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彪悍养成:酋长的爱妃 第29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侍奉汤药。”
白了点头,吩咐湛等人跟着伯益的侍从前往取药,随即又和在场的众人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动身打算前往侍奉姒纵早上起榻用药。
……
来到姒纵休息的寝帐,帐外已经守着不少姒纵的亲信了,里里外外,密不透风,服侍的侍从已经备好了干净的水和便于吞咽的食物,见了白起来,他们倒是不失于礼数,恭恭敬敬地躬身向白起行礼:“白起大人。”
这些人,虽然大部分是姒纵大人的亲信,但今天微生大人已经来看过了,还特意命人将姒纵大人用过的那些衣物和巾布烧毁,在那首领大人的帐子中常点的熏香中,微生甚至还加了几味在治理疫症时常常使用的药材,尽管微生并没有明说姒纵大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可从这阵子姒纵大人的病状和表现,以及今日微生的举动中,他们也隐约推测出,姒纵大人这种痨咳,可能还会传染,这里的人,根本没几个敢往那里面去的。
此刻见到白起大人来了,他们的神情显然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白起大人……”湛已经奉命去领即将要熬好的汤药了,白起的身边只剩下了涟和几名近身侍从罢了,此刻练的神情也有些冷然和凝重,显然是欲言又止。
“你们留在这。”白起显然知道涟想要说些什么,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随即掀帘而入,白起随行的那些侍从也纷纷止步于帐外。
帐子里仍和前一日一样,光线昏暗,让人不大舒服,帐子里仍点着浓郁的熏香,浓得让人头疼,只是这香味中,气味隐约有了些改变,想来是微生的功劳,白起这一回,倒是不如初次进入这里时那样忍不住皱起眉,饶是如此,这浓郁的熏香,仍是驱不散这帐子里残留的药味。
姒纵也才刚刚有了些睡醒的迹象,喉咙里卡了一口痰,他才刚刚想要翻身,帐子里立即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白起进来后,尚未来得及行礼,便率先走向了床头,将瘦得像个骷髅骨架一样的姒纵从床榻上扶了起来,这一回白起的动作已经熟练了不少,一手将姒纵扶起,人也顺势入坐在了姒纵身后,另一只手则直接拿起放置在床头折叠整齐的柔软巾布抵于姒纵的口鼻前,姒纵的身上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能全部仰仗着白起的搀扶,整个头也埋在了白起捧着巾布的掌心闷声咳嗽了起来,白起一言不发,动作极其耐心地抚了抚姒纵的背,试图为他顺气。
一阵闷声咳嗽之后,姒纵方才感觉好了一些,白起大掌微收,撤了巾布,那双平静无波的蓝色幽眸也似有若无地从掌心的巾布中那抹触目惊心的黑红淤血上扫过, 那平静的目光随即又淡淡地收回,白起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甚至也没有露出丝毫情绪的变化,只将那巾布丢入了火盆,在大火中烧毁。
才一夜不见,姒纵好像又虚弱了不少,帐子里在白起进来之前,几乎一个侍奉的人也没有,他灰黑的眼睛有些混浊,眼白也变成了暗黄|色,面色蜡黄,不怎么能睁开眼睛,缓和了一口气之后,姒纵才平静地看了眼白起,缓慢地一字一句道:“你来了。”
“儿臣先让人奉些热水进来,洗一把脸,父亲大人您也许会感觉清爽一些。”白了点头,语气平静,这父与子之间,并没有往日那危险而又剑拔弩张的气氛,可却又尽是生疏,白起所说的话,也只是一个为人长子,为人臣子通常会说的一些安慰的话。
姒纵点了点头,白起便让人将水和食物端进来,白起下了令,那帐外也终于有了些动静,负责侍奉这里的侍从和侍女战战兢兢地将东西带了进来,可他们个个都低着头,神情有些惶恐,站着的身体都忍不住有些颤抖,显然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的模样,白起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虽不带太多的情绪起伏,可就这一眼,也足以让人觉得肩膀一沉,面色发白起来。
“退下。”
“是。”
下一秒,人们只觉得身上的压力突然一轻,原来是白起目光微敛,已经静默地收回了目光。
得到白起的命令,就如蒙大赦,这帐子里很快便又只剩下了白起和姒纵二人。
姒纵是何等精明的人,这几日,他这里越发地冷清了起来,这帐枯槁蜡黄的脸微微一沉,那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有一瞬沉冷了下来,但姒纵也什么都没说,任由白起侍奉着净面洗手,然后又端来了些吞咽方便的食物喂了他用下,虽然已经是些稀得不能再稀的肉汤了,但姒纵的情况显然比想象中要更糟糕一些,竟然就连这些汤汁都难以完全咽下,只喝了小半碗,便再无胃口再用食物了。
白起也没有勉强,将食物放下,这才又将另一块干净的巾布递给姒纵,他的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嘴里却仍是尽一个为人臣子该尽的职责,平静又耐心地淡淡说道:“父亲大人不必太过担忧,今天微生已经来为您看过病情了,没有什么大碍,等喝了汤药,再过些时日,您的身体就会大为好转。”
姒纵点了点头,因为进了食,身体里也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伯益……还有那些侍奉的人,都去了哪里?”
伯益?
白起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眼睛半眯,隐隐流露出了些轻嘲的意味,尽管如此,他仍是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漫不经心回答道:“您的病需要静养,侍奉的奴仆都在帐外,至于伯益……为您熬制汤药是件不能马虎的事,这个过程全权由伯益和他的侍从劳心劳力。我的人已经随着伯益去将熬好的汤药往这送来,父亲大人不必担心,待您好好用过了药,想必不出几日,就能显见成效。”
白起这话中揶揄,姒纵哪里能听不出?姒纵对他白起忌惮,这入口的药物,自然不会由他的人去经办。
“白起大人。”湛来得很及时,看来是药好了。
“进来。”白了点头,吩咐湛将汤药端了进来,便让他退了下去,按道理,伯益是绝对不会让白起的人经手这些汤药的,但想来,这种时候,伯益他自己恐怕也不大想踏进这个地方吧?
白起唇角隐有弧度,那别有深意的笑意只浮在唇角,而未达眼底,他亲自端起了盛着黑色药汤的容器,一手扶着姒纵,一手直接将它端在了姒纵面前:“父亲大人,您该用药了,这可是微生的心血。”
姒纵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即喝药,白起倒是耐心至极,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您该喝药了,父亲。”
姒纵的眼中有冷意扫过,随即虚弱地轻笑了一声:“既然是侍奉汤药,往后你应该学会做得更周到一些。”
白起面上凉凉淡笑的神情不变,这个生了一张如此令人神魂颠倒的俊美面孔的男人,忽然轻轻地深邃了嘴角的弧度,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满含深意,湛蓝色瞳仁里豁然淌出了一层深沉的笑意来,在姒纵的注目之下,将那汤汁端至了自己嘴边,然而那动作却在最后关头微微一停,还未下咽,白起那湛蓝的眼眸中,便已闪过了一丝莫测而冷了危险的情绪变化……
顿了顿,白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眼底的笑意更深,他很自然地继续了那个动作,就着这药汤饮了一口,那汤汁极苦,可白起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幽深的瞳孔彷如一个漩涡般深不见底,薄唇唇畔一丝清冷至极的嘲讽,优雅淡笑道:“也许会有些苦,但想来在您如此小心的防备下,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看起来对这一切早有所料一般,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白起此举,也是姒纵所希望的,既然白起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姒纵自然没有任何再疑心他的借口,在白起的侍奉下,姒纵勉强将那碗药汤给咽了下去……
……
接连三日,白起都在姒纵病榻前侍奉汤药,衣不卸带,简直是做到了让所有人都无可挑剔的地步,即便是夜里,白起也根本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听说姒纵病榻前的一切,白起都是亲力亲为。
微生仍是每日会去为姒纵查探病情,但关于汤药熬制之事,除了伯益等人,便也只经过在病榻前侍奉汤药的白起的手。
夜色露重,但于春末初夏而言,这夜风也并不显寒冷,反而稍稍显了些清爽,由于白起这几日都不眠不休地侍奉在病榻前,孟青夏见不到白起也很正常,但这几日,首领庭里的气氛十分古怪,孟青夏时常可见有人将从首领帐子里带出的东西丢入火中烧为灰烬,种种情景都让孟青夏感到不寻常,甚至是有些不安。
但这里的人各个守口如瓶,并不敢妄自议论姒纵大人的事,就是亲自为姒纵查探病情的微生,也并不对此事多提只字片语。
由于白起不眠不休地侍奉汤药于病榻前,湛和涟自然也在那帐外站了两日,孟青夏在这里,便更是一个能与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只是白起虽然并不再回到帐子里,但仍是偶尔会让人传话予她,说也奇怪,她没病没痛,可每日总会迎来一碗苦不堪言的汤汁逼迫她喝下去,那些鬼东西自然都是白起命人送来的,伴随着这每日一碗的汤汁的,还有白起的那些警告,其实也无非就是要她老实安分一些,嘱咐她进食进汤,哪也不能乱跑罢了,虽然都是些枯燥无味甚至算得上是重复的话语,但孟青夏这两日,反倒每日开始企盼起这枯燥无味的嘱咐传达到她这儿来,那也不免要每日皱着眉头同样迎来一碗莫名其妙的汤药。
这首领庭的气氛紧绷,未来风雨莫测孟青夏是知道的,但凭白起的自负和傲慢,是不屑于让她操心这些不该她操心的事的,孟青夏的消息闭塞,反倒让她有些不安,不知道目前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样了,唯有白起的这几句只言片语,至少是白起的状况尚且安好的证明。
这是第三个夜晚了,虽然白起总要她安分,但孟青夏一向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她无法忍受这种未知和一无所知笼罩着她,况且她还要莫名地白白遭受一碗药汤之苦!
这几日,微生也为了替姒纵查探病情的事,并没有回到神庙里,孟青夏早就知道微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紧张,通常她问微生什么,微生也都会不吝赐教,在孟青夏看来,微生甚至是个披了个神圣的皮囊,内里却生了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恶性子的人,但这一回,微生却对姒纵的病情不提只言片语,这让孟青夏感到古怪,更何况她孟青夏可不是个会老老实实白受这“无妄之苦”的闷亏的人,她总得为自己讨个明白……
由于她的身份特殊,虽然只是一介奴隶,但却又在白起这备受特殊待遇,加之她这副孩子的皮囊,让这里的人通常并不怎么在意她的行踪,白起虽然留了人来看着她,但只要她没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或是不曾遇到危险,这些人也丝毫不怎么现身搭理她的,为此孟青夏的行动倒还算自由。如今这首领庭的气氛又紧绷,一个个都沉闷凝重得让人感到压抑,更是没有人会有工夫去关注一个小奴隶的行踪……
正文 1o6 不要命了
章节名:1o6 不要命了
孟青夏心里正这么想着,帐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动静,她听到帐外有刀兵身上的佩刀和衣甲发生摩擦碰撞的声音,然后是混杂又匆忙的脚步声来往于各个方向,有人喊着“立即去请微生大人”这样的话,语气焦急,好像是姒纵那边出了什么事了,不多时,便有不少脚步声匆匆往姒纵所在的帐子方向去了,孟青夏的面色一变,这样紧张又混乱的气氛好像会传染,轻易就让人变得心慌,无论是姒纵出事还是白起出事,总之都会引来一阵腥风血雨,就算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此刻却是根本连坐都坐不住了!
孟青夏倏地一下便起了身,掀开帘子便往外跑去,那身形很娇小,因为满心焦急,速度又快,简直像一只迅速窜出去的猫一般,白起留下来看着孟青夏的那些侍从大概也没有料到帐子里的那个孩子竟然会在这种混乱的 时候跑出去添乱,一时也不曾防备,等他们意识到要把这孩子追回来,否则她若出什么问题,白起大人只怕要降罪他们的时候,由于此刻整个首领庭都处于混乱之中,又是夜色视线并不那么明朗,那道娇小的身影早已让她蹿得没了踪影,要找到她,恐怕还真挺费事。
孟青夏对首领庭的格局并不怎么清楚,只是本能地往最混乱的地方去,等到她回过味来或许应该带上一两个白起的人会更周全一些的时候,为时已晚,她连自己到了哪都不怎么清楚了,更别提能够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原路返回。
孟青夏低喘着气,小脸也因为跑得太急而微微发红,气息不稳,这样没头没脑地跟着混乱也不合适,孟青夏刚才也是脑门一热,太过慌张了,这下稍微有些冷静下来,她才想到,自己还顶着这副孩子的身体,况且一时情急,她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不是那个开着国家军区车号,拿着中央派发的工作证,顶着老孟家还算有头有脸的光环,受到礼聘的专门人才孟青夏,她只不过是个还没人胸口高的小小奴隶,就算白起所在的地方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也未必能安然走到白起面前,人一着急,就容易坏事,孟青夏皱了皱眉,打算停止此刻的慌忙乱窜,可她的脚步才刚一停下来,在这混乱之中,便被人猝不及防撞了一下,孟青夏一时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灰头土脸,甚是狼狈。
那撞倒她的刀兵也无暇去顾及她到底是谁,匆匆忙忙看了孟青夏一眼,甚至也没功夫去追究她,只是黑着脸骂骂咧咧了几句便匆忙地绕过了她,孟青夏虽然被撞得有些生疼,却也没那心思去计较这种小事,夜色混乱,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又多,又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在所难免。
她正试图动一动自己的身子,用双手撑在地上帮助自己起身,一只肤色略显苍白却修长漂亮的手便握在了她纤细的胳膊之上,孟青夏愣了一愣,人已经被扶起来了,站在她身侧的人是微生,扶她起来的人也正是他,回到首领庭,微生已经换上了她曾在祭祀仪式上见过的洁白的长袍,美丽的银发也毫无拘束地倾泻而下,那安静祥和的清俊面容在这种混乱而又慌忙的情况之下,就犹如一阵和煦清风一般,会让见到他的人都随之心情宁静了不少,此刻微生这副一本正经的温和安宁模样,俨然就是一个最称职也最受人们崇敬的巫师。
“微,微生?”孟青夏又看了看微生身后的人,然后抬起眼睛,她的胳膊仍落在微生略显苍白的修长大手之中未放,孟青夏也尚没察觉,她的表情因为在这里遇到微生而显得略有些惊讶,但随即一想,便又觉得理所当然。
看样子,微生也正是要往姒纵那方向去的,他的身后还跟了不少人,举着照明用的火把,那些人应该都是方才去请他的人。
“你可还好?”微生仍旧温柔地垂闭着眼帘,微微一笑。
他的肤色本就比别人要苍白一些,此刻又一身洁白的巫师打扮,还衬了一头银发,也难怪孟青夏在乍一看见他之时,那声“微生”显得有些惊讶了,既然顶了“天神之子”的名头,人要衣装,他这副模样总要对得起这名头,孟青夏自己恐怕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她竟然与眼前的这个人认识?
摇了摇头,孟青夏随即又响起微生是看不见的,便开口道:“我没事,你是要去白起那吗,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孟青夏说“没事”,微生这才松开了扶住孟青夏的那只手,微拢袖子,那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垂着,柔和一笑:“我正要去看一看,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知道孟青夏关心的根本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白起大人是否有事”,微生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白起大人那一切都好,恐怕是姒纵大人的病情出了一些状况,白起大人这才吩咐人连夜请我过来。”
“微生大人。”身后的侍从开始催促微生,看来姒纵的状况确实不大好。
微生微微侧头,然后点了点头,对孟青夏道:“我现在就得过去了,白起大人和姒纵大人还在等我,这里如此混乱,我一时也不放心你一人留在这,还请你暂且充当我的‘眼睛’了,可以吗,‘小拐杖’?”
微生那声轻描淡写的“小拐杖”让孟青夏怔了一怔,可微生面色宁静温和,带着微笑,圣洁得让人看不出半点戏谑之意来,反倒是她心思不纯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瞎子吗,他好像总能猜透她的心思,孟青夏现在正是巴不得能去白起那的时候,微生适时开口,正好解了她的围,事实上,微生开口,就算是在荒唐的事,都不会有人会置疑他,就如上一回为白起出征所做的占卜一般,白起六年内不能大婚才能换来战役的胜利,因为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这种荒唐的事都有人信一样。况且此刻场面混乱,人们又都知道微生大人不能看见东西,虽然在场的侍从不少,但微生大人开口要孟青夏一个小奴隶领他行走,做他的“小拐杖”,他们也不好在这种小事上有什么异议。
微生是看出了孟青夏想去白起那的心思,她当然也不好辜负了微生的好意,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他的“眼睛”了,就如上次在禹康城里第一次见到微生时一样,孟青夏拉住了微生的一只手指,而微生也没有拒绝,便任由她领着他走路,只是孟青夏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心事,也没有告诉微生脚下哪里不平整该往哪走,微生却也走得好好的,虽是闭着眼睛的,却和常人无异。
来到姒纵所在的王帐的时候,外头已经守了不少刀兵了,还有伯益和伯益的那些部下,他们都守在帐外,到了这里,反倒安静了不少,只是没有人肯往帐子里进一步,帐子外还准备了不少火盆,似乎是准备随时烧东西的,孟青夏从人群中,看到了湛和涟,还有几个白起的部下也一同守在帐子外,至于在场的那些中央长老院的大臣们,孟青夏是一个也不认识,自然不曾在意。
见了微生来,人们纷纷为微生让开了一条道,请他进去为姒纵大人查探病情,姒纵今夜病情忽然恶化,几乎惊动了所有人。
有侍女从帐子里端出了姒纵用了一半的汤药,想要倒掉,然后将容器也一同丢进火盆里去烤,却被微生阻止了,微生让人将剩下的药汤放置在帐外一处平坦的地方,他大概要亲自检查,只是此刻急于立即为姒纵查探病情,才不得不暂且放置在一边,人们虽然不解,毕竟这开药方的可是微生大人本人,熬制药物到最后喂入姒纵大人口中的全过程中,也只经过了伯益大人和白起大人的手,微生大人此举,岂不是怀疑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那么那个人,如果不是微生大人本人,就是伯益大人或是白起大人了?
可无论是伯益大人还是白起大人,都没有理由这么做,这里的人谁都知道,姒纵大人很是看好伯益大人,首领之位禅让予自己所看重的人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当初姒纵大人得来首领之位,就是从他的兄长手中获得禅让的,前首领姒苏没有将首领之位传予自己的子嗣,而是将其禅让给了他的兄弟姒纵,古往今来,这种将首领之位禅让给同族中的有才能之人的事比比皆是,若是姒纵大人最终将首领之位禅让给了外人伯益,人们也只好接受,为此伯益绝对还没傻到要下毒谋害一直看好自己的姒纵大人。至于白起大人……白起大人更不可能下毒谋害自己的父亲了,这里没有人不知道,白起大人衣不解带在姒纵大人病榻前侍奉汤药,这些汤药,都是经过白起大人亲自在姒纵大人眼皮底下试过药,方才进入姒纵大人口中的,若是白起大人在其中下了毒,那岂不是自己也要跟着性命垂危?
果然微生说出了那样的话,伯益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冷哼了一声,看起来不怎么像做贼心虚的样子。
此刻在场的人无不各怀心思,但开口这么吩咐的是微生,此事又事关姒纵大人的病情,没有人敢过多的插手此事,自然是微生怎么说,人们便怎么做。
微生此举,孟青夏也是不解,她微微皱眉,目光始终凝视在了那碗残余的药汤汁上,微生顿了顿,然后松开了孟青夏的手,孟青夏心思敏感,此刻说不定巴不得他能开口解释些什么,但事实上微生也解释不出什么来,毕竟……他也只是怀疑而已,微生让人照看着孟青夏,他很细心,自己即将要进入帐子中办正事,还不忘让人照顾被独自留在外面的孟青夏,况且湛他们也在这,微生并不怎么担心孟青夏的处境,吩咐完了这些,微生方才微微一笑笑,温和极了,对孟青夏说道:“你在这等一等,哪也别去,我会告诉白起大人你来了的消息。”
孟青夏此刻一门心思都在那剩药之上,也没有听清微生都说了些什么,胡乱点了点头,微生便在侍从的侍奉下浸了手,入了那帐子中,气氛又蓦然宁静了下来,有些紧绷,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思都盯着那一道帐帘看,好像就这么看着,就能看出什么门路来一般,哪里还有人去顾及孟青夏那一个小奴隶都在干些什么,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湛和涟他们都是一脸凝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一道帐帘。
孟青夏紧抿着小嘴,绷得紧紧的,成了一条直线,她的眉头也是拧得紧紧的,那碗剩下的汤药就在她面前,黑糊糊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即使微生的医术已经算是高超了,但受历史限制,这个建立在史前原始社会末期的以父系氏族组成的文明,哪里来的那样高超的医术,随便得个风寒都有可能死人,若不是像白起这等贵族,常人生病,最终是死是活,一看运气,二看运气,三还是看运气,巫医的作用实际上太过微乎其微,微生能做的,恐怕也只是比那些无能的巫医更高明一些罢了。
这里的人已经善于使用药材了,只是他们对药材的认知并不丰富,像姒纵那种唠咳,就是微生的医术再高明,想必也是无力回天,只是在拖延性命罢了,孟青夏自知不是个精通医理的人,术业有专攻,她不是天才,而她所会的那些,到了这里,也变得一无是处,尽管她承认这里的医术实在落后,可她所知道的东西,恐怕还比不上他们的巫医呢。
孟青夏对着那碗黑糊糊的剩药看了许久,也摸索不出门道来,他们的陶冶技术和青铜冶炼技术虽然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赞叹的水平,在贵族中,所用器皿也多为陶器与青铜铸器,对于金银铜铁等金属冶炼技术根本处于十分粗糙的水平,银可验毒,也尚不知是否有效,即便要验毒,也需得采用纯度极高的活性银元素……
孟青夏袖子中捏着的是她那把没有被白起没收的小匕首,银质匕首,只是颜色看起来都是青铜色,称它为“银具”都有些勉强,微生是怎么验毒的她不知道,那功夫看起来应该十分耗时,至少得抓个奴隶或是动物来试一试,否则就是想看药渣,也未必能看出准确的门道来,下毒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能依靠肉眼或是嗅觉察觉出来,最有效的办法……
若是这药没有问题便算了,若是真的有问题,那么白起呢……他是否知道此事?日日试药,他是否会出什么问题?还是……他根本就是知道这件事的,这药根本就是他动的手脚?若是如此,白起自己为什么又要试药呢!如果他试药,是为了打消姒纵的疑心,如此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那么这心思,未免也太可怕了……不,应该不是这样,白起并不是个屑于撒谎的人,他既然说过不会对姒纵不利,那么这药的手脚应该就不是他动的。
若是这样,她希望这药没有问题,可若是有问题,她得马上告诉白起,无论如何,已经这么多天了,就是再微不足道的毒,恐怕也会出问题,况且,姒纵现在不就是出问题了吗,或许他是因为本就病体缠身,才会发作得快一些,但既然连姒纵都开始出问题了……
孟青夏咬了咬唇,抽中那把小匕首,在剩药中浸过,想看匕首的颜色变化明显不切实际,孟青夏皱着眉头往自己白嫩的手臂上划下去,然后用手捂住,这是让毒物混着金属和人体接触最直接的办法,量并不多,死不了人,若是剧毒,为姒纵试药的白起恐怕也早就出事了,至少这毒不会立即要了她的命,孟青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大胆,也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死不了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孟青夏的心思有些复杂,她果然很快看到指缝中渗出的血色微微有些发黑,并不明显,只是因为她并不敢蘸染太多汤药的缘故,但那足以证明这药有问题,孟青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等又放了一些血,忙扯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衣服布料捆在了伤口并不算大的手臂之上,她正手忙脚乱地要替自己束缚上伤口,身后便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得让孟青夏浑身都打颤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孟青夏惊得回过身来,一见那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面的冷峻男人,此刻一双眼睛冰冷得让人仿佛顷刻间坠入冰窖,孟青夏一滞:“白起……”
“该死!”白起的眼中有冰冷,有愠怒,此刻的他显然恨不得立即将这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扔出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外,她这是不怕死了吗!就算这药没问题,这也是姒纵喝过的药,她也敢乱试!况且这种时候,他特意嘱咐过她不允许她乱跑,她居然还敢到这种地方来!
正文 1o7 温柔暖意
章节名:1o7 温柔暖意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白起了,乍然见到白起的那一瞬,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冰冷气息迎面而来,高大的影子覆在了她身上,这高度,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让她不得不抬头仰望,孟青夏难以否认自己心中在见到白起时狠狠撞击了一下,但随即白起那冷冽得有些凝重的低斥声却让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白起低头看着她,眉头皱着,冰蓝色的眼底是孟青夏从未见过的慌意,在见到她出现在这的一瞬间,这个即便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曾失去过半点从容的男人,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莫测,手段冷酷强硬,但这一回,他的眼中,竟然破天荒地闪过了一抹意外和莫名的惊慌,虽然只是一瞬间便通通被一层冷淡和愠怒所覆盖,但孟青夏还是敢笃定,那一瞬间真真切切的感受。
“白起,这药……”孟青夏心中也郁闷,不明白白起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但她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孟青夏急于要把自己刚刚发现的事情告诉白起,见到白起出现在这里,孟青夏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欣喜,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放下了袖子,那小小的身影便十分自然地跑向白起,然而她的手还未触及到白起的衣袍一角,他便已不动声色地避了开来,没有让她有机会靠近他半分。
别说是白起了,孟青夏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半分。
她的手扑了个空,神情也出现片刻的错愕:“白起?”
这夜风呼啸中,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到了极点,气氛也沉闷到了极点,放肆的夜风让火盆里的大火都摇摆跳蹿不定,更将这个原本就冷峻伟岸的男人衬得更加冰冷肃穆,白起的全身腾着骇人霸气与涌动的寒意,他的衣摆也随之在风中鼓动,看着这个抬起头,愣在原地,流露出了又错愕又有些复杂的情绪看着他的半大孩子,白起的蓝眸微微敛起,再睁开时,显然已经压制下了先前见到她出现在这里时没能控制住的怒气,只是他的脸部线条仍是冰冷地紧绷着,眼神却已经微微有些了暖意,像是在安慰她:“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先回帐子里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与你解释。”
孟青夏不 明白白起的意思,但他看起来好像铁了心不会让她有机会靠近他身旁半步的样子,白起说的话,一向不容人质疑,他现在没有功夫向她解释什么,只是以这种近乎命令的口气要她先回帐子里去,孟青夏的神情缓缓地沉静了下来,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她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那处处烧得旺盛的火盆,还有不少火盆里,正燃烧着还未完成烧成灰烬的从姒纵的帐子里丢出来的他用过的衣物和用具,这帐子外守了那么多人,人人都对姒纵的病情守口如瓶,可他们好像都隐约知道一些情况,所以这里才把守了那么多人,一举一动都十分谨慎,又不敢靠那帐子太近,好像生怕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般。
孟青夏沉默了,心中也明白了一些什么,虽然只是猜想,但白起这样明显不允许她靠近他的原因似乎也说得通,孟青夏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几分,她的神情反而更加凝重了,眉头皱得紧紧的,那样一张稚嫩的面庞,却好像要皱到一起了一般,她开始有些担心白起的处境了,他日夜侍奉汤药在姒纵榻前,那岂不是离危险的源头最近?他是不是也怀疑自己的身体也有可能会染上些什么东西,所以才不允许她靠近他?
“白起大人!”那是负责看着孟青夏却一不小心让她跑得没影的侍从们终于寻到了这里来,但他们并没有因为找到了孟青夏而松了口气,待看见了这小奴隶竟然是和白起大人待在一起时,这几名侍从顿时惶恐而又恭敬地跪了下来,向白起请罪。
“白起……”
“你要说的话,我都已经知道了,听我的劝告,先回到帐子里等我。”
他都已经知道了?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白起看了孟青夏一眼,他很清楚她的脾气,也知道她比谁都要敏感,甚至有时候聪明得让他头疼,没有再给孟青夏说话的机会,他随即将已经复又变得冷淡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名匆匆赶来的侍从身上,英俊的面容之上再无半点暖意,但好在这时候白起暂且没有空去追究他们的过错:“把她带回去,你们的过失,等这件事过了,自行去涟那领罚。”
“是!”这几名侍从并没有因为白起暂且饶了他们而放松下来。
白起又嘱咐了他们几句,然后略有些严厉地扫了眼孟青夏便拂袖往回走了,那意味,大概是警告她不准再乱跑,乖乖等他回来,孟青夏心中有心事,也知道白起近来的疲惫以及事态的严重性,没有忤逆白起的意思,孟青夏便随着白起的那些部下回去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这里离姒纵的住处算是有些距离了,几乎是一个在首领庭西部,一个在首领庭东部,整个首领的戒备更加森严了,巡视的兵力也增强了不少,孟青夏待在这里,几乎一点风声也听不到,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今夜所有的大臣和重要人物都集中在了姒纵的帐外,现在虽然孟青夏没能听到半点风声,可那或许也意味着,至少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故,一切尚且在白起的掌控之中。
孟青夏回来以后,又被灌了不少难喝的汤药,份量是平时的两倍多,他们甚至弄来了一大桶草药熬出来的黑呼呼的汤水,让她浸泡清洗,而那些她换下来的衣物,也全被人清理出去烧掉了,这整个过程都很繁琐,繁琐得一丝不苟,听说这是白起的意思,除了这间帐子,他们几乎不允许孟青夏去任何地方,孟青夏知道,白起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将她隔离在安全范围之内,可越是这样,孟青夏便越坐不住,她时不时伸长了脖子注意听外面的动静,无法睡着,便来来回回地在帐子里踱步,也不知道白起那边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姒纵是死是活,那药被人动了手脚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白起说他都知道了,他是早就知道那给姒纵喝的药有问题吗?既然早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试药!是他动的手脚吗,白起最终还是希望姒纵死吗,所以即便亲自试药,他也并不担心自己出事,或许他对那药的情况清楚得很,仅仅是试药的话,并不会立即要人性命?
不可能啊……白起如果想要姒纵死,他有的是手段,没有必要这样连累自己,他根本不需要用亲自试药这种手段打消姒纵的疑心,让他放心用药,况且以姒纵现在的状况,就算死亡,也只是迟早的事,何须白起再多此一举……
事实上,孟青夏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白起,玩弄权力的人,她先前怎么有那样的自信会认为自己清楚白起的性子呢?连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涟他们,都无法保证自己能清楚了解白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