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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5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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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心疼也是郎廷佐心疼,就热心地给扬州兵指出该到哪里去领东西。

  “你们总兵呐?”有个军官问邓名道:“你们也别光顾着找吃食啊,总督大人正在巡视各营,你们既然来了,也让你们家总兵去给总督大人敬杯酒啊。”

  “总督大人出城了?”邓名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就在前面的营地里。”见到扬州兵情绪激动,副喜从天降的模样,清军军官由不得流露出鄙视的表情。虽然大伙儿碰到官儿都拍马屁,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加掩饰吧,稍微克制下很难吗?

  最迟不过后天,城外这些客军就要陆续离去,郎廷佐挑了个大白天出城巡视圈,想要和治下的兵将们联络下感情。本来幕僚建议两江总督昨天晚上来做这件事,先安排营清兵装睡,让两江总督给沉睡中的战士们掖几下被角,把他们不小心露出来的胳膊放回被中之类的,同时安排大群的将领陪同参观,以显示总督大人的亲近仁慈。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郎廷佐本来也想答应,但有心腹卫士坚决反对,称晚上有营啸的可能。大部分人听了都不以为然,士兵紧张的时候才容易发生营啸,现在官兵大捷,士兵都领了赏赐,大家兴高采烈的营啸干什么?而且两江总督深入军营看望战士,事先有安排,全程有将领陪同,受到严密保护,就是真有营啸也不怕。

  但属下们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谁也不会说出口,毕竟这不是个技术问题,而是态度问题。既然涉及到两江总督的人身安全,而且没有人敢打保票,所以大家纷纷表示此行太不保险——人人都要表明自己把郎廷佐的安全视为重中之重。于是就有人提出可以安排士兵们睡午觉,郎总督白天去给战士们盖被,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所以,本定于昨晚的与官兵同乐活动改为今天白天,精选出来的队清兵,在被严格考察过祖上三代亲朋身分以后,又由两江总督的卫士反复地搜身检查以后,在中午正热的时候躺到营房的床上。随着军官声令下,他们就集体紧闭双眼,大张着嘴发出鼾声。不久,营内响起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支陌生的手,把士兵唯能散点热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此时周围纷纷响起各种称颂声,不过奉命睡午觉的士兵们依旧不能醒来,他们继续用力发出雷鸣般的鼾声,虽然全身汗出如浆,依旧躲在被中动不动终于,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惊叹感慨赞扬伴随着脚步声起离开了这个营帐。战士们终于得到了新的命令,纷纷从沉睡中醒来,争先恐后地离开热呼呼的床铺。

  “干的好!”军官对这些士兵的意志品质很满意,大声称赞道:“每人都有双份的酒和赏钱。”

  深入基层嘘寒问暖的工作结束后,两江总督就开始慰问赴援南京的众多地方将官,大家也都是轮轮酒敬上,纷纷表示以后但凡两江总督再有号令,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在营外,路寻来的邓名被清军挡住,卫兵们趾高气扬地告诉他们两江总督正在不远处接见将领,扬州总兵若是来了可以给通报,然后让他进去拜见,不过他们这些小兵就算了,总督大人忙得很,没时间和无名小卒说话。

  从警戒线退回来后,邓名就询问部队已经抵达多少。等了会儿,部下汇报说与车队的先头部队取得了联系,估计很快就能抵达,不过步兵可能还在数里之外。虽然沿途尽力收集车辆和牲口,但也就有半左右的浙兵能够乘车,剩下的还是要徒步前进。

  根据原本的计划,骑兵会侦察清军营地的布防,等车队和步兵都抵达后,再起发起进攻,仍采用今天早上的作战方案。数千兵马都混进清军营地深处是不可能的,那样肯定会引起敌人盘问,就是现在看到这百多骑兵不去找地方吃饭,而是在周围晃悠,也有不少清军投来奇怪的目光。

  “我们原本计划在黄昏时分发动进攻,那样部队就会到齐,而且鞑子估计也已经喝得烂醉,可那个时候郎廷佐可能就会回城了。”邓名和周围的卫士军官们商议道:“你们觉得我们立刻发起进攻怎么样?”

  “好!正合我意思。”赵天霸最近直憋着口气,要立下件货真价实的大功:“两江总督就在眼前,可他却不肯见客,要是这样都错过了,我们岂不是白来趟。”

  其他的人思索了会儿,也先后表示同意,邓名笑道:“好,我们这就拜见郎总督吧。”

  邓名让几个骑兵去车队联系,带着乘车来到的士兵趁乱袭杀清军。空车按原计划掉头,去接落在后面的那半步兵。

  “旦鞑子陷入混乱,我们的步兵就能轻易把他们打垮,”目送传令兵从清军营地附近离开后,邓名掏出块红布系在胳膊上,然后抽出长剑,高举着武器对周围的骑兵们说道:“现在就看我们的了,看我们到底能制造多大的混乱。”

  顿时就是片铿锵之声,明军的骑兵系上红布作为身份标识,在光天化日之下掏出兵器。

  这片金属响动,把周围更多的目光引了过来,看到片刀枪的寒光后,远处那些席地而坐的清兵时都忘记了大吃大喝,不明所以地望着这队“扬州绿营”,以及他们身上突然腾起的阵阵杀气。

  “生擒郎廷佐!”

  邓名大叫声,用力夹马腹,向刚才拦住他的那排清兵冲去。

  “活捉郎廷佐!”

  “活捉郎廷佐!”

  无数的明军齐声大吼,争先恐后地跟上。

  正在营中享用将官阿谀的郎廷佐,突然听到营外传来喧哗声,顿时楞了下。这时其他将领也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乱哄哄地听不清楚到底都在喊些什么,不过听起来好像是在厮杀般。

  “这大白天的,也能营啸?”郎廷佐身边的不少幕僚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念头,不过转瞬间又起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脑筋转得快的猜测定是因为缺少军官约束,士兵因为争酒食打起来了。

  “估计是儿郎们酒喝多了,耍酒疯了吧。”营地的主官脸的尴尬,本来起都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要是就此给两江总督留下坏印象可该怎么办?

  幸好郎廷佐显得点儿不介意,他马上呵呵笑道:“今日本官就是要与官兵同乐,闹些好,更热闹嘛。”

  顿时周围又是大堆谀词送上,主管官员也和同僚起陪着笑脸,盛赞总督大人爱兵如子,背地里他偷偷地给身后的军官使了个眼色——好不容易两江总督到营中来巡查,军官都削尖脑袋挤过来,满心盼望能被郎廷佐瞅上眼——见到主将不满的脸色后,他身后的心腹军官连忙钻了出去,打算稍微维持下军纪,不让士兵们闹得太出格。

  外面的动静还真不小,连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刺入耳膜,本来还是笑容满面的郎廷佐面孔也僵住了,今天他供给了士兵这么多酒肉,怎么还打得这么凶?都动起家伙闹出人命来了吗?

  不少将领额头出汗,营地的主官再也呆不下去了,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的两江总督,他急匆匆地跳起身,连连告罪:“末将治军无能,死罪死罪,末将这就前去弹压。”

  周围几个营地的将领也跟着起身,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己的手下参与到斗殴中,眼看总督大人已经快要发火了,他们还是前去检查下外面的情况为妙。

  喊声越来越近,好像正急速地向这个营帐冲过来。

  “活捉郎廷佐!”

  终于有句清晰的喊声被帐中众人起听到,郎廷佐勃然色变,脸孔顿时冷若冰霜,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面上拍:“哼。”

  “你们带的好兵!”两江总督的幕僚们立刻跳起来大声呵斥,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带出来的狗胆包天的兵丁,借酒闹事也就罢了,居然连总督大人的名讳都敢叫。

  谁也不想继续呆在马上就要喷发的火山旁边,将官们统统起身,营地的主官跑得最快,个箭步就窜到帐门口,今天就算把乱兵的人头都切下来,都不知道总督大人肯不肯恕罪了。

  正要撩门而出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个人,正是先前出去弹压的那个心腹军官,这个军官来势凶猛,和主官撞了个满怀,两人起滚倒在地。

  “放肆!”来人点礼节规矩都没有,郎廷佐忍无可忍,厉声喝道:“叉下去,打死”

  “大事不好!”闯进来的军官顾不得看他到底撞了谁,也根本没有听到两江总督的命令,嚎叫着:“兵变啦,乱兵打进来啦。”

  这时外面杀声已近,“活捉郎廷佐”的喊声浪高过浪,听上去好像正从几个方向包抄这座大营。

  郎廷佐轻蔑地哼了声,仍是镇静自若,对个卫士喝道:“出去看看,到底是哪营的乱兵?”

  几个卫士齐声应是,大步走出营门,营中的众将无不噤若寒蝉,都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部下捅的篓子。

  但乱兵来得好快,未等卫士回报,喊杀就已经清晰可闻,还夹杂着无数马声,更传来了新的喝问声:

  “郎廷佐何在?”

  还有劝降声:

  “坐地免死!”

  更有震撼力的喊声接踵而至:

  “江南提督邓名座下,尔等早降!”

  “邓名!”听到这个名字后,全营的人下子都呆住了,传说此人带着十七个手下,就火烧昆明,诛杀了五省经略洪承畴;前不久在湖广,更是再次深入清军大营,刺死了胡全才,然后全身而退。

  “啊。”

  个刚才出门查看的卫兵跑了回来,脸色煞白,语不成调地向郎廷佐惨叫着:“大人快跑,是邓名啊。”

  刚才还稳如泰山的郎廷佐,此时也已经是面无人色全身发抖。邓名这个杀星,屡屡于万军之中取朝廷高官首级,怎么会出现在南京城下?

  “保卫大人。”几个卫士叫喊着,用力去搀郎廷佐,两江总督现在腿都已经软了,被扶起来后刚迈步,脚下抖差点扑倒在地。

  已经杀到营外的邓名继续向前,刚才他连向几个跪地求饶的清兵喝问,才找到个勉强说出话的人。邓名眼睛盯着目标大营,纵马而前。这间营帐很高,邓名弯腰低头,连人带马起冲进了帐门。

  顿时周围就是片稀里哗啦和惊慌的呼喊声,邓名在营正中勒定了马,环顾着周围的敌人,他们看上去有十几个人,都是军官模样,人人拔剑在手,背靠着营帐边缘向邓名怒目而视。

  邓名轻轻举起手中的长剑,他胯下的坐骑甩着尾巴,和主人起打量着这些敌军,邓名大声喝道:“谁是郎廷佐?”

  “来者何人?”个躲得远远的清军武将,摆出戒备的姿势,沉声反问道。

  “我是邓名。”邓名冷冷地答道,接着提高音调,再次厉声喝道:“谁是郎廷佐?”

  周围的清军军官都没有说话,他们看着邓名的目光从凶狠变成畏惧,接着又染上了乞怜之意。

  当,当。

  十几把剑先后落地,还剩下的两个敌人虽然没有弃剑,却也已经是牙齿打战,格格碰撞之声响彻整个帐篷,惊恐万状地盯着邓名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马剑。

  跟在邓名身后的几个卫士冲进帐篷之后,最后的两个敌人仍没有鼓起上前搏的勇气,他们也和其他人样跪地求饶:“郎贼从帐篷底下爬出去了!饶命啊,提督。”

  到处都是哭喊声,昏头涨脑的郎廷佐在卫士的簇拥下,在混乱的人群中左冲右突。

  “大人,上马。”个卫士抢来了匹战马,几个人起用力,把两江总督推了上去。

  “我乃周开荒!”左面传来声雷霆般的大吼:“郎廷佐何在?”

  “那边是周周开荒那厮。”卫士们向吼声传来的地方遥望了眼,马上拥着郎廷佐背朝着吼声方向逃去。

  刚没走多远,从另外路包抄来的明军又堵在前方。

  “我乃李星汉!”听到为首的明将通报姓名后,前面清兵的斗志顿时也是烟消云散。武昌的戏曲已经流传到了这里,听说李星汉保护弱女子回家的义举后,南京的歌女也满怀敬意地歌唱着他的武勇,人称赵子龙在世的李星汉比周开荒的名声恐怕还要响亮。

  明将边肆意砍杀着溃兵,边连连喝问那些求饶的清兵:“郎廷佐何在?”

  “大人,这边。”

  总督的卫士还都算是胆大之辈,没有像普通小兵那样吓得腿肚子抽筋,他们旋转了九十度,继续奋力前行。

  前面的乱兵突然如波浪般分开,眼前赫然又是队胳膊上扎着红巾的明军骑兵,这队明军为首者舞着杆铁枪,枪尖所到之处,清兵如风行草偃,纷纷倒地不起。

  “吾乃锦衣卫千户”

  这个武将的名字郎廷佐他们都没有听说过,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卫队人人眼中发光,凶悍地呼喊着冲上前去:“无名之辈!杀了他,保护大人冲出去!”

  郎廷佐抱着马颈,头也不回地亡命急奔,他贴身的卫士都素有勇名,但在刚才那个明将面前竟然没有合之将,被对方尽数刺杀于马前。这些卫士的牺牲给两江总督争取到了时间,郎廷佐瞧准空隙,从乱军中狂奔而出。

  在郎廷佐后面,赵天霸策马紧紧追赶。他知道面前的逃敌十有八九就是满清的两江总督。刚才扑上来的几个敌兵都身手不弱,若不是仗着骑马的优势,赵天霸知道绝不会轻易取胜。有这样的精兵舍命保护,再看看对方身上的服饰,赵天霸那里肯放此人逃走。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赵天霸眼看越追越近,心中暗暗高兴。对方没有朝周开荒李星汉的方向突围,可见上天都同情自己,要把这件大功交到他手里。估计再跑过两个帐篷就可以拿到今日的头功,心中得意的赵天霸朝着身前敌人的后影笑着喝道:“郎廷佐,往哪里走?”

  两个帐篷的距离眨眼就跑过,赵天霸长笑声,伸臂就向郎廷佐背上抓去。正在此时,突然前面转出骑,骑手手忙脚乱拉不住战马,与慌不择路的郎廷佐猛地撞在了起,两匹马同时长鸣,起翻倒。

  这猛然的撞,让赵天霸抓了个空,而那个骑士也从马鞍上飞起,在半空中抱住了郎廷佐,两人起翻滚倒地上。

  这摔让郎廷佐眼前金星直冒,胸口也闷得喘不上气,闭着眼在地上叫道:“本官是两江总督,莫要杀我。”

  李天元被这撞震得头晕眼花,半天才回过劲来。听到被他压住的敌人的话语后,先是不能置信,然后欣喜若狂:“我擒住了郎廷佐,我擒住了郎廷佐!”

  南京南方的几个城门上,各个守将都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溃兵向城门涌来。先期抵达的两千浙军发起进攻后,已经大乱的清军毫无悬念地发生了全线崩溃,人马自相践踏。来自各个府县的绿营互不相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明军在袭击他们,也不知道周围到底谁是友军谁是敌人,只知道向南京跑,只要能跑进城就安全了。

  可这时所有城门都已经关闭,吊桥也尽数收起,跑到瓮城前的士兵哀求半天,见城门守军仍然无动于衷后,他们就纷纷跃入护城河中,企图游到对岸,但护城河的水是不会放满的,岸边比水面要高出人左右,即使游到对岸,这些士兵也无法爬上岸。

  落水的士兵在河中徒劳地挣扎着,用指甲抠着河堤上的泥土,拼命想要上岸,随着明军追近,更多的清兵绝望地跳入水中,众多的士兵在岸边挤成团,大部分都被踏入了水下,也有几个爬到同伴的身上,踩着其他人的脑袋摸到了河沿。

  “放箭,放箭!”见状城门的守将立刻大声下令,没人知道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城门不容有失。

  守兵得令后,毫不犹豫地把箭雨泼下,任何企图靠近城门的人都是对城门的威胁,都要格杀勿论。

  除了弓箭还有木石,辛苦从护城河中逃出性命的溃兵在城前扯着脖子呼喊,请求守军放他们入城,但回答他们的只有更多的弓箭和木石,最后这些幸运儿也尽数倒在瓮城四周。

  后续的明军已经赶到,数万清军被明军的骑兵驱赶到个很小的范围内,然后被明军的步兵逼进护城河中。

  解除了投降敌人的武装后,明军就后退列阵,默默地看着不肯投降的敌人在护城河中挣扎,看着南京向这些敌人头上不停地掷下死亡。护城河中满满的人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得稀疏,挣扎呼救声也越来越凄厉越来越绝望。

  “在城门攻击不到的位置上,扔下去些绳索,”邓名本来也直在旁观,但随着战斗时的激|情渐渐退去,护城河那边传来的喊叫声开始让他感到心悸:“愿意爬上来的,就起关起来。”

  “遵命。”

  派出部队监督俘虏修筑营地工事后,邓名又次策马来到浙军军前:

  只有短短四个时辰而已,猬集在大胜关和南京之间的三万鞑兵就灰飞烟灭,十倍于明军的强敌,被浙江的勇士扫而空。

  “勇士们,发出我们的吼声吧,从此,我们就是鞑子心中永远的噩梦。”邓名举剑向空:“大明万岁!”

  “万岁,万岁!”

  “大明万岁!”

  浙兵齐声高呼起来,他们对面的南京城,则像是死般的沉寂。

  投降的上万敌兵被放到几个营地里监视起来,邓名回到营中,卫士把两江总督带了过来,押着他的正是得意洋洋的李天元。

  李天元的大名传遍全军,每个当面见到他的人都会钦佩地称他声英雄,背后谈起他的时候也会挑大拇指,道声:好汉。就是邓名的卫士们,也会带着羡慕称赞李天元的勇敢——除了郁闷到极点的赵天霸。

  “郎总督,在下邓名。”邓名没有把郎廷佐捆起来,相反还给了他张椅子坐:“在下想问郎总督件事,是关于延平藩被俘将士的。”

  两日后,南京依旧城门紧闭,城内五百杭州驻防八旗和镇江战幸存的上千旗兵组成了督战队,每座城门都驻扎着百旗兵,监督残存的汉军南京的衙役和紧急动员的壮丁守城。

  在城外,邓名也完成了俘虏甄别工作,释放了第批俘虏。这些俘虏当然不会再去护城河里送死,当天就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今天凌晨,李来亨打着岳州副将的旗号赶到南京,在明军营地的北面扎下水营,与南京形成犄角之势。

  中午,邓名来到李来亨营中,与他商议下步的军事行动。

  不等邓名开口,李来亨就首先恭贺邓名的大捷。

  邓名谦虚地摆手逊谢:“终非光明正大的对阵,称不上什么赫赫武功,现在虎帅到了,倒是可以考虑与鞑子堂堂正正的交战了。”

  李来亨点头称是,心中却是不信,他琢磨着:“若是提督想堂堂正正地交战,又为何仍要我顶着岳州副将的名头呢?”

  “不知道芜湖的鞑子水师回来了么?”邓名问道:“本来我是想撤退的,但现在不着急走了。”

  “回来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到。”李来亨答道。

  郎廷佐被俘后,江宁知府点燃了所有的烽火,派出无数的使者,向四方发出紧急求救。李来亨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启程,他估计芜湖其他清军反应虽然没有自己快,但也会在半天内动身赶回南京。

  “嗯,那虎帅不妨把水营布置得紧凑些。”邓名马上提出建议,让李来亨帮清军水师预先准备好营地,但栓船的木桩要密集些,帐篷也不要分得太散。

  “我明白了,芜湖的鞑子急忙赶来,见我已经有现成的停泊地,还有修好营墙的营地,肯定会过来起住,不冒被劫营的风险。”李来亨点头道,腹谤了句:“刚刚你还说要堂堂正正交战的。”

  李来亨试探着问道:“提督是不是打算火烧赤壁?”

  “虎帅知我肺腑也。”邓名哈哈笑道:“除了火烧赤壁,还有火烧连营。”

  看到芜湖各路水师纷纷抵达,南京守军顿有拨云见日之感,但当夜,他们就又次堕入了绝望之中。长江好像都在燃烧,江边营地的大火更是冲天而起。看着城外烧得通红的江面,江宁知府感觉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地府般。

  “投降,还是不降?”知府扶着城垛,怔怔地看着遍野的火光,反复念叨了个晚上,如果不是看到城门上的那些八旗兵,知府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红光映满天空时,南京城内的旗民也是彻夜未眠。镇江战后,大部分满城居民已经是孤儿寡母了,幸存的男人也都去城上守卫,无暇回家。满城的妇女们,竭力安抚着因为天空异色而哭闹不休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也知道这多半是对清廷不利的恶兆。

  夜之间,江西南京的清军水师化为乌有,从江西赶来的绿营,以及南京周围所剩无几的精锐荡然无存,唯能指望的只有回师途中的管效忠蒋国柱所率军队。这二人在郎廷佐被俘的第二天刚刚被革去官职,奉命带领本部返回南京,听候两江总督发落。

  而身份暴露的李来亨也重新张起夔东军旗,与邓名合军处。

  又过了两天,北京。

  顺治扔下刚到的南京急报,无力地长叹了声:“洪承畴的谋略根本就有问题,原本就不该在肃清海逆,占领三峡前冒然进攻西南。现在朝廷精锐尽在西南,而湖广东南如此空虚,朕若是海逆闯贼,也肯定是要杀出来的。”

  “洪承畴确实昏聩,坏了皇上的大事。”索尼恨恨地说道。这几个月湖广和东南大乱,很显然罪魁祸首就是当初的长沙幕府,洪承畴的规划漏洞百出,竟然根本没有注意到来自三峡的威胁。

  “如果要平西王放弃贵州,朕得拿什么补偿他?”顺治轻声问道。

  “恐怕恐怕少不了。”鳌拜说完又急忙补充道:“皇上,但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是,朕明白,不知道管效忠和蒋国柱回到南京没有?发急报给南京,蒋国柱官复原职,管效忠嘛,先领江宁提督吧,告诉他们,只要保住了南京,朕就既往不咎了。”

  “遵旨,皇上。”

  “还有梁化凤,让他不要急着整顿马部了,把苏州的兵马都立刻带回南京。”

  杭州湾,靠近吴淞口的海面上。

  郑成功遥望着海平面,闽军虽然退出长江后陆续驶向舟山,会在那里稍作停留然后返回福建,而郑成功本人直呆在后队,不懈地打探着余新和甘辉的情况,总盼望着有奇迹发生,这二人能够逃脱。

  同时郑成功还试图说服马逢知和他起离开,但任凭郑成功反复劝说,马逢知总幻想清廷或许不会追究他的罪责。

  六天前,马逢知终于还是去苏州了,两天前,郑成功得知马逢知被捕,就再做次尝试,希望劝说马逢知的心腹部下反正,不过他也知道此事希望渺茫。

  “是该走了。”郑成功看着使者的船只驶回,打探到的消息多次证实甘辉和余新均被俘,马逢知的部下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反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清军会很快开始清洗吴淞的马部,留下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

  “大王,南京烽火!”使者跳上船后,兴奋地把几张邸报交给郑成功。

  “南京怎么还有烽火?”郑成功疑惑地打开这些马部秘密转交的情报,才看了几眼,他的手指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本章完

  第三章八百里分麾下炙

  第01节秘旨

  梁化凤宣读了秘旨后,管效忠和蒋国柱就垂头丧气地带着本部兵马返回南京,新任的江南提督梁化凤把他们送到苏州府边境,然后回头安抚军心,与那些新的部下拉交情。看到前不久还对自己奉承不休的文武官员们现在如同躲避瘟疫样地躲着自己,蒋国柱心中气恨难平,暗暗发狠说将来定要给这些小人些颜色看看;但管效忠像是已经完全看开了,听到蒋国柱的私下抱怨后,他平淡地说道:“换我是他们,也会如此的,这已经不干我的事了。”

  正如顺治预料的,蒋国柱在离开苏州府范围后,又开始腾起希望,认为朝廷对他们的处理未必很重,很可能只是罚银降职而已,毕竟他们最后还是击退了郑成功。蒋国柱再次找到管效忠,偷偷猜测朝廷会给他们什么样的处罚,但管效忠仍是副灰心丧气的模样,摇摇头,依旧还是那句话:“朝廷怎么处置我们,不干我的事,我只要听命把部队带回江宁就好。”

  两人和他们的本部军队磨磨蹭蹭地刚踏入常州府境内,就见到沿江的烽火台被尽数点燃了。蒋国柱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南京的求救使者者发疯般地赶来,称邓名统帅数万大军,突然杀到南京城下,两江总督郎廷佐失陷敌手。

  “邓名不是在湖广么?他怎么飞过来的?”蒋国柱闻言大惊,不能置信地问道:“而且数万闯贼,是怎么潜行到江宁城下的?”

  作为前江南巡抚,蒋国柱对清军的部署非常清楚,知道在郑成功退向崇明岛后,两江的水师已经悉数赶去芜湖,对张煌言的浙军展开围追堵截。不久前虽然听说清军在安庆受挫,但这与大局无损,清军仍然稳稳地把南京上游的长江江面控制在手中。

  “肯定没有数万人,”管效忠听闻此事后,好像也恢复了些精神,他立刻做出了判断:“定是在夸大其辞。数万兵马每日消耗的粮草不提,没有长江他们怎么运输辎重?就算他们有足够的骡马和车辆,走陆路那是多么大的动静?肯定早就被发现了。这定是少数流窜的溃敌,也没有什么武器辎重。”

  “那他们怎么打垮江宁城下的我军,还把总督大人抓走了?”虽然管效忠的战斗经验远比蒋国柱丰富,后者也向相信他的判断,但形势突然大变,他还是很难相信这是支溃兵能做到的。

  “多半是总督大人没有防备吧,就好像我们打郑成功那样。”管效忠口气淡淡地说道。他从皇太极时期就给满清卖命了,松山锦州之战都曾参与,经历大小数十战,入关后曾十几次作为指挥官与明军交战。正是因为这众多的功劳和丰富的军旅经验,清廷才会任命他为江南提督,为满清把守要害之地。

  蒋国柱的眼睛下子就亮起来了,对管效忠嚷道:“好机会啊,我们星夜赶回江宁解围,救出总督大人,这是老天送给我们立功赎罪的机会啊。”

  “没用的。”管效忠摇摇头,他觉得这已经不是立功的问题了,而是满洲八旗觉得自己欠他们笔血债。这几天来管效忠仔细思考过,满洲八旗并没有多少人,大都沾亲带故,镇江战四千满洲八旗兵阵亡,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普通旗丁,差不多都有或远或近的亲戚熟识的朋友丧生,肯定不会有人说自己的好话。管效忠看了眼兴奋的蒋国柱,觉得这个难兄难弟都要比自己的情况强,毕竟管效忠是军的统帅,是战败的第责任人。

  听管效忠说完理由,蒋国柱也呆若木鸡。之前他还向鳌拜索尼等皇上的心腹大臣行贿,希望他们能帮自己美言几句,可这两个人也有远房的子侄,或是宠爱的旗中奴才战死。

  “再说,芜湖的驻军听说后,肯定会立刻回师江宁,他们顺流而下可比我们快多了。”管效忠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蒋国柱最后的侥幸心理:“我断定邓名没有辎重粮草,兵力也十分薄弱,估计用不了两天就会被看破虚实,等不到我们回师就会再次被赶走。唉,这都与我们无关喽。”

  蒋国柱和管效忠共事很久,知道对方在军事问题上言必有中。镇江之败,主要是因为郑成功兵强马壮,统帅才能也非常了得,并不能因此就说管效忠无能。但蒋国柱仍有些不甘心,还是盼望管效忠判断有误,盼望如果芜湖的清军反应迟钝,没有能够及时给南京解围。蒋国柱更希望管效忠对朝廷的猜测有误,皇上会因为他们击退邓名而宽恕二人。

  在常州府又走了三天,新的消息传来,管效忠的判断没错,清廷的水师果然悉数返回南京,但结果是被邓名网打尽。除了水师以外,江西赴援南京的绿营也统统被歼灭。这个结果自然让蒋国柱目瞪口呆,管效忠也是莫名其妙,经过仔细询问后,两人才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

  从芜湖赶回南京后,连日奔波的清军相当疲劳,见到先期到达的岳州副将胡老小已经修起了大片的营地,营墙坚固,而且还是双层的,壕沟也挖得相当深,内外两侧都布置了鹿角。清军都相当高兴,觉得这胡老小虽然胆小,但也有胆小的好处,这么坚固的营地足抵得上十万大军。

  官兵们进营后倒头就睡,想好好休息下,明日再与明军交战。但不想给大家准备营地的胡老小,真实身份竟然是兴山巨寇李来亨。当夜闯军火烧连营,和浙军起利用营墙包围了大乱的清军——原来李来亨修那么坚固的工事是给清军准备的。营中有不少悍勇的将士,要不是明军修筑了双层的营墙和壕沟,虽然事起突然,但这些江西和南京的精兵也未必就会被明军网打尽了。

  最倒霉的恐怕是两江总督的标营,他们本来去巢湖追击张煌言,杀散了跟随在张煌言身边的亲卫,虽然没有追到张煌言本人,但也成功地完成了南京交给的任务。标营得胜返回芜湖后,还没坐稳就得到南京遇险的消息,就又急匆匆地乘船赶回,结果也起遇难。

  “太卑鄙了!”蒋国柱怒发冲冠,大骂邓名和李来亨已经无耻到极点了。

  “这干我们什么事?”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管效忠动容了,他平静地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然后继续带领兵马向南京前进。

  “管大人有何妙计”蒋国柱冷静下来后,急忙询问道。

  “我没有什么妙计,皇上让我带本部回南京,我就回南京。”管效忠答道。

  “那南京城外的贼人怎么办?”

  “不干我的事,反正我把部下带回南京就完了,然后等候朝廷发落。”管效忠顿了顿,又道:“朱洪武修建的城墙,绝不是轻易能攻破的,他们这么点人,能做得了什么?最后还是要退兵。”

  邓名和李来亨随后几天直没有动静,明军也没有力量包围南京,甚至连像郑成功那样半包围南京都做不到。管效忠和蒋国柱带兵顺利抵达南京城北,他们二人无意与城外的明军交战,守军也认得二人,打开城门让他们入城。

  梁化凤展示的那封圣旨只是把蒋国柱革职留任,本来到了南京这个留任也就留到头了,自然有两江总督收拾他。但现在郎廷佐被明军抓去了,留任的蒋国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两江总督衙门,把南京的大权拿到手中。

  蒋国柱接手后,首先便询问马逢知何在,结果竟然发现囚车根本就没到南京——马逢知被捕后,他的些心腹手下就在押送队伍的后面跟随。这些和马逢知荣俱荣损俱损的军官本想到南京行贿官员,看看能不能帮长官逃脱。但得知邓名大败南京清军的消息后,押送囚车的士兵也人心惶惶,偷偷跟马逢知的部下商议,就横下条心劫囚车。他们化妆成明军,偷袭了惊慌的押送部队,把马逢知和那些被捕的亲卫都放了出来。

  有几个押送士兵逃了出来,蒋国柱略询问就猜出了劫囚车的那些人的真实身份,脑门上的汗下子就流下来了。

  郑成功退出崇明岛以后,管效忠就断定马逢知已经错过了倒戈的最佳机会,闽军大败会让马逢知难以说服手下跟着他起反正。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底气,管效忠才敢对马逢知下最后通牒,让他离开军队来苏州拜见自己。

  但现在情况又和那时大不相同,邓名把南京附近的清军消灭得干干净净,马逢知的部下恐怕又会生出造反的胆量来。而且现在马逢知本人也很清楚清廷不会放过他,潜逃后的去向不问可知,肯定是赶回吴淞府煽动部队,要与清廷拼个鱼死网破了。

  现在身边没有其他的可靠伙伴,蒋国柱只有继续去与管效忠商议对策。但管效忠仍是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称这是新任江南提督梁化凤的事情,看上去管效忠连把这个消息通知梁化凤的兴趣都没有。

  蒋国柱实在看不下去,拍案呵斥了管效忠几句,说他完全不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辜负了先帝和皇上的隆恩。管效忠也不和他废话,当即请卫兵送客,宣布他要闭门思过,静候朝廷的处罚。怒气冲冲地从管效忠府上离开后,被风吹,蒋国柱的头脑也清醒过来些,他低头想了想,最后也没派使者去苏州向梁化凤发出警报。

  第二天,蒋国柱又次登门拜访管效忠,这次他带来的还有朝廷的另份旨意——他从郎廷佐的衙门里找到的。

  “皇上要抄我们的家啊。”见到管效忠后,蒋国柱刚哆嗦着把圣旨拿出来,就再也忍耐不住,扑在管效忠书房的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抄家就意味着夺去切财产,至于亲属,妻子或许还能保住,而妾多半也要归了别人了。蒋国柱知道抄家总比杀头好,理论上还有复出的天,但那也只是理论上而已。般情况下,若是皇帝岁数很大了,熬到皇帝殡天后,新皇帝或许会起复些落魄的旧臣子,让他们感恩戴德,加倍努力地做事。但现在顺治皇帝才二十多岁,蒋国柱感觉自己是肯定熬不到那天的。而只要顺治皇帝还坐在龙椅上,就不会启用个如此重重惩罚过的罪臣——别说什么不会心存怨望,从高官显爵到无所有,每个人都会有怨恨。

  管效忠言不发,把密旨拿过去看了起来。他的处罚比蒋国柱还要重,竟然是发配给个包衣奴为奴。看完后,管效忠长叹声。包衣奴的生活很悲惨,连自己的妻子都常常被主子侮辱,而遇到这种事时,包衣还要陪着笑脸。如果管效忠成为个包衣奴的奴才,他可想而知自己的家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顺治将他置于个可以被任意欺凌的地位上,任何个旗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去侮辱管效忠,发泄心中的憎恨,或许还要加上以前见到他这个汉军旗人飞黄腾达时的嫉妒。管效忠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们肯定没有机会嫁人了。更不用说儿子,在狠狠地羞辱过自己后,那么多仇家肯定会有人想斩草除根的。

  身旁的蒋国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可管效忠却是欲哭无泪。

  正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突然有总督衙门的官吏找来,说是城外的明军派来使者,要与南京进行谈判。

  蒋国柱抹干眼泪,无论如何现在他还是南京的最高长官,如果被官吏看到他这个样子,估计城内的人心就散了。

  “管大人不去吗?”革职留任的管效忠暂时仍是城中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蒋国柱随口问了句,但马上就后悔了,自嘲地笑了声:“这不关管大人的事,唉,其实这干我什么事啊?”

  说完蒋国柱整理了下官服,就要离去,不想管效忠竟然开口了:“我陪蒋大人去趟吧。”见到蒋国柱奇怪的眼神后,管效忠苦笑声:“出门走走,透透气,不然明天蒋大人就可以来给我收尸了。”

  两个人来到总督衙门,看到邓名放回来了两个低级的被俘军官,同时派来个使者,表示明军打算交换俘虏。

  本来邓名之前直想做这件事,但江宁知府自认地位太低,不敢作主。昨天邓名又派人在城下喊话时,知府让人回应说巡抚大人回来了,于是今天邓名就派来了使者。

  闽军的战俘大部分都被郎廷佐杀了,但是余新甘辉等被俘的高级将领还关在大牢里,等候北京决定押送京师或是就地处斩。邓名表示愿意用被俘的清军将领来交换余新甘辉等人。这几次战斗邓名抓了好几个总兵副将级别的清将,至于参将游击之流更是人数众多。

  听明白邓名的意思后,蒋国柱脸色沉,就想回绝了对方的要求。清军将领大部分不把士兵当人看,高级官员也很少把将领当人看,平常客客气气的那是因为还用得着,现在这些将领都被明军俘虏了,部曲也全军覆灭,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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