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伐清 第 65 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过就算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军屯依旧比民屯拥有不少优势,也是夔东方面普遍采用的方法。不过这点奉节的屯垦军官也没有和邓名提,因为他们都听到过传闻,说是邓名不打算在川西采用军屯模式。有经验的人并不是很多,其中没有人愿意惹大人物不快,尤其是掌握下面人的前程生死的大人物。
贵阳。
最近几个月来,吴三桂的心情直不是很好,在得到把云南封藩给他的许诺后,吴三桂就直想努力进取,尽早夺回昆明,把自己的封地拿到手。为此吴三桂甚至采用了涸泽而渔的模式,在贵州境内征收半产出作为赋税。
年初吴三桂定下这种政策时,以为这种高赋税不会维持多久,等今年收获后,肯定能够从清廷要来大量的物资。等拿下了云南,把李定国赶走后,吴三桂需要的军费也就可以大大减少。吴三桂本来盘算着,那时可以借口边境不稳,继续向朝廷讨要大量的补给,然后在自己封地内进行减税,让藩国可以迅速得到恢复。
但随着湖广战事的展开,胡全才二话不说就截留挪用了本应给吴三桂的大量物资;更讨厌的是,无能的胡全才还兵败身亡。吴三桂伤心的想到,本该属于的他的东西结果全便宜了邓名了。
得知郑成功侵入长江后,吴三桂就断定今年他不太可能获得更多的补给了,无论闽军成败与否,清廷都不会再想西南投入大量资源:即使能够击败郑成功,清廷的赋税重地也被搅和得塌糊涂;如果闽军得志,那吴三桂估计就会接到撤出西南,反攻江南的命令了。
事态也确实朝着吴三桂预料的方向发展的,邓名也去东南掺乎了通,当看到邸报上列出的那长长排免税地区后,吴三桂叹了口气,知道今年西南休想得到任何补充,就是明年能有多少也很难说。
既然吴三桂从清廷那里拿不到东西,那他对养活贵州的十万大军就有了很大的抵触心理:虽然吴三桂已经设法把耿藩尚藩等诸多援军都轰走了,但剩下的军队还是太多了,清廷不给补充后,这些人就是在吃吴三桂的封地产出。
今天吴三桂把赵良栋找来,掏出封信给他:“川陕总督李国英来信了,他说邓名已经返回湖广”现在李国英尚未得到邓名行踪的确切消息,对邓名下步的行动也都是猜测而已,不过吴三桂倒是说的斩钉截铁:“邓名势必图川,若是图川势必要拿下重庆,把川西川东连为体。若是被邓名得志,朝廷平定四川势必要多费周折。”
前几个月吴三桂直想把部分部队的开销转嫁给周围省份,虽然他成功地塞给了两广些人,但直无法在湖广张长庚那里取得突破——尽管丢了半个湖北,但张长庚拒不向朝廷提出求援要求;张长庚还对吴三桂声称,若是他私自派给援军,那湖广绝对不承担援军粮饷,需要他们自带干粮,湖广方面更不会为此用银子和粮食来报答平西王。
吴三桂对此的评价是要钱不要命,愤恨之余就满心盼望邓名把张长庚也宰了,换个更看重性命的湖广总督上台,只可惜邓名让他失望了。
“李国英请求我们出兵援助他,他已经向朝廷提出了求援的要求,贵州和四川乃是邻省,守望相助也是应该的。”吴三桂边说,边观察着赵良栋的脸色:“将军可愿去重庆走遭?”
第24节川西
赵良栋看着手中的信,心中涌起股股的怒火,他十几年来出生入死地替清廷卖命,不仅为自己挣来了官位,更赢得了甘陕带绿营的尊敬。正是因为赵良栋颇有勇武之名,洪承畴才会点他的名字,要他到湖南长沙幕府效力,正面抵挡李定国的进攻。到了湖南之后,赵良栋也不符洪承畴期望,又替自己在功劳薄上写下浓眉重墨的几笔。
去年对西南永历朝廷的大举进攻,是清廷的倾力击,不但物资供应充沛,更许诺等到消灭南明后就重赏在此役中立功的将士。赵良栋认为这是他最后次立功的机会了,南明覆灭后就是天下太平,赵良栋也可以凭借着多年来的功劳安享富贵。和吴三桂这些汉人不同,赵良栋在阿济格手下效力的时候就已经因功抬旗,将来北京定会给他这种汉八旗将领在繁荣的地方找个美差。
可现在吴三桂竟然要赵良栋去李国英手下效力!
李国英算什么东西?赵良栋以白身投入刚入关的阿济格旗下时,李国英正和左良玉起被闯军赶着满街跑,左良玉死后在江北投降了清军,当时已经是总兵,过了很多年还是总兵。在陕西李国英也是靠着拼命巴结吴三桂才路官运亨通,洪承畴把甘陕的精兵强将都调走了,留下的李国英属于矬子里拔将军才当上了总督。在靠军功从小兵路升为大将的赵良栋眼中,李国英根本没有威信。
更关键的是待遇问题,进攻云贵是北京亲自过问物资,军饷粮草概从优而且绝不会有短少问题,但四川和陕西到底穷成什么样,赵良栋自己心里也有数。而且若是带兵去了四川,赵良栋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李国英当成嫡系对待,到时候若是物资不足肯定先克扣自己的,而打仗的时候,进攻时必然被当作前锋,撤退时肯定负责后退,功劳簿上还不会先写自己的名字。
“我不去!”赵良栋恨恨地吐出这句话,他感觉只要自己不松口,吴三桂也没法硬要他去四川,赵良栋被划入西征大军序列是洪承畴安排朝廷首肯的。
说完这句话后,赵良栋就瞪大了眼睛和吴三桂对视,憋足了口气要和平西王硬抗到底。
对赵良栋的反应,吴三桂也并非完全没有预料,其他背景不向赵良栋这么雄厚的,已经被他轰走了不少了。尤其是些两广的杂牌部队,恐怕是昆明大火后最悲惨的群人。当初攻陷昆明的时候,吴三桂就借口大事已定把耿继茂和尚可喜的嫡系部队礼送出境,剩下的两广兵将都是不太受两广重臣待见的人,吴三桂从中留下了些看上去有战斗力的部队,打算施以恩义收为己用。但昆明大火后,退回贵州的吴三桂自己手里也不富裕,又被胡全才截留了补给,只好先拿这些杂牌部队开刀,随便给几天的粮草就逼着他们回老家。
除了两广的部队外,从江南来的军队吴三桂也想赶些走,比如那个戴剑雄,本来他的老恩主郎廷佐也已经同意了,打算让戴剑雄回师增强因为郑成功入侵而削弱的防备。但邓名通折腾后,这事就耽搁下来了,等形势稳定后,新上任的蒋国柱推二六五,说戴将军就留在西南效力好了。
“既然赵将军不愿意为国效力,那此事就算了吧。”
出乎赵良栋的意料,吴三桂根本没有强迫他的意思,点点头就让赵良栋离开了,这让憋了半天气力准备大吵架的赵良栋感觉好像拳打了个空。离开平西王在贵阳的临时王府后,赵良栋还有些疑惑,对能如此轻松过关,他也感到又庆幸又疑惑:“莫不是平西王念起我当初帮他栽赃洪承畴的功劳了?”赵良栋刚才还打算把此事搬出来,提醒吴三桂莫要忘记:在昆明之变中赵良栋是站在他的边的。
“不对,若是吴三桂真念着这个,他就不会想轰我走了。”赵良栋摇了摇头,但其他的理由时也想不出来。
赵良栋走后,平西王又把其他甘陕名将,张勇王进宝他们也都找来,和赵良栋样,这两人也死活不肯去四川为李国英效力。这两个人本来都是明朝的秦军将领,李自成攻陷西安后,他们就投降了李自成,等满清来了以后,他们又投降了满清,虽然吴三桂镇守汉中时他们也是吴三桂的部下,但并不属于他的辽军军嫡系。这二人都还没有抬旗,吴三桂不用那么客气,把二人挖苦讽刺了番,暗示他们贪生怕死。
不过吴三桂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进步相逼,他已经想好了对付这些陕西兵的对策。等张勇和王进宝先后垂头丧气地离去后,吴三桂就把掌管自己藩库的管事叫进来,问道:“给张勇和王进宝的粮食,现在掺了多少沙子了?”
“启禀王上,每十九石粮食,就掺石的沙土,凑成二十石给他们的军营发下去。”藩库管事老老实实地答道。
“给他们吃得这么好,怪不得他们不肯走呢,”吴三桂马上吩咐道:“从今天开始,给他们二人的粮食里掺成的土;干草里掺半的青草,军饷发三成。”
“遵命,王上。”
“嗯,还有赵良栋。”吴三桂捻须琢磨了会儿,由于赵良栋是旗人,又在昆明大火后帮了吴三桂的忙,所以吴三桂直给他嫡系部队的待遇,但今天既然赵良栋不识好歹,那就莫怪平西王不客气了:“以后不给赵良栋整头的活猪了,肉的概给他母猪肉和猪皮,米里也掺点沙子,不用很多,先咯咯他的牙。”
管事领命而去后,吴三桂又思考起治理贵州的问题来,如果继续在贵州横征暴敛的话,很快就会有很多百姓活不下去,民生也会变得非常困苦。贵州变得贫困不安并不符合吴三桂的本意,但现在若不抽重税的话,吴三桂就无法维持大军,而且现在平西王也没有把握到底会在贵州呆多久:“若是邓名郑成功再次攻打江南的话,朝廷会不会把我调回去呢?要是那样的话,皇上肯定要拿另外省来补偿我,那现在从贵州多拿点反倒是占便宜了。”
过了会儿,卫士报告李国英的使者又来求见,这个使者即将返回四川,临行前来见平西王,询问吴三桂要他带什么样回复去给川陕总督。
“让李总督放心吧,他在本王手下效力那么多年,我岂会不施以援手?”吴三桂呵呵笑道:“我已经和赵将军张将军王将军他们说过了,他们也都欣然要回川效力,就是需要些时间准备。想必李总督也知道,年多以前,本王的大军就是走的娄山关那条路,现在哪里已经很难征集粮草了,本王也要给几位将军准备些粮食啊。”
邓名并不打算在万县多呆,他又等了几天,数千明军从奉节赶来,有这些兵力在旁边监视,熊兰也就没有再次倒戈的机会。见万县的局面已经变得平稳,邓名就打算离开,熊兰赶来送行,他本以为邓名是要返回奉节,但看邓名手下把大批的辎重和马匹装上船,又感觉不太像。
“实不相瞒,我打算去成都。”邓名考虑了下,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熊兰,就实话实话:“多亏了熊县令的情报,我才知道成都遇险。”
“提督大人亲自赶去吗?”熊兰吃惊不小,急忙劝道:“提督遣使者去成都报警便是,何必亲自跑这趟?”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邓名微笑道,大批明军从奉节赶来万县,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监视熊兰,而是为了给即将着手攻击重庆的大军做好做预先准备,这点邓名也没有向熊兰隐瞒,还鼓励他好好做事,让明军上下刮目相看。
邓名鼓励完熊兰后,就又去检查行装,熊兰仔细琢磨了会儿,突然把朴烦叫来,对他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千总了,当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住万县。”
“大人要去哪里?”朴烦愣了下,急忙问道。
“我要去趟川西。”熊兰简要地解释了几句,然后唤来了秦修采,让他陪自己去见邓名。
“提督,卑职打算点选万县精锐,和提督起去成都。”
“嗯?”邓名对着要求感到很惊讶,随即就连连摇头:“不必了,你安心把守万县便是。”
“提督打算攻击重庆,这里根本没有用的到卑职的地方,但是川西那边兵力薄弱,或许有卑职能够效力的地方。”熊兰的态度很坚决。
刚才邓名以为熊兰只是连表忠心,所以没有在意,见熊兰脸严肃后,邓名也严肃起来:“熊县令为何会请命去成都呢?”
“提督明鉴,首先是这里确实没有用得到卑职的地方,卑职三番五次的倒戈,督师根本不会信得过卑职,莫说是去打重庆,就是为大军整理粮草恐怕都不会放心,若是卑职还留在万县,督师恐怕还要多留人来盯着卑职,而不能全神贯注于前线。”周围没有其他人,熊兰老老实实地把心里的念头和盘托出:“卑职留在这里,对督师和提督都有害无益。”
“嗯,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心里恐怕也在担心,万前线受挫,督师担心你反复就会先把你拿下了。”邓名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熊兰知道邓名说的也是真话,明军的攻势切顺利还好,若是遇到不顺,不管是文安之或是留在万县监视他的明军军官,都很有可能为了以防万先把熊兰抓起来再说。到时候邓名不在附近,熊兰对是否能保得住性命没有把握,就是明军随便找个借口要杀他,多半也不会有人为他求情。
“卑职带着心腹手下去了川西,督师就可以放宽心了,而且提督也确实需要更多的兵力。”
邓名想了想,又微微摇头:“但我手下都是人三马,你跟不上我的。”
“此事倒也无妨,提督先行,卑职带着人随后赶去,就算晚几日,也终究是能赶到的。”
邓名又想了会儿,问道:“你要带多少人去?”
“大概三百个,兵贵精不贵多。”熊兰答道。
“我不会为了照顾你而耽误行程的,你要自己准备粮食,而且路上也要自己找向导,风险并不算小。”邓名提醒道:“重庆周围现在敌军云集,和年前可不大样了,你要想好了。”
“就算风险大,也不会比留下大多少了,而且提督说过,要卑职努力做事,力争让人刮目相看。卑职留在这里努力做事也做不出什么名堂,而且万被误会是在打探军情,想要投降鞑子,结果被督师大人处斩了,卑职岂不冤枉?”
听熊兰说的滑稽,邓名哈哈大笑起来:“好吧,我同意了,你可以自己去,不算擅离职守。”
熊兰连声道谢,马上就去召集人马,打算乘坐几条船跟在邓名的身后。
李星汉看着熊兰远去的背景问道:“先生为何同意他?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的。”
“是啊,他这些兵从未打过仗,又要背着粮食步行,还要沿途收集食物,怕是要几个月才能到吧?”任堂也觉得熊兰他们起不到丝毫作用,附和李星汉道:“就算他们最后赶到了成都,估计也只能当作辅兵用。”
“是,还有可能他们会迷路了,好久都没赶到。”邓名认可李星汉和任堂的判断,在这个时代,群万县兵到川西打仗可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他们也称不上什么精锐,装备士气更是可疑:“可他说的没错,要是留下的话,没有我给他说情,督师说不定哪天就把他处置了;其他的军官也可能会找的不痛快,到时候不会有人替他出头说话的。嗯,别说其他人,就是真有人害了他,我事先知道也就罢了,若是我来不及阻止,难道真会为了这么个三番四次反复的人,追究从江南跟我到这里的部下吗?”
任堂和李星汉都没有说话,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想说:“提督你也知道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啊?”
“既然他想挣扎图存,只要他没有妨碍我,没有伤害别人,我也不会阻拦他,万县这里确实有他没他都差不多,反正他也就是出去躲避个风头,未必会真的去川西。等将来我回来后,不管他有没有立功,我都当面夸奖他几句,称赞他番,这样其他人也就会对他放心了。”
乘着从清军哪里缴获的船只,熊兰带着秦修采和其他二百多心腹手下,紧跟在邓名的船队后面,起向着上游方向驶去。
在铜锣关前,邓名带着卫士们下船登录,虽然重庆带的清军比上次邓名路过时要多,但周围的情况则和以前差不多,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邓名行跑上天也经常见不到个人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几天,邓名行沿途无处补给,有时还需要打猎补充下食物。
直到了龙泉附近,邓名他们才看到了其他人类的踪迹——是个明军的烽火台。
看哨所上飘扬着的红旗时,邓名心中块大石落地,看起来成都还没有遭到袭击。更让邓名赶到高兴的是,上次他来成都时,这里并没有明军的驻军,现在既然建立了个烽火台,那就说明成都的情况要比上次他来的时候要好。
不过哨所的警戒情况点儿也不好,邓名是清晨抵达龙泉的,他直带着人冲进了烽火台,里面的守军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几个呼呼大睡的明军士兵被卫士们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被带到邓名面前时,依旧是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见到邓名后,烽火台的小头目吓了大跳,上次邓名来成都时,这个小头目就跟在刘曜背后,因此认得邓名。
“邓先生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要去都府吗?”这个小头目不但不知道川东的动静,也不知道邓名现在自称四川提督。
“当然是去都府,难道我会专程来趟龙泉吗?”邓名不满地说道:“你们的戒备怎么如此疏忽,不知道要轮值守夜吗?”
几个卫兵都说不出话来,小头目更是害怕得很,生怕邓名动怒要杀他。
“这次我不追究了,以后不许再这样。”邓名倒没有与这几个小兵计较,而是要他们拿粮食出来,帮着喂马,稍微休息后他就要赶去成都。
烽火台的士兵如蒙大赦,立刻跑回去寻觅粮草,而知道没事后,烽火台的小头目也放下心来,过来告诉邓名这个烽火台已经建立大半年了,但是建成以来别说人影,就是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个,结果守军也就因此懈怠了。
这个小头目还向邓名报告,这条路上其实应该还有隐蔽起来的明军暗哨,这是成都能提前为了发现重庆派兵来攻而准备的,但是烽火台这里没有接到任何警报,说明沿途的暗哨也没有发现邓名行。
见邓名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这个小头目又急忙解释道:虽然没能发现邓名,但如果清军出动大军是肯定会被发现的。
“若是鞑子大军前来,他们难道不会派出斥候搜索吗?在你们发现鞑子的大军前,你们就已经被鞑子的斥候干掉了!”赵天霸斥责道。
“若是我们连续两天不回报平安,都府也会知道的。”小头目垂头辩解了声。
“是,都府或许会警惕,但你们的命就都没了。”邓名摇头道:“算了,记得以后不要这么大意就好。”
第25节蒙蔽
邓名本想休息半天就走,但在龙泉停留的时间比他预料的要长。十几天的奔波下来,邓名和卫士都已经非常疲惫,在路上还不觉得,旦有了歇脚的地方,这身的疲劳就都涌了上来。烽火台的士兵给他们烧了水,等洗完澡休息段后,大家就都不想马上走了,邓名也是如此。
最后邓名决定在龙泉这里住天,顺便把衣服也都洗洗:这路上没有太多的时间从事清洁工作,每个人的衣服闻起来都有股刺鼻的阴沟味,好不容易洗干净后,邓名也没有勇气再往自己的衣服里钻。
在有屋顶的地方睡了觉后,第二天起床后邓名感到腰腿都开始酸痛,这时烽火台已经向成都进行了汇报,刘曜杨有才和刘晋戈已经得到了邓名行前来的消息。成都派了队人来迎接,见到邓名后就为首的使者就向他报告道:“提督,刘帅已经派人去剑阁方向打探了,虽然剑阁不敢说,但昨天江油那里还有使者回来报平安。”
“嗯,如此就好。”邓名听使者这么说,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他和卫士们穿上已经烘干了的衣服,和刘曜派来的使者起前往成都。
上次来成都的时候,郊外个人影都没有,但这次气象大不相同,到成都附近后,邓名看到了大片开垦出来的田地,还能见到些明显是刚搭建起来的简陋农舍。
“都府已经开垦了很多田地了吗?”邓名见状就向使者打探起来。
“正是!”使者脸的兴奋,称颂道:“正是因为提督的善政,大家都勤奋地开垦土地,现在都府周围已经开了三四十万亩的田。”
“这么多啊?”邓名闻言又惊又喜,奉节万县云阳带的军屯都加起来,大概也就五万亩,每岁能够提供不到八万石的军粮,没想到成都才年就开辟了这么多的田地。
“是啊,提督明见万里。”来迎接邓名的人纷纷恭维起来,成都附近是大片的平原,那两万邓名从冯双礼手中要来的辅兵,几乎都选择长途跋涉到川西来垦殖。到了成都附近后,他们就放火烧掉土地上杂草植被向刘曜借了种子开始播种。
除了这些辅兵意外,还有些云南人也跟着他们起来到成都,这些人都是西营从云南带来的百姓。大部分从云南带来的百姓都被西营的将官编成辅兵帮他们开垦军屯,但总有些比较富裕的,他们拿出积蓄为自己赎身,免去了军户身份。听说成都这里有大片无主的良田后,这些人就带着家人翻过雪山,来到成都附近。
“提督请看,”使者指着处比较大的农舍说道:“这些肯定是滇民的家,他们有家人,所以盖的房子比较好。”从这个农舍过去后,又走了段,使者又指着远处个异常简陋的茅棚说道:“这个屋子看就知道,主人肯定是原来建昌的辅兵,单身汉,舍不得花力气给自己盖屋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可以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开垦荒地了。”
这些成都附近的新移民并没有形成村落,大片的土地中零星坐落着他们的房舍,每个农舍周围有圈田地。这些新田就像是荒地海洋中的孤岛,这里块那里块,邓名的卫士们看到后都感觉有些奇怪。
“这点儿也不奇怪啊,开始倒是有人想建村子,但是后来都自己分散出去了。”使者笑着解释道,从建昌赶到这里的人,心里惦念着的都是邓名的许诺,人人想着开垦几十亩土地出来,些特别有雄心的百姓,甚至琢磨着要为了画出上百亩的地盘来。
这刚刚是第年,年初又耽误了些时间,个男丁肯定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实现他的愿望,只能开垦出有限的些田地来。但在他们心里,在已经开垦出来的田地外的那圈荒地,也是他们的领地,不希望被其他人占据。
已经安家的人若是看到有人想开垦他们土地周围的荒地,就会第时间赶去,竭力说服新来的人换个地方安居,最常见的话就是:“这里到处都是荒地,你不用非要挨着我家门口吧?”
这话确实没错,而且新来的人第不愿意起纠纷,第二也有类似的雄心,所以都远远地选个没人的地方安家,在开垦着家周围田地的同时,还憧憬着明年能把更多土地纳入名下。
邓名抵达成都时,刘曜杨有才和刘晋戈已经带着人在城门口迎接。来成都的时候,刘晋戈还是孤身人,现在他身后也有了小队随从,看起来颇有点官威了。
成都城内的景象也和上次完全不同,邓名没有看到种地的士兵,城门也都打开了,城门楼上下都有士兵在站岗巡逻。
“多亏了提督送来的这两万人啊。”见到邓名后,刘曜也是连声称赞着,他告诉邓名,由于有了这两万人的税收,成都的守军已经不需要自己从事全部的生产活动了。
“这么点人就够了吗?”邓名闻言有些好奇:“我刚才听说开垦了大概三四十万亩田,就算三十万亩好了,这不过三万石粮食的税收,这够都府的守军吃的吗?”
“当然不够,不够。”杨有才连忙解释道:“所以我们还是有军屯的,我们也解除了六千多人的军户身份,让他们出去自己开荒,现在守军还有六千人,收了三万石的粮食,再加上军屯产出,够官兵们吃饱了。”
“收了三万石的粮食吗?”邓名有些担心移民的生计,又问道:“他们初来乍到,今年又要开荒又要种植,还耽误了些农时,产量怎么样?”
“提督啊,我们这里可是天府之国,虽然耽误了些时候,但是每亩产量也有石多。”杨有才说每个男丁至少开垦了十二亩地,就算刨去石的赋税,自己也能剩下十多石:“个月有石粮食啊,天天干饭吃饱还有的剩啊。现在大家都说,这粮食多的吃不完,得找个婆娘来帮忙吃啊。”
“哈哈,”李星汉听得笑起来:“个月石的粮食,莫说是养个婆娘,就是两个三个也养得起了吧。”
“是啊,这是第年,产量比较差,今年开出来的田,明年产量翻番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明年还可以再开几块地。提督放心,都府周围的人都不会饿着的。”
“嗯。”邓名连连点头,又提醒了声:“但即使产量翻番,我们还是要十亩收石的保护费,不要多了,这样才能鼓励大家好好开荒。”
“提督说的是,我们心里有数。”刘曜和刘晋戈起答应。
来到成都的衙门前,邓名等人就被数以百计的百姓围住了,这些百姓纷纷向邓名发出欢呼声:“十亩石,提督爱民啊。”
开始邓名还笑吟吟的,听了会儿后,眉头就微微皱起来了,等进了衙门后对刘曜等人说道:“怎么喊声这么齐整?是你们教的吧?”
刘晋戈最年轻,闻言顿时变成大红脸。
“提督明见万里。”依旧是杨有才跳出来解释:“听说提督来都府后,这些百姓就涌进都府要见提督,要当面向提督表示感谢,末将想了想,就让他们喊这句,不至于乱哄哄的嚷些什么都听不清。”
“是吗?”邓名脸上还有些疑惑:“不是你们强拉来的吧?”
“怎么会?”刘曜笑道:“提督这样的善政,当然都是自愿来的。”
邓名又看向刘晋戈,后者也连连点头:“确实都是自愿来的。”
“嗯。”邓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前世在电视上见惯了形式主义,那群众表演比今天衙门前的这帮可要逼真多了,不过邓名本来也就是打着点到为止的念头,并不打算定要彻底揭露。毕竟现在也不是农忙时间,就算是形式主义,大概也不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邓名觉得稍微说句,让成都的守将知道自己不是特别好糊弄就可以了,以后大概也就不会搞这种门道了。
成都招待邓名的饭菜很不错,还有鲜嫩可口的猪肉,杨有才指着那头小猪说道:“今年我们开始养猪了,不过大都还没长大,等明年这些猪长大了,士兵就有足够的肉吃了。”
安排邓名休息后,刘晋戈请赵天霸周开荒等数人去他家做客,来到刘提刑官的府邸后,主人就让他的亲兵取出坛酒来,亲自给周开荒他们满上:“知道提督不喜欢喝酒,所以晚上没有拿出来,来来来,今夜我们来喝个痛快。”
跟着赵天霸周开荒起来的还有任堂和穆潭,这两人也都好酒,刘晋戈面劝酒,面拿出珍藏的果子招待客人。
“都府这里的日子不错啊。”周开荒称赞道,刘晋戈拿来招待他们的酒虽然是刚刚酿造的,但尝就是知道是粮食酒,上次来的时候他记得城内种着地衙门里养着鸡,可是饭菜伙食很差,更没有酒喝;现在城内衙门都干净很多,但有酒有肉。几个人聊起分别以来的经历,直谈到半夜,刘晋戈又杀了只鸡给大家做夜宵。
“都府这里,雨水充沛土地肥沃,种什么都活,才开垦,第年就能打粮食,确实是好地方啊,比三峡那里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以前都府那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人实在太少了,而且刘帅杨帅他们和手下都已经绝望,根本无心生产。”刘晋戈感叹了声,迟疑了下,突然说道:“不瞒几位兄弟,其实我还有点秘密,不过你们得替我向提督保密啊。”
“什么事?你娶老婆了吗?”周开荒大笑着问道。
刘晋戈嘿嘿笑了两声,没有马上回答。
“尽管说好了,我们替你保密。”几个客人都喝了不少,纷纷大声说道。
“今年都府周围开了三十八万亩地,但我们收的粮食其实不止三万八千石。”刘晋戈轻声说道。
“哦?你收了多少?”周开荒随口问道。
“大概收了十万石吧。”刘晋戈心平气和地答道。
“什么?”周开荒大叫声:“你们收了十万石?提督不是说十亩才可能收石的吗?”
“提督让我收的是保护费,这笔是三万八千石,但是这些人新来,大都是向刘帅杨帅他们借的种子,还有农具,这些东西总要算利钱的吧?”刘晋戈不慌不忙地答道:“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吧?”
“可,那也收不出六万多石粮食的利钱吧?”任堂忍不住插嘴问道。
“都府的城防也要整备,刘帅打算让这些人服徭役,可为了照顾他们的开垦新田,所以大都减免了,刘帅就和我商量,既然免了这些百姓的徭役,那让他们多交点粮食总可以吧?”刘晋戈双手摊:“若是都府防备不善,万鞑子打来百姓去哪里藏身呢?而且外地修建烽火台,供养哨兵,饲养马匹,这都要粮食啊。你们看,鞑子这不就来了么?”
“嗯,嗯。”周开荒吭哧了两声,低头不语,他本想说:都府可不止用粮食干这个,还酿酒了。不过今天周开荒自己也喝了不少,没发把这声责备说出口。
“这件事,按说应该和提督说声的。”赵天霸也觉得刘晋戈他们有些自作主张,不过吃人嘴短,今天刘晋戈盛情款待,赵天霸口气也严厉不起来。
“其实也就是今年而已,等明年他们自己有种子了,也就不用向都府借种子了。”昨天得知邓名突然来到后,刘晋戈刘曜和杨有才都吓了跳:邓名在湖广和南京的捷报传来后,都府这里也痛饮场,庆贺邓名的大捷,那时他们都以为邓名会直下江南,然后北伐,恐怕没时间再来成都这里看眼。
“我们确实是自作主张了,但也是为了提督的大业考虑,”刘晋戈叹息了声,又动手给几个客人的酒杯斟满酒:“粮食种的再多,如果我军不能从中受益,那么对我军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我们守不住成都,那这田地难道是给鞑子种的么?”
没有人能够反驳刘晋戈的话,成都这里的周开荒等人都是有目共睹,他不止次地给没有来过成都的赵天霸等人讲述过这里的破败之像。
不管刘晋戈他们是不是违背了邓名的意思,但是成都开始重建烽火和驿站系统,开始养马生产武器,而且城门也都有士兵在巡逻。
“好吧,我们不向提督提这件事。”周开荒他们都答应下来。
“要是提督听到什么风声?”刘晋戈又道:“四位哥哥也想帮小弟遮掩下,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了。”
除了吃酒外,刘晋戈还给几位客人都准备了点礼物,临走时不由分说定要他们收下,虽然不多,但每人也都有二两金子:“几位兄长,这是弟弟点心意。”
除了周开荒外,其他三个人都是初次见面,但刘晋戈表示和赵天霸他们都是见如故,因此这礼非送不可:“几位哥哥跟着提督南征北战,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
在赵天霸去刘晋戈府上做客时,大批川军出身的卫士也被刘曜拉去赌钱,刘曜和杨有才亲自下场,陪李星汉搓麻将,另外个陪同的也是有游击衔的将官。
今天晚上李星汉感觉手气特别旺,向逢赌必输的李星汉,晚上就赢了十两银子。在湖广南京等地,邓名手边虽然有几百万银子流过,但他并没有多给卫士多少零花钱,从月两涨到了二两而已,穷惯了的卫士们还挺满意的。
看到晚上就赢了几个月的零花钱,李星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高兴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中途去方便时,见到了同样满脸笑容的武保平等人。他们也说今天晚上运气特别好,无论玩骰子还是牌九,都是连连获胜,多的赢了十几两银子,少的也有七八两。
说完在湖广南京等地的事迹后,李星汉就随口问起成都这里的情况,听刘曜吐露多收了些粮食后,李星汉开始也有些吃惊。
“虽然没有十石,但每个男丁至少剩下了五石粮食。”刘曜边打牌,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府百废待兴,不得不多收点,只要保得都府平安,百姓们也是情愿的。”
“哦。”李星汉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看看自己眼前的银两,才赢了他们这么多钱,似乎也不好板起脸孔说话:“开垦新田很辛苦,若是吃不饱就太苦了。”
“两个月石粮食,吃干饭没问题的。提督仁爱,这点我们怎么会不记得?再说就是今年年而已,烽火台什么的,也就是修建的时候开销大些,等我们修好了也就不会花费太多了。”杨有才说道:“现在都府库房里还有四万多石的粮食,提督收拾高明瞻的时候,这批粮食正好派上用场。”
“这个也是啊。”库房里有这么多粮食,对付高明瞻当然会更有把握,想到这里,李星汉也感觉多收些确实有其必要性。
“等高贼来的时候,这些粮食当然要拿出来供养将士用来悬赏招募壮士,不过倒是若是提督奇怪这么这么多,还要劳烦李千总帮着遮掩二,等打退了贼人,我们再去向提督请罪。”杨有才说道。
“嗯,杨帅放心,事情的轻重卑职心里自然有数。”
第26节告状
笔者按:在书评区见到有热心的读者讨论赞助笔者事,笔者非常感动,不过感觉无此必要,大家看笔者的作品就已经是足够的支持了。
今天李延鹏进了城,门口的卫兵觉得他走路鬼鬼祟祟的,眼睛还不停地向四周乱瞟,就把李延鹏拦住盘问了半天。李延鹏如实报出姓名,还有自己居住的地方,以及他今年在成都周围开荒的经历。卫兵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但总感觉这家伙有些奇怪,回答问题的时候脑门上还个劲地冒汗。
但折腾了好半天,卫兵也没有任何发现,把李延鹏全身上下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最后还是把这个农民放过去了。
用背进来的木材和粮食换了点成都府专卖的高价盐后,李延鹏扫了下身边的街道,确信没有任何人在注意他,于是就低着头,向城中心的衙门方向走去。在衙门周围转悠了会儿,李延鹏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两个明军士兵身上,这两个士兵穿着明显和本地军户不同,衣服和盔甲看上去都要好得多,而且李延鹏感觉他们身上还有种特殊的傲气。
在李延鹏不停地打量任堂和穆潭的时候,他们也早注意到这个在衙门前探头探脑的人了。不光是任堂和穆潭两人,其他衙门前的卫兵也警惕起来,已经有人朝着李延鹏走过来,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
“邓先生在这里面吗?”见到有人走过来后,李延鹏额头上的汗顿时更多了,他不等来人开口就抢先问道。
走过来的两个本地军户上下打量着李延鹏,冷冷地反问道:“你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冤枉啊!”李延鹏突然大叫声,就朝着衙门口那两个打扮与众不同的人扑过去。
但还没有等李延鹏扑到那任堂的脚下,他就被身边的两个士兵抱住,接着按倒在地,声怒喝在他耳边响起:“你这厮要干什么?”
虽然被按到在地,但李延鹏还是个劲地喊冤,任堂首先反应过来,快步跑过去让士兵松开地上的人,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找提督有什么事?”
“提督?”李延鹏下子懵了。
“提督就是你口中的邓先生。”
“哦,哦。”李延鹏马上大叫起来:“邓先生不是说十亩收石粮吗?今年小人辛辛苦苦开垦了十六亩地,打了二十石粮,已经被他们拿走十石了!”
“胡说!”衙门前和任堂他们说话的几个士兵,就是隔壁提刑衙门的兵丁,听到李延鹏的喊声后,这几个士兵都面色大变,呵斥道:“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