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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11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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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提督那边,不要去通知他,”对于邓名蒋国柱还是本着能瞒就瞒的原则,要是对方知道了新的圣旨,说不定会因为担忧舟山安危而回师,那皇帝多半非要下江南不可了:“邓提督必须得走,不这样没法打消皇上亲征的心思。至于保住皇上的脸面,劝皇上呆在京师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到了扬州城后,蒋国柱林起龙和梁化凤愁眉不展地坐在起商议对策,后二者也都同意了蒋国柱的分析,确认这次顺治亲征确实都是自己招惹来的。

  本来梁化凤还惦念着倒戈击,向皇上告密来为自己开脱,但现在这条路多半也走不通了,之前邓名还在镇江,梁化凤还能指望靠拼命作战求得宽恕,可现在邓名都走了,皇上发现自己被狠狠的欺骗后,肚子火无处发泄,梁化凤作为江南最高军事长官多半也要陪葬。

  不过即使邓名还在,梁化凤之前的路也未必走得通,首先顺治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银船来回折腾,再去北京也来不及了;而且梁化凤出尔反尔也在附近好汉心目中失去了信用,他刚把附近的亡命徒用大棍子从军营里赶出去,现在再招他们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不少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养棍棒给他们留下的伤呢,拉回来也没法立刻训练成军,就算邓名没有走,梁化凤也无法拿出赌本去找明军拼命。

  “这绝对是有私人恩怨。”梁化凤想起这个就气不打处来,无论是对付郑成功还是李定国或是其他的什么人,顺治的应对都遵循争霸天下的传统规则,所以他的行为很好预测。而在梁化凤看来,这次顺治的行为明显又很强的个人情感在里面。

  “朝令夕改,反复无常。”梁化凤悲愤地仰天长啸:“皇上视国家大事如儿戏,如此我大清危矣,祖宗的社稷江山危矣!”

  “邓提督说没有。”蒋国柱并没有斥责梁化凤,相反他对梁化凤的话深有同感:“天子居中不可轻动,轻离京师则海内不安,人心惶惶,可叹朝中诸公尸位素餐,只知道味曲意逢迎皇上,不懂得忠臣当直言进谏,当此板荡之时,我等当犯颜直谏,叩请皇上收回成命。”

  “蒋巡抚说的好,这奏章本官愿意联署。”林起龙举双手赞同蒋国柱的建议,在报捷的同时还要上血书,让皇帝留在京师镇压四方,不要学明武宗出来胡闹:“只是光我们这分量恐怕不太够啊。”

  “我已经修书给武昌张长庚南昌张朝董卫国,他们都是朝廷的心腹国家的栋梁忠义可嘉,必定会附和我们的主张。”

  没有满清督抚的通报,邓名确实无法在第时间了解到最机密的情报,被蒙在鼓里继续返回四川。

  此时顺治已经带着五千满蒙八旗离开了京师,沿着运河向南方进发。

  离开了紫禁城这个大宅子后,顺治感到心情下子好了不少。每天乘船观看着两岸的景色风物,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好像把顺治心中那股宠妃去世带来的阴郁都驱散了不少,尤其是想到自己正是这天地的主人,更是让顺治心中升起股自豪和得意,这感觉和站在紫禁城中抚摸地图可是大不相同。

  顺治的好心情被江南的捷报打破了,首先送到御前的是林起龙和蒋国柱在刚得知邓名退兵时洋洋得意地写下的那几封,随后又是大堆传来,邓名又是被火攻又是被劫营,被清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但顺治从中只看到了点,那就是他们让邓名给跑了。

  “真是视朕的圣旨如废纸啊!”顺治盛怒之下把这些捷报和苦劝他以社稷为重的谏言统统扯成了碎片:“邓名羞辱宗庙朕躬,让爱妃名声受损,岂能请纵?”

  更让顺治恼火的是,武昌和南昌也来凑热闹,异口同声地要自己以社稷为重。

  “邓名凶顽,岂能姑息?还有舟山张煌言现在居然赖在崇明不走了!福建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朕也要亲眼去看看。”二百在福建被俘的满洲八旗,居然被邓名送到扬州释放,这更是让顺治感觉对方是再有意扇自己耳光,他再次传旨,宣称此次要先取崇明舟山,再穷追邓名直入西川,李定国那边说不得也要顺势剿灭。顺治在圣旨中宣布不讨灭各地乱党绝不空回,要前线各省做好接驾准备。

  第10节锁喉上

  川军在安庆又次停下了脚步,虽然消息不畅,不过邓名还是听说了关于第三封圣旨的些传言。停止前进后,邓名又次召集了三个少校和全部上尉的军官全体会,讨论应该如何应对。

  因为没有拿到圣旨的副本,所以邓名的手下对传言也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不久前周培公伙儿还拿着第二封圣旨的副本,向明军信誓旦旦地保证顺治不会坚持亲征,居然才过了没多久,江南官场就开始流传顺治亲征已基本成定局的说法。

  “我军已经同漕运总督江宁巡抚达成协议,会尽快离开两江,沿途不做停留地返回夔东。”以前穆谭也是个兵不厌诈的信奉者,但跟随邓名不断亲身感受到遵守诺言的好处后,穆谭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看重名誉:“如果我们逗留不前,恐怕会对提督的名声有害。”

  “或许周培公给我们带来的副本是假的,”任堂很关心舟山军的安危,立刻怀疑到了周培公的身上,认为可能是他想调虎离山,然后集中兵力打击张煌言马逢知:“周培公和蒋国柱他们合伙骗了我们。”

  “不会吧,这么做对他们害大于利啊,他们不可能希望鞑子皇帝到南边来的。”穆谭觉得这个看法有些难以置信,即使没有川军的协助,舟山军也是有战舰的,不是蒋国柱能够轻易撼动的,若是出于协助顺治亲征的目的,那两江官员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缺乏第手资料让邓名也感到棘手,从他的角度看,林起龙蒋国柱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在阻止顺治亲征这个问题上明军和东南清军意见致,都不希望皇帝前来导致局面失控。不过若是消息为真的话,邓名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肯定要和张煌言并肩作战。

  “先在安庆停段时间吧,确认消息,如果清帝没有来,我们就继续走,如果他果然来南边了,我们就折返崇明。”邓名下达了命令,如果顺治不放弃亲征,那战略就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挫败顺治会有巨大的政治意义这个大家都明白,此外邓名还有个理由:“除了振奋天下的人心外,我们也不能忘记舟山是我军的盟友,张尚书马提督是我们的同志。所谓盟友,就是在遇到敌人攻击时,可以指望从盟友那里得到支援和帮助,所以我们若是在四川也就算了,既然近在眼前,支援崇明就是我们不容推卸的责任。诸位,这道理和我们需要保护成都向我们纳税服役的同秀才是完全相同的,如果军队不愿意尽保护国民支援盟友的义务,我们就不会有国民和盟友。”

  在安庆停留了几天后,邓名就得知又有江宁使者来求见,这几天流言变得越来越逼真,已经让邓名对东南官场很恼火,得知使者抵达后马上就唤入帐篷中。

  来人见到邓名就要求排除外人,只能留下绝对可靠的心腹,比如穆谭穆少校这种的。来人岁数不小,好像是个书生幕僚之流,看上去不是什么勇悍之徒,邓名满足了对方的要求,让大部分卫士都退下。

  “拜见邓提督,”旁人都离开后,使者立刻吐露了身份:“下官蒋国柱参见。”

  “蒋巡抚?”确认了对方身份后,邓名也不禁大为惊讶,对方代理两江总督衙门事务,是方封疆,按理说不会冒险亲自来见自己,而且还是专程从南京赶来安庆。

  来人确实是蒋国柱本人,从扬州返回后得知邓名呆在安庆又不走了,这他感到天都要塌了。蒋国柱已经和林起龙他们商量好要合伙劝说顺治打消亲征的念头,但前提肯定是邓名要首先离开,现在邓名不走那他们又该如何向朝廷保证江南平安呢?

  虽然有肚子的不满,但既然江宁巡抚都来拜访自己,邓名也客气地请对方坐下用茶,然后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顺治动态问题:“你们的皇帝到底还要不要亲征?”

  “唉,下官的这个皇上啊,”蒋国柱苦笑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脑子不大灵光的,可我们做臣子的,不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说皇帝还是要亲征吗?”

  “他是想,但定亲征不了,这点下官可以拍着胸脯向邓提督保证。”蒋国柱亲自来安庆,孤身进入明军军营见邓名,就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先把邓老虎劝走,然后再继续去泉福老虎回京师老实呆着。

  蒋国柱这次带来了第三封圣旨的副本,除了给他的那份外还有给林起龙的,以向邓名显示他们胸襟坦荡,对邓名也是知无不言。就在今天下午,看到蒋国柱他们的报捷文书后,顺治刚刚在盛怒之下发出了邓名逃到哪里,他就追击到哪里的宣言,不过此时蒋国柱依旧不知道。

  看过顺治的圣旨后,邓名更加不放心了:“看这意思,皇帝好像和我有什么私仇似的,多半还是会追吧,而且这种圣旨都下了,他如何能声不吭地回北京去?他难道不要颜面了吗?”

  “下官的皇上本来就不要脸,他连弟媳都能纳了充贵妃,还能把这种不要脸的事专门下诏全天下宣扬,他还会有什么害怕的吗?”只要能把邓老虎送走,蒋国柱已经是口不择言了:“下官的皇上和邓提督不同,皇上他说话和放屁样,自己都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只要邓梯度回夔东,皇上肯定不会下江南的,下官敢用性命担保!”

  当然,蒋国柱也知道空口白牙说服不了邓名,他今天还带来了张长庚张朝他们的书信以及他们奏章的副本:“邓提督请看,江西巡抚的奏章早就送过去了,湖广总督的奏章四天前也到了江北,现在估计也送到皇上手边了,他们都是不赞同皇上亲征的,我们这么多督抚起反对,皇上又怎么会意孤行呐。再说湖广总督是邓提督的老朋友了吧?邓梯度信不过下官,还信不过张总督嘛。再说还有江西的张大人董大人,下官听说他们搞了什么统购统销,和邓提督向也是合作愉快,这事他们也义不容辞啊。提督尽管万个放心,只要您回夔东去,这拦住皇上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蒋国柱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邓名又劝说上了路,不过邓名有话在先,若是蒋国柱他们拦不住顺治,那莫怪他还要返回江南。

  “我的天啊。”看着川军再次杨帆启程,蒋国柱用力地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皇上说邓提督在,他就要亲征江南,让我们拦住邓提督;邓提督说我们拦不住皇上,他就要亲征江南。这俩,都是爷!”

  离开安庆,进入江西省境内,董卫国派来的心腹也热情地给明军带路,把预先准备好的大米谷物大包小包地往明军船上搬,唯恐邓名不肯快走;现在江西和江南个思路,就是盼着邓名的离去让顺治失去亲征的理由,然后大伙儿拥而上,哭着喊着把顺治的大腿抱住,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到南方来,董卫国现在最恨的就是东风太小,恨不得鼓起腮帮子去给明军的船帆吹口气,好让邓名的船能再走的快点。

  明天就要离开九江,进入湖北境内了,就在邓名离开江西的前夜,又有卫兵报告九江来了使者,来使者不稀奇,稀奇的是使者还拖家带口。邓名的卫士认得使团中的个人,那就是曾经被俘的江西布政使董卫国,让卫士们感到更稀奇的是,有个与董卫国通行的清军使者,看上去似乎地位很高,连董布政使对他都显得十分恭敬。

  九江来的那个神秘使者用黑布蒙着脸,左手拽着个半大的男孩,右手还拖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妇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董卫国跌跌撞撞地跟在这个蒙面人后面,手里也揪着个妇人,这个妇人怀里同样抱着幼儿,和前面那个样泪水横流。

  “下官张朝,叩见提督大人。”使者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布,扑通声跪倒在地:“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提督大人看在南昌贯恭顺的份上,答应了下官吧。”

  “原来是张巡抚。”有蒋国柱在前,邓名对张朝来见自己表现得也没有那么惊讶了,他连忙上前将江西巡抚搀起来,接着又把闷头跪在张朝背后的董卫国也扶起来,眼前的场面让邓名感到有些茫然,脱口问道:“张巡抚,董布政使,你们这是干什么?是要托孤吗?”

  邓名随口猜还真没猜错,张朝就是来托孤的,顺治的追击宣言到了南昌后,张朝二话不说,带上这个贴身伺候他的小妾就直奔九江。董卫国和张朝样,家人都留在老家,随行的也是小妾,听张朝说完最新的圣旨后,董卫国也把小妾和幼子都扯来了明军水师里。

  赎买九江瓷器统购统销和蒋国柱合谋欺骗皇上,先是报捷然后起竭力劝阻皇上亲征,放跑邓名不说还给他提供粮秣,张朝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活路了。江西巡抚先指了那个男孩片刻,然后又指了指带来的妇人和她怀中的幼女,才张嘴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下官只有这么点骨血了,求提督把她们母子三人带去西南,不求他们还记得祖宗,只要能隐姓埋名活下去就好,就好啊。”

  第10节锁喉下

  清顺治十七年明永历十四年十二月初,高邮湖附近。

  离开京师已经两个多月了,开始顺治走得很急,但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匆忙了,寒冬让御营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但好在皇帝并没有为此而发火。离开紫禁城越久,顺治的心情就变得越来越好,这场旅行甚至帮他消去了大半因为董鄂妃逝世而带来的忧伤。

  出了旅行以外,江南的战局也不断向着有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这让顺治更是满意。向下游逃窜的邓名在九江遭到张朝董卫国的全力阻击,随后周沛公也从北岸赶到,在赣军和湘军的夹击之下,邓名再次遭到惨败,不得不放弃了从九江逃入湖北的打算,掉头再次流窜入江南境内。而在皇帝的严令下,两江官吏和湘军也不敢怠慢,紧紧尾随追击邓名的川贼,让他始终找不到摆脱的机会。

  个月以来,这些有关邓名的战报不停地送到御前,顺治白天南进的同时,晚上就会亲自对着地图对照送来战报,并及时作出批复,指示前线将领该如何进行尾追堵截。开始御营的随行军官还躲躲闪闪地建议皇帝不要过多干涉线军官的临敌处置,以免捆住了他们的手脚导致围堵不利,但事实胜于雄辩,顺治的所有指示都被证明是恰到好处,几乎每次都能准确地料中邓名的下步计划,让官兵能够及时地赶在他的前途截住去路。

  次又次的先见之明,让那些对皇帝圣明的御前军官都彻底闭嘴了,实际上他们对此也感到异常惊讶和不可思议,有的时候顺治的判断还算中规中矩,但有的时候明显不符合军事常识当然他们不敢当面指出,每逢这个时候就会叨叨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但每次皇帝灵光闪的判断是正确的。顺治中规中矩地做出判断时,邓名也会中规中矩地行动,而顺治突发奇想的时候,邓名也会剑走偏锋,企图险中求胜。

  “这要是场赌局,我绝对会说这是有人在出千。”御前八旗军官私下议论此事时,也掩饰不住对皇帝的钦佩,压几点就开几点,这战术水平恐怕就是他们的太祖太宗皇帝都望尘莫及,不过这些御前军官很清楚皇帝并没有额外的情报来源,确实是仅靠直觉就取得了这样了不起的成就,恐怕唯的解释就是天命所归了。

  至于顺治本人那当然是更得意了,开始他遥控前线部队的时候还只是因为忍不住,但现在已经是种充满乐趣的工作了。“难怪洪承畴吴三桂他们都会把朕崇拜得五体投地。”现在每次做出预测后,顺治就急切地等待着前线将领的报告,每次看到自己又次挫败了邓名的图谋时,顺治都感到遍体舒坦。尤其是最近个月来,随着距离前线越来越近,将领们惊叹皇上又次大展神威的奏章也以更频繁地送到御前,这对顺治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享受。

  自己的手下执行命令不稀奇,但敌人也会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跳舞,那就只有用天才来解释了,顺治想起自己看过的史书,上面把宋朝皇帝遥控前线军队骂得狗血喷头:“可见朕才是真正的天子,真正的天命所归。”正是因为看过这样的评价,所以开始遥控军队的时候顺治还有些不安,但现在他早就把所有的不安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邓名在太平府虚晃枪,然后突然消失不见了,已经两天不见踪影了。”周培公在最新的奏报上,诚惶诚恐地向皇帝谢罪,说他又次面临把邓名跟丢了的危险,乞求最圣明的天子立刻给予战术指导。

  如果是在亲征初期,这样无能的表现会让顺治大为光火,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把周培公的失职放在心上,事实证明周培公还是太嫩,军事才能完全无法与顺治相比。仔细地把周培公的请罪奏章读了遍,顺治抚摸着大幅的地图,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期间,御前卫士进来轻手轻脚地换了几次灯油和蜡烛,然后悄悄地离开,开始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企图给皇帝当老师,但见到皇帝创造出来的个又个的奇迹后,现在已经再不会有人来打扰冥想中的皇帝。

  “安庆——”皇帝抚摸着地图,感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个大胆的念头正开始成型,其不可思议的程度及时是皇帝都感到疯狂:“难道邓贼是想弃舟逃走,最终目的地是福建,要穿过闽北的崇山峻岭,然后窜入闽南去厦门吗?”

  时间,皇帝也被这个疯狂至极的念头惊呆了,但很快他就平复情绪,开始为这个主意寻找理由:“不错,邓贼在江西江南两省交界闪转腾挪个多月了,始终无法逃脱官兵堵截,被困在越来越小的牢笼里。现在他可能知道朕已经快到扬州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要孤注掷了。”

  “不要怀疑。”顺治对自己说道,无论自己的想法看上去多么的匪夷所思,但既然这个念头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那它就定会和之前的那些样变成现实:“因为这是天命,是苍天让朕有这个念头的,邓贼想干什么苍天都看得清二楚,所以苍天就会让朕预见到。”

  顺治急忙把苍天的启示写进给周培公梁化凤和其他前线将领的指示中,认真地封号漆封,让御前侍卫交给等待在御营中的使者,然他火速带回前线下达给前线将领们。

  完成了这个工作后,顺治就下令传膳,自从顺治大发雷霆后,邓名被堵住,江南的官员也不再反对他亲征了。顺治离开山东后,度反对顺治亲征的林起龙殷勤备至,每天都要派人来皇帝的起止,御前每天抵达就会有扎好的营寨等待,食物也都准备妥当,数量更是精确到了人马,不但人,就连马的草料都是已经分好,按照事先问去的马匹数量送来的

  “这些奴才,就是要打,不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起龙这种挖空心思逢迎的态度让顺治极为满意,而且林起龙的恭敬也确实大大减轻了御营的负担,不但不用自己扎帐篷,分食物,甚至连整理马料的工夫都省了。

  环绕着营地,禁军部署好内外多层的警戒圈,满八旗在内蒙八旗在外,五千兵马把皇帝紧紧地保护在中央,连河道官兵和两江部队都不许靠近——这似乎没有军事上的必要,但皇帝的威严需要。

  顺治在臣属的土地上扎营,周围方圆百里都是河道官兵和两江部队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御前;苏克萨哈和遏必隆的万五千兵马也在日夜兼程地赶来,看起来三天之内甚至不用等到扬州就可以与御营回合——漕运总督不厌其烦地再询问过他们的人数军马数量以及行程,以便准备更多的食物和草料。

  “朕渡过长江后,挥挥手就能灭了邓贼,然后就再江宁过个年吧。”顺治想到这个新年会和以往大不相同,再不是京师那种年复年的古板模样,心中也充满了期待:“皇太后不许人送汉女入宫,呵呵,朕这次可以尽情地看看江南美女了。”

  拿着顺治下达的指示,梁化凤的心腹使者沿着运河路向南,很快就来到座庞大的军营前,营门前竖着面写着“周”字的大旗。

  使者跟着卫兵走入营中,满营都是穿着湖广绿营军服的清军士兵,帐篷中得士兵前额都油光发亮,头发全都剃得干干净净,好像每天都要整理,完全不像般的绿营那样邋遢。

  走进中军帐,使者把皇帝的指示取出来,毕恭毕敬地交给个居中的年轻人,青年将领把信函撕开,认真地看起里面的指示来,良久后又把它塞回了信封中,还给了梁化凤的心腹。和以往不同的是,年轻将领并没有草拟个给皇帝的回复,让使者起给他的主人带回去,而是告诉对方:“回去告诉梁提督和周布政使,这次不需要回文了。”

  “卑职明白,卑职告退。”使者弓着身,缓缓从营帐里退了出去。

  营外批人赶来了大批的牛羊,为首的军官持有盖着两江总督大印的文书,青年将领给他写回执的时候还赞了声:“今天的牲畜真不少。”

  “巡抚大人交代过,今天无论如何要让将士们吃肉吃饱了。”

  “回去替我多谢巡抚大人。”青年将领笑着把回执递给了押送军官。

  营地里的厨子们,用辣椒烹饪着晚餐。

  等官兵们饱餐之后,青年将领披挂齐整,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向营门,路上他还对身边的位军官说道:“明天,就是遇到周兄整整两年了。”

  “提督好记性。”那个军官答道,再过几天,就是两年前谭诣叛变,重庆之战转胜为败的日子了,没到那天,幸运者都会给掩护他们突围的水营千总以及他的兄弟们上炷香。

  寒风中,青年将领默默地翻身上马,周围成千上万的士兵举着火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统帅,每个士兵身上都穿着暖和的棉衣,不少人还带着刚发下来没有多久的从湖广运来的帽子和手套。

  青年将领无声地挥了下手,给出了出发的命令,但却没有个军官或是士兵做出响应,他们依旧静静地望着统帅,好像仍在期待着什么。

  周围的将士们虽然有些紧张,但在每个心中,兴奋之情都远远大于紧张之情,很多人甚至有种感觉,认为今夜就会是漫长战争的终结,最终的胜利将随着明天的朝阳同升起。但青年将领知道,对于个带甲百万,臣民亿万的国家来说,不存在封喉剑,即使对方只是个封建国家,也不会因为场失利而倒地不起。

  不过,青年将领感觉自己确实应该说点什么,他知道周围的将士们也都等待着他说点什么,在这个又特殊意义的夜晚。

  拼命想回顾些从影视中见过的豪言壮语,但青年将领此时也是心情激动,竟然怎么都想不到合适的。

  突然,青年将领有种似曾相识感,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场日本电视剧,其中的员战将也是在夜色中,领着群顶盔带甲的将士,奔向福祸难测的未来,去向强敌刺出封喉剑。

  “出发。”青年将领拔出长马剑,把它笔直地指向前方:“敌在高邮湖!”

  千万名士兵,随着“向左转”“向右转”的命令而面向北方,迈开脚步踏上征途。

  “没有‘嘿——嘿——吼’的配音,气氛还是不完全样。”青年将领感到这次角色扮演稍微有点欠缺。

  第11节劫营上

  多隆阿已经五十多岁了,从努尔哈赤开始到顺治历经三主,从觉化到扬州直活跃在军中,这次又因为丰富的经验而被选出来跟随皇帝南征。

  “在往前就是扬州了。”多隆阿对高邮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听了些汉人的历史后,他也知道高邮在元末战争中的意义,张士诚正在以万余孤军在此力抗元朝的百万大军,最后力挫之,从而打破了蒙古铁骑天下无敌的神话,极大地鼓舞了汉人的斗志——元朝的统治依赖于这个神话,就像满清的统治依赖于八旗大兵的威势样。高邮之战后元朝的统治还维持了些年,但蒙古人那曾让汉人感到窒息的威压感自高邮战后当然无存,这个依靠恐怖统治的朝代的灭亡也就无可避免了——即使这场胜利是明太祖的敌人取得的,汉人提起那辉煌的胜利仍眉飞色舞。

  相比高邮,多隆阿对扬州的印象非常好,南明兵部尚百万#^^小!说老亲自把守的扬州,闪电般地被清军攻克,胜利之后清军进行了残酷的屠城,以便向天下展示抵抗哪怕是轻微的抵抗会导致的后果。城内血流成河,多铎趾高气昂地站在城头上,指着脚下的尸山血海道:“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

  当时多隆阿就站在多铎的不远处,以后清廷也持之以恒地继续执行这条政策,当听说吴三桂在贵州不对抵抗的城池进行屠杀时,顺治还下诏指斥平西王不屠杀汉人百姓的决定极不合理,无法体现朝廷的威严。

  “朝廷的威严,将让汉人永远匍匐在皇上的脚前。”多隆阿好多年没有来过江南了,他打定主意等到了扬州后,定要去故地重游番。

  御营行走在朝廷的领土上,周围有江南江北十数万绿营披甲,敌人的动向总会及时地呈送御前,这让很多御营军官都放松了警惕,多隆阿也不例外。但多隆阿和其他人不同,即使是这样安全的行军,他仍坚持让手下派出哨探,对御营周围进行侦察和戒备,这倒不是多隆阿认为敌人背生双翅,能够突然出现在御营附近,而是为了对八旗子弟兵进行训练。

  入关以来,满洲八旗参与战斗的频率不断下降,最近几年来更是罕有八旗上阵的战例,大批入旗的新丁虽然装备精良,是老辈在关外苦战时远不能相比的,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大大下降了。就比如御营里面的两千满洲八旗兵,凡是顺治十年后成丁的都没有参加过实战。甚至不认为自己还会有机会上战场,这还导致八旗兵在日常训练中的懈怠,不但普通士兵没有刻苦操练的动力,就连军官也往往因为心疼子弟而得过且过。

  去年江宁驻防八旗损失惨重,最近厦门战又有不少八旗大兵折戟沉沙,多隆阿不禁想到,若是八旗能够保持在关外时的训练强度,即使新兵数量不变也不会被郑军打得这样惨。

  尽管多隆阿有这样的认识看,但在京师时他仍然难以顶住重重压力提高对手下的训练强度,以前在关外的时候,后金因为巨大的生存压力,很少有人敢在操练时偷懒,若是真有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是被军官当场打死了也没有人会说声不是。但现在旗人的生活状况完全不同了,他们不靠弓马娴熟去抢财物,铁杆庄稼自己就会送上门来,而且现在别说把偷懒的旗丁活活打死,就是刑罚过重都会有不少人来说情,觉得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好不容易从龙入关过上了好日子,为了点小事就把孩子往死里打至于么?若是真落下个残疾,会让他们那些维皇上立下汗马功劳的父祖在九泉之下没法安宁啊。

  因此这次护卫皇上出行,对多隆来说倒是个调教手下好儿郎的机会,用皇上安危这顶大帽子压,谁也没有不出去值班站岗的理由了。之前直隶山东地方官对御营的照顾还让多隆阿暗地里有些不满,让他没有机会教手下该如何正确地设置营帐如何快速的挖掘壕沟,而到了江南这里后,林起龙更是对御营无微不至,不但营地安置得更加妥当,连马料都分好份,按正确的食料比例送来,让御营的官兵连自己的马屁都不用花心思去照顾,这当然更助长了八旗兵的惰性。

  对于让他们能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林起龙,御营现在时好评如潮,八旗兵每天行军后可以倒头就睡,多隆阿虽然有些不满,觉得这导致他更加无法磨练手下,不过他也无法和舆论主流相抗衡。

  今天晚上多隆阿带着部分轮值的手下出来时,注意到他们显得更加没精打采,这么寒冷的天大部分御营官兵都不愿意晚上出来,尤其是看到其他同袍过的都很舒服后,他们更为自己摊上了多隆阿这么个顶头上司感到倒霉。

  正在多隆阿给这几十个部下部署任务,同时进行野营各种注意事项的讲解时,突然看到远处有条火龙向自己这个方向蜿蜒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多隆阿眯着眼睛观察着那开过来的队伍,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做出了判断,这是支军队,而且人数很多成千上万。

  “他们要干什么,要去哪里?”多隆阿心中生处疑惑,如果是二十年前,他就会大叫声“敌袭”,立刻命令手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报信,并带领剩下的人开始马蚤扰袭击。

  在多隆阿漫长的军旅生活中,发生过多次把友军误会成敌军的事情,他遇到过的假警报比真警报还要多的多,不过即使如此,二十年的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发出这声警报,因为误会总比被偷袭强;脱下盔甲再去睡觉,总比被敌人杀个措手不及要好的多;发生误会的时候,多隆阿从来不会有任何抱怨,如果不久后再遇到警报,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披上盔甲,冲出军营找到自己的长官和部下。

  不过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这里已经是大清的国土而不是大明的领地,能够行走在上面的大军只可能是朝廷的部队。

  “是不是给我们送粮草来的?”个多隆阿的手下问道。

  “今天的粮草不是已经送来过了么?”另外个旗兵答道。

  “或许是加送的木炭和粮食,或许还有酒?”在山东和直隶的时候,地方官就给御营送来过酒水,军官们也都不介意喝点,只要控制在定范围内,不会导致自己跟不上队伍就可以,林起龙送来的更多,士兵们也能分享到些,对此军官也没有大肆干涉,冬天暖暖身体也是应该的,反正邓名还远在太平池州带。

  “过去问下。”多隆阿带着部下向来人快速地奔过去,皇上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就寝了,多隆阿可不想有太多人靠近御营,打扰了皇上的睡眠。

  这队清军骑兵高举着火把疾驰而来,行来的纵队也早早就看到了他们,当多隆阿马当先赶过来的时候,对面已经有人迎上来。

  “我们是周布政使的部下。”为首的军官自我介绍道:“卑职奉命押送些俘虏献给皇上,路上还接到了林总督的命令,他担心御营柴火不够,就让我们顺路送些木炭和粮草来。”

  说着那个军官指着下身后,纵队中有不少大车,上面都装着小山般的稻草,接着军官又向远处指:“俘虏在后面。”

  “御营周围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多隆阿厉声喝道,他只凑近扫了眼,就感到这支队伍好像有什么不妥,疑云乍起的同时,他得命令已经脱口而出:“大晚上送什么俘虏和粮草,速速退回!”

  “不行吗?”对面的军官淡淡地说了声。

  仅仅过了瞬,多隆阿心中的疑云就变得更浓,对面的士兵实在太多了,而且身姿个个似乎也太矫健了些,马前的这个绿影军官的态度和口气似乎也太不卑不亢了

  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动作,在转头去确认之前,股因为多年征战而养成的如同野兽般的直觉让多隆阿条件反射地发出声大吼,在他的神智意识到危险之前,他已经探手下腰,握住了刀柄。

  腰刀被猛地抽出来,刚好架住了杆刺过来的长枪,路上纵队中的敌兵,在那个军官话音才落的同时,就起抽出兵器,潮水般地向这对御营冲了过来,同时还有好多羽箭从黑暗中射出。

  多隆阿的手下没有个反应能同他们的长官相提并论,最靠近大路的旗兵眨眼间就都被刺落下马,后排的骑兵都愣住了,被扑面而来的羽箭射中脸颊和脖颈,大叫着跌落下马。

  两杆长枪同时从两侧刺来,完全没有速度和时间去避让,多隆阿怒吼着用刀架开杆,从马镫中脱出脚飞也似地踢出,准确地踢在枪尖上,让它没能命中目标。

  但在这时,个敌兵已经冲到马前,刀光闪就捅进了多隆阿坐骑的前胸。

  马匹向边摔倒的时候,多隆阿看到又是几个人跃了上来,同时挥刀舞动枪向他斩下。

  “这样熟练的配合,是敌人的精兵”多隆阿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已经身首异处。

  而他的部下此时也尽数被放倒,个个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不要喧哗,继续前进。”姜楠下令到,他并没有看到左右两翼升起响箭,也就是说御林军并没有在周围部署暗哨。这里距离顺治的御营已经很近了,这番响动和惨叫声或许会引来更多的询问者:“弓弩手戒备,凡是有靠近问话的,律射杀。”

  第11节劫营下

  “夜深了,总督大人回去休息吧。”

  扬州城头,漕运总督的卫士劝说道。他们的顶头上司正站在北城楼上,直向着高邮湖的方向张望,任凭寒风呼啸,身体屹然不动。可惜这番场面没有能够被忠君爱国的人士看到,不然他们定会被漕运总督这种心系圣君的表现感动得落泪。

  “知道了。”林起龙轻声答道。今年的漕运已经顺利运去京师了,他本人因为接驾事宜所以没有跟着漕船起北上。朝廷看到林起龙在这样危机的局面下仍然督促漕运顺利完成,留守的鳌拜大人也来信称赞,表示若是接驾不出现什么大问题,他留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御营进入江南前,林起龙就把御前的兵力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和邓名反复商议后,林起龙按照邓名给的部署图,板眼地给御营搭建营地,前天邓名交给了他最后张经过多次的实地练习后,昨天搭建的这座营地绝对称得上是完美无缺,壕沟营墙应有尽有,保护营门营墙的望台塔楼也都样不缺,绝对不会让八旗觉得还有不足之处而导致他们自行修筑额外的工事。

  虽然已经尽力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切,但林起龙仍然非常担忧,邓名的军队固然精锐,但对方毕竟是名震天下的八旗劲旅。而且不是驻防八旗,不是普通的京畿八旗,甚至也不是般的上三旗皇帝亲领,而是御营的天子近卫。

  想到这三十年来八旗的赫赫武功,林起龙就对前景感到更加的忧虑,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退路,林起龙绝对不肯把宝压在邓名能够击败御营八旗这边。

  虽然翘首张望,但林起龙其实也明白他多半看不到高邮湖那边的战事。他之所以迟迟不肯回衙门,也是因为他实在是紧张得无法入睡,只能站在城头上向北望,让心里的忧愁稍微放松些。现在林起龙的靴子里就有把匕首,如果突然有队御营兵马抵达,在城下高喊林起龙接旨的话,林起龙就会拔出匕首,在纵身跳出城头的同时刀捅进自己的胸膛——他绝不肯去受那千刀万剐之苦。

  “大人,呆得太晚了。”又过了会儿,卫士再次催促道。

  “嗯。”虽然是晚上,但城头上还是有巡夜的士兵,林起龙若是直呆下去,说不定士兵们会感到非常奇怪,等消息传来时,他们会想起今夜看到的林起龙的古怪行为,而模模糊糊地产生什么联想。

  林起龙走下城头,回到了自己的衙门里,他给房门落下门闩并仔细地检查了遍,然后把匕首小心地从靴子里抽出来,藏在枕头下面。躺到床上之后,林起龙又用手摸了摸匕首,确信如果有人想破门而入的话,他绝对可以抢在来人冲进来之前完成自裁。

  “敌袭!敌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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