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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9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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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能够夺取整个湖广,所以只能满足于威胁武昌利用张长庚的私心占些便宜而已。
在更大的范围上,不同总督之间依旧存在明末那种不同省之间的矛盾。敌人实力弱小还好,为了争夺功劳两位总督可能竞相出兵攻打,但当敌人实力强大的时候,比如现在的邓名集团,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就做不到精诚合作,而是希望邓名呆在邻居家里,而不要来自己这里惹事。
不过个敌人让两位总督感到忌惮的可能性要比让两个巡抚感到可畏小很多,毕竟每个总督手里的力量,都差不多是全国六七分之的实力。但要是个敌人的实力能够让两位总督感到不安,那他的力量怎么也要达到满清国力的四分之吧,肯定是满清朝廷的头号大敌,对手肯定也不会是地方总督了。
到目前为止,迫使满清派出更高级别官员应对的,只有几年前的南明秦王孙可望晋王李定国,为了抵抗他们的进攻,清廷启用洪承畴为经略,不仅把五省军政大权授予他人,还让他统筹其他战区的清军。这个位置当然不可能是常设职务,实际上清廷的总督权力已经是空前之大,虽然湖广总督两江总督没有藩王之名,但他们的实际权利已经超过了耿继茂尚可喜这些只有军权没有治权的藩王,吴三桂虽然拥有名副其实的藩国,但云贵的富庶程度显然不能两江湖广相比。
明末的时候,两省的交界处对农民军来说并非最安全的地方而是相当的危险,因为两省都会拼尽全力想把流寇赶进对方的领土,而且两省此时都会拿出好吃好喝来款待前来支援的边军。而只要进入省腹地,另外省就会长出口气,流寇的压力也顿时减少半。
现在也是样,两位总督的辖区交界处,会是比明末还要危险的地方,因为此时要面对的不是两省而是四省的压力——要是真有单挑四省的实力,也没必要到处流窜了。
尽管和张长庚有默契,但如果老在湖广境内晃悠,湖广总督样会非常不满,邓名匆匆离开湖北也属于向武昌释放善意的种方式。离开湖广后邓名马上就深入江西境内,根本不在湖北江西边境地区停留,并向武昌方面保证,将来返回时不但会提前通知,更会全速过境不做非必要的停留。
庄严的承诺加上友善的行动,武昌方面对邓名的担忧又减轻了不少,在邓名离境后湖广总督迅速把鄂东的部队都调去鄂西了。之前邓名已经和张长庚达成协议,默认钟祥岳州以东属于武昌势力范围,张长庚急欲收复这些失土,为武昌建立些缓冲区,以防李来亨贺珍他们马蚤扰武昌——现在张长庚和周培公都认为李来亨他们是比邓名更危险的敌人,因为虁东众将不懂得双赢,心想要吞下整个湖北——好吧,张长庚知道邓名最终也会尝试吞并湖广,但只要那时湖广不是张长庚的势力范围,那他也无所谓。
进入江西境内后,邓名的敌人就剩下两江总督人了,理论上为了摆脱朝廷的责问,两江总督应该调集安徽江苏兵力进入江西作战,把邓名就地歼灭或是赶回湖广总督的地盘上去,同时还会动员安徽江苏的财力全力支持这场战争。可是等等,现在的两江总督是谁?
现在没有两江总督,只有代理两江总督衙门事务的蒋国柱蒋巡抚,而与他竞争两江总督职务的最大敌手,正是现任江西巡抚张朝。
因此邓名在九江呆得非常自在,根本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肯定见不到安徽江苏的兵船。实际上这两省有没有兵舰也很可疑,以前郎廷佐在位时,南昌对南京是亦步亦趋,可以缩减自己的军费提供给南京——毕竟安徽江苏都面临张煌言的军事压力,而江西直很太平。那时每岁南昌提供给苏松水师的经费比拨给江西水师的银子还多得多,江西本省的水师规模很小,和安庆苏州的水师样,都是地方府级的水师。
但上次郑成功和邓名联手大闹南京后,南昌方面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受到严重兵祸的安徽江苏两省损失远比江西惨重,之后还需要负担达素的后勤。蒋国柱曾希望张朝如既往地削减江西军费支出来补贴南京的财政,但这次张朝却搬出了大堆理由,拒绝再把本省军费交给南京统支配。南昌方面先是借口邓名在归途上和江西兵交过战,所以无法帮助蒋国柱承担达素的军费;后又不惜投入重金想把江西水师建设成支省级舰队,却不肯拿出两银子帮蒋国柱去重建苏松水师。江西水师的将佐也摩拳擦掌,满心盼望张朝能够入主江宁,那时他们就可以摇身变成为两江总督的直属部队,这倒也方便,只要把苏松水师的旗号打就成了。
在等待张煌言回信的同时,邓名全力进行着新兵训练,攻破九江后明军缴获了大批的船只,现有的水手已经难以操纵,除了尽力招降被俘的江西水兵外,邓名还不得不招募江西人参军。长江从江西境内通过,又有鄱阳湖这样个大湖,江西并不缺乏水手,但这些人并不是合格的士兵,训练了半个月后,这些新兵仍然无法胜任水兵职。
这当然也是因为邓名对士兵的要求远远高于江西绿营,就是那些被俘的江西水师水兵,能够达到任堂和穆谭标准的也十中无。除了水兵以外,明军还需要补充些辅兵,来报名参军的丁壮中,有些人单纯抱着骗吃骗喝的念头,这些人被甄别出来后迅速地轰走了。
除了这种人以外,还有种也是明军不需要的,那就是故土难离的人,如果明军长期占领九江,甚至向南昌发起进攻,这种士兵就会愿意留在明军中,但若是邓名离开江西时他们也肯定会大批逃亡。
“他们的文化课学习得如何了?”邓名听完任堂的募兵报告后,就问起这些明军不打算立刻吸收的丁壮。对于那些来骗吃骗喝的人,邓名招待他们吃了顿饭,然后才客气地请他们离开,这些愿意当兵,但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更多,邓名并没有简单地驱逐了事,而是下令给这些士兵上文化课。
“十以内的数字至少都认识了半了吧。”任堂答道,这些投军的丁壮当然没有进行军事训练,人数又数以千计,邓名没有那么多资源去教授他们文化知识,所以他们识字的进度很慢。
“嗯,等他们认识所有数字和百千万后,再教他们认识石斤两钱分,然后就可以让他们走了。”
“遵命。”任堂对这个命令很满意,作为个江西人,他很高兴邓名能够善待江西百姓——任堂这个士人同样没有把不从事生产的商人放在心上,而邓名也很小心地把统购统销这件事轻描淡写地笔带过。
把这些人留在军营中,供给他们饮食当然也是笔支出,不过邓名暂时还承担得起这笔负担,目前所有支出都是出自九江的库房。以往起义军喜欢开仓放粮,用来收揽民心,向百姓说明义军是平民的朋友而非敌人,而且这也是招揽丁壮的有效手段,很多穷人就是因为能在军中吃饱饭这个希望而投军的。
根据袁宗第刘体纯等人的描述,这是种代价高昂的收买人心的方法,以李自成在洛阳开仓放粮为例。听说此事后,洛阳周围府县的百姓扶老携幼而来,见到仓库里小山般的粮食后,这些远途而来的百姓拼命地往口袋里装,直到他们再也无法背动为止。离开仓库没有多久,百姓就会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把这么多粮食运出城,于是就开始抛弃其中的部分粮食,勉强把剩下的背出洛阳——又走不动了,只好再忍痛扔下些,挣扎着又走出数里——再次停下抛弃部分粮食为了返回家乡,来取粮的百姓抛弃的粮食高达他们从洛阳仓库中取走的七成,当时洛阳周围道路两边,地面上都是白花花的粮食,这都是袁宗第和刘体纯亲眼所见,在河南因为灾害和官府的横征暴敛而陷入全省饥荒的崇祯年间,这实在是令人心痛至极的巨大浪费。
这次在九江邓名就改变了些方法,他知道很多来投军的人就是为了吃饭,这些人邓名愿意为他们提供足以糊口的每日口粮,交换条件就是在明军这里学会简单的数字和计量单位。
如果允许百姓自己从仓库里背粮食走,不但会被周围缙绅视为流寇作风,就是对百姓的宣传效果也很值得怀疑;而邓名提供给个丁壮十几天的口粮,并不会比个丁壮使出吃奶的气力从仓库中能拿走的粮食更多,也不用担心被浪费抛弃。这些人在明军军营中要呆上十几天,对明军的好感肯定也会高于简单进仓库搬趟粮食强,这些简单的数字和度量单位也肯定会被他们经常用到,而每当他们用这些技能时,就会记起这是明军给他们益处。
任堂的主要工作是募兵甄别和进行宣传,那些被认为可靠的丁壮就会交给周开荒进行训练,从攻克九江到现在,连同吸收的俘虏,明军获得了六千新兵,其中两千是水手。
“完全没有战斗力,远远不能与我们的常备军相比,即使再训练个月也达不到提督的要求,在返回都府前,他们只能被当作辅兵使用。”和邓名从张煌言那里得到的义勇军不同,这些江西兵战斗意志士气都要差得多,更是毫无战斗经验,在周开荒看来,甚至还不如成都那些参加过军训的同秀才。
如果把这些人编入战斗部队,肯定会拖累现有的明军部队,可如果编入辅兵部队邓名又有点不愿意,因为他已经开始在成都实行优待退伍军人的政策,以后还会推行更多的新政策。要是这些新兵没有为军队贡献什么力量就享受这些政策的益处,老兵们可能会心生不满,就是邓名本人也觉得这恐怕不公平。
“既然如此,那先不要把他们编入军队,不称他们为士兵,也不要授予他们军衔。”邓名想了会儿,对周开荒说道:“就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还达不到我军对士兵的要求,我军不愿意让他们上战场送死。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先作为民夫为我军效力,除了个军人的身份,其他的待遇都不会差,会有口粮,会对他们继续进行训练,等他们满足我军对士兵的要求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军人。”
周开荒和任堂都认为这不会是什么大问题,这些丁壮对名义看得不重,其中有些是想靠从军搏个富贵出生,只要继续提供训练和加入战斗部队的机会,他们也不会失望不满。
“给这些民夫的任务就是把我们多出来的船只都驾驶运回四川,”既然这些人暂时排不上大用场,邓名就打算把其中的大部分送回四川,四川有逐渐规范的军训制度,比在这里进行训练成本低,也更安全,还可以在闲暇时从事生产:“途径湖广的时候,把瓷器卖掉些,换成银子带回九江来。”
湖广江西粮食产量都很大,邓名根本不需要担忧军粮问题,由于邓名长期以来直坚持用银子购买粮食,些地方上的小缙绅地主很早就派人送信给邓名,希望能够承担明军部分的粮草供应,价格不会超过市价,如果邓名需要的量大银子的成色好,他们还可以给邓名些折扣。
虽然邓名为了垄断江西土产贸易,已经开始严格检查过往船只,阻止江西本地航运,但临近的缙绅都不觉这有什么。士人自古以来就不承认流通对生产有刺激作用,认为流通是不重要甚至是无价值的,生产才是切,九江这里的缙绅同样鄙视不事生产的商人,过往于此的商人和本地人也没有太多的关系,更不会大量购买他们的粮食,远远无法同邓名的采购量相比,所以他们并没有感到利益受到了触犯,更不用说邓名也没有强抢商人的财货,只是以防备细为借口禁止通行——这在缙绅们看来不但理所应当而且相当仁慈。
这些地方上的小缙绅就算出售粮食,根本仍然是在用土地进行生产,没有人意识到商业与农业不同,流通是其创造财富的唯手段,阻止流通就是彻底扼杀了商业。相反,由于邓名没有裹挟民众没有开仓放粮,用真金白银平价购买粮食,现在九江带的缙绅对邓名观感相当之好,教丁壮读书认字事也被缙绅解读为邓名在力所能及地宣扬教化。
没有报纸几乎没有人口流动,也没有中小学校,这个时代民众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几乎全都从缙绅那里而来,由于他们对邓名印象不错,九江带的百姓对明军也没有畏惧感,知道他不是“杀人放火滛掳掠”的闯西之流。现在打着红旗的军舰停在江边时,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百姓划着盛满江鱼蔬菜柴禾的小船到明军船边兜售——虽然是在敌境内行军,但却如同在友好的领土上样,只要有银子完全不必担心后勤。
第27节憧憬
成都。
五大盐商之卢欢裸着脊梁,正埋头在田间劳作,他的盐行早已发不出工资了,不久前卢欢辞退了所有不需要的工人,只留下几个人看守属于他的工具和作坊。至于那些属于卢欢商行的卤水井,他甚至没有派人去看守,因为现在成都无疑处于极度的食盐过剩,绝对不会有人窃取他的井盐。
情况之所以变得如此恶劣,和都府银行改革有很大的关系,以前卢欢靠着熊兰的救济还能勉强维持,但现在熊兰负责的银行已经不再从事对私人的贷款业务,刚刚成立的数家私人银行接替了这个工作——经营人员多少都接触过钱庄,他们很快就发现成都的五大盐行都处于严重的资不抵债状态,比如卢欢欠下的债务就超过他商行现有价值的两倍以上。
私人银行当然不愿意借钱给这样的商行,再说卢欢他们也没有任何抵押物了,所有的财产早都已经抵押给了熊兰。失去贷款后,五大盐行都再也支撑不住,先后停止了生产,不过他们库存的食盐足够成都这里吃两年了,短期内根本没有任何生产的必要。卢欢找到以前的辅兵同伴,在他们的田里打些短工,挣些饭钱糊口。卢欢以前在军中从未参与过农业生产,因此现在是从头学起,他这几个朋友也没有为此嫌弃他,而是手把手的教他如何耕作。
“我明年还是去开垦块土地把,和你样。”坐在田埂间休息时,卢欢对雇佣他的老朋友说道:“我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也好,到时候你要是短少了什么,就找我来要好了。”以前的辅兵同伴说道,今年退伍后他开垦十五亩荒地,第季的收获还可以,第二季想必会更客观,就算明年想开垦更多的土地,凑些出来帮助卢欢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大家是起吃过苦的同袍。
“我先谢了。”卢欢感激地说道,这个时候他可不会为了面子而强撑,他非常需要朋友的帮助,等到了那个时候卢欢也不会只向个人借钱,而是会向很多人求助。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突然远处传来高呼,声声地叫着卢欢的名字。
很快就有个人沿着田埂向他们跑来,卢欢认出这是个私人银行的经理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以前的掌柜的意思,不久前卢欢借钱时在所有的私人银行都碰壁,这家自然也不例外。
“卢老板,恭喜,恭喜。”经理跑到以后,冲着卢欢拱手笑道:“今天早上武昌那边回来人了”
“什么?”卢欢腾的下子站起,激动得语不成声,对成都的盐商来说,打开湖广市场是他们最后的指望,而且对时间也有很强的要求,如果邓名行动不够迅速的话,同样会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影响。
虽然还不知道邓名是否已经把货物卖了出去,但卢欢看到这个银行伙计脸上的笑容,顿时猜到传回的消息定是非常理想的。
“提督旗开得胜。”这个银行经理证实了卢欢的猜测,还告诉他道:“刘知府召集诸位老板去议事,明天还要设宴招待五家盐行的人。”
“太好了。”卢欢的那个朋友听到此处,高兴地叫起来,他知道盐行是卢欢的心血,在其中投入的汉水丝毫不少于半的农民,甚至还要更多些。
“嗯,多谢。”卢欢向银行经理抱拳致意。
“卢老板客气了,我东家听说这个喜讯后,就让我来给路老板报讯,卢老板若是无事,我就陪卢老板起回城吧。”现在成都私人银行的地位也很尴尬,城内的工商业大都欠了成都政府巨额的债务,借贷给他们具有极高的风险。私人银行目前最喜欢的客户还是那些开垦土地的农户,借贷给他们的风险最小,收入最有保证。农民需要的贷款数额虽然较少,但现在成都私人银行的实力也很弱小,他们绝大部分的资金也是从都府银行那里借来的,加上需要贷款的人数目不少,也能满足私人银行部分的需求。
根据以前在钱庄时的经验,农民借贷就是为了口粮和种子粮,青黄不接时往往会欠下巨额债务,数目之大足以让他们还上快年。还有些农民不够勤俭,年辛苦所获,全部用来偿还利息还稍有不足,第二年为了获得食盐种子粮和青黄不接时的口粮,新借的款子比上年还要大,到年底要还的利钱超过上年,如此恶性循环,债务年比年更多。有个钱庄的掌柜曾经在缙绅家里做过帐房学徒,据他所知,这种债台高筑的农民比勤俭的农民更受地主喜爱。因为只要不遇到灾年,普通的农民迟早会还清债务,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收益就只有地租而已,如果是自耕农更无法再从他们身上获益;而后种农民则近乎农奴,除了维持自身的生存外,会贡献出全部的产出,对于这样的农人,缙绅地主也不会把他们逼上绝路,若是他生活太艰苦还会适当免去些债务,以保证他能身体健康地从事劳作。
若是都府这里收取沉重的赋税,私人银行也可以考虑培养些这样的客户,只要个勤劳但是大手大脚的农人陷入这样的债务陷阱,那不管他是自耕农还是佃户,都会是债主的口金矿。可成都赋税很轻,官府还前所未有地介入到借贷关系中,规定了今后成都辖区内利息的上限,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本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精神对此不闻不问。这样农人就不太可能会被沉重的利息压弯了腰,即使个刚到并且不享受任何优惠政策的贵州籍俘虏,他们也可以盼望靠着年的收获就清偿全部的债务——自从都府规定了私人银行的利息上限后,大批贵州人都向私人银行提出贷款要求,用这些从银行借来的钱,去偿清之前借的高息贷子。
几家私人银行根据过往的经验,觉得农民在没有生存压力后是不会再借个子的钱的。他们中也有人当过农人,知道农人正常情况下的梦想就是勤俭持家,给儿子留下尽可能少的债务,若是能够清偿全部的债务那就是最美好的生活,缴纳皇粮后就可以享受剩余的全部产出——这种情况下农民不会有任何借款的要求。
因此银行都认为都府这里的农人在两年之后就不会再是银行的客户了,就算还有农民向银行借钱,也只能是刚抵达这里的无地新人,这些人同样不会是长期的客户。成都这里的钱庄要想生存下去,就需要找到合适的长期客户。
邓名之前虽然嘱咐过刘晋戈和熊兰要扶持下城内的工商业,但他们二人也没能商议出个妥帖的扶持章程来——政府不能对每个行业都像马行那样地全力出资支持,也没有直接出面给其他行业担保。政府不给这些行业作保,又不承认过高的利息,私人银行就只能很小心地借贷给诸如铁器行这种稍微好些的行业。
比如今天这个派伙计来找卢欢的银行老板,他主要的客户人群也是农人和情况稍好的那些行业,由于好几家银行竞争,他的银行能够获取的利润非常菲薄。经过计算后,到年底盈利大概只能稍多于支出,银行老板在声音清淡的时候,就在春熙路上的家铁匠铺里干份烧火的零工——刨去伙计的工钱成都的税收店铺的租金,给铁匠烧炉的这份兼职的收入和作为银行老板的那份收入在同个数量级上。
今天听到衙门那里传来的消息后,这位银行老板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都府对利息的限制主要是针对个人借贷,目的是为了保护农民的腰不被压弯。邓名前世听说过“风险投资”这个词汇,他不知道具体的规则,就处于他的理解允许银行与那些急需贷款的商行自行商定贷款利率,成都官府对此不作太多干涉。
以前盐行老板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借高利贷,但无论是他们还是银行老板都不敢说邓名定能够快速打开市场,对双方来说这都具有极高的风险,所以他们在利钱问题上始终无法谈拢。双方都本钱很少谁也不敢豪赌场,于是就此作罢。
现在盐业出现了巨大利好消息,这位银行老板觉得可以降低利息放贷,想必盐行诸位老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会敢于借钱了。想到这里,银行老板就急忙向打工的铁匠铺请了个时辰的假,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银行,让里面的经理伙计们火速出动,去寻找并向五大盐行老板报喜,并在他们返回都府的路上推销自己的银行业务。
“快去都府吧,”卢欢的朋友对他叫道:“若是真的,你要请客了。”
“哪怎么使得?”卢欢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说好了今天我要做天工的,昨天你都把今天的工钱给我了。”
接着卢欢就向银行经理告罪,后者摆手道:“无妨,无妨,那我就在这里等卢老板好了。”
于是卢欢和他的朋友起身开始劳作,银行经理在边上冷眼旁观了片刻,突然张口问道:“要是打半天短工,工钱怎么算?”
“晚饭管饱,再给你两元,怎么样?”卢欢的朋友问道。
“好咧。”银行经理当即挽起袖子和裤腿,拾起扁担去挑水,他的任务就是陪卢欢回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短工挣几块钱。
三个人在田间忙碌了会儿,又有人喊着卢欢的名字到来,这是另外家银行的人,也是闻讯赶来给卢欢报喜的。
“你来晚了。”先到的那个银行经理提着水桶在陇间来回奔跑,冲着新来者高喊着:“我先来了。”
见迟来步,第二个人也只能自认运气不好,再次给卢欢贺喜后掉头而去。
不久后又来了第三家的伙计,这次是卢欢作答,他指着旁忙得满头大汗的银行经理,告诉来人他已经得到喜讯了。
当天晚上盐行老板和银行经理就住在东家屋里,第二天刚蒙蒙亮,二人就起身给东家砍柴火,而卢欢的朋友则做了两碗面汤给他们,除了精致的早饭外,朋友还替卢欢给了银行经理元报喜钱,后者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两人返回成都的路上,卢欢和银行经理就讨论了不少借贷的利息问题。
在刘晋戈的衙门里,卢欢见到了陪同邓名出征的叶天明,其他三个留守成都的盐行老板也到了两个。刘晋戈告诉在场的四位老板,他们最后的那位同行还在放牛,他说已经预支了东家好几天的工钱,不好在这个忙碌的时候请假。
刘晋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其他四人也都表示理解——既然拿了工钱,又答应了东家,那当然要勤快做事不能偷懒——在卢欢他们看来,这是无须证明的公理。
武昌战的经过,邓名已经在书信里告诉了刘晋戈,现在就由叶天明来向其他三人叙述此战的后果。
“五万斤盐?天!”
听到叶天明说出的这个数字后,卢欢他们都吃惊得大张开嘴巴,怎么也合不拢了。
“是的,提督也和我说过这个数字,叶老板没有搞错。”桌子正中刘晋戈证实了叶天明的叙述:“分给五位老板,就是你们每人每天要产万斤的食盐,你么大概多久能达到这个数字?”
在邓名出兵前两个月,他曾组织过盐也突击生产,那时成都的食盐产量差不多达到了这个日产量,但当时有数万刚解散的士兵奉命参与其中,邓名的个人威信也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五位盐行老板凭借自己的气力,别说天万斤盐,就是千斤都产不出。
“当时提督还在叙州制了些盐,虽然那些盐也按照我们在都府这里的产量分给了我们,但实际上根本与我们无关。”卢欢老老实实地说道:“若是没有叙州的卤水井,光凭都府这里的,就是有足够的人手工具和柴火,也未必能制出这么多的盐来。”
“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去叙州制盐,都府不会阻拦。”刘晋戈慢悠悠地说道:“你们都是同秀才,有功名在身,都府不会限制你们的出入。你们雇佣人手去叙州的话,工人只要有同秀才的身份,都府也不会干涉,不过要花多少工钱,这个都府就管不了了,想必会比都府这里开销大不少吧?”
现在叙州只有少量的驿站人员,那里的百姓部分已经来到了成都,部分还躲在周围观望时局,要是盐行想去叙州制盐,不但需要带人手去,还需要向叙州运输粮食。这个刘晋戈可不打算管,邓名也说过,不能让成都的商行凡事都依靠政府,也要让他们尽早自己走路,只有在他们确实无法解决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会导致个行业崩溃的情况下,成都政府才应该介入。之前盐行停业的时候刘晋戈曾经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介入;但现在刘晋戈认为叙州的问题并不属于盐行的生死问题,他此时已经想好,若是盐行真的去叙州制盐,他就让朴烦派几个税警跟去,以获得他们产量的第手资料。
“就是能日常万斤,武昌那里就能卖得出去吗?张长庚不会反悔吧?”另外个盐行老板有些疑虑地问道。
“不会,他不敢,提督的宝剑可不是吃素的。”叶天明雄赳赳地说道,更告诉几位同行,邓名已经在他的要求下,向长江下游进军,以打击川盐的竞争对手。
从知府衙门离开后,三个盐商簇拥着叶天明来到熙春路上最好的家饭馆,要他给大家好好讲讲邓名如何为了盐商的利益而出动大军的。
三个盐商本打算自己吃粗粮饼,凑钱请归来的叶天明吃碗白面条。
但叶天明口拒绝了,他下子从怀里掏出叠欠条,这都是刚才从刘晋戈那里要来的:“看见没有,这是千元!我们的三百万斤食盐,总价六百万元,提督已经写信给刘知府了,让他给我们钱。”
刚才见到刘晋戈的时候,他告诉叶天明这么大笔需要时间准备,知道没有欠条在成都寸步难行,刘晋戈就先给了他千。
“人二百。”叶天明数出六百欠条分给了卢欢他们三个人:“等以后,我们每天万斤盐,就是日入两万啊,纳税后也有万。”
三个人摸了摸手中的欠条,回味了会儿叶天明的话,第个反应过来的卢欢突然转身对着小二大叫起来:“小二,大米饭!”
“我也是大米饭,”另外个盐商也喊起来,满脸都是幸福之色:“多放些茱萸。”
“好咧!”
小二边答应着,边向卢欢他们走过来,成都这里日子越来越好,有时人们愿意花钱在饭馆里吃顿。上好的大米饭,多多地撒上茱萸和盐,能把人吃的满头大汗。
“我要碟咸鱼丝。”第三个盐商经过深思熟虑,说出了他的要求,茱萸现在在成都属于经济作物,价格偏贵,但更好的食物肯定是咸鱼,大米饭里要是除了茱萸还有咸鱼丝,那真是太香了。
“我也要!”第二个说话的盐商如梦初醒,也跟着喊起来。
卢欢犹豫了下,他轻轻捏了捏藏在怀里的欠条,最后也用种豁出去的气概叫起来:“也给我来几根吧。”
下子来了三个豪客,饭店的伙计都有些不适应了,他边答应着,边望着始终没有说话的叶天明。
“要什么咸鱼条啊?”叶天明呵呵笑起来:“来整条咸鱼,我请客!”
新鲜的野菜辛辣的茱萸随便吃的咸鱼,卢欢他们抱着饭碗闷头扒饭,最后个个抱着胀满的肚子,满足地依靠在椅子背上叹息。
“做盐商真是好啊!”个人发出的感慨声引起了片共鸣。
“做盐商当然好,”今天叶天明的风度保持得很好,没有和其他三人那样,见了咸鱼就红了眼了:“不过好日子还在后面哪。”
“还能多好?”卢欢有些疑惑地问道:“只吃咸鱼不吃饭吗?”
“哼,那算什么?”见多识广的叶天明嗤笑了声:“当然是鸡随便吃喽。”
第28节战报
被派回武昌的分舰队并没有让邓名在九江等太久,进入湖广境内前明军就已经向张长庚打过了招呼,告知对方自己的目的与意图。‘.主要由新兵组成的部队带着那些用不到船只通过武昌前往江陵,而剩下的明军则与武昌方面取得联系,将带去的货物出售给了陆尘音介绍的商家,然后携带着武昌方面支付的白银返回九江。
这次明军依旧留下三分之的货物,指定只能由拥有的欠条的人收购,这是邓名第二次提出这种要求,开始引起了些掌柜的好奇心,开始四下打听到底什么是欠条,该如何获得?不过属于机密,大部分明军也不会知道邓名和周培公的协议,而清军那边知道内情的人更是不会说出来。
前去武昌的明军带去的货物在江西的市价是十五万两白银,三分之二用来交换白银,结果为邓名换回了三十万两银子。在不到年的时间里,明军第二次出现在长江江面上,这让很多湖广商家都对未来长江的航运能力感到悲观,江西土产的价格居高不下。这次明军虽然是用批发将带去的货物出售,但价格却与郑成功进攻南京前的零售价相当。
这笔银子大大充实了邓名的口袋,未来很长段时间内他都无需担心军费问题,向武昌售出这批货物后,邓名手中还有在江西价值三十多万的货物物以稀为贵,若是次向武昌输出太多货物,就可能让对方抓住划价的机会,而且这样动静也可以小些;等过上几个月,武昌消化了这批货物后,邓名可以再向他们提供批。
“不知道张尚书有没有收到我的消息。“邓名还要考虑如何补偿张煌言出兵的军费,而他的计划就是把部分从江西收来的货物交给张煌言。穆谭不是说郑成功很难收到大宗的江西货物么?邓名就计划由张煌言来中转批江西货物,若是能分享海贸的利润,张煌言就可以获得些利益,上次南京城下的会议上,邓名就极力建议张煌言要积极参加海贸,并成功地引起他的兴趣。
这些收益可以进步加强舟山明军的力量,邓名估计随着马逢知帅军出海,张煌言的物资消耗速度非常惊人急需补充,这样就算张煌言发现邓名的计划不是收复土地而是马蚤扰漕运邓名觉得这个理由比为川盐商人开道要容易被人理解些,也不会产生太大的不满。
而且若是舟山成为海贸中的环,张煌言和郑成功也就会拥有更多的共同利益,邓名很乐意帮他们加上这样条新的纽带,以保证浙军和闽军能够充分合作下去,给满清东南造成更大的压力。满清这条战线上的压力越大,对四川和云南的威胁就越小。
邓名还没有离开武昌的时候,就已经向舟山派出了秘使,算算时间,舟山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不过邓名也知道张煌言仓促之间未必能组织起军队,刚刚率部离开大陆的马逢知也会需要些时间安抚军心,整顿部队。因此邓名打算多等几天,以提高行动的成功率。
在邓名等到张煌言的消息前,董卫国就已经带着批绿营士兵和水手再次路过九江,在清军顺利通过后,董卫国安排好部队的扎营问题,就再次领着几个心腹,趁夜潜来与邓名会面。
这已经是邓名第三次见到江西布政使了,在邓名所有的合作伙伴中,董卫国的态度绝对是名列前茅。其中部分原因和周培公相同,后者在两次被俘后也放心大胆地来与邓名会谈,董卫国和周培公样,因为前两次经历而渐渐地失去对进入邓名营地的畏惧感,
这次董卫国见到邓名时,没有向上次那样那纳头就拜,也不等明军卫士抽刀威胁就主动地坐在了长桌另侧邓名对面的位置上。邓名首先向江西布政使表达了他的谢意,之前董卫国送来的货物质量很不错,让邓名感到很满意,曾经让清军使者带回他的表演,今天邓名又亲口对董卫国称赞了番。
“正如提督所言,兵不厌诈在商言商,”董卫国大方地答道:“既然是言商,那当然要讲究诚实了嘛。”
“董布政司说的好。”对方进入角色之快让邓名也有些惊讶,双方打教交道的时间并不长,他没有想到董卫国这么快就能把官员和生意伙伴的不同身份区别开:“董布政使的胆量也是非比常人,对我的信任更是让我非常感到,换了我,可是绝对不敢孤身进入董布政使的大营的。”
“提督谬赞了。”董卫国心里苦笑了声,他和周培公不同,和邓名这样面对面的会谈让他感动很不习惯,只是现在董卫国前途命运都岌岌可危,虽然完成了部分漕运工作,但清廷到底会如何处置他还是未知数,因此董卫国必须亲身前来,争取说服邓名,以免江西的明军发动进步的进攻。
很快两人就聊起了江南的情况,开始邓名还遮遮掩掩地没有明确提出问题,但董卫国听明白邓名的问题后,就股脑地把他在南直隶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邓名。董卫国不但告诉了邓名各地守将的兵力数字,还把能回忆起来的每个将领向邓名做了简要的说明虽然董卫国和邓名直用闲谈的形势,口气好像也是在说着有趣的旅途见闻,但很显然董卫国暗示江南可攻,甚至可以袭而有之。
董卫国首先从南京兵力空虚谈起,经过南京战,南京上下游都被明军占领,这几个月来清军虽然努力但也无法把兵力恢复到战败前的规模,至于质量更是远远无法同年前的两江官兵相比。于是在董卫国的描述里,南京周围到处都可以被轻易地攻破,只要邓名肯去江南趟,就他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不过邓名对攻城略地兴趣并不是很大,临时招募来的兵力基本都已经返回四川,虽然军队稍微扩大了些规模,剩下部队中绝大部分都是跟着邓名从四川出来的人吗,这种兵力若是握紧成拳,足以让张长庚张朝这两人提心吊胆,不敢出来挑战明军;但这万多人若是分散驻守,那清军多半不会再害怕明军,而是尝试进攻明军领地,夺回失去的土地向顺治报功来。
邓名心里对董卫国的建议不敢,言语里也就显得不太积极,很快董卫国就察觉到了邓名的心思。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董卫国并没有气馁,很快又说起则见闻,还有些街头巷尾的留言,中心内容就是南京城内的蒋国柱和梁化凤有些不和这些耳闻邓名也曾从其他渠道听说过。
对于那场南京内讧的结局,邓名同样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蒋国柱会和梁化凤联手,举除掉他们各自原先的盟友。不过若是听说这两人不和,邓名倒是不会感到奇怪,他就在撤兵并且释放郎廷佐的天前,蒋国柱和梁化凤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关系。更不用说蒋国柱还曾策划过借刀杀人的阴谋,想让自己伏击回师援助南京的梁部,把梁化凤置于死地邓名相信这点郎廷佐定通知过梁化凤了。这两个人现在虽然因为互相掩护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不得不结成同盟,不过邓名觉得他们私下里互相防备也不无可能。
尽管邓名倾向于相信董卫国带来的这份情报,但他对董卫国新的暗示也心知肚明,那就是董卫国试图告诉自己,再次耀武扬威于南京城前是可能的,如果机缘巧合,夺取南京也不是完全不是没有机会。
相比攻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