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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8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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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气?周家的管家自以为家主和明军这边有交情,而且也确实路子比较熟,串联行贿等小动作做的最多,李来亨在气头上就拿周家开刀,连周家都个子不免。

  再往后邓名也能猜出个大概,周培公心中不满,对重建清军变得特别上心,还在士人圈子里宣传闯营的暴虐,鼓吹只有清军收复失地才能还缙绅们个公正。听到这些消息后,李来亨就报复性地没收了周家的土地,当初周家的土地都是通过李来亨买的,底细知道得清清楚楚,结果抄的叫个彻底,连亩地也没给周培公剩下。

  “好,本来周培公还只是心痛收入减少,现在算是和我们不共戴天了。嗯,周培公手里有地契有交易书,只要把荆门打回来,他还是能夺回土地的。”邓名沉思了会儿,对李来亨说道:“虎帅消消气,我替周培公求个情,把他的土地还给他罢。”

  “对这种疯狗,给他人情也是白给。”李来亨虽然也知道这是树敌,不过他并不是很怕周培公,更不愿意示弱丢面子:“而且还给周培公土地,他会认为我们怕了他,肯定会得寸进尺,又要求减免税赋了。”

  “那么这样吧,我去说服周培公同意你收全额的税,如果他同意了,虎帅就给我个面子,别没收他的土地了。”邓名知道闯营着帮或许是大将,但没有个是政治家,都把面子看得比实际利益还重要。

  李来亨想了想,如果这样也可以认为是周培公先服软求饶了,邓名的面子也不好不给,勉强同意了:“若是这疯狗真的如此识趣,那我看在提督的面子上,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不过他的税是分也不会少的。”

  “分不少!”邓名保证道。

  与李来亨达成共识后,邓名向李来亨借了些辅兵,然后继续沿江而下,通过岳州等地。

  听说邓名长驱直入,无视清军前哨据点直逼汉阳后,张长庚大吃惊,连忙把心腹们找来商议,周培公作为对邓名问题专家和武昌知府,当然也列席其中。

  “邓名才走了大半年,怎么就又来武昌了?”张长庚和他的心腹们同样没有想到邓名居然这么快就又来打劫。邓名的长江水师以江浙兵为基干,拥有大量从苏松江西水师哪里缴获来的大型战舰。湖广的水师相当虚弱,或许能勉强对付李来亨的威胁,但肯定不是长江水师的对手。

  “邓名好像有直取汉阳然后强攻武昌的意思。”邓名顺流而下,对汉阳西面的清军前哨据点视而不见。兵法曰:弃小不取,必有大图。明军来势汹汹,统帅又威名赫赫,张长庚的不少幕僚都露出畏惧之色,就是张长庚本人也暗暗紧张。

  在这个关键时候,武昌知府周培公挺身而出,自从家产被没收后,周知府就心扑在了军队建设上,咬牙切齿地想打回老家去。周培公脸沉着,信心十足地向张长庚保证道:“总督大人放心,汉阳城防是下官亲手布置的,邓名不来则已,来了定让他讨不了好去。”

  第13节攻守

  张长庚的心腹们都对邓名极为畏惧,去年湖广绿营与邓名交战是战无不败,这让他们对清军没有点信心,即使是守城也没用,襄阳钟祥还有后来的黄州都是鼓而下。而驻守汉阳的那些清军恐怕还要糟糕,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和周培公起在钟祥被俘,曾经在周培公身后排队等着引见给邓名看。若是与其他明军将领交战,这些将领尚可用,但与邓名交战,张长庚认为这些人患有严重的“战场恐邓症”,却丝毫不恐惧战败投降,这样的部下完全无法指望。

  本来“恐邓症”最严重的是周培公,在散布“邓名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这种投降失败主义的言论上,全湖广就数周培公最积极,连张长庚都没法和他相比。不过最近段时间,尤其是最近个月以来,周培公简直换了个人,从湖广最大的主和派摇身变成了最坚定的主战派。其转变之彻底迅速,让两派都感到极为惊奇和不适应,都过去个月了,不少湖广的士人依旧糊里糊涂,还没想通为何原先的鸽派领袖夜之间就变成鹰派旗帜了。

  不过张长庚作为湖广总督,当然洞悉其中的缘由。他听说周培公用邓名给的回扣在家乡添置了些产业,结果明军过河拆桥,等拿到全部武器后,就把周培公的土地没收了。听说此事后张长庚也挺同情周培公的,他不禁想起当初周培公带回第包袱金子时,坚决不收自己给的小帐,这更让张长庚感到周培公是个忠诚可靠的部下,有爱财之心,但并不过份贪心;既不迂腐,又有底线,世上还有更能让人放心的部下么?张长庚因此对周培公更加倚重了——他并不知道周培公到底拿了多少钱,邓名的商业保密意识很强。

  同情之余,张长庚打算自掏腰包补偿周培公些。个月前,他把周培公叫去私下谈话,既然邓名出尔反尔赖了他的回扣,那张总督就再给他份好了。张长庚给周培公准备的酬劳是两千两白银,当初张长庚当巡抚时年差不多能捞这么多钱,现在次就给周培公个新任知府这么大笔钱,应该说很够意思了。

  不过出乎张长庚意料的是,周培公婉言谢绝了他的红包,表示他身为下属,不好为过去的毫末小事拿上司这么大笔钱。湖广总督不妨先存起来,等将来他帮总督收复湖北失地后再谈此事——市值超过三十万两银子的土地房屋鱼塘被李来亨统统拿走,当初购置这些家产时的花费还不止此数,周培公算是把李来亨恨到骨头里去了。他猜测邓名早就有过河拆桥的心思,想到当初自己添置田土时那近乎天真的喜悦之情,认定自己受到愚弄的周培公对邓名也是满腹怨毒。

  见周培公主动请缨,张长庚心中大喜,反正他是不愿意去前线与邓名对垒的。周培公确实是最佳的汉阳统帅人选,张长庚不但不用担心他弃城而逃,反倒可以期望周培公因为仇恨而发挥出百分之百二十的战斗力。

  勉励了周培公几句后,张长庚把标营游击派去给周知府做副手。这个标营游击就是之前胡全才的亲兵营指挥。“邓名刺杀胡全才”事件后,张长庚把原来湖广总督的标营照单全收,现在标营游击已经对张长庚死心塌地忠贞不二。

  周培公表示,他需要提拔些士人充实他的幕僚团队。他提出的人全是武汉这里的鹰派,张长庚对这些人的名字也都早有耳闻,无例外全都是家产在明军控制区的湖北籍士人。他们的土地就算没有被明军没收,也被课以高税,这些士人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忘不了琢磨如何打回老家去。

  平日里,这些鹰派就四处游说亲友,要他们踊跃向总督府捐资助饷,给张长庚重振军备帮了很大的忙。而且在这些鹰派的影响下,湖广缙绅对明军的观感也变得越来越差,非常害怕明军会继续前进占领他们的家乡。

  周培公的这些要求,张长庚很痛快地悉数答应,又从府库里拨给他些粮饷。在下令幕僚尽快把各种军备运输到汉阳后,张长庚宣布散会,把周培公单独留下。

  “周老弟啊,邓名那里真的不能谈谈么?”众人都离开后,同样患有严重“恐邓症”的张长庚不再掩饰,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人明鉴,邓名反复无常,下官以为与他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周培公义正辞严地说道。

  见周培公态度坚定,张长庚心里轻轻叹息,不过他也不强求,只是叮嘱道:“若是汉阳安如泰山自然最好,但若是汉阳有不保之虞,周老弟可别做什么宁为玉碎之事。确保汉阳安全是最为首要的事情。”

  武昌这里的守将也有不少被邓名俘虏过,那次钟祥之战跟着张长庚逃走的是少数,被俘的是主流。至于普通士兵,被俘两次不算多,有些已经拿过邓名三次遣散费了。得知邓名来犯后,张长庚已经派使者星夜去钟祥抽调北方部队回援武昌。不过若是汉阳轻易失守,张长庚担心会发生连锁反应,让本来就不可靠的军队彻底丧胆。

  第二天周培公就带着大批幕僚,押送着军辎进入汉阳。相比武昌城,汉阳这里的守备状况要差不少,城墙的厚度壕沟的深度都大有不如。不过周培公觉得只要不被迅速突破城墙,那也足以坚守下去。

  “邓名直扑汉阳而来,虽然气势汹汹但其实后劲不足。”周培公给幕僚和守将们分析道:“没有肃清四周的据点,他的兵力就无法尽数展开,而且随时有被我军马蚤扰粮道信使的危险。我猜他的如意算盘就是鼓拿下汉阳,恐吓我军,让西面堡垒的守军自行撤退。现在邓名利在速战,我军利在坚守,只要坚持几天,汉水上游的援军就会陆续返回增援我们,到时候邓名顿兵坚城之下,后路未靖,也就只有退兵途了。”

  分析完毕后,周培公就开始分派任务。现在汉阳城内集中了几乎所有湖广的鹰派文武,破家夺财之恨完全压倒了他们对邓名的畏惧。周培公和其他鹰派人士样,知道要想夺还家产,就定要先打破邓名的神话,不然湖广绿营见邓名的大旗就打哆嗦,那还如何反攻明军收复失地呢?

  对于城门周围的梅花桩和壕沟,周培公没有花费太多精力进行布置,只是进行了番简单处理。根据与邓名交战的贯经验,对方的攻击重点从来不在城门上,周培公更关注城墙的安全。不过沿着整条城墙进行加固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使周培公事先进行过些工作也来不及。

  因此周培公的主要反制手段都放在城内。他沿着整条城墙挖坑,每隔段就埋下口大瓮,安排个耳朵特别灵敏的盲人,若是发现了明军有挖地道的迹象,清军就会对地下进行监听。之前周培公主持加固汉阳城防时,他就在城内修筑了些浅渠,现在随着周培公声令下,这些渠道也都被蓄起水来。如此少量的水显然不足以应付传统的|岤攻,但周培公和其他清军将领在黄州等地进行过番研究,他们发现对付明军现在的|岤攻战术,只要很少的水就可以进行破坏。如果明军回归传统方法,那清军也有足够的时间挖池塘。

  先派盲人进行监听,然后用少量的水迅速进行阻拦,这就是周培公的战术设想。明军新战术的巨大威胁主要来自这种战术的施展速度,般来说,只要天,明军就可以完成破坏城墙的准备工作。而清军需要在这段时间内在城墙内侧挖好沟渠,设置好用来监听的大瓮,工作量同样很大,时间非常紧张。

  “如果不是事先进行了些准备,那么就必须派兵马出城扎营,阻止敌人靠近城墙,直到城内做好准备。”遥望着明军的舰队,周培公在心里琢磨着自己这套战术的各种问题:“不过这次汉阳已经做好了准备,不需要拼命把敌军挡在安全距离之外了。”

  虽然不打算与明军野战,周培公还是在每座城门外扎了个营寨,部署了少量的士兵。明军挖地道最少也要天,这些营寨可以有效地威胁正在进行土木作业的明军士兵,迫使明军出动更多的军队保护地道。这样清军就可以通过观察明军的部署,判明他们的主攻和佯攻。

  除了沟渠和大瓮,周培公还请来了批和尚助阵,其中不少都是白须飘飘的得道之人。若是邓名的爆破只是个幌子,本质还是邪术的话,这些和尚能够有效地进行克制。除此之外,周培公还考虑到了另种可能,那就是邓名用的不是邪术而是五雷正法——这不是和尚能克制的,必须要有另外的应对。

  明军登陆后没有马上对汉阳发起攻击,而是先扎营休息了天,然后就大举出动,分成好几队全力填平壕沟。见到明军的举动后,周培公不敢掉以轻心,急忙集结和尚和盲人,在各段明军尝试填平的壕沟后各就各位。

  明军直在闷头填壕沟,始终没有露出任何挖地道的迹象,上午的功夫就有好几处壕沟被明军铺出通道来。

  “奇怪。”周培公发觉明军的行动和当初在钟祥所见的完全不同。当时明军是先挖地道然后才开始填壕沟,事后周培公潜心思索,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明军需要先判断地道是否能够顺利挖到城墙根下,如果遇上大石或是地下水的话,明军就会另外选择路线。而先填壕沟很可能会变成无用功——只要不靠近城门位置,单纯填壕沟的话,清军很难对其进行干扰,但毕竟也是工作量很大的力气活。

  但这次明军似乎完全没有挖地道的意图,虽然在城墙上看不到任何异常,周培公仍命令盲人遍遍趴在那些埋入地下的大瓮上去听,但所有的报告也都是切正常。

  到处都是正常的报告,反倒让周培公更加不安:“难道真是妖术?”

  眼看明军已经把壕沟填得差不多了,周培公不敢怠慢,连忙命令和尚开始念经,顿时汉阳城墙背后响起片梵音。慈眉善目的大师们端坐在蒲团之上,边有节奏地敲着木鱼,边大声吟唱着,吐出段又段法力无边的经文。

  城西的明军填平了大段壕沟后,有大批甲士开始在壕沟后列阵。

  “不好!”周培公见明军已经摆出攻城的架势,急忙亲自赶到这里。盲人们不断地报告没有异常,大师们洪亮的诵经声直冲霄汉,城墙上的清军个个睁大眼睛望着明军的阵地,盼着突然有个披头散发的妖人从阵后冲出,冲着汉阳城墙大喝声:“何人破我法术?”然后吐血而亡,但他们也直未能如愿。

  “难道真是五雷正法?难道苍天果然不佑朝廷吗?”周培公心里嘀咕着,他怀疑自己最担忧的事情会发生。经过周培公的潜心研究,发现五雷正法并不是施法人本人的神力,而是要请动天庭的力士打下雷霆。如果邓名使用的真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法术,那就证明天庭依旧在眷顾南明,可以肯定天命没有发生任何转移:“若是如此,我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心中迷茫,眼前的难关还是要过。周培公下令使出杀手锏,随着他声令下,无数清军就在这段城墙上的地面上贴满了写着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尊号的黄纸条,还摆了不少他们的牌位。

  既然五雷正法要通过天兵天将发动,那他们总不能朝着玉皇大帝和泰上老君的牌位上砸吧?

  尽管如此,周培公还是远远避开了那段城墙,毕竟不知道神仙们到底都是怎么想的,此外若是遇上个眼神不好或者性子鲁莽的神仙岂不糟糕?

  对面的明军已经排列完毕,周培公会儿仰头望天,会儿低头观敌,他既没有发现天上风云变化,也没有看到有妖人出来吐血,盲人们依旧声称地下无异常的响动。终于,周培公发现明军的队列向两侧分开,不过中间出来的不是披头散发的妖人,而是几辆类似冲车的东西。

  “这是什么,大钟吗?”看到奇形怪状的车辆后,周培公心里升起个疑问。

  在邓名第眼见到刘体纯的新式设备时,也把它们看成大钟,除了材料全是铁的,这种爆破装备和寺庙里的大钟形状非常接近。现在这几口铁钟厚实的内壁中盛满了火药,装在新设计的攻城车上,被明军士兵向汉阳的城墙推去。

  刘体纯前几次使用地道爆破时,虽然|岤攻的速度效果都提高了很多,但依旧要耗费天夜的时间挖地道。而且|岤攻受到很多限制,比如重庆城就不适合地道爆破,城墙位于岩石山上,可供明军挖掘爆破的位置不多。

  为了进步缩短准备时间,并尽可能地排除地下水岩层的干扰,刘体纯设计了新型的爆破车。最前方的铁钟是主要的爆破装置,下面是辆坚固的木制运输车。在推进的过程中,铁钟的正面会加上块防火板;抵近城墙后去除防火板,把钟口直接顶在城墙上;卸除下面车轮后,沉重的爆破车就坐在地上,把铁钟紧紧固定在城墙上。

  这种车辆的重心远较云梯车低矮,总重量也要轻得多,因此推进速度比云梯车要快好几倍。旦通过壕沟让铁钟顶在城墙上后,扳动撬杆就可以让轮子脱落,使得车辆失去移动能力,用不了几秒就算布置完毕了,再将导火索点燃就可以撤退了。

  这种外侧爆破对付南京那种超级城墙未必有效,但是对般的城墙却有很大破坏力。据刘体纯的研究,就算铁钟被炸裂,也会给城墙结构造成严重的破坏,高耸的城墙很可能会发生坍塌。

  在邓名的理解里,这其中的道理大概类似后世里匪徒炸银行的金库,只是黑火药燃速太低无法在开放空间形成爆炸,但在铁钟抗不住压力而碎裂的那刻,爆炸已经出现,冲击波对城墙的结构造成了破坏。

  根据邓名的侦察,武昌汉阳大概有两万多清军,估计披甲超过了六千,即使不考虑周围的援军,城内还有大量的市民和态度暧昧的缙绅。如果想采用巷战拿下武汉未必做不到,但明军的伤亡不会很小,还会耗尽明军的机动兵力,变成驻守部队。再说占领武汉无法实现利益最大化,如果张长庚识趣的话,武汉在他手中比在邓名手中更有价值。

  昨天发现汉阳升起了周培公的旗号后,明军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盼着对方的使者,但苦等了天也没有见到有人来,邓名这才意识到武昌的形势发生了变化。今天明军口气推了四辆爆破车上去,既然张长庚和周培公生出较量番的念头,那邓名就决心在这汉阳城下,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将其粉碎。

  第14节肉票

  明军把几辆爆破车先后推倒汉阳城墙前,让钟口基本靠在墙壁上后,就开始进行固定工作,先把轮子落下,然后把尾部夯入地下。固定完毕后,把铁钟的口顶上墙体,最后完成钟和车体的固定。这些士兵都经过刘体纯爆破小队的训练,由于没有清军的干扰,他们的工作进展非常顺利,很快第队就完成了全部的工作,这队中负责指导的那个爆破小队队员还悠闲地进行了遍检查。

  明军进行准备工作时,邓名直在远处观望,才几分钟的时候,就有队发出布置完毕的信号:“比我想像的还要容易的多,简直比在夷陵的演习还要轻松。”

  刘体纯给邓名进行演示的时候,派出部分士兵在预定爆破的墙壁上扮演清军,用冷水模拟沸油用布包模拟大石,对爆破队进行干扰。今天邓名同样给爆破车配属了大批掩护人员,他们举着特制的大盾,保护着车辆和那些负责固定的人员。

  很快四台爆破车就都安放完毕,他们先后点燃了导火索后,起快速向明军阵地这边跑来。

  “看来以后使用爆破车的时候,还是要台台地上,不要口气放置好几辆。”邓名自言自语道,他口气派出四辆爆破车是为了提升效果,但第台安放完毕后,由于其他的车辆还在进行固定工作所以也无法立刻点燃导火索。为了等最后辆安放好,其他三台的人员都无法从危险区域撤退,幸好清军反应迟钝,直没有过来马蚤扰城下的明军,这才让明军无惊无险地从城前安全退开。

  直到明军退走后,这段城墙上依旧没有个清兵,周培公事先已经告诉手下明军有快速突破城墙的手段,而到底用什么手段却没有定论。些清兵早在钟祥见识过明军的手段,知道那些站在被摧毁的城墙上的士兵就算保住性命,也得缺胳膊少腿,早就躲得远远的。其他的清兵及时没有亲眼见过城墙坍塌时的威势,也从同伴口中听到过些描述。今天周培公的部署更是把大家都吓坏了,看到城墙后排排念经的和尚,还有贴了地的黄纸符,再胆大的士兵也都惊慌失措,那些胆小的更是两腿发软,都在那里跟着大师们起高诵佛号。

  尤其是看到周培公和标营游击也都躲得远远的,士兵觉得连有官职驱邪的大人们都怕对方的妖术,哪里还肯过去送死?就这样,明军安放爆破车的时候,以周培公为首的汉阳守军就躲在两旁瞪眼看着。

  即使邓名尽可能地把导火索编得样长,四台铁钟依旧不是同时爆炸,随着几声巨响,汉阳城那边腾起大团的烟尘,阻断了明军的视野。

  根据之前爆破夺城的经验,这个时候就应该让步兵发起冲锋了,但今天邓名按兵不动,带着卫士军官们耐心地等待尘埃落定。事先得到通知的明军也依旧排着整齐的攻击队形,心平气和地等着统帅的命令。

  在汉阳城内,周培公感到脚下的城墙连续晃了几晃,他的视线同样被冲天而起的烟雾挡住了,完全看不到城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还是火药!”闻到刺鼻的硝烟味道后,周培公恍然大悟。

  片刻后,大批的和尚们边剧烈地咳嗽着,边从烟雾里跑了出来,木鱼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他们衣服和胡须上都沾满了尘土。

  “去看看城墙怎么样了?”周培公焦急地命令道,他身边的标营游击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正看着那团烟雾发愣,被周培公的喊声惊醒后,急忙向城墙后传令,让手下冲进烟雾去查看城防。

  和李国英的标营样,湖广总督的标营也是甲装骑兵,奉命跟周培公起来汉阳的有四百多骑兵,其中半被游击部署在城门外的营地里,打算在明军挖地道的时候伺机偷袭。剩下的都留在身边当作预备队,可以在必要时发起反冲锋或是掩护游击突围——视情况而定。

  虽然听到了游击明确的命令,但标营的骑兵却畏缩不前,他们和顶头上司样从来没有见过这番景象。早先周培公的装神弄鬼给这些标营骑士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些直呆在城内的骑兵根本不知道明军到底都在城外干了些什么,见到烟雾腾空而起,大师们纷纷落荒而逃后,已经有不少清军骑兵惊呼“敌人妖法厉害,连梵音都镇压不住!”

  在标营游击催促手下上前时,周培公也命令身边的士兵沿着城墙上前探察,但城墙上的这些清军士兵比城内的骑兵更糟,比较聪明的些士兵看到周培公准备的那些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的牌位后,悟出邓名使用的原来是五雷正法。这些聪明的士兵立刻与其他同伴分享了自己的发现,等到烟雾腾起后,清军士兵都非常确信,天庭力士明显是发了疯,他们连玉皇大帝的尊位都敢用雷劈,又怎么会在乎凡人的死活?要是他们再来记怎么办?所以任凭周培公威逼利诱,清军士兵死活都不肯上前去顶雷。

  眼前的烟尘渐渐散去,任堂看到大段的砖墙已经无影无踪,碎砖和墙壁内的夯土铺满了爆破处周围,失去了砖墙后,被震松的夯土层也垮了下来,原先的汉阳城墙已经变成了个斜土坡。

  “这么大的个豁口,应该能够让周培公意识到汉阳根本无法坚守了。”任堂转头对邓名说道,明军上下无意通过肉搏巷战夺取汉阳,这样场夺城站可能会导致数百明军阵亡,上千负伤,对成都明军来说,这么大的损失如果能避免还是最好避免。

  “不错,”邓名点点头,那天他和李来亨讨论周培公问题时,他向对方指出,只有活着的肉票才有价值,而现在对邓名来说,汉阳就是他手中的肉票:“下令吧。”

  “遵命。”任堂大声应道,转身向身后的旗手传达了邓名的命令,接着他回头对邓名笑道:“恭喜提督肉票到手。”

  那天邓名和李来亨讨论时,任堂也在边上,随着相处日久,他对邓名的思路也变得越来越熟悉。在商议对汉阳的作战计划时,任堂就引用了邓名的肉票理论,称要想从张长庚手里要赎金,那就需要两个要素,第当然肉票的存活,第二就是要让对方意识明军有撕票的能力。

  差不多在邓名看到豁口的同时,周培公和标营游击也看到了现场的状况,看到那可怕的大缺口后,周培公感到胸口好像被把铁锤狠狠地撞了下。那并不十分陡峭的斜土坡根本无法阻止大批军队通过,而如此长的缺口更是难以修补。

  “敌军还没有冲进来吗?”过了片刻,周培公才意识到这点,他猛然发现周围的清军官兵都在望着那个缺口发愣,要是刚才明军发起冲锋,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冲进城内,与清军展开巷战了。

  城外的明军突然响起了大片的齐声欢呼,听上去就好像是已经取得完全的胜利,在这片欢呼声过后,明军转身整齐地离去,向他们的营地返回。

  “邓名退兵了?”看到这奇异的景象后,标营游击的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那么大。城外的明军渐行渐远,看到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标营游击无力地靠在墙垛上,被死里逃生的喜悦和无法理解的疑惑两面夹击,脑子里乱成团。

  在明军大部队后退的同时,几个明军骑兵纵马驱驰到汉阳城前,大声地向城楼上喊话,声称他们有战书要交给周知府。

  城楼上的守军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不敢怠慢,边搭起弓箭严阵以待,边急速派人来周培公这里通报。

  “战书?城墙都垮了,他们还下什么战书?还要约我们出去野战吗?”标营游击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自己的思维更加混乱了,他回头看了眼城墙豁口,突然个机灵,回头焦急地喊道:“不许放箭!”

  虽然不知道明军到底在想什么,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能拖刻是刻,标营游击生怕城楼上的军官鲁莽从事,把明军的使者射死了,导致邓名大怒回师。虽然明军已经走远,但他们走回来之前,清军肯定是无法把城墙修起来的,就是他们回营睡觉再来,清军都未必能把缺口堵上。

  “大人放心,”传令兵急忙答道,城楼的守将也已经看到城墙这边的情况,知道若是明军冲进城就是锅端,哪里还敢挑起事端:“我们只是搭箭戒备,绝不会放箭。”

  “搭什么箭?”游击闻言大怒,他手臂向身后指,指向城墙豁口方向:“这么大个口子,邓名还会去冲城门吗?快回去,把弓收起来,万手滑把箭射出去怎么办?”

  “本官这就过去。”周培公脸色阴沉地说道,听到传令兵送来的口信后,他倒没有像标营游击那么激动,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了下,现在他已经大概猜到了邓名回送来时什么样的战书。

  走到城楼上,周培公下令射手们都把弓放下,从城垛上探出身去,冲城前那几个明军骑士喊道:“我就是周培公,你们是有战书要给我吗?”

  确认对方就是周培公后,个骑士弯弓搭箭,把封书信射上城头,同时大叫声:“邓提督不愿伤害汉阳百姓,邀周知府出城决雌雄。”

  完成任务后,这几个明军骑兵就拨转马头,疾驰追赶大部队而去。

  “什么?邀我们出城决战?”跟着起赶回的标营游击听到后,大叫道:“邓名手下足有七八千披甲,汉阳城内只有不到三千,我们怎么会出去送死?巷战还能多抵抗会儿。”

  “恐怕也多抵抗不了多久吧。”周培公冷冷地说道,此时已经有士兵把战书拾起,双手捧着呈给周知府,伸手将书信取过,周培公扫了面色惨白的标营游击,凑在他耳边小声安慰了句:“放心,本官敢拿性命担保,这书信里肯定不是约我们出去决战。”

  “多半又是要赎城费。”周培公边拆信,边小声嘀咕了声。

  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其他士兵都没有听见,但紧挨着周培公的标营游击确实听了个分明,他脸颊声的肌肉抖,飞快地环顾周围圈,看到清军士兵都离得比较远,马上向周培公身边凑近了步,低声说道:“知府大人,若是如此,最好还是答应。”

  周培公闻言苦笑了声,却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拆信。

  “我有点选吗?”周培公心中反问了句,作为武昌府的知府,兼汉阳的守臣,若是汉阳失守,被朝廷知晓,那他丢的可不只是官职,连性命也保不住:“不过邓名实在欺人太甚,他言而无信,上次骗我说给我回扣,旦事成就让李来亨抄了我的家。”

  想到这里,周培公已经是怒不可遏:“这次又要逼着我赎城?是不是又想说给我什么回扣?邓名再戏耍,真是奇耻大辱。哼,士可杀不可辱,我大不了就死在汉阳,又有什么了不起?对,我就是死也不再受辱!”

  周培公猛地把书信展开,用力之大差点就把它撕成两半,见状标营游击也是惊,生怕周培公倔脾气上来,要全军与汉阳共存亡——才半天城墙就垮了那么大段,明军要是决心进攻这绝对是有死无生,就算拼死补上也没用,明军大不了再花半天工夫再拆段城墙。

  “若是知府大人宁为玉碎的话,”标营游击心思转得飞快,在来之前张长庚已经交代过,无论如何汉阳都不能有失,若是发觉明军有意图并有能力攻破武昌的话,那就是城下之盟也要先答应了再说——湖广总督若是把驻地丢了,朝廷绝不会饶他命:“总督大人可是说过,汉阳有失倒霉可不止知府大人个,就是总督大人也无法向朝廷交代。现在武昌也就几千披甲,邓名这拆城墙速度实在太快了,武昌也危险了,要是武昌丢了,总督大人就性命难保了。嗯,若是知府大人发怒,我无路如何都要拖住他,然后派人急忙报告总督大人。”

  游击打定了主意,又偷眼去看周培公的表情,发现后者满脸的怒容已经散去了大半,正在把那份战书看第二遍。

  仔仔细细地又把战书看了遍后,周培公把书信轻轻地卷起来,然后把标营游击拉到了边,小声和他商议起来:“邓名果然是来要赎城费,还指名道姓要本官出城与他谈判。”

  “这”作为张长庚的亲兵统领,和谋杀胡全才的同谋,标营游击当然知道周培公多次与邓名私下谈判,但那时周培公只是张长庚的个幕僚,个年轻举子罢了,但现在周培公已经是堂堂的武昌知府朝廷命官,如果邓名翻脸把他扣下怎么办?

  “你看着城墙,炷香都不到就垮了,本官看汉阳是没法坚守了,若是这汉阳不保,邓名挟大胜之威,再攻武昌的话,恐怕武昌也要遇险。”周培公长叹声,脸上片凄然,刚才的怒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周培公脸色又是变,显出副决绝之色,慨然对游击说道:“总督大人待我不薄,值此危急之时,我不挺身而出为总督大人分忧,更有何人呢?”

  不等感动的标营游击插话,周培公就把手挥,毅然说道:“本官今夜就乔装潜出城,与邓名商谈停战罢兵之事,你可速速报与总督大人,要他另派干吏前来,若是本官遇到什么不测,也有人可以接替本官的职责。”

  和游击商议完毕,周培公又提笔写了封信给张长庚,详细叙述了当前的危机局面,明确告诉湖广总督已经无法靠军事手段保住汉阳了,同时周培公也向张长庚保证,他定会在邓名面前据理力争,尽可能为湖广总督争取利益,并全力缩小朝廷将受到的损失。

  和标营游击分手后,周培公回到衙门,坐定后把藏在袖子里的战书又掏了出来,轻轻展开第三次看起来。

  在这封信里,邓名开门见山地向周培公表示了歉意,称他对李来亨的胡作非为事先毫不知情;道歉过后,邓名说他已经要求李来亨把周家的家产统统交还;至于李来亨的附带要求,也就是要求周培公全额纳税事,邓名也直言不讳;不过紧随其后,邓名又称他已经想了个补偿方案,以弥补李来亨这个不合理要求带给周培公的损失。具体内容这封信写不下,邓名约周培公面谈,并表示若是周培公知道有其他湖广缙绅和他情况相同,邓名愿意视同仁给予补偿。

  “邓提督啊邓提督,这李来亨到底是不是你的部下啊?”周培公看完信后,把它放到火上点燃,亲眼看着信被烧成灰烬:“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补偿?我当然知道很多人都被你的这些‘部下’抄家征税了,若是你能给补偿的话,这对我来说可是大堆人情啊。”

  第15节双赢

  自从回到衙门开始,周培公就直在思索对邓名谈判的策略,由于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妥协,周培公的心情非常紧张,其间次次涌起的怀疑情绪更屡次打断了周知府的思路。之前与邓名的几次谈判交锋,周培公无例外地遭到惨败,虽然他可以自我安慰并没有被对方占走太大的便宜,但周培公心里也很清楚,那完全是邓名手下留情,出于些他还不清楚的理由故意留些好处给自己。

  经过下午的紧张思考,周培公发现这次谈判自己的形势空前不利,汉阳已经近乎不设防,明军表现出空前强大的攻城能力。而汉阳和武昌已经直接关系到周培公和他的恩主张长庚的身家性命,把清军将领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要是对方用力再推把也就罢了,那时也只有鱼死网破地拼命,但邓名摆出副要推不推的架势,反倒让人更加难受。

  在天黑前,武昌的使者飞马赶到,给周培公送来了湖广总督的急令。之前张长庚虽然非常担忧,但也盼望着周培公能创造奇迹,在汉阳城下挡住不可世的邓名,至少也要为武昌争取些时间。等钟祥等地的清军返回后,张长庚才有希望在武昌力挽狂澜。但事情比张长庚预料的还要糟糕,被寄予厚望的汉阳城和周培公集团,竟然连半天都坚持不住。

  接到标营游击和周培公先后送来的急报后,张长庚差点当场昏过去,他知道要是邓名天就打下了汉阳,那武昌的军心很可能就要土崩瓦解了。虽说清军可以退到湖南鄂东节节抵抗,邓名也可能会停下脚步来消化胜利果实,但那切都与张长庚无关,就算有功劳也是下任湖广总督的了。

  看过周培公的报告后,张长庚长出口大气,就在刚刚那刻,张长庚已经有了亲自上阵与明军厮杀的念头。如果明军真的杀进武昌,没有任何退路的张长庚也就只剩下条路,送家人出城逃走,然后披甲出战,最后战死在湖广总督衙门前的台阶上——他也会这么做的,为了家人能够活下去。

  对战局彻底绝望的张长庚立刻给周培公写了回信,严令他全盘接受邓名的任何条件:只要邓名不要武昌和汉阳两城,那明军的所有要求都可以同意。当然,张长庚指示周培公要先虚张声势番,尽可能地遏制邓名的野心,但清军的底线就是武昌汉阳两城。

  为了保证鹰派周培公不至于坏了大事,张长庚还派了两个家人来做副使,这两个人都是上次陪同周培公出使过邓名大营的,张长庚觉得他们也有不错的谈判技巧,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如果不是担心周培公搅局,张长庚瞬间甚至动过调回这个鹰派旗帜另派谈判秘使的念头,思来想去,张长庚还是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过于刺激周培公。湖广总督的两个家人来到汉阳后,还给周培公送上张总督刚烘好的大饼:“总督大人说了,若是这次能够迫使邓名退兵,那将来奏章上就写虁东贼已经杀进了城,多亏知府大人身先士卒才挡住了虁东贼,军民就在仗剑应战的知府大人身后把城墙豁口又砌了起来。有了这番功绩,知府大人荣升湖北布政使也就差不多了,离湖北巡抚也不远了,现在这俩位置可都空着哪。”

  “不到三十的湖北巡抚?”周培公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很清楚这是张长庚用来安抚自己的说辞。周培公知道年纪太轻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致命的问题是根基太浅,仅靠张长庚宠信,个武昌知府就到头了。若是周培公想成为省布政使甚至巡抚这样的高官,他需要有大批的盟友,不仅仅是官场上,地方缙绅的支持也必不可少,而作为个二十多岁的举子,周培公显然不可能有这么多有力的同盟,张长庚也不会硬把他抬到他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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