕击发出轻响。

  葛司马见状,脸上甩出了个不屑表情,老头子心里都明白,进入妙香吉祥地暂时是安全了,但也是走进了死路,逃不进山里去就算完蛋了,不过司马大人不怕,既然奋起抗敌,这条命就是朝廷的了、不再由自己做主,走上绝路是意料中事。

  心无愧、天亡我,无话可说、坦然赴死。

  刘太守倒是更周到些,伸手拍了拍火道人的肩膀,声音略带嘶哑,安慰道:“道长莫惊慌,真要……真要是……咱们这么多人,到了那边也不寂寞!”

  说完,太守大人正想笑上几声,不料平日里都胆小怕事的侏儒老道忽然对他摆出一副要咬人的凶恶模样,毫不领情地骂道:“滚开!滚开滚开,道爷不是怕,道爷要喝酒!”

  不远处的施萧晓闻言莞尔,居然还开玩笑道:“这里是庙,没有酒水,灯油倒是存了几缸,那个不好喝。”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太守憋了一肚子气,当下冷笑了一声,不再去搭理老道,迈步向着宋阳走去,太守倒没什么事情、更不是想要告状,不过是在不知不觉里把宋阳当成了主心骨,觉得靠近他心里踏实。

  宋阳并没去安抚火道人,而是和佛主施萧晓、一个双手对揣在袖子里的干瘦老者三个人凑在一起说笑……刘厚很不明白的,眼下的情形,像侏儒老道那样吓得失控发抖固然不妥,可是像施萧晓、宋阳这样还在说说笑笑,未免也有些太反常了吧,用不多久大伙就都变成死人了,还有什么好笑的?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昭君当初没随着宋阳一起去青阳,他的道理明白得很:我不是南理人,轮得着我去守城么;我更不是战士,我是个商人,去做包赔不赚、一赔还就赔了性命输到底的买卖,我脑子里长石头了么?

  他不打算跟宋阳一起出去打仗,但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又有些不仗义,所以率同门下暂时留在燕子坪,协助施萧晓一起准备另一桩关键任务。

  真正大事,非得施萧晓、顾昭君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来主持不可。

  顾昭君这个人,总是在笑,乍一看和和气气,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没好好地笑,用‘似笑非笑’或者‘皮笑肉不笑’来形容都不合适,反正宋阳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认识老顾那会儿宋阳很不待见他的这种‘笑’,不过认识得久了、看得熟悉了也就顺眼了,甚至还觉得挺亲切。

  现在顾昭君就是在这样怪里怪气地笑着,先问了些战事情形,又慰问了宋阳几句,这才把话锋一转:“我和无艳大师这边早都准备妥当了,你那边呢?”

  宋阳笑着:“差不多,这次估计真能成,我接到传报,番子大军追下来了,几乎是倾巢而出。”

  顾昭君眼睛亮了一霎,呵呵呵地笑出了声音:“要是真能成的话……这件事可就大了!”说完话锋一转:“咱什么时候走?”

  “不着急吧,好歹得等他们来了咱再走吧。”宋阳应道。

  顾昭君满脸不以为然:“这里这么多人,到时候乱成一团麻烦得很,还是提前走好些。”

  这个时候刘太守已经走到宋阳身旁,两个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明其意,但至少刘厚能听懂一点:大伙……能走?

  刘太守都懵了,满心以为这次真正死定了,全没想到跟着常春侯竟然还有退路,又难怪宋阳、施萧晓他们这伙人如此轻松!不过他还是有些纳闷,如此的话……老道是宋阳的亲信之一,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不用死了才对,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似乎是觉得顾昭君的话也有道理,宋阳点了点头,不过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阿难金马就插口道:“千辛万苦,拼命加运气,才换来这么一件大好事,要是不亲眼看一看那场面谁舍得走?”

  老顾耸起了肩膀:“我倒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看人死又不是什么快活事……再说这里又看不清楚,想看全景儿的话,还得进山登高远眺!”

  金马大摇其头:“那不一样,虽然这里看不真着,但是身临其境,感觉没法比。”

  两人各执一词,宋阳不得罪人,笑呵呵地传令下去,现在想走的都可以离开,由顾昭君带队;想要‘身临其境’的就继续留下来。

  大家只顾着说话,谁都没留意到身边的刘厚。

  刘太守都快急死了。

  除了‘随时能逃生’之外他又隐隐约约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要出大事了。可偏偏又听不明白,简直百爪挠心,让他说不出的难受,直接去问侯爷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太守目光转了两圈,从人群中把齐尚给摘出来了。

  齐尚和巴夏正龇牙咧嘴地互相给对方敷药,哥俩都受伤了,而且都是在脸上,齐尚的脸颊挨了一刀、巴夏的额头被流矢扫中连皮带肉被戗下去一大片。

  巴夏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黑乎乎的药膏给齐尚敷好:“等过几天让宋阳给你配服药,他手段好,不会留疤。”

  齐尚撇嘴:“不用,脸上多道疤瘌更显得威风,倒是你,非得请宋阳给你把伤疤除了去不可。”

  巴夏冷哂:“你这副白相公的脸都不怕落疤,我更无所谓。”

  “不成,你和我不一样,你长得太丑,脑门子再烂掉就没法看了。”齐尚振振有词,边说边笑结果裂动伤口,又一个劲地倒吸凉气。

  刘厚也不嫌尴尬,硬是凑上前去,先假惺惺地慰问伤势,跟着就把心中的疑问倒了出来:“我刚听侯爷提到……好像咱们还有、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不等他说完齐尚就笑了起来,不过他脸上有伤,不敢动表情时笑声也显得僵硬诡异:“太守大人还不知道,咱们这座燕子坪封邑,干脆就是另一座青阳城——番子投绳刚歇、遍地火油、随时都会翻起一蓬烧天大火时的青阳城。”

  齐尚语气略显激动、话说的有些拗口,加之脸上破了个大口子撒气漏风吐字难免含混,于刘太守一时间没能完全领会:“燕子坪、青阳城?”

  听不懂更好,还能多说几句,齐尚没有不耐烦反倒多出几分喜色,摆出了长篇大论的架势:“太守大人可能不清楚,侯爷的封邑中有几位元老人物,早在封邑兴建之初、甚至侯爷还未入驻的时候,他们就先到了这里,”齐尚伸手一直仍是颤抖不停的侏儒老道和他身边的瞎子:“火真人和鬼谷前辈两位,便是元老。”

  “这两位奇人的本领么……”齐尚拼着疼痛,硬是在脸上挤出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具体的我不方便多讲,就这么说吧,只要他俩愿意,烧出前阵子青阳遭受的那样的大火,不过是举手之劳吧。两位前辈可用不着几十万人帮忙扔火油,他们凭借的是真正火神爷爷的仙家手段!”

  “两位前辈元老,在抵达封邑后不久,就从常春侯那里领下了一道命令:在这封邑中设计一把火。有了侯爷的鼎力支持,又有着大把时间慢慢准备,两位前辈不负所托,施展毕生绝学设下火点无数……只要侯爷一个心思,现在这燕子坪封邑立刻就会翻起烧天烈焰。”

  前些年朝廷选贤闹得轰轰烈烈,侏儒老道精通火术是南理世界上下皆知的事情,刘厚自然也有所了解,可他毕竟没见过睛城的两场大火、更不知道那两场火都是出自火道人和鬼谷的设计,是以对两个奇士放火的威力还有所怀疑,试探着问道:“那这把火……到底会有如何?”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只要别离得太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次还不等齐尚说话,一直在难受发抖的火老道忽然开口接下了话题,面皮抽搐着、咬牙切齿道:“五十里的长常春封邑,便是五十里的烈火炼狱!万物化灰荡然无存,莫说凡人的一副皮囊,就是天上的神将、地府的阴兵,只要起火时他们在封邑之内,就只剩被我炼得魂飞魄散、神形俱灭这一个下场!”

  第一二三章 丧钟

  刘太守和葛司马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一样,表情木讷目光呆滞。听过了齐尚的介绍和火道人的嘶吼,再想一想眼前的战事情形,两位青阳长官又怎么可能还想不到将要发生什么?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如果真能成功,那便不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再是一次战斗或者战役的胜负,而是这整场战争的翻盘和逆转!

  两位大人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完全全地被惊呆了。

  他们俩还依稀记得,吐蕃主力到来之前番子先锋曾分兵绕城去攻击封邑,宋阳派出蝉夜叉去截击敌人,当时宋阳在和太守、司马讨论此事时候说过一句‘封邑一定会毁在番子手中,不过大好地方,就被三万多败兵给糟蹋了我不甘心’。

  当时听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却再清楚不过了,封邑随时可以变成一座烈火炼狱,宋阳早就打算用封邑的布置来对付番子,但方圆五十里的可怕火窟就用来烧死那三万多绕城而过的前锋骑兵,宋阳觉得不划算。

  也是那次,蝉夜叉奉命去狙击敌人,为了歼灭番子骑兵,不惜把夜叉眷属调动出来充当诱饵、炮灰,当蝉夜叉凯旋回到青阳,宋阳感慨于‘夜叉’的决绝,曾单独找到郑纪说过:其实不必如此,真让番子攻入封邑也无妨。

  宋阳的意思很明白,那些番骑攻进封邑、大不了一把火烧掉算了,对宋阳等人来说就是少赚了些,没必要让蝉夜叉把自己的军属也牵连进来。

  而郑纪的回答很简单:的确不是非此不可,但很值得……用几千人的代价阻止少量番兵的入侵,保住了这座火窟,也就等若保住了让封邑发挥更大威力、歼灭更多敌军的希望。

  只是为了一个‘希望’,哪怕损失的几千人都是自家军队的眷属,郑纪仍是觉得值得!

  一旦进入战场,蝉夜叉不把敌人当人、不把亲眷当人、更不把自己当人,一切都只是数字、一切都只是用来追求胜利的筹码和本钱……大洪朝遗落在世间的战争机器,蝉夜叉。

  事实也真就如郑纪所愿,他牺牲了几千族人,保留住的是足以焚烧数十万敌人的大火。

  其实从封邑出兵抗番、增援青阳开始,‘封邑火窟’就在宋阳、郑纪、金马等首领将军的算计之中,但具体这场大火能换取什么样的战果,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不过人之常情,之前吃亏越多,后面的报复就回来得更猛烈,想要番军轰轰烈烈地杀来封邑,前面就非得把他们打疼,疼得他们咬牙切齿、疼得他们憋屈郁闷、疼得他们暴跳如雷、疼得他们一定得在破掉青阳后想办法彰显威风找回面子。

  所以有关青阳城的抗战,自宋阳之下所有封邑武装,都是拼出性命去打的,否则又何以如此惨烈、如此伤亡惨重……

  齐尚的话还没说完呢,只是暂时收声,等两位青阳长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又继续道:“这场火的威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火真人和鬼谷子布置的可不单只一场火,而且还是一座大阵!”

  封邑和睛城不一样,睛城中的皇宫是死的,它跑不了;但封邑中的敌人都是活的,他们会逃生会突围。

  所以一把火起来,光烧得旺远远不够,还得起势奇快、封堵全境让敌人无处可逃,单只靠火道人自己力有未逮,但是有鬼谷配合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瞎子把自己奇门遁甲的本事融入纵火的设计中,两下里相辅相成,单以心思和设计而论,远胜他们哥俩在睛城的布置。

  齐尚说了半晌,脸蛋子上生疼,情不自禁看了巴夏一眼,目光里满满地羡慕……不久之前他还笑话巴夏的伤口看上去比他的夸张多了,可人家脑门秃皮了不耽误说话,自己嘴巴一动颊上的口子就被扯动。

  不过条件再怎么艰苦,也挡不住齐老大说话的决心的:“这场火是用来烧贼的,可是烈火无情只知道焚烧万物不懂得分辨敌友,等火势一起来要是连咱们一起给烤了,那滋味估计不怎么好受。要是光惦记挖坑,却忘了给自己留绳梯,那不成了傻瓜了?咱家常春侯可做不出这种事,另在封邑中修了一条地路,直通大山深处。”

  听到这里刘太守哪还能猜不到,接口问道:“地路入口就在这里?”

  齐尚面皮僵硬地笑着、点头:“不错,就在妙香吉祥地!”

  最初封邑中修建的逃生地路入口在燕子坪小镇中,但后来妙香吉祥地兴建,宋阳又把原来的入口堵死、改到了圣地之中,这是大伙商量出来的主意,会如此原因很简单:

  用到地路逃生的时候,一定是强敌入侵、大火将起之际,这其中就要有两个关键了,一是密道所在要易守难攻,大伙逃命也需要时间,封邑中其他地方无论是侯府、南威还是销金窝都不足以稳守,就只吉祥地有大阵守护;另一个关键在于,最后的逃生地点,在敌人眼中应该是个‘南理人理所当然要死守之处’,封邑中最最重要的地方莫过于这片佛家圣地了,常春侯率兵‘死守’此处不会引起怀疑,要是敌兵杀到封邑中人一窝蜂地往无关紧要的小镇上跑,对方当然会起疑心。

  所有的设计都是花了心思的。

  “封邑中隐藏了大大小小火点无数,每一处都有精心伪装,轻易不会被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无妨,其中存放的引火药物都是火道人独门配置,外人见了也不识得是些什么东西,难以联想到放火。”齐尚又把话题从逃生转回到放火上:“火点虽然多,但要纵火的话只需同时点燃五十一个关键处就可以了,这些关键地方都修建了隐秘地室,平时没人待,但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进驻其间,时刻准备着。”

  “那他们……起火之后会怎样?”刘太守语气踌躇。

  “五十一位南理最最虔诚佛徒,舍身无忌只求降魔卫道。”齐老大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挥手道:“便是如此了,封邑中的火窟,是道家玄门和我佛弟子联手施为,神火由地起、神意却从天降,是无量真火也是红莲业火,大火过时定让番子片甲不留!”

  大好话题终于说完了,齐老大只觉得神清气爽,脸蛋子都不疼了。

  而刘大人听得心惊肉跳之余,也猛然间想通了一件事:“那城门……”

  从青阳突围之际,宋阳传令撤去四门的支撑与保护。若只为逃跑,打开一座城门就足够了,又何必把所有城门的支撑全部卸掉?除非宋阳还另有打算。

  果然,齐尚点这头笑道:“就是为了让番子把四座城门都毁掉!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杀回青阳去,到时候由守转攻,有大门挡着不方便,干脆提前毁掉吧!”

  一直没吭声的巴夏也忍不住怪笑了一声:“番子的主力都在这里变成了烤猪,就凭留守在青阳城中的人,能挡得住咱们?青阳还是咱们的,宋阳既然带着大伙去增援青阳,就不会把他留在番子手中。”

  刘太守和葛司马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还是要回去的……还是要回去的!

  这个时候躲入吉祥地的各部武装已经汇总了意见,有人想走有人要留,倒不是说想走的怕死、留下的勇敢,而是大家对即将到来的大火‘欣赏角度’不同,蛮子们大都喜欢去山里、高处看,蝉夜叉则要继续留下来,至少在大火烧起前,他们还要留守吉祥地,以防番子动疑。

  施萧晓和宋阳两人联手,搬开一座大殿中的金身佛祖,露出地路入口,想走的人在顾昭君的率领下就此离开。刘二打着呼哨一马当先,率领着自己的刘家军浩浩荡荡,先钻进地路中去了。就算别人都不走这伙凶猛畜生也得先离开,否则一会儿大火烧起来惊吓到它们谁可都受不了。

  地路修建的足够高大,脚下平坦、石壁上设有照明,众人行动迅速6续撤离,不久之后一名精壮僧侣健步跑来,只看他的步伐就知道此人武功不凡,稳稳踏入上品武士的修为,此人法号‘青空’,是虔诚佛徒、施萧晓的得力手下,负责于吉祥地中最高的佛塔上了望敌情。

  青空呈秉:视线尽头尘嚣土扬,番军主力现身,正向封邑?br />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