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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3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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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困兽

  “要是我也有个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就好了。”周开荒在心中暗自叹息道,郧阳战,赵天霸阵斩守将的经过被明军将士津津乐道,周开荒对此非常羡慕:固然对方是西营年轻代里的佼佼者,可自己也是闯营新秀中出类拔萃的啊。

  现在好不容易周开荒也有了可以相提并论的事迹,却感到自己很难喊出能够和赵天霸类似的豪言:锦衣卫千户那是多响亮的名头!而周开荒之前只是袁宗第手下的个千总,天下千总这么多,喊出来也没有特别光彩之处。而若是什么都不提只报出名号的话,周开荒觉得大家会认为自己是个无名之辈。

  幸好,周开荒也有赵天霸羡慕的东西。

  “我就是大闹昆明的周开荒!”随着邓名的公开信,周开荒在清廷那边也算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了。看到清兵已经都逃回了城楼,周开荒双臂高举起手中的旗杆,冲着城楼上大喊道:“谁敢与我战?”

  “啊!”

  听到对面敌骑兵自称是大闹昆明的周开荒后,周培公周围有好几个人都发出了惊呼,都是汉阳总兵的师爷幕客之流。昆明大火的消息早就传到湖北,虽然不是人人都记得周开荒这个名字,但是对方既然提到昆明,那定然是火烧昆明中的个。

  “既然这人是周开荒,”周培公倒是记得这个本家的名字,昆明大火事在湖广士人中也引起很大震动,无数人都在私下猜测邓名的身份,他对总兵叫道:“那城墙缺口那面旗下的,是不是就是邓名?!”

  汉阳总兵没有时间和周培公探讨谁是防守缺口明军的主将,见手下都已经撤回来,他冷着脸举起手,身后的大批弓箭手立刻开始弯弓搭箭。

  周开荒并没有给对方狙击自己的机会,他以前就参加过多次战斗,最近几个月来更是身经百战,刚才他来回高速移动,停下来的时候也总是和敌兵纠缠在起。喊完这嗓子后周开荒拨马就走,根本不多做停留,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回答自己的挑战,不过临走时周开荒还是放声大笑,丢下句话:“无胆鼠辈!”

  看着那个敌骑飞快地远离而去,高高举起手臂的汉阳总兵又把它缓缓放下,城楼附近的清军弓箭手也都无奈地重新把弓收起。

  “大闹昆明的,是那个邓名吧。”汉阳总兵这才有时间对周围的幕僚们说道,他环顾着身边的人:“邓名的檄文中有刚才这个贼人的名字么?”

  “有!”看到总兵的师爷摇头不知,周培公急忙跳出来炫耀自己的记忆力:“确有此人。”

  城墙的缺口边就有面飘扬的明军红旗,站在城楼上可以看到那里有个人在红旗下扶着旗杆,周培公指着那个旗杆旁模糊的人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大帅,火烧昆明的贼首多半就在这里,现在他身边没有多少党羽,大帅可不要让他跑了,拿下此人为平西王雪耻。”

  “本将自当为朝廷分忧。”汉阳总兵口不应心地说道,他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拿人,而是要设法不被人家给拿了。

  从城墙上被赶回来的这些亲兵营的士兵还都惊魂未定,看到周开荒离去后个个如释重负。看到这些士兵脸上的惊慌和畏惧后,总兵知道时三刻内这些手下是别想发挥作用了。此时总兵也已经断了从城墙上夺下缺口的念头,那个明军如此勇悍,城墙上又发挥不出人数优势,他并没有继续派手下送死的打算。

  刚才想从城墙攻过去的目的是为了减少伤亡,现在看起来从城墙上进攻的损失可能要比正面进攻还要大,因此总兵立刻放弃了继续进攻城墙找回场子的念头——不但找不回场子,而且还可能丢更大的丑。

  “刚才被那个敌骑占了便宜,是因为没有派出长枪兵。”此时周培公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脑可以迅速地进行思考,想到对面很有可能是让吴三桂吃了大亏的邓名后,周培公就盼着汉阳总兵能够拿下此人。清廷给邓名定下四个前程五千两赏银的悬赏。作为湖广总督指定的首席军务赞画,周培公觉得前程虽然肯定是总兵的,但大笔的赏银自己可以分到不少,他立刻尽忠职守地开始赞画军务,向总兵提出了个阴险的建议:“这次大帅让长枪兵上,定能把他刺杀于马下。”

  “周先生所言极是。”汉阳总兵瞥了胡全才派给自己的首席军师眼,城墙上不适合长枪兵发挥,所以他才会派出刀盾兵,没想到对方把匹马运上了城墙,而且还有这么个骑术过人武艺高强的战士。但尽管如此,还是不能派大批的长枪兵去进攻城墙,因为除非对方和自己的这个首席军师样傻,否则绝不会骑马冲着长枪冲过来,而是会下马拿着刀剑过来砍人。

  不过汉阳总兵没有反驳周培公的意思,他估计自己就算说了,多半对方还接着提出类似“可以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后掩护”之类的建议;那么自己就只好继续解释:对方可以先砍光了前排的长枪兵,然后再去骑马撞后面的;而且总兵怀疑,就算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对方可能还会继续抬扛,提出更多的建议,比如:“两排长枪,两派刀盾,再两排长枪,再两排刀盾”这样的新战术。

  总之这会是场看不到尽头的解释工作,对周培公积极赞画军务表达完谢意后,汉阳总兵就飞快地下令,让城下的亲兵营正面进攻缺口。

  这时已经有传令兵跑回来,说缺口附近的明军弓箭厉害,既然知道大闹昆明的那个家伙就在这里,汉阳总兵并不惊奇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他知道。

  “快让长枪兵发起进攻吧。”见总兵迟迟没有把城下的长枪兵调上城楼,周培公心急如焚地喊道。

  “嗯,让前面的士兵批双甲,用盾牌护住腿脚。”总兵追加命令道,双重甲加上盾牌,想来足以抵挡弓箭了,即便是威力巨大的铁骨箭也不会造成很大威胁。

  “万万不可!”虽然总兵并没有对自己言听计从,但随着提出越来越多的建议,周培公的热情也被激发出来,而且清兵屡次受到挫折也大大影响了汉阳总兵在周培公心目中的形象,现在他对清军主帅已经远没有战前那么敬重了:“兵贵神速,缺口那里的贼人不多,当轻装上阵,猛冲猛杀把贼人举打垮。”

  这次汉阳总兵干脆装没听见,轻装的话估计都能被石头砸伤不少,对方人少所以速度不是很重要,关键是要能抵近展开肉搏战。

  为了减少伤亡而且尽快发起有力的攻势,汉阳总兵还下令绕路,让亲兵营先从西南城区摸过去,然后在民房后集合,再直接对缺口发起冲击。

  总兵身后的周培公听得又是跌足叹息:“兵贵神速啊,大帅,这太浪费时间了,大帅,您看过兵书吗?”

  “没看过!”汉阳总兵头也不回,没好气地答道,他现在有了种把周军师从城楼上扔下去的强烈欲望,需要竭力克制才能不真的付诸行动。

  “怪不得。”背后又传来声惆怅的哀叹声。

  这时远处的亲兵营好像已经抵达攻击位置,总兵顾不上和首席军师计较,身体紧紧地俯在墙垛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场。总兵的幕僚和军官们也人人屏住呼吸,涌到墙边起向缺口那里望去,众人的动作让周培公也意识到战局已经进入关键时刻,他停止了叽叽喳喳,也踮起脚望着即将发动进攻的亲兵营。

  南城楼是个很好的观察位置,不仅能够纵观全城,而且具体到缺口攻防战的时候,总兵从这里也可以从战线的侧面看过去,及时掌握进攻的具体情况。大批的清兵走出街道,总兵看到他们结成盾阵,缓缓地向明军那边逼过去。

  周开荒回来以后,就坐在邓名身后的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刚才虽然战斗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挥舞那根沉重的旗杆让他也感到很辛苦,当战斗的激|情开始退去后,周开荒感到全身上下都满是疲惫感。

  从城墙上可以看到有大量清兵绕到了街对面的房屋后,当清兵开始布阵时,周开荒用力地在地上扶,就站起身打算下城墙。

  “你歇会儿吧,”看到周开荒的动作后,依旧扶着大旗的邓名说道:“豁口那里站不开那么多人。”

  “就是,你也不能什么都抢。”李星汉刚才向邓名请战,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领头把守豁口的任务,那个地方大概也就能并排站下几个人,李星汉走到周开荒面前:“你歇会儿,把你的甲脱下来给我。”

  穿着两层铁甲,李星汉手持着剑,另手紧握盾牌,和几个装束差不多的亲卫走到豁口前字排开。

  看到这几个全身是铁的人后,周围的明军纷纷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刚才周开荒回来后守卫豁口的明军都士气大振,觉得既有赵天霸等三个神箭手,又有周开荒这样的军神,定能击退敌军。虽然周开荒没有上阵,但明军觉得李星汉的装束和赵天霸周开荒他们差不多,看起来也是军神级的人物。而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个,看到李星汉等人已经把最危险的地方堵得严严实实,其他的明军都摩拳擦掌要大干场。

  总兵看到从巷口出来之后,很快就有几个清兵倒下,从他所在之处还能看到有股股白烟从明军据守的城墙上升起。

  “竟然还有鸟铳,还不止杆!”总兵握紧了拳头,在城垛上狠狠地砸了下,这时其他的人也听到了几乎同时传来的几声火铳响,大家脸上的忧色更重,双层甲能够防御弓箭,对于三眼铳也有相当的防御能力,但在这种距离上面对鸟铳仍是毫无抵抗能力。

  清军缓缓地推到了缺口前,总兵和他身边的人继续紧张地关注着战事的进展,明军不停地从城头上向缺口前扔下石头,缺口前的清军在战斗柱香后,明军依旧在扔石头,清军依旧在缺口前战斗两柱香三柱香,战斗的清军还在缺口前,而城墙上的明军也还在扔石头。

  总兵用力地狠狠拍墙垛,他身边的心腹人人脸色灰暗。

  “鸣金!”忍无可忍地总兵下达了暂停进攻的命令,他把目光从墙边收回来,又望向城中,城西的城楼上已经升起了明军的红旗,钟楼鼓楼和北城楼也已经停止了抵抗,控制了这些据点后明军很快就会看清城内的清军部署。

  “跟本将下城。”汉阳总兵下令道,离开城楼后他就会失去对全城形势的及时掌握,不能在第时间了解明军各处的行动,不过汉阳总兵知道局面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如果冲不下缺口清军就会全军覆灭在城里,所以他决定亲自到线去指挥。

  “大帅!”见总兵要走,周培公焦急万分地喊道:“速速让长枪兵上城啊,拿下城墙!”

  见周举人还不放弃他用长枪兵冲下城墙的计划,总兵停下脚步,回头反问道:“若是那个敌骑不再骑马,而是带着群刀盾兵杀过来,如何是好?”

  周培公顿时张口结舌,汉阳总兵看着他的样子摇摇头,不再多说,而是带着亲卫快步下城而去,军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心情沉重的汉阳总兵不再对周培公感到愤怒。

  总兵走下城楼,带着城楼周围的人马向西面赶去,此时周培公仍在城楼发愣,突然他灵机动,扑到城墙边冲着汉阳总兵的背影大喊:“大帅,我有策,可以排长枪兵排刀盾兵,混杂布阵啊。”

  但总兵并没有停留的意思,而是越走越远,周培公以为距离太远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喊声,急得跳脚,埋怨道:“怎么走得那么快,耳朵还这样不好?”

  抱怨通之后,周培公也急急忙忙地下城,追着汉阳总兵而去。此时还留在南城城楼上的清兵都是安陆府的士兵,武昌兵尽数跟着总兵向西而去,这些留下的士兵互相看了会儿,都轻轻地摇了摇头。刚才汉阳总兵临走的时候交代,除了及时通报给他军情外,形势不妙的时候这些守军就退到他身后,等他攻破了缺口起撤退出城——除了想多带些人马脱险外,汉阳总兵也希望有安陆兵帮他断后,抵挡城北明军的追击。但这些安陆府的士兵并没有离开城楼的意思,包括镇守城楼的清军军官们,都动不动地呆在城楼里,默默地看着城内的动静。

  汉阳总兵赶到缺口对面后,亲兵营的游击立刻迎接上来,见到顶头上司后游击就大声叫道:“大帅,不是兄弟们不拼命,实在是打不下来啊。”

  在发起进攻前,游击已经向亲兵营通报过险恶的局势,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缺口是全军唯的生路,是逃出钟祥城的最后希望。发起进攻后,亲兵营的清军前赴后继地向城墙攻去,无数清军士兵就跟着队伍站在城墙下,被上头丢下来的石头砸得头破血流也声不吭,咬着牙硬撑着,每当稍微能向前挪步就赶快跟上,等着向前迈步的机会。

  无论有多少清兵在后面等待,能够挤到李星汉他们面前的也就是有限的几个清军而已,五根鸟铳的射速虽然不快,也无法阻止清军拥挤到墙边,但对挤到最前排的清军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死神。鸟铳手可以在清兵与李星汉他们相持的时候,从容地添药装弹,然后几乎是顶着清军的脑门把他们打死。

  身披双层铁甲的明军,反倒有时间不停地进行着轮换,当面前的清军面带不甘地倒下时,明军就有机会前排换后排,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休息下。

  其实进攻没多久后,亲兵营的游击已经感觉这样进攻不行,但全军覆灭就在眼前他只能拼命,寄希望于奇迹出现。在总兵下令鸣金前,游击已经看清这样除了白白让士兵送命毫无益处,但他依旧不肯放弃。

  “守着缺口的那几个明军,身都是铁,枪扎不穿刀砍不透弓射不入。”亲兵营的游击急得已经快哭出来了。要是时间充裕,还能慢慢磨死这几个铁人,可现在清军最缺的就是时间。为了打通缺口,亲兵营的军官纷纷带头上前,攻打了这么半天,士兵死伤不到成,可是已经有半的军官都填进去了。

  刚才总兵过来的时候,看到武昌兵已经是人心惶惶,满城都是厮杀声,士兵们不用登上城楼也能知道大事不妙。而且现在城西城北和钟鼓楼上都已经悬挂上了红旗,府衙那边也有火光传来,这些士兵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肯定也都知道城池陷落就在眼前了。

  至于汉阳总兵的亲兵营,现在士气也不复刚才的高涨,强攻缺口时士兵们知道不冲出去就是死路条,虽然在城墙底下不能还手,但也不能打消他们的斗志,而是人人坚持,指望冲下缺口逃出升天,到时候还能杀光城墙上扔石头的明军报仇。

  等退下来后,这些士兵已经意识到他们付出的重大牺牲忍受的巨大痛苦没有任何收效,明军依旧都好好地站在那里,敌人的阵地依然屹立。在汉阳总兵的周围,好多亲兵营的士兵都血流满面,坐在地上自行包扎着伤口,伤兵们不加掩饰地发出大声的呻吟。就算统帅想再发动场刚才那种自杀攻击,士兵们也无法像刚才那样坚定不移地作战了。

  总兵看了堵着缺口的那些明军铁甲兵会儿,下令道:“撞他们。”

  “撞?”游击奇怪地问道。

  “是的,他们就是活的城门,对付城门当然要撞的。”总兵下令从民房拆些房梁下来,然后组织敢死队:“十人队,每队抱着根房梁,冲上去撞他们。就是要快!”

  “对,兵贵神速。”急匆匆赶来的周培公听到了总兵的最后句话,他急忙上来表示赞同:“方才我就说过要轻装上阵,大帅你为何早不听啊。”

  游击愕然地看着周培公,又看了看自己的长官。汉阳总兵背对着周培公,他本来正在挥舞着手臂发号施令,但当身后传来周军师那熟悉的声音后,游击看到总兵的动作嘎然而止,像个石雕般地纹丝不动。

  片刻后,游击看到总兵的手臂开始颤抖,本来张开的手掌也下子紧攥成拳,同时眉毛也飞快地跳动了两下。

  游击下意识地握住了刀柄,他追随汉阳总兵多年,大帅的这个表情他熟悉得很,每次在出现这种表情之后,大帅再次张口时,吐出的肯定是杀人的命令,十几年来从无次例外。游击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大帅张口,他就会大声喊出那声:“喳!”,并把刀向那人的脖子上砍去。

  但万事都有例外,游击看到总兵攥紧的拳头竟然松开了,再次开口时也没有杀人的怒意,而满是无奈之声:“快去拆房梁吧。”

  房梁才刚拆根,总兵就听到背后不远处已经传来喊杀声,这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好像是向着缺口这里来的。

  很快,部署在北面掩护亲兵营背后的那支武昌绿营的游击送来急报,称贺珍大军杀来,明军攻势十分猛烈,贺珍更亲自在线督战。绿营游击称他正在拼死抵抗,但手下士兵已经开始逃跑,他要总兵立刻冲下缺口,然后马上突围,不必再等他和他的绿营了。

  “城外贼人的援军不知道到了没有。”刚才离开城头的时候,总兵注意到本来平静地分布在漫长包围圈上的城外明军也出现调动。已经等不及切准备完成,总兵盯着对面缺口上的那些铁甲人,对已经拿来房梁的那队兵喝道:“上,撞!”

  第21节受降

  守卫在城墙缺口的几个明军全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保护着,汉阳总兵知道刀枪对他们的威胁很有限。但是无论穿着多少层的盔甲,巨木的撞击都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就算盔甲依旧没有坏,里面的人也会被撞击得骨骼粉碎内脏爆裂。

  本来总兵想用几根房梁起撞,让对面明军的铁甲兵无处可逃。这些铁甲兵肯定是明军中的精锐,如果撞死几个,清军会大受鼓舞,挽回受挫的士气;反过来,城墙上明军的信心和斗志也会遭到重大打击。

  可惜城里的明军已经杀到背后,没有时间进行更多的准备,汉阳总兵下令集中亲兵营里的二十个勇士,抬着这根房梁去冲撞。汉阳总兵指望能够打开条通道,扩大两军的交战范围。清军勇士只要能够闯进敌阵,就有机会形成乱战,后面的亲兵营大队也就能跟着起冲过去。旦杀散了两侧城墙上的明军,豁口这条路就打开了,光是几个铁人还是不难对付的。

  清军重整的时候,城墙上的明军也在注意观察着对面的举动。看见清军拆屋子的时候,明军还以为清军是想打造简易的攻城梯子,直到看见清军抬了根房梁站到豁口正前方的民居后面时,才猜到对方的意图。

  “让开豁口。”邓名立刻下令道,让铁甲兵退回城墙上,让出条给清军出城的道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变得越来越清楚,清军即使拿下这个豁口也不可能翻盘,敌人的意图是突围而不是反击,更不可能消灭突入城内的明军。在这种情况下,邓名不愿意让战士们硬抗敌人的巨木,不愿意让卫士们用血肉之躯抵挡,也不愿意让其他的明军战兵辅兵去做人墙迎击房梁。从城墙上可以看到,城外已经有支明军正在迅速赶过来。看来袁宗第已经得知了城内清军的突围企图,就是让部分清军杀出豁口,他们脱逃的机会也不大。

  守在豁口前的李星汉却没有服从命令。

  因为豁口宽度有限,战线很短,清军虽然人数多却发挥不出人力上的优势。但如果让开缺口,让清军的部分冲到城外,他们就可能从城墙内外夹击,并且占据豁口,利用豁口的斜坡四面围攻明军的旗帜。而且李星汉担心其他明军友军的斗志,若是他们看到防线失守,清兵四面围攻,会不会四散逃走很难说。

  李星汉把盾牌立在地下,稳稳地站住,双手用力撑住盾牌,同时招呼身后的人顶住他的腰,打算全力抵抗对方的垂死搏。在李星汉的设想里,只要顶住了这根房梁,不让清兵撞进阵里,那清军仍是发挥不出兵力优势。

  邓名在城墙上冲着李星汉高喊,说城外的援兵马上就到了,不用硬顶,但李星汉却不为所动。既然援兵马上就到,那敌人自然不会有第二次撞阵的时间,在这最后关头定要死死顶住。

  在李星汉的身旁,武保平等几个卫士也举起盾牌,和他结成排盾阵。在他们的招呼下,大批明军士兵从背后顶住他们几个铁甲兵,显然是不打算后退步。

  “先生,他们是不让您处于险地。”赵天霸对邓名说道。

  赵天霸招呼几个弓箭手和火铳手聚拢过来,把豁口另外侧的射手也都集中到自己的身边来,赵天霸对他们说道:“等到鞑子抬着房梁上来时,我们大家起射,只许打右边的人。”

  城墙下的清兵正在排兵布阵,明军站在高处,看得很清楚,每侧都有十个敌兵。赵天霸告诉火铳手说:“你对付第个,你对付第二个”个接着个,赵天霸指着右侧的每个敌人都分配了个攻击者,而他自己排在最后个,也就是第八个敌兵。这个敌兵距离最远,身前的掩护也最多,赵天霸把这个最困难的目标留给自己。

  虽然李星汉穿着双层铁甲顶着盾,但二十个人抬着房梁全速撞上来,盾牌盔甲都挡不住,李星汉侥幸不死也得重伤吐血。赵天霸的计划是全体火铳手和弓箭手同时攻击房梁侧的敌人,把右侧的敌人放倒,敌人失去平衡自然无法撞中目标。不过距离实在太近了,赵天霸也没有把握定能让敌人停下来,说不定对方在生死关头狂性大发,依旧能跌跌撞撞地撞上来。

  汉阳总兵知道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因此对这最后击格外重视。那些拆房梁的士兵已经统统招回来,另外二十个刀盾兵站在队伍的边上,举起盾牌保护这些抬着房梁的同伴。当房梁撞进敌阵后,这些掩护士兵也将起杀入明军中。

  在汉阳总兵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嘱咐敢死队该如何行动的时候,清军的东北方向突然传来许多人的呐喊声。

  “知府打开东门跑了!弟兄们快跑啊,东门打开了!”

  听到喊声后,清兵禁不住都扭头望向那个方向。

  跟着起嚷嚷的还有武昌兵,不少在亲兵营背后负责掩护的武昌兵放弃了阵地,随着喊声向东跑去,从亲兵营附近经过的时候,还大叫大嚷地招呼人们起向东突围。

  已经绝望了的亲兵营游击听到喊声后眼睛也是亮,霍地转过身向东面眺望,东城楼那里确实还竖着绿旗。

  “大帅!”游击立刻向总兵请战。亲兵营拼死战,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护送总兵杀到东城的。

  汉阳总兵也很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清兵也就绝处逢生了。就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多的武昌兵听到这个喊声后转身向东,其中还有些是由军官带队,绝望的人总是想抓住最后根救命稻草的。

  “定是假的无疑。”汉阳总兵迅速做出了判断。知道军心已经大乱,无法加以阻止,他却不想去抓这根稻草,因为机会根本不存在:“大石头堵死的城门,时半刻哪里可能打开!”

  这肯定是贼人在扰乱军心。东城外面有湖,就算真能打开城门,也不会选择东门,为什么不来南门?总兵长叹声。若是安陆兵打开东城突围,还不是能多快有多快地逃了,哪里会有时间跑过半个城市来通知武昌兵。

  受到周围混乱气氛的影响,不少亲兵营的士兵也马蚤动起来。不为所动的汉阳总兵立即高声喝止,命令军官立刻把士兵控制好,他决定还是要攻打这个缺口。

  “大帅!”亲兵营的游击听总兵说完后,也同意东城城门未必已经打开,但他觉得总比在这里强:“现在贼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南,到了东城我们登上城楼,定能送大帅出城。”

  游击觉得形势已经难以挽回,但只要亲兵营坚决抵抗,总能依靠城楼坚持段时间,让汉阳总兵能够缒出城外逃生。

  “不可,”汉阳总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知道即使自己带着些心腹缒出城,也得把亲兵营的主力留下来抵抗,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亲兵营的游击也定得留下指挥作战:“要走起走,拼死冲出这个缺口。”

  总兵猜得没错,亲兵营的游击确实打算断后为恩主争取更多的逃生机会,他从总兵的亲兵坐起,随着恩主的步步高升而水涨船高,正是因为这份忠诚才能坐上亲兵营指挥这个位置。

  “大帅”游击还要再劝。

  “我说了要走起走。”总兵发火了,亲兵营里的军官大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他也不忍心扔下这些人独自逃生:“你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都不在了,我也无法替你们报仇了,此事再也别提!”

  游击眼眶热,眼泪差点就喷出来,他狠狠地点头,就转身去拼命聚拢士兵,准备再次猛攻缺口。

  安抚好士兵后,亲兵营的士兵再次排列队形,正中是抬着房梁的敢死队,两边士兵举着盾牌掩护他们,数百名亲兵营的士兵紧紧跟在队伍后边,准备起发起冲锋。这些是汉阳总兵尚能掌握的最后点兵力了。他已经不打算尝试肃清豁口两侧城墙上的明军了,旦冲破明军铁甲兵的阻拦,总兵就要他的士兵尽快从这个豁口里挤出城去,能出去多少算多少。

  “出城之后,不要管别人了,全力向南冲,要是失散了就回武昌见。”总兵让士兵紧跟着看得见的军官,也不用管是不是自己原本的上司:“城外的贼人定没有多少披甲了,我们抱成团肯定能冲过去。”

  激励完士气,又看了眼那些在豁口前竖起盾牌的明军铁甲兵眼,汉阳总兵就要下令出击。

  “咣,咣,咣!”

  东面突然传来阵锣声,接着又是通震天响的战鼓,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许多面红色的旗帜。

  忽然出现的明军红旗和震耳欲聋的战鼓,让包括汉阳总兵在内的清军都大吃惊,没想到明军这么快就杀到了身边。汉阳总兵急忙调整队形准备应付。他不知道杀到的明军到底有多少人,如果是贺珍的主力那自然万事皆休,但如果只是几百人的先头部队,那自己也许还有机会。

  汉阳总兵估计敌兵很快就会扑过来,等看清敌人的兵力后,他就会留下足够抵挡会儿的人手,余下的则继续尝试突围。但等了十几秒,明军还是没有杀过来,战鼓倒是敲得越来越响。

  “坏了。”总兵猛然醒悟过来,这应该是疑兵之计。对方战鼓敲得那么急,却没有气势如虹的猛攻,那显然只是想干扰自己,让清军无法击中精神突击缺口。

  汉阳总兵反应过来以后,就又打算全军突击缺口,可惜此时就连他的亲兵营也发生严重动摇。背后的鼓声那么急那么响,虽然总兵不停地喊话,要士兵们集中精力于前方,但很多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总觉得随时会有大批的明军呐喊着杀出。

  “贼人退了!”周培公突然大叫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他看到豁口附近本来严阵以待的那些铁甲兵突然收起了盾牌,从阵地上退了下去。

  和狂喜的周培公相反,汉阳总兵闻言心中却是沉。急忙向缺口处望去,可不是,那里的明军铁甲兵正迅速退出豁口,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铁甲兵此时消失,只能说明已经不需要他们继续堵缺口了。

  正像汉阳总兵所担心的,大批明军甲兵越过断壁残垣,从缺口里面走出来。刚才明军因为人少,直坚持守在城墙的缺口里,尽可能地缩短战线,同时最大程度地利用两侧城墙上的优势来堵截清军,但现在明军却毫无顾忌地跨过城墙,进入城中的空地。

  涌进来的明军甲兵并不多,看上去也就几十上百,他们占据的阵地也不大,只有短短的段街道,背靠着城墙站成了三排。但这种举动打消了对面清军的最后点儿斗志,他们惊疑不定,不知道城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明军军队。只知道对方已经不再担心缺口失守,而是开始行动,从这里进城来夹击己军了。

  旁边只闻鼓声不见人影的明军也出现了,看上去这股明军也就有四五十个人的样子。他们不再敲鼓,也没有走到城墙旁边那些明军的阵中,而是大摇大摆地站在侧面,对清军形成种半包围的阵势。

  本来抬着房梁的士兵先后松手,让它沉重地落在地上。这些敢死队的成员都抽出刀刃,与其他亲兵营的同伴起结成圆阵,把总兵围在圆心,准备借助周围的房屋进行最后的顽抗。

  从侧面出现的是穆潭带领的几十个明军。他刚才奉命去寻找刘体纯,但后者对安陆知府穷追不舍,已经杀去市中心了。城内兵荒马乱,到处都有明清两军士兵混战,穆潭好不容易才路问路找到了贺珍。听说邓名遇险后,贺珍马上掉头向豁口杀回来,同时派给穆潭几十个手下,让他们率先赶回豁口。

  穆潭赶回来的时候,汉阳总兵的亲兵营已经抵达豁口发起了进攻,穆潭身边只有几十个人,无法突破清军的防线,只好躲在附近的城区里等待时机。

  在附近城区里躲藏的时候,穆潭抓到了几个同样藏身此间的安陆兵。这些人向明军求饶,穆潭灵机动,就让他们出去朝着武昌兵喊话,造谣说安陆知府已经搬开堵死东城的石头,成功逃出城去了。这几个清军都是钟祥的本地人,就算汉阳总兵成功突围他们也不会跟着逃走,武昌兵是否能够脱险对他们来说也毫无意义,倒是为明军立功,争取保住性命和家老小的安全更为重要。得到穆潭命令后,这几个安陆兵就跑出去,在武昌兵的背后来回走动,同时大声地呼喊。

  武昌绿营兵的士气本来就濒临崩溃,拼死抵抗贺珍是因为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寄希望于亲兵营杀开条血路,让他们有机会跟着逃出钟祥;得知东城出现条生路后,武昌兵就纷纷向东撤退。

  计谋虽然成功,可看起来缺口前的清军似乎还没有放弃进攻的念头,穆潭立刻就招呼明军到汉阳总兵的侧翼去虚张声势,他们敲锣打鼓的行为极大地扰乱了清军的军心。清军向缺口发起决死冲锋,靠的就是口气而已,穆潭在他们身后不断地制造混乱,干扰分神,把清军已经聚集起来的那口气泄去了大半,再也无法积蓄起信心和勇气。

  从豁口涌进城的是袁宗第派来的百多名士兵。接到邓名的告急消息时,袁宗第身边只有百多战兵的预备队,口气就都派了过来。这些战兵大模大样地开进城,摆出有恃无恐的模样,为的是多拖延点时间,现在袁宗第城外的大部队正在调动中。

  站在城墙上的邓名能够看清穆潭只是在虚张声势,不过掩护在亲兵营背后的其他武昌兵溃散逃走后,贺珍的部队正在畅通无阻地赶过来,很快就能抵达。只要贺珍到,对方就会彻底失去突围的机会。

  亲兵营的士兵围绕着总兵形成圆阵后,贺珍的部队终于赶到缺口附近。看到四面八方都有明军从街头巷尾涌出,汉阳总兵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脱险的希望。

  “保护大人!”游击声嘶力竭地高呼着,他捡起杆长枪,挺身站在总兵身前,脖子上青筋毕露。

  “听说这个邓名的真实身份是个前朝宗室,这只是他的化名?”汉阳总兵问了周围的人声。

  对于邓名身世的谣传,武昌附近的平民百姓虽然不知道,但是文武官员却都有所耳闻。

  几个面如死灰的幕僚点点头,总兵又问道:“他是前朝哪位大王之后?”

  包括周培公在内,没有个人能回答汉阳总兵的这个问题。

  见到清军防御的阵形后,明军并没有上前抢攻,而是缓缓地围着清军把他们围起来,两军对峙了会儿后,袁宗第又有批援军赶到,更多明军出现在城墙上,他们还带来了些弓箭手,在城墙上面冲着清军全神戒备。

  “杀个够本,杀两个赚个。”

  亲兵营的士兵们已经陷入绝望,只有他们的游击还在纵声狂呼。

  汉阳总兵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位不到三十岁的首席军师此时已经手脚发软,面孔苍白,快要倒在地上了。总兵苦笑了声,把腰间的宝剑拔了出来。

  “正是!”本来已经骨软筋酥的周培公见状又跳将起来,叫道:“大帅身先士卒,士气大振,必能杀出条血路。”

  “读书人啊。”汉阳总兵这次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只是最后看了周军师眼,然后转回身,突然拨开身前的部将和士兵,独自走到队伍的前排,冲着城墙上高声喊道:

  “对面可是邓名,可敢出来见?”

  听到这声喊声后,邓名举着红旗,不慌不忙地走到墙边,向清军这边俯看下来,他与汉阳总兵对视片刻,缓缓说道:“我就是邓名。你愿意投降吗?”

  “原来这么年轻啊。”汉阳总兵看着城墙上那张年轻的面孔,远远看上去好像连二十岁都没有。

  “殿下,”总兵向邓名高声喊道:“罪将的部下原本都是普通百姓,是罪将意孤行,要投靠清廷的”

  听到汉阳总兵的话,邓名点点头,总被不同的人误认为是宗室,现在他已经懒得解释了,况且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邓名知道对方担心自己杀降,这个时代的人多有类似的顾虑,他立刻大声回答道:“只要将军放下武器,我保证降者免死。”

  “言为定?”汉阳总兵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刻高声追问道,既然对方是个身份尊贵的宗室,又在众目睽睽之前许诺,那么部下存活的机会或许能大上那么些吧。

  “绝不食言。”邓名再次保证道。

  对峙的明清两军士兵脸上顿时都是松,明军知道战斗即将结束,而清军士兵本来自度必死,现在虽然不知道邓名是不是会守信,但到底还是有了线生机。

  总兵回过头,对亲兵们喊道:“殿下仁慈,你们万万不可忘了今天殿下的不杀之恩。”

  接着总兵又次望向城头:“冤有头债有主,背叛皇明的大罪罪人力承担,还望殿下不要食言。”总兵用尽力气喊完这句话,猛地举起宝剑在自己脖子上划,切开了自己的颈动脉。鲜血顿时喷起半人多高,总兵的这个姿势维持了两秒,然后人就重重向前扑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亲兵营的游击见状大叫声,也从腰间抽出匕首,二话不说就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咕咕喷着血跌在地上。

  清军的总兵和亲兵营游击自刎,周培公总兵的师爷幕僚,以及剩下的亲兵营众官兵皆抛下武器,向明军投降。

  第22节殿下

  汉阳总兵战死后,很快钟祥府的衙门也被明军攻破,知府知县被杀。逃去城东的武昌兵走投无路,大部分也向明军投降。

  整场战斗中只有为数不多人得以逃到城墙外面,因为袁宗第在城南部署的防线十分严密,所以成功逃离明军包围圈的清兵寥寥无几。据说只有两个清兵跑得奇快无比,正好他俩在明军没布置马匹的地段突围,明军步兵拼命追赶,也没能把这两个飞毛腿抓住。

  刘体纯攻破府衙后与大家胜利会师。因为他对钟祥清军情况的判断严重失误,造成了长达个时辰的豁口危机。得知了豁口处经历的险情后,刘体纯气得想去踢汉阳总兵脚,他大声骂道:“这厮手里差不多有六千甲士了,有这么多人还堵什么城门?怎么不出城外扎营啊。”

  邓名安慰他道:“这样也好,若是鞑子驻扎在城外,不把他们打回去我们也不敢炸城墙。打垮他们恐怕得花十天半月吧?他们不堵城门,也不会两个多时辰就被我们锅端了。”

  从攻破郧阳开始,刘体纯等人的军力就急剧膨胀,沿途几仗缴获颇丰,到达钟祥城前的时候,夔东四将手中的甲兵已经从出战时的六千人增长到八千多人。钟祥战后,明军的甲兵已经高达近万四千。

  获得物资总量最多的当然是郝摇旗,毕竟这次他出兵最多;不过若论实力增长的比例,则无人能和袁宗第相比,本来战前大家都说好要多分点给袁宗第,现在他分到了两千副盔甲和武器。从大昌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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