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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12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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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不用。我们先去吃饭,有事明日再议。”

  “没有别的事了,”邓名微笑道:“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来昆明趟不容易,不把正事说完,吃饭也不踏实啊。”

  “邓提督要在昆明呆多久?”马宝问道,他不知道邓名的潜台词是不是立刻要走。

  “多呆些时日吧,”邓名答道:“上次我来昆明的时候事情太多,也没机会在昆明这里转转。”

  上次邓名也和马宝遥遥对答过,不过没有机会面谈,这次正好聊聊那晚的惊险,感慨下当时相见不相识。

  晚宴其乐融融,气氛直都很融洽,直到邓名随口说道:“我在成都办了些书院。”

  这话出口后,屋内的空气顿时为之冷,但邓名丝毫没有察觉,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请了些先生,教成都的孩子们读书。”

  第37节等待上

  建立书院在明朝末年并不算很了不起的事,最著名的非东林书院莫属。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由方诸侯出面出钱来办个书院就有些敏感了。当初文安之教邓名这招的时候,很多话都没有说明,文安之没想到邓名对此完全不理解。

  天子的官吏储备有两个来源,个是科举正途,另个就是贡院的学生。永历天子东跑西颠,无暇召开科举考试的时候,李定国就支持他在昆明办学,教导少年们读书,这些人自然就是皇帝的学生,将来也会成为明朝的官员。对于这些学生的教育,便是权倾朝野的李定国也不插手,完全由天子个人说了算。

  邓名不是什么大儒,他办学显然不可能为了传承什么门派,那就只可能是用来培养自己的预备官吏。换言之,如果在这个书院里念书不能带来功名的话,士子们又何必去浪费时间呢?至于邓名用书院这个名字,只是不打算明目张胆地培养选拔官吏罢了,算是抢班夺权行动中的最后块遮羞布。

  邓名这时已经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变得尴尬,不过他依旧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这几年来他直带兵打仗,顾不得关注其它的事情,无论是文安之还是部下都认为他应该懂,只是故意装不懂而已。

  见陈佐才脸上又出现了愤愤之色,而昆明其他人开始试图把话题岔开,邓名心里感到愈发的不对了,心里想到:“书院是文督师让我办的,他也支持我兴办教育,给不认字的孩子们开蒙,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妥吗?”

  四川和云南的同盟还很脆弱,邓名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还是急忙解释了番,称自己这个书院面向成都的全体儿童,除了要教他们认识些常用字外,还教算学等技巧,以便培养更多的人才,满足成都各行各业对人才的饥渴。

  不过邓名的话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他描述的义务教育在大部分人看来是没有先例的。因为昆明的人完全不明白邓名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没人接茬——除了陈佐才。

  “邓提督只是要教孩子们认字吗?只是要把私塾变成官家来办吗?”陈佐才的语气里满是怀疑,显然邓名说的他个字都不信。

  “确实如此。”好不容易有人出声,邓名对陈佐才真是感激不尽,他个人坐在位子上唱独角戏感到非常难受。

  “下官曾经在昆明贡院教过书,”当年永历在昆明开的贡院没有几天就关门大吉了,期间陈佐才就是教员之:“不知道提督的这个书院里教授够不够,下官应该还是能胜任的,正好闲来无事,可以去成都助邓提督臂之力。”

  在陈佐才看来邓名肯定不会同意的,陈佐才只是为了挖苦邓名几句,稍微出口恶气罢了。这种培养未来官吏的地方,教育的关键不是学识而是忠诚,要保证从上到下都是自己人,才能教出死心塌地的文官集团来。

  可惜邓名依旧听不懂,在他的印象里,贡院出来的学生都是监生,那么能够在贡院里教书显然水平更是了得,听了陈佐才毛遂自荐后,邓名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欢迎,成都的书院确实是缺乏教授,只是怕陈先生不肯屈就。”

  这个时代是官本位,当教师自然比不上当官吏吃香,邓名招募来的士人都是没什么机会当官的底层士人。而陈佐才是大理的望族,现在好歹也在朝廷里有席之地,平日还能出入晋王幕府,所以邓名觉得对方多半不肯来自己的学校。

  但陈佐才却吃了惊,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答应下来:“难道这个书院真不是用来培植党羽的?不对,若不是为了培植党羽,怎么舍得花钱做这个?”在陈佐才的心目中,公立学校除了选拔官吏就没有其他的功能了,所以他心思转,自认为看懂了邓名的意图:“哼,他多半是觉得朝廷式微,想要拉拢忠臣义士,成就他的非常之谋。现在居然拉拢到我的头上了!”

  个用来生产官吏的学校的负责人位置,当然不可能像邓名说的那样是个不起眼的职位,相反极其重要,邓名把它递给陈佐才称得上是极为露骨的收买了。但陈佐才心中却是阵阵地冷笑:“我对皇上朝廷的效忠之志百死不悔,你想收买我吗?这绝不可能。好吧,我就去趟成都,定要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天陈佐才就和李定国说明了缘由,然后来邓名这里报到。在陈佐才看来,书院是非常重要的舆论阵地,他既然下定决心要去成都的书院里讲述君臣大义,那当然是越早去越好。见到邓名后,陈佐才就表示他愿意马上动身,先行步赶去成都,只要邓名给他书院祭酒的委任状就可以。

  邓名也知道祭酒差不多就相当于校长,他从长江中下游招募来的士人都是年轻人,上明军的战船以前,都是闷在家中读书,既没有多少阅历,也没有从事过管理工作。陈佐才本来是云南的缙绅,投军以后当过沐天波的把总,曾经去建昌催讨军饷视察军屯,又先后在永历御前和李定国的幕府中效力,无论学识阅历,都比邓名找的那些年轻士人强太多了。有这么个文武双全的校长,邓名觉得对成都的书院会有很大的好处——直到现在,邓名依旧糊里糊涂,对昨天晚宴上为何造成冷场还是无所知,还以为是自己不该在武将的宴会上谈论教育。

  看见陈佐才真地来了,又惊又喜的邓名与其对答了番,他对陈佐才的履历和学问都非常满意,马上写就了给他的委任状,还建议他在云南多呆几天,以后和自己起回去。

  但陈佐才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破坏邓名的篡位企图,当然天也不肯多呆,拿到祭酒的委任状就连称他急于上任,不能在昆明这里多停留了——邓名的喜悦之情都被陈佐才理解为收买的手段。眼下陈佐才关注的是如何破坏邓名的阴谋,而不是再简单讥讽他几句,因此陈佐才藏起心中所有的不满。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了成都他就要向学员们大声疾呼,努力宣传君臣纲常——这必然会导致邓名恼羞成怒,但陈佐才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到时候大不了就是被野心家千刀万剐而已。而个烈士的死,更能给成都的百姓留下深刻的印象,激发学员们的天良。

  陈佐才为了这个崇高的目的,暂时虚与委蛇,隐藏起自己对邓名这个野心家的鄙视,甚至还会违心地奉承他几句,但若是长期和这个贼相处,陈佐才担心自己会真实感情流露,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正气——陈佐才决心要去成都,把忠臣孝子的大道理植进邓名的书院里,要是因为自己忍不住再次出言讥讽乱贼而导致计划失败,那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得到邓名的同意后,陈佐才深怕对方突然醒悟过来,所以天也没有多停留,急忙启程离开昆明。反正建昌他去过趟,现在手里有邓名的委任状和介绍信,也不怕建昌方面不招待自己。

  邓名把新上任的书院祭酒直送出昆明城,见到陈祭酒利落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的时候,邓名还不禁感慨:这位陈祭酒的马术和军人也相差无几了,真是难得的人才。而且陈祭酒的工作积极性如此之高,显然也是位可遇而不可求的教育家——这让邓名感觉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很不错。

  云南的天气四季如春,苍山洱海风景如画,而且菜蔬品种丰富,有大量的可食用菌类,也很合邓名的口味。不过李嗣业派来的卫士却不让邓名自行采摘。据他们说,每年都有云南人因为吃菌类而中毒,很多菌类在某些人的家乡是可以食用的,但是在另外处就会因为依附的木头不同而产生毒素,变得不可食用。所以只有本地人摘下来的菌类,才可以摆上邓名的餐桌,事先李嗣业派来的卫士们还要让厨子们先尝尝看。

  成都的庄稼年两熟,邓名计划在八月第二季粮食收获后发起对重庆的进攻,过早返回成都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他就在昆明这里等待朝廷颁发给他的爵位。除了在昆明周边游玩,邓名也很关心贵州那边的局势,似乎还有着什么期待。

  但直到五了月底,贵州的吴三桂依旧很老实,没有任何进攻云南的征兆。

  “难道吴三桂就这样动不动了吗?”邓名和卫兵们在郊外游玩时,对赵天霸说道:“以前我每次去什么地方,总是有麻烦不停地找上门来,最后的结果也总是出乎意料;这次如果吴三桂老老实实地动不动,那就是我第次没遇到任何意外就回都府去了。”

  赵天霸心里也有些着急,他不明白为何轮到自己出门,日子就突然变得平淡无奇起来:“皇上的圣旨还没到呢,吴三桂他还有段时间,提督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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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节等待下

  六月初,清廷山西援军的先头部队抵达保宁。作为此次大战的监军,孙思克的兴致显得相当不错。上次跟随吴三桂出征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功勋;在赵良栋等三个将领前往四川的时候,他又挑拨了把他们与吴三桂的关系,因此回到北京以后得到了辅政大臣的私下赞赏。这次作为李国英的监军,如果甘陕绿营能够在四川立功,那么孙思克显然功不可没。虽然朝廷要求线持重,不过孙思克还是忍不住要幻想击败邓名的荣耀——如果纵横长江流域的邓名马失前蹄,被山西和甘陕绿营击毙,那么孙思克的锦绣前程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由于李国英最后的那番泄气话,北京觉得有必要再给川陕总督鼓把劲,因此孙思克带来的山西绿营比原先预计的还要多些,总计有万两千披甲和五万多民夫。除了山西的绿营外,孙思克还带来了三千多汉八旗,相比绿营,汉军旗的装备无疑要好,带着绿营禁止拥有的虎蹲炮,还有几百支鸟铳——虽然朝廷并不定要取得什么了不起的战绩,但是也盼望李国英能够捕捉到战机,给北京些惊喜。

  大批的辎重运到广元保宁后,甘陕总督也增派了五万多民夫,把物资从嘉陵江上游送往重庆。

  满怀着建功立业的热望,孙思克兴冲冲地赶到了重庆,询问李国英的战略。

  “到了八月,第二季稻子就差不多该收获了,我们七月底出发,突袭万县,抢割袁宗第的粮食。在成都做出反应以前,全速退回重庆,然后孙将军就可以回京复命了。”李国英也是汉军旗的人,虽然在满清主子眼里他未必比得上孙思克这种辽东老人,但职务要高出对方很多,所以完全不用迎合对方的意思:“本总督这几个月来已经把地形打探好了。”

  李国英画了份简单的地图,在上面标注了很多阵地的位置。李国英打算沿着长江北岸摆出道长蛇阵,保证清军节节呼应,彼此之间不至于失去联络:“等赵将军王将军带着两万甘陕绿营南下后,重庆就会有四万披甲十万民夫,本总督在重庆留下万披甲,派万披甲去抢割袁宗第的粮食,剩下的两万居中呼应,让夔东贼无隙可乘。”

  孙思克带来了万五千披甲,而不是朝廷原先应许的万,即便如此李国英依旧从甘肃陕西抽调两万披甲来参与行动,这样清军的行动会变得更安全。至于甘肃陕西的边防问题,只要事后及时把借来的兵送回去就行。

  李国英越是讲下去,孙思克的心里就变得越冰凉。朝廷确实示意李国英装装样子就行,但辅政大臣虽然口中这样说,但谁不盼着有奇迹发生啊?要是邓名真地受到重创,哪怕是抓住他手下两个重要的将领,都会让北京的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面上有光啊。但李国英却真的点儿多余的想法都没有,既然朝廷同意他进行场抢割粮食的行动,李国英就真地丝不苟,执行个抢收计划。

  孙思克有个姐姐是玄烨的奶妈,很受太皇太后的喜爱,常常进宫陪太皇太后聊天。据姐姐说,太皇太后提起这次对四川的四省会剿时,眼睛里也常常露出期盼之色。毕竟是先帝的仇,而且四万披甲怎么说也是支大军,武器粮秣民夫等后勤供应朝廷也尽量满足,难怪太皇太后满怀希望,盼着能有意料外的收获。

  “为什么定要去打万县呢?”孙思克试图劝说李国英改弦易张,他指着地图上叙州的位置:“这里才是邓贼的嫡系吧?”

  “叙州?不去,不去!”李国英扫了眼就连连摇头:“叙州距离成都太近了,用不了几天成都就能得到消息,然后全师乘船而下。”

  李国英觉得叙州离成都近是个很大的坏处,但孙思克却恰恰相反,他总惦念着去偷袭成都。在来四川的路上孙思克见到了赵良栋,赵良栋对他说其实邓名没有什么了不起,无论是之前的那败,还是湖广两江绿营的连番失利,在赵良栋看来都是因为邓名运气好或是狡计得逞而已。赵良栋对孙思克说,如果两军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打场,他有绝对的把握将邓名击败。

  “若是邓名敢来,我们就消灭他。”孙思克刚才已经听李国英说过,成都的披甲大概也就是两万人左右,这样清军在甲兵上就有二比的优势,他认为完全可以战。如果不去叙州的话,邓名未必肯出战,那样岂不是没有了让赵良栋堂堂正正战破敌的机会了吗?孙思克觉得赵良栋还是有点本事的,而且也不是吹牛的人,既然赵良栋认为正面与邓名交手的话,就是兵力稍弱都不至于落败,那以两倍的兵力与其交战,还是有不小的胜算的。

  李国英瞪了孙思克眼,虽然赵良栋满心的不服气,但他也没有意孤行去打成都的计划:“我军没有船只,全部辎重都要靠陆运,行动快不起来。再说粮食也不够我们长期围攻成都。”

  “成都那边不是有大量的屯田吗?”孙思克还没有放弃他的冒险念头,李国英估计成都会有二十万左右的屯兵,那么他们的储蓄就能够供十余万清军食用几个月之久。如果邓名的坚壁清野做得不好,清军就能在成都附近获得更多的缴获。就算没有次性攻克成都,但破坏了成都周围的土地,功劳肯定远远高于攻打万县。现在有不少京官听到万县这两个字还直糊涂:“万县在哪儿啊?”

  “十几万大军,沿途无法补给,到不了成都就被截住了。旦军粮耗尽,我军就有大麻烦了。”

  “不定去成都,先去叙州嘛。”孙思克依然没有死心,仍在极力鼓动李国英:“叙州不是有贼人的军屯么?可以先取叙州,然后再沿着岷江直捣成都。”

  李国英却没有丝毫的心动,冷冷地反驳道:“叙州的贼人要少得多,可能也就是几百上千人李国英并不知道明军已经向叙州移民,军屯肯定没有几亩,根本不够大军吃的。而万县不同,万县的袁宗第有好几千披甲,两万无甲兵,他肯定开辟了大批的农田;万县离成都远,增援到得慢,粮食收获多,还能让更多的贼人忍饥挨饿,怎么看都是万县更好。”

  李国英懒得和孙思克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他心意已定,绝不会修改。

  广元和保宁的粮食运到重庆还需要段时日,到时候赵良栋王进宝也就带兵抵达了。李国英的计划制定得很仔细,重庆到万县沿途全有岗哨,烽火台也都完成选址,靠近重庆的几座已经开始建设了,确保攻打万县的军队不会被明军水师偷袭。

  仔细看完李国英的军事计划后,孙思克又是通哀叹:“总督大人,这不是进攻啊,这明明是如何在重庆和万县之间坚持下去。”

  按照这份计划,出兵的终极目标不过是抢割袁宗第的庄稼。李国英甚至关于这方面的安排也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如何维持重庆到万县的交通线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大摞纸,还反复验证讨论。

  “总督大人,我军竭尽全力发起攻击,出动十几万大军,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士兵挨饿吗?”在孙思克看来,这份计划根本没有谈如何作战,翻来覆去都是讲如何填饱出征士兵的肚子。

  “是的,朝廷给本官的指示就是发起场攻势,但不定需要战果。我军要发起场进攻,但没有必要急着立功。这不就是命令本官把军队派到贼人境内,然后保证他们不挨饿吗?”

  对李国英来说,攻打万县是场难得的实战演练。反正朝廷花了这么多粮饷,李国英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下重庆的部队,让新入伍的士兵和新晋升的军官们都熟悉下行军的注意事项,对如何保证后勤有所了解。

  将来迟早有天要进攻成都,把明军的势力彻底扫清,有了这次的实战演练,就可以让缺乏经验的部下获得学习的机会,暴露出的问题也可以得到纠正。等到向成都发起真正的进攻时,李国英也就更容易取得最终的胜利:“川西的贼人水师异常强大,以后进攻成都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无法利用水路,本总督需要亲眼看看在四川陆路运输的难处。”

  为了运粮,李国英还打造了不少手推车,这种车辆在陕西河南都挺好用,但是在四川效率如何,会不会受到气候地形的严重影响,李国英也都要靠实战来检验——进攻万县能够提供的经验是不全面的,但总比完全没有强。

  之所以定要把两万军队分散在整条补给线上,也是因为李国英承认完全没有阻止川西水师的能力。他耗费巨资试图打造出能够封锁长江的巨炮,但几个月下来,依旧看不到丝毫成功的曙光。

  第38节牵制上

  现在李国英制定的正是他向朝廷报告的那个计划。本来他早在四月还有个备份计划,要更雄心勃勃些,那就是集中兵力打下万县,让奉节和成都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困难。这个大气得多的计划是在李国英得知北京会给他派来汉八旗,并且造好了重庆的拦江大炮的炮胚之后萌生的——更多的援军和即将出炉的新锐兵器让川陕总督的底气壮了不少,他原本计划旦大炮试验成功就大量仿制,然后封锁江面,用少量部队配合阻拦成都快速来援的部队;然后放出清军的嘉陵江水师配合主力拿下万县。

  现在制造大炮的办法是首先用蜡做个炮胚,然后在蜡炮的外围用泥土做模具,再加热熔掉蜡胚,等泥模阴干后浇入铜汁,就可获得铜炮。李国英的超级大炮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等比例放大的第门八千斤重炮第次试射就炸膛了。除了这门以外,其他用泥坯浇铸出来的大炮也无例外地成为了废品。

  经过研讨,老师傅们致认定不能等比例放大,而是要把炮壁铸得更厚实些。为了保证口径足够大,李国英只好继续增加大炮的重量。为了保险起见,制造蜡胚的时候老师傅们也尽可能地加厚外壁。新的泥胚现在才阴干了个多月,估计要到七月底才能进行浇铸。就算这次样炮过关,李国英也来不及铸造更大口径的火炮了。既然做不到封锁江面,李国英雄心勃勃的总攻万县的计划自然也宣告流产。

  现在李国英能做的依旧是每天坐在重庆城头,数着过往的明军船只数量。他希望到今年年底的时候,能够给川西明军的航运找点麻烦。

  “四万披甲,十万无甲和民夫,总共十几万大军就是去万县袁宗第那里割点粮食!”孙思克觉得李国英的战略实在是太保守了。

  “有粮食割就不错了,总比十几万大军都坐在城头上数数强。”李国英觉得朝廷完全是多此举,不过既然钱粮都已经花了,那进行实战演练总比无所事事强得多。

  此时在昆明,邓名没有等来皇帝的任命,却得知缅甸境内发生了政变。缅甸的王弟莽白谋杀了其兄莽达,篡夺了缅甸的王位。

  “这件事可能对皇上有什么影响?”听闻此事后,邓名马上去找李定国,见到晋王后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会遇到什么风险么?”

  在南明风雨飘摇的现在,任何变故造成危害的可能性都远远超过带来益处的可能性,因此邓名也不愿意永历出事,即使是个逃亡的皇帝,万身死,都可能给天下的人心带来新的打击。

  “皇上不会有事的。”李定国接到报告后也大吃惊,不过这是缅甸的内务事,按说不会对永历内阁和御林军有什么危害,只要天子不头脑发涨地尝试干涉——根据李定国的了解,当今天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莽白弑兄篡位,肯定会要求圣上认可,但圣上怎么可能认可这种忤逆纲常的恶行?”李定国觉得,缅甸现在名义上还是明朝的藩属,按说宗主国应该讨伐叛逆,保护莽达的后人登上王位。不过李定国估计永历即没有胆子也没有力量进行干涉。如果缅甸的新王要求流亡的明廷为篡位者正名的话,无论永历如何应对都会有麻烦:“若是元辅能说服圣上回来那就好了。”

  “如果圣上不承认莽达的王位呢?”邓名对前世永历是如何被害的并不十分清楚,也不知道缅甸政变事,只大约记得是缅甸把永历父子交给了吴三桂;现在云南还在明军手中,吴三桂也远在贵阳,邓名直认为永历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没想到居然又起了这样的风波。

  “或许,”李定国低声说道:“或许元辅已经劝说圣上承认莽白为缅甸国王了吧,这样对圣上也是有益的,只是只是”李定国没有把话说完,他内心希望永历表现出天子的原则,但想想自己当年也做过贼,似乎没法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不管怎么样,有滇川的几十万将士,莽白也不敢对圣上无礼。”

  “但愿如此。”邓名轻轻地叹了声。

  缅甸,大明天子行营。

  莽白的使者怒气冲冲地走了。篡位成功后,莽白在都城接受了缅甸文武的祝贺,但大明天子却没有来道贺,甚至没有派遣贺使。气恨之下,莽白就派人来责备永历,声称他没有尽到客人的礼仪。而永历给使者的解释就是,逃亡缅甸两年多了,他手中的钱财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所以无法置备出份像样的贺礼来。

  从来都沉浸于赌博的内阁和御林军将军们,今天居然都放弃了赌局,起跑来陛见,见缅甸的使者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后,首辅马吉翔和他的阁老女婿杨在的脸都吓白了,两人和其他阁老起跪在永历面前,恳求皇帝去祝贺莽白的胜利。

  “朕流亡藩属,称得上可悲了,但朕终究还是中国之主,岂能去给个藩王道贺?”永历的脸色显得十分平静,但语气却冷得可怕:“你们愿意去尽管去,但不能以朕的使者的名义去。”

  “圣上,三思啊。”阁老们齐声高呼。

  “朕意已决,你们还是打牌去吧。”永历说完后,就向后走去,离开了他的臣子们。

  等回到后面,永历的太子走到天子身边,小声说道:“父皇,莽白人面兽心,若是不趁他的心意,恐怕会有不测。”

  “吾岂有不知?”在儿子面前,永历不再掩饰,苦笑了声。

  “而且莽达之前对父皇也相当无礼。”太子又说了句。永历逃亡入缅甸后,莽达见大明天子胆怯,阁老醉生梦死,对他们十分地看不起,找各种借口拒绝来拜见宗主国的皇帝。

  “莽达对吾确实不怎么样,但他没有对不起他的弟弟,他终究还是莽白的哥哥,是缅甸之王。”永历摇摇头:“不论君臣之份,光是谋杀亲兄,这就是畜类般了。吾怎么能去道贺?吾怎么可以派人去道贺?”

  见儿子脸色发白,显然内心十分恐惧,永历放缓了口气:“吾不能振兴祖业,内不能安众臣,外不能御强虏,抛下将士逃亡藩属,将来恐怕没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算是把太祖成祖的脸都丢尽了;可吾依旧是大明天子,是中国的皇帝,如果吾为了苟且偷生,就去给个杀害亲兄的禽兽道贺,厚颜无耻地为他的恶行叫好,那朕就不止是丢天家的颜面了。会让天下万邦,都讥笑中国之君的无耻——朕是个懦夫,但不是无耻之徒!”

  “父皇。”太子大骇,跪倒在永历面前。

  当年有人劝说永历把太子送去四川,但皇后舍不得儿子,所以永历心软就把他也带到了缅甸。看到太子文弱的样子,永历心里也是黯然神伤:儿子和他样,虽然聪明但却缺少武勇,怎么看都不像是汉光武那样的中兴之主。

  “吾已经把祖先的脸丢尽了,不能把你和子孙们的脸也丢光。”永历摆了摆手:“下去吧,这事不必再说了。”

  太子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来,犹豫着又问道:“晋王为邓名请爵事,父皇为何定要留中?”

  接到李定国的奏章后,内阁都纷纷叫好,认为给邓名个郡王的身份,再追封他的祖上三代,就可以消除至少是暂时消除邓名对皇位的威胁,所以极力建议永历立刻下旨赐爵。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永历却把奏章留中不发,毫无给邓名个郡王的意思。

  “给不给邓名爵位,现在还急不得。”永历把他的打算透露给了太子:“不过无本职无品衔,终究还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好吧,朕这就让人拟旨,给邓名个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吧,嗯,再给个国公,但是不追封三代!”

  “父皇,这是为何?”太子彻底糊涂了,他听阁老们说过,只有给邓名定下个外姓王的身份,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现在云南的文武都唯朕之命是从,当然这样办最好。但现在朕还在缅甸,说邓名不是宗室,未必是件好事。”虽然知道自己呆在境外不归不太好,但永历却怎么也鼓不起返回昆明的勇气。贵州的吴三桂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要是清军再次打过来,而缅甸不允许永历第二次入境怎么办?

  “这有什么关系?”太子还是没听懂皇帝的意思。

  “为何汉献帝次次地下诏书让臣子讨伐曹操,但始终能平安无事?为何曹操逝后,汉献帝差点就把大权收回来了?”永历冷冷地问道:“为何其他各代废帝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唯独汉献帝能逍遥快活,曹丕还能容忍他使用天子旌旗,见诏不拜?”

  “为何?”太子被问得张口结舌,晕乎乎地反问他父皇道。

  “因为汉献帝在外面有个刘皇叔!如果李定国有天想做曹操,他肯定不愿意朕有个带兵的皇侄在外边的,那样他就要小心落得和王莽样下场。”永历大声说道,见儿子还是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永历又喝了声:“你好好想,汉献帝为何要认个皇叔?想不明白就接着想,直到想通了为止。”

  第38节牵制下

  在昆明等到了六月中旬,该谈的事都谈过了,周围的风景名胜也都玩过了,邓名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李国英在重庆聚拢了两万兵马,这么多人的口粮不可能都靠着从关中转运。”邓名并不知道北京正在倾力支持重庆,而是从经济角度推测清廷会鼓励重庆自给自足:“我们回成都去召集兵马,赶在八月前杀到重庆城下,把李国英的庄稼都割了。”

  因为四川大部分土地都是无人区,所以明军对重庆的侦察很困难,川西水师没有在长江边上侦察到清军的军团,但邓名依然认为李国英会在嘉陵江的上游组织军屯,来解决粮食问题。当然情报收集困难不是单方面的,对于叙州和万县的情况,李国英同样是靠猜测。由于水师处于弱势,清军的猜测依据比明军还要少得多。就比如万县的屯田吧,李国英认为袁宗第人力更充沛,吃饭的嘴也更多,不会比熊兰在万县时搞得更差。

  最伤心的人就是赵天霸,听说缅甸政变后,他盼望李定国邓名会出兵去拨乱反正,存亡续绝也是大大的美名啊,可惜现在明军确实没有余力去管藩属的闲事。

  “再等两天吧,要是吴三桂进攻晋王,我们还要助晋王臂之力。”赵天霸说道。

  “好吧,就再等两天。”邓名痛快地答应了,在这两天里他又和李定国商谈了些联络的方法,以及些互相支援的约定。

  两天晃而过,没有得到任何贵州来犯的消息。

  “吴三桂他是属乌龟的啊,都憋了两年了,竟然还缩在龟壳里不动。”赵天霸心有不甘,别人跟着邓名出门的时候,战事总是会找上门来,而他每次跟在邓名身边的时候,却总是风平浪静,这个问题赵天霸怎么也想不通。

  在赵天霸和邓名离开前,李定国又和他见了面。

  “王上,卑职这便回成都去了。”赵天霸恭恭敬敬地再次向李定国行大礼。

  “好,但以后赵千户就不要称呼我为‘王上’了,”李定国命令道:“以后你和川军样称呼我为大王吧。”

  数万壮丁在保宁和重庆之间紧张地忙碌着,把大量的辎重运到了嘉陵江口,李国英边认真地统计着物资的输送量,边抓紧时间修补道路。这次军事动员让重庆的清军获得了很多极具价值的参考数据,将来若是清廷决心发动八万以上的披甲强攻成都,李国英对应该征用多少民夫如何分配人力哪些路段最需要重视,也都有了大概的印象。

  为了保证在秋收前突然发动场成功的攻势,李国英尽力把已经抵达的清军披甲兵隐藏起来,并向他们反复交代,此战的最高目标是拿下万县,但即使做不到也没关系,只要摧毁了袁宗第的军屯,烧了明军的码头,让袁宗第在年半载内缓不过这口气就行。至于接下来的战略,如果北京继续加大投入,而万县的袁宗第也无力出击的话,重庆就可以考虑稳扎稳打威胁叙州;如果北京同意从长计议,那李国英的主力还是要退回保宁。

  不过李国英也已经看明白,清廷肯定是不会放弃重庆的,既然如此,他就开始在保宁和重庆之间修筑更多的哨所和了望台,旦这些工事完工,嘉陵江的航运就变得更加稳固。眼下重庆的后路还称不上很稳,缺乏地面防御体系,使得明军有机会通过陆路穿插到重庆后方,强行隔断嘉陵江的航运,李国英现在就打算弥补上这些弱点。

  等保宁到重庆线完全稳固并建立起足够多的仓库后,清军对剑阁江油成都这条线路就又有了定的威胁,明军无论如何都要提防清军派出轻兵从此偷袭。这对牵制成都兵力,消耗邓名的物资也都是有作用的。

  顺治十八年六月底,山西的万两千绿营已经有万人隐藏在重庆北方,孙思克带着五千人驻扎在更北面些的地方。而赵良栋和王进宝的万五千兵马已经抵达汉中广元线,随时可以奉命南下——这次长途行军也是赵良栋王进宝锻炼新兵的好机会,他们以本部精兵为榜样,带领新兵练习交替前进和野战扎营。在汉中和广元之间,赵良栋和王进宝还进行了几次夜间偷袭营地和野战的演习。

  长江航运难免有船只失事,最近有艘船就在重庆附近遇难,李国英俘虏了几个明军水手,从他们口中得知邓名好像去了昆明。经过反复审问,李国英觉得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很高,不禁仰天大笑:“正是天助我也!”

  既然如此,李国英就进步加快行动步伐,命令重庆的部队在七月初提前开始行动,确保中旬就能让主攻部队打到万县城下。如果在万县的军事行动顺利的话,八月前清军主力就可以返回重庆。若是到时候邓名还没回成都,李国英甚至可以考虑再偷袭把叙州,进步扩大明军水运的危险区。

  不过这样来,赵良栋和王进宝的部队就可能无法及时赶到,但李国英也不是很担心,因为邓名不在,成都的反应肯定会变慢,无法及时动员大军增援万县或是威胁重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国英让赵良栋和王进宝马上出发,尽快沿着嘉陵江南下,以接替出击部队防守重庆。

  清军紧锣密鼓地展开行动时,邓名带着赵天霸和卫士赶到了嘉定州——他的二百名卫士并没有同行而是落在后面,回程时邓名身边只有少量的卫士,路换马,以很快的速度赶回了川西,以便最后确定秋季攻势的计划。

  “这两个月来,重庆的鞑子似乎又增兵了。”邓名才到嘉定州,就看到了叙州那边送过来的情报。虽然李国英很小心地把军队藏起来,不过明军船只在重庆旁边往返时,还是注意到重庆周围的壮丁显著增多,朝天门的清军货运也繁忙了好几倍。

  “李国英果然还是不死心啊。”邓名认真地读了遍报告,判断李国英是想进步扩建重庆的仓库,在这个要点上积聚更多的物资,最终还是为攻打成都做准备。

  揣着这些报告,邓名在六月二十六日赶回了成都,留守的周开荒李星汉也都赞同邓名的判断,他们估计重庆周围的清军总数已经多达四五万人,不过甲兵并没有增多,多出来的好像都是无甲兵。

  “李国英要扩建仓库,要储备更多的物资,在他完成准备前没有必要在重庆集结大量的兵马。”邓名判断李国英也不会让这些无甲兵闲着,可能已经开垦了不少耕地,个月后粮食成熟,就会去收割:“可能从今年年初开始,李国英就在重庆北面开辟了大批的军屯,如果让他把今年的收获收入仓库,那么清军对成都的进攻就会早早地发起。”

  如果李国英现在有五万人,想靠军屯解决半的粮草,他也需要屯垦十万亩的土地,收获二十万石以上的粮食。明军要是把李国英的这些粮食抢着割了,那么成都出兵的花销就能弥补不少,而且还能让李国英苦不堪言。

  “我们还是七月中旬再出发吧,”虽然邓名感觉现在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但想到军队的巨大消耗,还是改变了马上出兵的主意:“只要我们在八月以前能突然杀到重庆城下就行。”

  虽然重庆的总人力不少,但是估计披甲兵可能只有五六千人,邓名只要动员万战兵去,清军就只能坚守城池,听凭明军把他们的粮食都割走。压力不大,所以邓名也不打算动员太早或是动员太多的兵力,以便把成都的经济付出降到最低。

  最后邓名决定先动员万战兵和两万辅兵,立刻向叙州集结,先把李国英吓回城里去。第二步再动员同样多的军队,以防备李国英从保宁调来援军。人数高达六万的明军应该足以对抗仓促集结的甘陕绿营,而且距离成都不太远,还会给明军带来运输和动员上的便利。

  现在要担心的就是李国英早有防备或是干脆就是部署了个陷阱,邓名指示刘晋戈做好进步动员的准备,万情况有变,立刻把援军给前线派过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预备人员就留在成都继续从事生产。

  返回四川的时候,邓名把云南的特产——鸡棕带了些。因为鸡棕难以保存,就按照李定国卫士的嘱咐,装在小陶罐里,用茶油腌上,路小心地带回成都。邓名先派人往奉节给文安之送去部分,周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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