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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养成:酋长的爱妃 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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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小脸涨得红红的,就在她感到近乎崩溃的时候,白起来了,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冷冽,又危险,甚至隐隐约约还噙了几分嘲讽与不耐,孟青夏心中一动,她的眼睛倏然睁大,忘了挣扎,白起的到来,果然让伯益有了几分忌惮,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那原本要冒犯孟青夏的双唇,也没能如期落下,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那一瞬间,一切都随之凝固,没有了流动。

  孟青夏睁大了眼睛,她的目光穿透了伯益的肩膀,落在了帐帘口,只见那帐子外头,充斥着火光,那是随行而来的人手中举着的火把,将帐外的黑夜照得晃如白昼,白起就站在帐口,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向前投射出了一大片影子来,他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之下,是月白色的亚麻长袍,他本就身形挺拔,那身月白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倒显出了几分风流俊逸之感,孟青夏一滞,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白起怎么会……她以为他不会来了,至少不会在这时候来,可他每一次都是这样,总在她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那样傲慢,那样冷酷的一个男人,可她几乎所有最狼狈和最无措的时候,都被他看在眼里,一次也没落下……

  此刻白起正半靠着身子站在那,他环着双手,姿态慵懒又邪肆,显得那样的风度翩翩,那样的英俊高贵,就像是神祗,可他哪里是什么天神,他是魔鬼,危险的魔鬼,尽管他的嘴角含笑,就连语气也显得十分平静和揶揄,可现在就连傻子都看得出,这个男人是危险的,他蓝色的眼睛,像是银河里最神秘莫测的陨石,深深地坠了下去,他微眯起眼,那蓝眼深不见底,意有寒冷杀机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魔鬼一般的冷然笑意,蔓延了开来……

  有的人的笑容,足以令天地失色,颠倒众生,迷惑所有人坠入那无边无际的地域,心甘情愿在烈火中苦苦挣扎,不得救赎,可同样,也如乌云密布,降下恐怖的阴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此刻的白起,正是如此……

  伯益很显然也没有料到白起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他这里了,他和他的部下,几乎全都来不及做出准备,因为在这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讨论对付白起的策略,因为惊愕,也因为忌惮,伯益平日里的骄横跋扈,到了白起的眼皮底下,俨然荡然无存,他浑身僵硬着,一时之间没法做出反应来,那扣着孟青夏脖子和钳制住她四肢的姿态当然也不曾改变,手臂上突然一疼,伯益骤然回神,原来是那小奴隶照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伯益因为被咬了一口,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暂且得到自由的孟青夏,更是猛然一把推开了覆在他身上的伯益,伯益毫无防备,被孟青夏狼狈地推开,原本正浓烈高涨的兴致,因为白起的突然打断,也因为这个卑贱的奴隶竟然敢咬他,伯益的眼中终于恢复了暴怒和狠戾,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差一点就要吃掉那该死的奴隶了!

  这样刺激的事,年轻的伯益从来没经历过,当然兴奋,他虽然也有过不少女人,可从未像刚才那样感到刺激和激动,就像着了魔一样,难怪了,难怪了!难怪白起会这样在意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奴隶,她还没成年,就是因为她还没成年,才能给人带来这样大的乐趣。

  说起来,白起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这样的口味,这样的喜好,比之他伯益可有过之而无不及!伯益想不明白,孟青夏一个卑贱的奴隶,在白起手中,应该早习惯了这样的事才对,怎么会反抗得这样激烈,这个该死的大胆的奴隶,他甚至敢咬他!她竟然敢咬他!

  得到自由的孟青夏猛然坐了起来,挣扎着向后躲了好几步,她恨不得能离伯益那个变态远一些,越远越好!孟青夏的脸色很难看,脖子处也红青了一圈,她的脸色仍然涨得红红的,是因为刚才挣扎太激烈,又险些窒息所致,此刻的她,低喘着气,脑袋里一片空白,一片混沌,甚至忘了这时候应该躲到白起那才是!

  “白起大人……白起大人……伯益大人,伯益大人……”

  “大胆,白起大人在此,谁允许你们冲进来,你们胆敢冒犯白起大人吗?”

  “白起大人,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里面……或许是误会……”

  “白起大人……”

  此时帐篷外面简直乱成了一团,看来是白起和白起的部下的到来,终于惊动了伯益的人,两方的人马相互对峙着,虽然没有发生摩擦,可那情势,看起来也是紧绷到了极点。

  伯益虽然有兴致被人打扰的满腔怒火,可碍于白起面前,他并不能对孟青夏做些什么,只是甩了甩自己被孟青夏咬了的手,双眼通红,愤怒又阴冷地看了孟青夏一眼,然后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与白起寒暄了一句,仿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一般:“白起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原想着,过两日就到禹康拜见您呢。”

  白起若有所思地看了孟青夏一眼,那孩子大概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惊吓,比起死亡,比起即将要将她吃掉的猛兽,她在这里显然受的打击更大,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起的目光只是淡淡地从孟青夏身上扫过,便收回了视线,他缓缓地勾起了唇角,蓝色的眼睛更是讳莫如深:“这里离禹康不远,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你们‘巧遇’。”

  那句“巧遇”,满含了深意,充满了嘲讽和揶揄的意味。

  伯益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他的部下分明被白起的人都拦在了外头,他一时摸不准白起是什么意思,更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和白起撕破脸皮,可是刚才发生的事,白起不是瞎子,应该看得很清楚,只是令伯益没有想到的事,白起竟然提也没有提刚才的事,只是眸光微敛,神色平静道:“原来这孩子在这里。我身边的奴隶一向贪玩,并不怎么听话,我也常常为此头疼,没想到她竟然跑到你这了,给你添麻烦了。”

  伯益的神色惊愕,大概没料到白起竟然会轻描淡写地将此事以“贪玩”二字就带过了,没有提他手中的奴隶被人掳走的事,也没有质问这个小奴隶为什么会在他伯益手中,白起的态度让伯益神色凝重了下来,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了,他的心思,就连姒纵大人都不曾看透过,更何况他伯益?

  对此感到惊愕的何止是伯益,白起看到,那头发衣着皆凌乱的孩子,猛然抬起了头,她的眼神颤动,神情复杂,仅仅是一瞬间,便已是变化莫测,什么样的情绪都纷纷从她的脸上闪过,有愤怒,有愕然,有难以置信,有孩子气,有委屈,最后通通都化为了茫然,似乎还在做梦一般,她看起来挺受打击,也是,明明是她险些无辜遭殃了,最后却被白起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白起当然知道她委屈,可他没有解释什么,孟青夏现在的神情茫然,也忘了动弹,莫不是白起仍是认为,是她又企图逃跑,才会落入这样的田地不成?孟青夏根本摸不透白起的心思,难道他今天会这么说,是因为生她的气?

  孟青夏还在发怔之际,她看起来精疲力尽,精神也不怎么好,白起看了她一眼,然后旁若无人一般,径直走向了她,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斗篷微微掀起,便将她的身子掩盖在了斗篷之下,而他一手垫在她的小屁股下面,一手则微微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安抚一般。

  孟青夏对于这个动作早已习以为常了,身体也先于思想本能地抬起胳膊抱住了白起的脖子以此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呼吸间,充斥着白起的味道,很熟悉,也让她焦躁不安的心情霎时间得到了安抚,白起的声音,白起的气息,白起的体温,什么时候竟然能这样有效,仅瞬间便令她心安……

  “白起……”

  本能地,她还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下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意义,只是习惯地,每当精疲力尽,落到白起的怀里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唤声他的名字,口气有些闷闷的,有点委屈,也有点孩子气。

  “没事了。”

  通常这个时候,白起都不怎么理她,但今天白起破天荒地开口安抚了她一句,只是此刻孟青夏的脑袋有些混沌,后来白起再和伯益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白起只是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带着她走了,伯益当然不敢拦,他有什么资格拦?白起和他的部下,可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找到这里来了,他对孟青夏被掳走的事只字不谈,还那样客气,显然一时没有要追究这件事的意思,伯益心里本来就有些不踏实,他摸不清白起的心思,而白起的城府又是那样深,手段又是那样冷硬霸道,伯益本能地有点畏惧他。

  帐子外头,是白起的部下和伯益的部下,双方都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一如白起云淡风轻地带过此事一般,那些部下们,各个都客气地对待对方,伯益的人,甚至因为白起的突然到来,还要让出了不少帐篷招待他们一行人不可,这些人虚伪得很,可玩弄政治的人,本来就是虚伪的。

  孟青夏本来就对白起刚才的话感到有些失望,白起的态度是那样的悠然,那样的优雅,又那样的漫不经心,风度翩翩,也许他找到这来,也只是恰好罢了……

  孟青夏的情绪不佳,精神当然也有些蔫蔫的,她靠在白起怀里,也不说一句话,白起当然知道她是为刚才的事感到委屈,郁结于心。

  孟青夏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白起为什么不发怒,为什么他的反应这样平静,毕竟白起平时就算待她再宽厚,她也充其量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奴隶,白起肯定有他的部署,他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小小的奴隶而大动肝火。

  可他为什么会恰好在这时候寻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

  孟青夏皱了皱眉,还是闷声开口问道:“白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起没有看她,他只是继续抱着她向前走,身后跟着白起的部下,他们也摸不准白起大人此刻的心情如何,因此各个都有点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不敢靠得太近。

  “白起?”

  “你以为我是闲来无事,冰天雪地带着部下们赏雪,恰好寻到你这里来的?”终于,白起那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孟青夏的耳边响起,他没有看她,但他的口气充满了训话的口吻,似极了怒极反笑。

  果然,白起的心情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好……

  孟青夏也因为白起的这句话,微微有些怔神,似乎一时不能理解白起话中的意思,白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青夏的脸颊忽然感到一阵冰凉,原来是夹杂着冰碴子的风雪迎面刮来,有些生疼,她下意识地将脸往白起的脖颈中一埋,也几乎是这时候,孟青夏才发觉,白起的斗篷几乎早已被风雪浸湿,那上面,甚至已经结冰了,有些生硬,这绝不是区区几个时辰能够达到的效果,况且白起的身份那样尊贵,他身边有那么多部下……

  此刻孟青夏的神色很复杂……从头到尾,她竟那样期盼着白起能找到她……这对孟青夏而言,绝对不是个好现象,她甚至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会那么依赖白起,在那种情况下,她唯一信任的,竟是自己一度想逃得远远的白起,她甚至,想要杀了他,就因为微生的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她产生了这样可怕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冷了,孟青夏把头埋在白起的身上,没有抬起,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自己都感到诧异的话:“我没有想着逃跑……”

  连她自己都意外了,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口向白起解释,也或许,这是她身为奴隶的本能?身为奴隶,只有讨好了白起,她才有可能生存得更好啊。从前是她蠢蠢欲动,总是想着逃跑,可又总是不幸失败,才接连遭遇倒霉的事,对此她便也认了,可这回,她分明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并没有起什么逃跑的念头……遭遇这些,并不是她所想的。

  白起的脚下也是微微有了一瞬的停顿,但也只是瞬间,大概他也没有料到,这个孩子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吧,白起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丢下了一句:“我知道。”

  “白起?”孟青夏愣了愣,似乎有些没听明白。

  白起的脸上,只有一层淡薄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深邃的蓝眸,却圈成一个无奈的漩,噙着几分戏谑:“否则,你以为现在的你还会安然无恙?”

  那言下之意……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大费周章来这里救她了,毕竟一个总是给他惹麻烦,又总是不听劝告试图逃跑的奴隶,即便白起再有耐心,恐怕也要对她失去忍耐了。

  孟青夏刚才还蔫蔫的,这会似乎来了些精神,她睁着眼睛,有些诧异,清澈的眼眸,也满是惊奇:“那么你也知道是谁把我掳走的?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为什么还……”

  白起早已经将她带到了另一座大帐,想来这么大的风雪,他们今夜是要留在这里了,到了休息的大帐,白起便直接将孟青夏丢到了床榻上,也许是安抚她今日受到的惊吓,白起才没有像往常一样,命令孟青夏“闭嘴”。

  虽然没有白起的命令,但孟青夏仍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了分寸,她的脸色一凝,垂下了眼帘,低下了脑袋,陷入了沉默……

  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分明是因为自己吃了这样的哑巴亏,而白起却无动于衷而不甘,可她若对白起这么说,又显得格外不符合情理,难道像白起这样理性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奴隶,做出什么为她出一口气的事吗?

  白起低头俯视看起来情绪失落的这小东西,他幽黑的瞳孔忽然彷如一个漩涡般深不见底,他清俊的眉毛皱了皱,随即又依旧是面色无波,只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这几日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先好好休息一晚,别的暂且不必去想。至于你所委屈的事……日后我自会再替你出口恶气,如此,可放心睡你的觉了?”

  他当然知道她不肯咽下这口气,但如今联盟一事迫在眉睫,他明日,恐怕还要费心应对伯益之流,如今这是关键时刻,漫长的冬季和三苗的威胁都让他们不得不忍耐一些,为了将来游说各大氏族联盟,白起需要各部族的向心力,如今不仅暂时不能处置有男氏,令其他正在观望的部族退却,更没必要因为一个奴隶而处置伯益。

  白起能开口许诺孟青夏总会为她出这口气,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白起能这么说,已是让孟青夏惊讶,她尽管再心有不甘,在白起这句话面前,她又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因为孟青夏的事,让白起的筹划,也不得不因此发生了些变故,白起将她带来回,也不过是看在她吃了这么大委屈的份上,先让她回到帐中休息,他今夜,恐怕还没那么早能够得以合眼,湛和涟他们,也正在外面等着与他谈论政事。

  他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一个小奴隶而奔波了几夜才寻到这里,的确是不符合常理,恐怕湛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一开始他救下濒临死亡的她,且庇护她,他这么做的初衷,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即便她总是三天两头给她捅麻烦……但如今他这样持续的庇护与格外的纵容她,让白起自己都有些深感意外,或许这只是因为习惯使然?也或许,宠物养久了,偏宠她也成为了他的乐趣……

  正文 o79 气氛紧绷(二更)

  章节名:o79 气氛紧绷(二更)

  白起安抚了那受了不小惊吓的小东西,而孟青夏看起来,似乎也因为太过疲倦,很快便睡过去了,白起替她盖好了毛毯,又嘱咐了人在这个帐子里生一顶炉火,便起身走出了那间大帐,湛和涟等人正候在帐外,除却一向绷着脸不苟言笑的涟之外,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暗暗观察白起大人的神色,见白起大人的神情尚且缓和,他们悬着的那颗心,才算稍稍放下了些。

  夜色深沉,他们需要火把照明,今夜虽然仍在下雪,好在风雪并不算太大,否则他们手中的火把,只怕早就要被浇灭了不可。

  “白起大人。”涟将刚刚收到的一块布帛奉到了白起面前,这是从彤城氏首领霁那里传来的消息,夜里信鹰的飞行难免要艰难一些,更何况还下了点雪,这消息,才延误到了现在方才落入涟的手中。

  白起接过涟奉上的消息,垂下眼帘,只淡淡地扫了两眼,还未来得及将它收起,便听到湛提醒他的声音:“白起大人……”

  白起顺着湛的提醒,抬起头来,看到的恰好是不远处,神色恭敬地正朝这走来的储士一行人,对于这个褚士,白起还是有些印象的,伯益身边难得能有褚士这样一个深谋远虑的部下,白起一向是爱才惜才的人,像褚士这样心思细密又颇有些能力的人物,自然也会多留意一些。

  只是可惜了,像褚士这样一个性情稳重,思虑多谋的人,竟然侍奉在性情冲动却又骄横跋扈的伯益左右,也真是难为他了。

  白起微微掀起嘴角,他俊美的面容,也忽然幽深了起来,湛蓝色的眼中滑过一道诡异的华光,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火光的映衬下,他脸上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嘴角的那抹弧度,也显得越发分明,如罂粟在夜里的绽放,他的眼眸,始终是这奇异又令人畏惧的蓝……

  褚士来到了白起面前,涟一向是个警惕的人,褚士又是伯益身边的人,涟当即沉下了脸来,冷峻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一层冷冽,他向前了一步,手指的指腹也轻轻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上,看那架势,好像随时要抽出刀来不可。

  涟会如此警惕也是情有可原,这里毕竟是伯益他们的人马驻扎的地方,白起大人此行,身边也只带了涟和湛以及几个亲信罢了,况且褚士又如此满肚子阴谋诡计,如果是伯益那个年轻又傲慢的蠢货便也罢了,但来的是褚士,他们对褚士不得不防备。

  褚士也当然知道涟等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善意,更谈不上友好,彼此立场不同,自然对立,但褚士仍是表现得十分得体,他只当没有看见涟按在腰间佩刀上的手,来到白起面前,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这礼节一丝不苟,根本挑不出错来:“白起大人,猜想您大概还没休息,我便冒昧赶来了,在此之前,全然不知道您和您的部下会来此地方,所备的粮食与帐篷有限,不能好好招待您,真是让您看笑话了。”

  “褚士,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该不会就是与白起大人谈论这些没什么意思的话题吧?”湛调侃了一句,他实在看褚士这种心眼一瓣拆作几瓣来用,且还有眼无珠侍奉伯益那种蠢货的人可没什么好感。

  褚士的反应倒还平静:“我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令您和伯益大人之间会产生一些误会,今夜前来,正是请求白起大人宽恕的……”

  “误会?”湛的态度可不像涟那样神经紧绷了,他甚至有些像听到笑话一般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褚士的话,即便白起大人并没有说些什么,可他们这些同行的人,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若不是伯益对那小家伙做了些什么,又怎么会把她那胆大包天的家伙吓成现在这样精神萎靡的样子?这可不像是误会啊……

  湛明显还想再刁难褚士,白起却只是不浓不淡地扫了湛一眼:“湛。”

  湛自知失言,只好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退了回来,学着涟那样,故作冷峻沉稳。

  褚士的神色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尴尬之意,白起微微一笑,亲自俯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褚士:“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冰天雪地里跪久了,老了以后恐怕要落下病根不可。”

  褚士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白起的脸上,尽管他看起来是那样俊美无涛,就连脸上的宽厚和仁慈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无可挑剔,在白起面前,褚士的神色反而更加凝重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连姒纵大人都不得不忌惮的白起,白起啊白起,纵然他的态度再谦逊,纵然他的气度再优雅大度,可他是白起,光凭这一点,任谁也无法对他放下警惕莱……

  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太深了,像汪洋大海一样深,那种神秘,是他讳莫如深的莫测之下,也掩盖不住的尊贵风采,尽管他亲自俯身将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子搀扶起身,也丝毫不会让他的尊贵和威仪减少分毫。

  难怪了,这样的人,难怪姒纵大人会忌惮……褚士虽然侍奉在伯益大人身边多年,也早就有心了解关于白起大人的事,可像现在独自那么近地与这个人们口中最危险最莫测的男人正面交锋,倒还是第一次,还没说什么话,一向沉稳且老谋深算的褚士,竟然已经有些想要擦汗的冲动的,要知道,这可是下着雪的夜晚,已经入冬了……

  面对白起这样的人物,褚士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白起大人您说得是,只是今日之事……”

  白起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那雕塑般无可挑剔的英俊容颜,覆着一层遥不可及又凉薄的笑意:“哪里的话,这样的小事,我又岂会放在心上,况且先前我已经与伯益说得很清楚了,我手下的奴隶总是贪玩,没想到竟然跑到你们这来了,反倒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过去的事便过去吧,我这回来,可是为了联盟和三苗一族的事……”

  褚士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有些棘手的事,竟然轻而易举便解决了,白起不谈今夜发生的事,可是他巴不得的,虽然他已经一再叮嘱了,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主人竟然仍是沉不住气,险些酿成了大祸,现在好了,反而让白起大人由被动化为了主动,他们不仅不能谈那小奴隶一事,他们甚至是巴不得白起大人不谈此事。

  听闻白起说他是为了联盟和三苗一族的事而来的,褚士连忙恭敬道:“既然白起大人您这么说了……伯益大人很期望能与您谈论此事,我们这回不远千里奔赴您的封地,正是要请求您出面解决联盟和三苗一族的事,伯益大人毕竟年轻,有负了姒纵大人的信赖,为了氏族安危,还是不得不请求白起大人您的帮助。”

  “这是夏后氏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白起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也恰好有些事要与你们说,前方带路吧。”

  “现在?”褚士愣了愣,那眼珠子还跟着转了转,但随即也没说什么,立即躬身道:“我明白了,伯益大人也正希望能尽快与您谈论此事,白起大人,还请您跟我来。”

  ……

  来到伯益所在的议事大帐,褚士屏退了无关紧要的人,只余下了他和伯益,还有一两个重要的大臣,白起身侧,也只有涟和湛一同入了帐内,其余人都被命令等候在帐外。

  伯益见到了白起,仍是有些不自在,但白起却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了下来,褚士忙着要让人为白起上一些暖身的粮酒,被白起拒绝了,褚士一时也摸不清白起的意图,只好回到了伯益身旁,用眼神告诉他,要他忍耐一些,万万不可在白起大人面前再冲动行事。

  “白起大人……”伯益虽然不情愿,但论身份论辈分,白起都尊贵于他,他也不得不在白起面前行了个算是蹩脚的礼。

  白起倒是不与他计较,只让涟掏出了先前给他看的霁送来的消息:“你既是父亲大人器重的人,与我想必也就如兄弟一般,这些虚礼都免了吧。”

  伯益的脸色有些古怪,但还是接过了那布帛,这一看,不禁变了脸色:“彤城氏首领……霁?”

  彤城氏,这是个富有的氏族,为此彤城氏的首领霁也难免猖狂了一些,他伯益曾多次拜访霁,想要与霁谈论联盟一事,可既然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

  彤城氏虽然已经与夏后氏联盟,且又遵姒纵大人为联盟首领,可谁都知道,彤城氏、有扈氏和斟鄩氏这三个强大的氏族,哪里是真的真心实意尊夏后氏为联盟之首的,就算他们送了一面龙腾旗帜给姒纵大人,可一切也不过是虚无飘渺的口头承诺罢了,如今包括夏后氏在内的这四个氏族,只不过表面上看上去是个既定的联盟罢了,实际还不是各自为政,那三个老匹夫可不愿意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臣服于夏后氏,这样的联盟,根本形同虚设,从他们更给白起面子,而不是给姒纵大人面子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能得到了霁的支持,黄河流域的十二大氏族,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他伯益忍气吞声了那么久,都还只是碰了一鼻子灰,而他白起分明什么也没做,霁那老匹夫,竟然就向白起发出了这样类似邀请的东西,他邀请白起几日后赴往彤城氏参加他的小女儿“檀舟”的生辰宴会,同时他还在小女儿的生辰宴会上,同样邀请了其他十个氏族的首领赴约,以霁的面子与彤城氏的富有,那些氏族的首领当然会赴约,这对他们来说是有利无弊的事。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霁不过是打了个幌子罢了,霁有那么多女儿,手脚都加上去都数不清,一个女儿的生辰,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他不过是借着所谓小女儿的生辰宴会,请十二大氏族的首领赴会,如此一来,可是对付三苗商议联盟的绝佳契机!

  但霁显然根本没把姒纵大人或是他伯益放在眼里,分明是邀请各大首领的宴会,这类似邀请的信物,怎么就落在了白起手上,而不是给姒纵大人的?!

  白起这样明目张胆……

  此刻伯益的脸色难看极了,白起这是什么意思!是向他示威吗?!霁那老狐狸又是什么意思?!他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姒纵大人!

  白起却仿佛没有看到伯益难看的脸色一般,他一手微微曲起,支着头,一手仍是习惯性地似有若无地敲打着手边的桌案,漫不经心道:“冬季已经降临,三苗族已经蠢蠢欲动了,这几日,更是做出了不少让人愤怒的举动来,恐怕对我们的威胁,也不远了。彤城氏的这次宴会,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或者我们能趁着这个机会,说服诸位氏族首领签订联盟。”

  褚士也适时地补充道:“白起大人所言极是,我曾听说,霁的这位小女儿‘檀舟’,不同于霁的其他女儿,霁对檀舟很是宠爱。这檀舟身上,好似还有了不起的传言,传闻霁年轻时,曾因战争险些殒命,当时的彤城氏可不像现在这样富有和兵强马壮,腹背受敌的时候,他的其中一位夫人恰巧在这时候于混乱的战场上生下了这位小女儿,小女儿降生后,竟也不哭,只是笑,后来霁大获全胜,认为是自己的小女儿给自己带来了好运,这是天神对他将获得胜利的预示,也是天神赠予他彤城氏的礼物,果然,自打他的这个小女儿出生后,彤城氏便一年比一年富有,一年比一年强大,到了现在,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一大氏族了。霁给自己的小女儿赐名为‘檀舟’,还允许其冠有族姓,霁特别偏爱自己的小女儿,也是众人皆知的事,这一回他会为了檀舟郑重其事地举行宴会庆祝她的生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在这女子的身份极其卑微,即使身为贵族的女子,也未必能有资格获得冠有氏族之姓的名字的时代,霁的女儿檀舟,的确是少有的幸运儿。

  白起淡笑道:“看来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样的故事,就连我也是刚刚才从你这听说的。”顿了顿,白起复又说道:“霁的这份邀请,想必是要给父亲大人的,趁着这次各大氏族首领会聚,对我们来说,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契机。想必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父亲大人会很高兴。”

  “自从入冬以后,姒纵大人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看姒纵大人要奔波劳累前往彤城氏,恐怕不妥。”伯益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白起简直是假惺惺,可明明知道这样,他还是不得不开口说道:“白起大人,您作为姒纵大人的长子,由您赴约,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况且有您在,事情想必会变得顺利许多。”

  分明百般不情愿,却还要亲自请求白起前往彤城氏为商议联盟一事做准备,这可真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

  霁只将这类似邀请函的信物交到白起手中,分明一开始就没有要邀请姒纵大人赴约的打算,他伯益费尽心机,却总碰得灰头土脸,吃了不少闭门羹,白起却能轻而易举地获得霁的支持,伯益心中很不服气,他根本想不通,霁那老狐狸为什么就那样给白起面子。可不服归不服,伯益还是得为了大局起见,请求白起前往赴约。

  说到姒纵的身体……白起微微皱眉,语气也颇带了些惋惜:“父亲大人的身体……竟是,这样了吗。”

  这可真是一件父慈子孝的事,比起身为姒纵长子的他,伯益竟比他还要了解父亲大人的情况,真是令人惋惜。

  伯益一时也听不出白起口气里的惋惜是真是假,也只是敷衍道:“是的,姒纵大人近来的身体情况的确令人担心,白起大人您忙于公务,不大了解情况也是有的,想必姒纵大人也是怕您担心,才没有告诉您。”

  白 了点头,神色平静:“看来只有尽快完成父亲大人所操心的事,父亲大人才能好好安心养病。”

  “这回我打算前往禹康拜访您,正是为了此事。”伯益的眼底难得地忽然闪过了一丝笑意:“姒纵大人如此器重我,我却不能为姒纵大人分忧,为此我感到十分惭愧。姒纵大人特意交待了,这回让我务必在您身边,多学点有用的东西。”

  “既然是父亲大人的意思,那也是应该的……”白起笑了笑,他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那眉目俊雅,美比春光,赫然让人只觉得天地失色。

  姒纵虽因为当前所面临的局面,不得不将大任委任于他白起,可姒纵毕竟对他不放心,这才特意将伯益安排在了他身边,不过是要他处处牵制于他罢了。

  这一次的谈话,看似随意,气氛却无不紧绷到了极点。

  正文 o8o 白起介意(三更)

  章节名:o8o 白起介意(三更)

  从那间大帐出来,白起却并不急于回去休息,他这样,就连湛都有些担心起白起大人的身体了,连日来的奔波不说,白起大人为了那小奴隶,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合过眼了,就算白起大人再强悍,再厉害,可人的身体毕竟不是青铜铸的,这样下去,非累出毛病来不可。

  白起并没有理会湛在一旁的絮絮叨叨,夜色之中,白起拉起斗篷的帽子,轻轻遮住阴翳的双眼,他的脚下也忽然停住了,湛等人不明所以,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此时白起并不开口说一句话,这样的沉默,反而让这本就飘了风雪的夜里显得更加寒冷,仿佛这夜夜更加深了,这天也更加高远了。

  正在絮絮叨叨的湛也不由得合上了嘴,陷入了沉默,他们一时有些无法揣度白起大人的心思,在冰天雪地的夜晚,白起大人忽然停止了步伐,站在那,他身形高大俊挺,即便什么也没说,光是站在那,就足以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夜风呼啸,黑色的斗篷在他周身翻飞,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庞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没有人能看清楚,只是这王者的气魄,耀眼而浓烈,令人不禁产生一种欲向之臣服的冲动。

  不远处,是一座仍点着火盆的帐篷,帐篷里偶尔有人进进出出,即便隔得这么远了,夜里还有风雪呼啸,还是能让人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从那帐子里传出来,那些从帐子里进进出出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夏侯氏的人,他们身上穿着的保暖的衣物,看起来也十分破旧了,一个个看起来都十分面色焦急,而帐子里咳嗽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

  白起微微眯了眯眼睛,就站在那看了有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对湛说道:“里面是什么人。”

  湛顺着白起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有男氏的部下忙成了一团,里面的人的情况好像并不大好,一会一会捧出的都是血水,倒在外面,很快就变成了暗红色的冰碴,湛挑了挑眉:“想必里面的人就是有男氏容成了,不久前我从伯益的那些部下口中听说了,他向伯益那小子示好,恬着脸皮向一个毛头小子卑躬屈膝,没想到伯益却不领人家的情,反而因此,他险些丧命在伯益手中。现在这冰天雪地的,到哪里去找巫医给他看伤势,运气好的话,或许他还能熬过这一关,运气不好的话,就算性命得以保住,往后每逢寒潮之季,只怕要落下病根不可。”

  湛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丝毫同情之意,那口吻,更像是幸灾乐祸,他曾听闻有男氏容成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是个可怜的蠢货,宁可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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