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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11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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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的,只是剃了头呆在清廷治下这么说未免有踢死狗的嫌疑。见任堂鼓起嘴还要争论,邓名抢先补充了句:“只是不合时宜。”
“只是不合时宜吗?”任堂厉声问道,虽然邓名是它的长官,但任堂已经忍不住要力斥其非了。
“就是不合时宜。”邓名再次重申道,黄宗羲的行为就好比在抗日战争期间,呆在日占区历数国民党的罪恶,号召学生们看清中华民国的反动本质——在解放战争期间同样责备过国民党顽固坚持独裁党这些罪行,并号召全国人民起来推翻国民党统治,但肯定不会在抗日战争的关键时刻去日占区发出类似号召,因为这些指责虽然没错,但肯定是不合时宜的。
至此邓名已经打消了请黄宗羲去负责四川书院的念头,黄宗羲若是在四川继续这种宣传,那对清廷的帮助说不定比对推广宪政思想还大。
“还是等我光复了中国大半领土之后,再请黄宗羲来讲学吧。”邓名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那个时候再让黄宗羲痛骂封建应该就没有大坏处了,现在显然还是太早;而且黄大思想家边反大明封建的同时,还歌颂清帝是圣人,如果黄大思想家不是出于阿谀逢迎而是真心这样认为的话,邓名知道后果会更不堪设想,那就好比在抗战期间,有知名学者在后方大肆鼓吹日本天皇和大东亚共荣圈样。
“我这就写给延平郡王的信,等周陪公回来,帮张尚书在崇明站稳脚跟后,我们就回四川。”邓名岔开话题,不再与任堂争论大明天子是不是圣明的问题,帮助闽浙明军同心协力后,邓名知道西南还有大堆麻烦要处理:“等返回四川后,我要再去趟昆明。”
“提督要亲自去昆明吗?”听到邓名的这个打算后,周开荒立刻就叫起来。
“提督不会亲自去得,肯定是派个使者。”任堂不满地瞪了周开荒眼,事关邓名的安全,他马上也忘记了刚才的争执。
“不,我就是要亲自去趟昆明,到时候你们接着练兵,不要松懈了,让赵千户陪我走趟。”——
笔者按,今天努力完成了,但是最近几天写作时间很不稳定,笔者努力抓时间,但是万有哪天跟不上少更断更了,还望读者们谅解。
另,还欠你们三千字,今天更了大概有七千吧,昨天的五千还了两千,诸位读者对这个计算没有异议吧?
第06节亲征上
周沛公只用了三天就从南京返回,大部分合约条款两人都早已达成共识,最主要的军事方面:在对合约绝对保密的前提下,明军在十天内放弃镇江,舟山军撤退回崇明,不得无故登岸;而川军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湖广,不得在江南境内托词逗留。对应的,南京方面负责向北京保证可以独自面对崇明,并不尝试重建水师或是做出其他威胁崇明的举动。
不过在军事合约之外,还有商贸问题,周培公要求仿效武昌的例子,由南京方面负责组建销赃商行,而不能由着舟山军明目张胆地进入江南领地四下贸易。就连出货周培公也要求由这个商团负责,而周培公拿出来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那就是安全和保密需要。
对于货物价格邓名并不担心,最大的利润是由运输带来的,只要明军负责大部分的运输,那定价就不可能由南京说了算。尤其是利润最可观的海贸方面,更是南京无法插手的,或许南京知道海贸的利润很高,但到底舟山军和延平的交易价格仍是南京方面无法知晓的,除非明军这边主动透露。
“这些交易律用银子核算。”周培公见邓名沉吟不语,又补充了条他认为很重要的条款。
“看来周培公是发现武昌那边的货吃亏了。”邓名本来也无意在南京这边使用欠条政策,至少现在时机未到,他刚才没有立刻答应主要还是担心南京会突然切断货源,官员的信用向不好,所以邓名同样想插手其中,设法扶持培养个财富和明军息息相关的利益集团。
“好吧,用银子核算。”邓名痛快地答应了周培公的要求,不过他马上拿出个交换条件:“既然江宁巡抚不打算重建水师,那就把造船匠给我吧,反正马上就要禁海了,造些漕船总要不了现在这么多造船匠吧。”
“邓提督打算把他们要走然后造战舰打我们么?”周培公冷笑声:“巡抚大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我是打算在四川造些船,如果没有足够的船,货物就无法运输,此外想运货去海外也需要大量的船只。”邓名耐心地给周培公解释起来:“海贸本万利,江南丝绸卖给武昌售价顶多涨个三四成,而卖给延平郡王至少能翻两番,瓷器可能还要高。”
“两番吗?”周培公有些奇怪邓名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个价格,不过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声:“确实是大利啊,延平那里肯定还要赚些吧。”
“延平能赚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没有这些船,紧靠四川的十万百姓,我是养活不了多少军队的。”上次周培公走后,邓名花了足有晚上来揣摩周培公的心理,认为自己把握到了些对方的脉搏:“要是我军队多些,周布政使的位置也越发地稳了吧?”
“我是朝廷忠臣,邓提督休要小看人。”周培公冷冷地说道,接着话锋转:“但我若是帮提督多造商船的话,提督打算怎么回报我?官职不能算,那是朝廷给的恩典。”
“我们联合成立个商行如何?不,应该叫商团为好。”邓名拿出了他的方案,这是个有别于武昌模式的方案,这个商团从清廷控制区收购货物,由两江总督衙门负责掩护,运到崇明岛后出售给郑成功,中间的差价都是商团的利润:“赚的钱三七开,你三我七,怎么样?”
周培公哈哈大笑了两声:“提督是想讨价还价到四六吗?先开个三七等我开口说五五时好还价。”
“周布政使知我肺腑啊。”邓名也是笑:“那就五五吧,这事定下来了吗?”
“可我怎么知道提督到底挣了多少钱?”周培公反问道。
“这个容易,周布政使可以派几个账房来嘛,合伙做生意,还能不让查账不成?”邓名慷慨地说道。
“好吧,就这样定了。”周培公对这个协议很满意,谁都知道海贸利润巨大,但没有渠道也只能干瞪眼,这样直接从明军的利润里分走半,不但比他原先的计划收益高,而且也不怕邓名再给自己下类似欠条换货的套。有了这么大笔银子的收入,不但有了收买知情人所需要的经费,还可以让两江总督衙门上下都分到些油水。
明军放弃了部分利益,不过既然崇明允许两江总督的账房起管账,那他们进货的账本明军也理所当然地可以过目,这样崇明对货源和出货商也不会两眼抹黑,要是两江总督衙门变卦,那明军展开走私也要方便许多。
“那造船工匠事。”
“全包在我身上。”周培公已经想好了和蒋国柱的说辞,朝廷禁海在即,船厂解散,除了留下些漕船所需的造船匠外,剩下的显然都要遣散去种地,给了邓名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于蒋国柱可能的不安,周培公打算从两个方面说明,方面是战术性的:邓名无法侵占江南是因为他兵力不足,而不是因为船少,而且船多先倒霉的也是李国英;另方面是战略性的:周培公打算向蒋国柱指出,邓名和郑成功不同,下江南是图财不是想扩大地盘,邓名船多挣钱就多,老虎吃饱了就不伤人了——以邓名的好财表现来看,如果真达成了协议,邓名不好好合作挣钱反倒和两江厮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许再过个十年,如果邓名那时不但没有被朝廷剿灭反倒打跑了李国英,想出川扩大地盘了,那首当其冲的也是湖广,再说那时蒋国柱说不定早就离开南京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把邓老虎喂饱,让他不要赖在江南不走,而且南京还可以得到大笔银子。
和周培公达成协议后,邓名觉得不需要再长期留在江南了:“黄梧的禁海令还需要段时间才能展开,只要在这期间完善崇明通道,清廷毁灭了沿海海商也不会对闽军构成致命打击,郑成功可以持续对沿海形成压力,舟山也不会因为物资匮乏而崩溃。东南的局面依然可以稳定而不会急剧恶化。嗯,只要能帮助李定国收复贵州广西领土,局面就能恢复到三王内讧前的局面,也就摆脱了旦夕覆灭的危机。不过吴三桂实在是块硬骨头,四川也还有李国英,我该如何是好呢?”
北京,接到了张朝的奏章后,顺治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个年轻的汉人官员异军突起,不但掌握了支看上去颇有战斗力的军队,还得到地方官民的赞赏,这不能不令朝廷感到威胁。等蒋国柱的奏章也送到后,顺治的心情就变得更差了,周培公的人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而且军队也强得有些吓人了。
大臣都建议顺治同意蒋国柱和张朝的请求,给周培公以殊荣,顺治心里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如果答应了两江大臣的请求,那周培公的名声无疑会更加高涨,代理江南布政使挂着个江西布政使的衔,还有个武昌知府的本官,这简直就是擎天柱了嘛,要是周培公又把邓名击败了,朝廷又该如何赏赐?
正是因为这个顾虑,顺治迟迟没有对两江的奏章做出批复。这段时间他的宠妾董鄂妃还病重,让顺治更是感到祸不单行。
今天朝臣们上朝的时候就感到宫殿内气氛不对,担任御前侍卫的索额图昨天值班,他找到机会偷偷报告他老子,昨天晚上董鄂妃那个小主子过去了,皇上大怒之下打死了几个给服侍她得宫女和太监。
“什么?那皇上今天还上朝?”索尼大吃惊:“皇上为何不停朝呢?”
“皇上圣明,怎么会为了”
“胡扯!”索尼低声骂了儿子声,疾走了两步,与其他大臣起走进大殿,他察言观色,发现鳌拜等其他大臣也都和自己样,神情严肃大气都不敢透口,显然都从各自熟悉的内侍那里得到了消息。
在大臣们的山呼万岁声中,顺治走上大殿,坐在了他的宝座上,皇帝的姿态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邓逆扰乱江南,威胁漕运,地方督抚剿匪不力,观望养贼,以致东南不安,生灵涂炭。”顺治坐定后就大声地说起来:“朕意已决,亲征江南。”
山东河南绿营精锐和部分禁旅八旗已经随着达素南下,江南湖广的连番战火让清廷今年的财政也有些吃紧,仓促之间难以动员规模庞大的军队跟着顺治亲征。
按理说,大臣们现在应该拥而上,务必要说服顺治收回成命。但大殿上的众臣,人人都知道现在顺治虽然看上去平静,但其实是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奴才遵旨。”索尼率先叩拜下去,他琢磨着亲征非同小可,还是有时间拖延,等顺治心情好些后才说服他收回成命的。
“奴才遵旨。”其他满洲大臣也都跟着应道,即使是勇猛如鳌拜,看到顺治那满是杀气和红丝的眼睛后,也心惊胆战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犯龙颜。
“臣遵旨。”汉族大臣们也起唱到,同时深深地跪倒在地,向宝座上的皇帝叩首。
第06节亲征下
皇帝亲征需要很多准备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筹备粮草,点选精兵强将随行,可在随后的讨论中,顺治却下令切从简,只要从满蒙汉八旗中凑齐总共两万兵马随行就可以。至于已经被严重削弱的山东和河南绿营,顺治表示这次不需要等他们了,只要八旗兵马集结完成就立刻出发,如果这两处的绿营中尚有可用兵马的话,完全可以随后追上。
“朕亲征的旨意今日就要发布江南。”顺治的口气坚定的不容质疑,看上去如果八旗兵马集结速度过慢的话,顺治都会让他们随后启程去追赶自己的车驾:“两个月之内,朕就要在江宁庆功。”
终于有人斗胆上前劝说皇帝稳妥行事,但马上就被大发雷霆的顺治喷了个满脸花:“江南有十数万官兵,朕还有上万禁旅随行,你这个狗奴才认为朕会打不过邓贼吗?”
上去劝谏的人被皇帝喝令侍卫打了个生死未卜,其他想出头的人都缩了回去,今天的朝会几乎就是顺治的言堂,调兵遣将的圣旨如同流水般地批发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大朝结束,索尼和鳌拜对视眼,这两个皇帝最贴心的奴才没有回家,而是并肩跪在上书房外。
顺治没有让他们多等,两人膝盖还没有跪酸就被侍卫带进了书房。
“皇上节哀。”索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以为董鄂妃死了,朕得了失心疯了吧?”
“奴才不敢!”索尼吓得又噗通跪倒在地,鳌拜虽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连忙跟着起趴在地上。
“朕量你也不敢!”顺治摆摆手,让两个奴才起来。
等二人起来后,顺治整理了下心情,耐着性子对二人解释道:“朕想过了,邓名终究是心腹大患,不得不急除,李国英老朽了,说什么平定四川要好几年,朕不能等那么久,不能让邓名成了气候。不过邓名若真是躲在四川不出来,朕时确实也懒得去抓他,可他猖狂已极,竟然敢流窜到江南,朕统帅禁旅沿运河而下,沿途人口稠密府县均有库藏,辎重无忧也不必从京师转运,快则个月,慢则两个月就到。朕亲征督战,两江湖广官兵不敢倦怠畏战,定会奋勇拦截,朕倒要看看邓贼往哪里跑!”
鳌拜倒是认为李国英的对策很有道理,而且就是亲征也未必能抓住邓名,他试探着劝解道:“邓名跳梁小丑,林起龙都能将其击退,何须皇上亲征?”
“呵呵,你们认为邓名现在实力如何?”鳌拜的句问话让顺治开怀大笑起来。
“甲兵不满万,即使与舟山寇合流,依旧拿扬州江宁都无可奈何,”索尼觉得有戏,也连忙起劝解起来:“皇上亲征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正是如此!”顺治笑的更加欢畅,重重地点头:“邓名本来就羽翼未丰,这次又狂妄自大,孤军到江南逞凶,先是攻武昌不克,然后占了九江几天又被官兵赶走,到了江宁后就开始想取巧行诈,但尽管如此还是在扬州被林起龙击退,顿兵镇江城下,朕断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只想着如何逃回四川去。”
听到这里索尼和鳌拜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顺治认为邓名已经接近穷途末路了。
“还有周培公,若是朕答应了两江的要求,让他兼任两省布政,那他肯定可以轻易赶走邓名。到时候朝廷肯定还要重重地酬功,虽然朕很清楚他不过是打了条落水狗,但天下的官吏不知道啊,他们只会看到是周培公把邓名从东南腹地赶跑的,朝廷若不重赏岂不是叫人寒心,要是重赏了的话,这笔赏赐可真冤枉啊。”顺治觉得与其把这简简单单的功劳送给声名鹊起的周培公,还不如干脆抓到手里:“不是说邓名水师占优么?湖南兵本来就是客军,战舰又少,多半不肯拼死拦截逃窜的邓贼,所以朕估计周培公解镇江之围没问题,截杀些掉队的贼人问题也不大,但是邓贼多半还是能全身而退,吃了这次亏后,下次他就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千里流窜了,再要抓他就难了。”
昨夜董鄂妃死后,顺治宿没睡,当被这个念头占据了脑海后,顺治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好,箭双雕,不,是箭数雕:“今天不是下旨亲征了么?明天或者后天再发道圣旨,同意两江所请,让周培公代理江南布政使,兼江西布政使的衔,全权负责拦截邓名的事务,不许他人船逃回四川。”
若是没有亲征的名义,那周培公两省布政的任命事后也不容易撤销。但现在不同了,朝廷完全可以把这个任命解释为亲征行动的部分,如果周培公辜负圣恩,让邓名跑了,导致皇帝亲征却没有抓到贼,那当然是罪孽深重,不要说赏赐,就是让他继续保留武昌知府都是皇上开恩了;而如果周培公拦住了邓名,顺治在结束亲征后也完全可以顺手把周培公的任命解除——这个任命本来就是亲征的预备工作,现在亲征顺利完成当然要解除。
“若是周培公拼死拦住了邓名,那等亲征结束后朕就给他抬旗,然后带回京师大用。”顺治认为自己的策略万无失,如果不亲征的话,那么这种行为就属于比较明显的兔死狗烹了,而且邓名这条兔子多半还逮不到;可亲征的话,功劳自然都是皇上的——火烧昆明连续擒杀经略总督的巨寇邓名,让南方督抚筹莫展,可顺治出马就手到擒来——有这样的武功为背景,顺治因为欣赏周培公的拦截之功而破格提拔他为中枢大臣,这明显是恩宠而不是猜忌。
至于江南奏章上提到的那些彪悍的湘军,顺治也可以借着这次亲征而进行安抚,无论如何现在周培公都才出头不久,在麾下的武将心目或许有威望,但肯定还不巩固。对这些湖南绿营来说,在周培公旗下作战说到底还是在臣子手下立功,而顺治亲征大旗打出来,这些武将再有战功就是在皇帝面前露脸了,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也不需要再通过周培公或是两江总督衙门了,而是由皇上圣断。顺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三万绿营的军心争取过来,让他们不但愿意效死苦战,还能对自己感恩戴德。
虽然出兵有些急,虽然河南山东的绿营精锐都去了福建,虽然禁旅八旗也被削弱了不少,但是能够击退邓名的扬州军能够和邓名对峙的江宁军,再加上周培公的几万湘军,顺治把他们统和起来,还愁不能让邓名插翅难逃么?
即使是索尼和鳌拜,至此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阻止顺治火速南下,亲征邓名了。
“此事务必保密,要是有只言片语泄露,朕唯你二人是问!”虽然知道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断然没有胆子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去,但顺治还是叮嘱了句,他需要个英明神武的形象,绝不像被臣民看成刻薄寡恩,尤其是对汉臣这种防微杜渐的心思,更是只能做不能说。
皇帝要亲征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北京,满城八旗当然不知道顺治对鳌拜和索尼的那番话,因此大家都只能各自猜测。
“你听说皇上要亲征了吗?”
“你当我是聋子吗?这么大的事谁还不知道啊?”
两个交好的正黄旗的旗兵躲在屋子里,小声地议论着。
“听说邓名攻击扬州,然后被击退了,虽然围困了镇江,但也拿不下,这声势根本没法和去年海寇进入长江时相比,怎么皇上就要亲征了呢?”其中个旗兵脸上满是不解之情:“而且皇上还这么着急,说是几天之内就要出征。”
“因为这是邓名啊。”另外个旗兵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意思?”另外个满头雾水,完全没有听明白。
虽然明知屋内没有人,但旗兵还是环顾了圈,又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个缝,往院子里张望了番,才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回来神秘地说道:“老哥哥,这话我可只和你个人说啊。”
“说吧,说吧。”另人急不可待地问道。
“我只是随便说,当不得真的。”前个旗兵依旧在卖关子。
“不当真,不当真。”问话的那个旗兵已经是急的抓耳挠腮。
“以前不是有留言,说那个邓名其实是,其实是和皇上有杀父夺妻之仇的人么?”说话的旗兵脸上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宫里的那位小主子突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听说还有几个心腹宫女和太监被起杀了。然后皇上就突然要亲征,这,嘿嘿,里面的水很深啊。”
“啊!”后个旗兵嘴巴大张着合拢不上,他也记得董鄂妃曾经许配过另外个人,半响后才喃喃地说道:“难道不是杀父之仇,而是夺妻之恨?小主子不是病死的,而是皇上问出了实情,然后怒就”
“我随便说,早说了不当真的。”前旗兵莫测高深地笑着。
朋友走了很久后,主人依旧被刚听到的消息震撼得说不出话,正在他浮想联翩时,门外又传来声大喝,来人是主人另外个较好的同旗兄弟。
这个人进屋后,就大声抱怨道:“老哥哥,你说皇上怎么就突然要亲征了呢。”
“因为这是邓名啊。”主人轻声答道。
“什么?”
主人迟疑了下,吩咐道:“你去把门关上。”
等第二个客人依言做好后,主人招手把他唤到身前,压低嗓门问道:“你以前也听说过那些传言吧?那个邓名和皇上有夺妻之恨”
第07节变脸上
南京两江总督衙门,周培公又次从镇江返回,带回了和邓名的最终协议条款,蒋国柱看过之后感到满意,镇江之围解了,就意味着明军这次声势浩大的入侵连座府城都没有打下来,对朝廷也有交代了。至于崇明岛,不过是个县城而已,江南在内部空虚朱国治误国苏松水师不复存在的情况下,让明军无功而返,只占领了个江南陆师鞭长莫及的海岛,这足以说服蒋国柱的能力了。
“差事办得很妥当,本官这就上书朝廷给周老弟请功。”对于周培公这个大功臣,蒋国柱也不吝赞美之词,如果没有这位周布政使,蒋国柱觉得自己大概谈不出这么好的条件来,不但没有军费赔款反倒还有半的海贸收益,这大大超出了蒋国柱的预计,也让他觉得给张长庚的租金确实是物超所值。
船工事经过周培公的劝说,蒋国柱原则上也表示同意,他认为正如前者所说,邓名贪财的程度已经快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为了银子连收复的土地都可以放弃,拿下崇明看起来也更像是为了确保个进出口的货物基地。
“看来邓名重用穆谭不是没有原因的啊,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不对,应该是臭味相投。”既然邓名贪财那就好办了,蒋国柱觉得抓住了邓名的弱点,给他船工就给他吧,只要邓名能挣钱那就暂时不会再来打两江的主意,要烦恼也是李国英先烦恼。想到这里的时候蒋国柱又看了周培公眼,觉得这家伙的老上司张长庚态势比自己不利的多,只要保持同样的通邓水平,邓老虎饿了要吃人也是先吃湖广那帮。
接着蒋国柱和周培公就开始讨论从邓名那里拿到的半海贸利润该如何分配,现在蒋国柱对利润到底有多大还没有概念,他从来没有经商过,只是估计应该不少,年十几万的利润应该可以指望,分半也有七八万。让官员大发横财的火耗归公制度现在还没有开始,江宁巡抚年能够从属下知府手中拿到的例钱也就是几万两而已,刨除幕府师爷们的开支手下的赏赐和给朝中大佬进贡的,蒋国柱年大概能攒下两万银子,如果突然有这么笔银子的收入,蒋国柱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给北京高官的礼物也能翻番,这对他竞争两江总督职也会很有好处。
“年大概能有个十万吧,总督衙门拿个三成好了,每年给两江总督衙门三万两,剩下的就由周老弟说了算吧。”蒋国柱故意高估了些收入,这么笔横财蒋国柱打算自己就干掉个四成,剩下给周培公和其他参与其中的手下,基于年七八万两银子收入的预期,蒋国柱提出的方案是他旱涝保收拿三万,剩下的周培公负责分配。
周培公不同意这个分配方案,并不是认为蒋国柱拿的多了,而是觉得太少。武昌的销赃集团估计年能盈利上百万两,湖广总督衙门什么都不做就拿走五分之。周培公同样对海贸的利润没有概念,也知道现在武昌获利颇丰是靠邓名在下游敲诈勒索,认为以后如果正经做买卖的话,周培公觉得大概不会有这么多,但他估计年收入大概能有三十万左右,分半就是十五万左右。
既然蒋国柱已经表明他的心里价位是三成,周培公怕到时候蒋国柱发现少了会有怨恨,这笔钱谁少拿都行,就是万万不能让蒋国柱少拿了:“就按三成算吧,如果达不到十五万两,总督衙门也要包拿五万两。”
“周培公认为这钱能超过十五万吗?那四成应该是六万才对,我说少了吗?”蒋国柱心里咯噔声,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他也不好立刻收回,就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在心里琢磨着:“周培公或许太乐观了吧,卖点货物能拿这么多银子吗?这可是几十万亩地的赋税啊,不过不管他,先做年看看,要是果真能有十五万,我再多要不迟。”
接着又是关于余下部分分配的些讨论,虽然蒋国柱说了由周培公说了算,但周培公断然不敢把这话当真,他老老实实地拿出构想来请江宁巡抚过目,这路上的府县官兵,人人都要有份。除了官面上的人,还有收购销售货物的缙绅也要得到甜头。免得有人眼红别人发财,损人不利己地去打探内幕消息,然后把真相大白天下。由于有武昌的经验,周培公的方案制定的井井有条,各个环节上需要的花费都心里有数,既不漏过那些必要开支,也不会浪费。
蒋国柱虽然知道很多地方需要打点,但具体如何操作是两眼抹黑,周培公发言的时候他只能不停地点头,越是听周培公讲解,蒋国柱心中对他的敬意就越多:“怪不得张长庚对他如此看重,借用就要四十万两银子,这通邓都通出门道来了,通的是滴水不漏啊,要是科举策论的题目是如何通邓,这头名非周培公莫属啊。”
正在两人商议的时候,个满头大汗的标营亲兵急匆匆地赶紧来,捧着份文书:“巡抚大人,京师八百里加急。”
蒋国柱悠闲地从标营亲兵手中去过文书,边撕开信函封口的时候还边和周培公笑语,不过等他拿起信函看起来后,面色却下子就变了。
“不好!”贯沉稳的江宁巡抚失态地叫起来,又把书信抛给愕然的周布政使。
“若是皇上亲征,旦到了江宁,这些事情还如何隐瞒得住?”蒋国柱飞速地思考着对策,现在他在江南位高权重,就算标营和幕僚里有知情人,也断然不会背叛自己向北京告密,就算想告密也未必有合适的渠道。至于林起龙张朝他们也都样,大伙儿全是条线上的蚂蚱,而且他们也没有真凭实据。
就算真有丧心病狂要背叛恩主的家伙,而且找到通讯渠道把部分情况送到京师,甚至有机会送到朝中大员面前,甚至让索尼他们相信了,这些大员也未必会向皇上报告。为了来源不明的面之词而在江南兴起针对督抚级别的大狱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朝中重臣不会如此鲁莽,而是会首先进行核实,蒋国柱在京师贿赂的那些人就会示警,让他有所准备,能够进行掩盖。北京南京有千里之遥,不会有幕僚或是小军官认为能靠自己的力量扳倒总督巡抚,何况就算出卖恩主,这些前心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可旦顺治亲征,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难保没有那个标营军官或是幕僚头脑发热,想夜之间飞黄腾达,直接去向皇帝告密。人证就在眼前,只要言辞再危言耸听些,比如蒋国柱谋反在即之类的,侍卫大臣说不定直接就把告密者带到顺治眼前了,到时候皇帝震怒要立刻彻查,蒋国柱也会因为事发突然完全来不及反应。
想着想着,蒋国柱已经是冷汗布满了额头,他意识到不仅自己的幕僚和心腹可能会出问题,林起龙梁化凤他们的也都样,旦顺治到了扬州南京,那他们就是危机四伏,简直是防不胜防。
此时周培公也已经看完书信,面色惨白,双臂不停地发抖,他同样想到了这些危机,而且万顺治抵达南京后要见他统帅的湘军怎么办?周培公去哪里凑三万精锐出来,他就是三千兵都没有,要是用别人化装,到时候有人在皇帝阅兵时乱喊乱叫又该如何收场?
“这协议是不能做了,”蒋国柱当机立断,对周培公说道:“先骗邓名撤兵去崇明,然后马上停止所有和邓名的来往。”
周培公走后,蒋国柱又次开始思考之前就已经琢磨过得弃官潜逃问题。
想了会儿后,蒋国柱咬了咬牙,把两江总督标营指挥唤来,见到军官蒋国柱就问道:“如果本官想突袭镇江明军,立刻能够凑出多少兵马来,标营现在战力如何?”
两江总督的标营在上次的南京之战中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蒋国柱借口郎廷佐叛变进行了大清洗,重新安置了不少江宁巡抚抚标的军官,绝对是蒋国柱手中最可靠的武力。这年来蒋国柱不顾江南财力匮乏,竭力保证标营的钱粮,现在拥有八百名装备精良的骑兵,较总督标营千甲骑的标准来说缺额并不大。
但标营指挥的回答让蒋国柱很失望,虽然标营的盔甲和武器都跟上了,提供的钱粮也保证了标营能够维持十日操的标准训练强度,但绝大多数骑兵都参军不满年,现在也就是称得上都会骑马,没有上过战场厮杀过骑术也不过关的骑兵部队,用来阅兵问题不大,真用来打仗作用很有限。
其实这个现况蒋国柱也不是没有了解,要是标营和江南绿营真有战斗力,他也不会对邓名如此畏惧,只是刚才还心存侥幸罢了。
“巡抚大人为何要突袭镇江?”事关身家性命,标营军官不敢莽撞地发出什么豪言壮语,而是很认真地对蒋国柱说道:“邓名麾下甲兵虽然也就只有万左右,但年来东征西讨,去年在江西湖广连破府县十余,足称精兵;后来与川陕总督大战重庆,今年又战九江安庆,这大小数十战下来,又是兵利甲坚末将觉得非满洲大兵不能克之,以江南绿营的现状,就是十万之众也绝非其野战之敌,更不用说我们还根本没有这么多兵。”
第07节变脸下
“这还不是让朝廷逼的啊。”蒋国柱声长叹,他知道顺治亲征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就把实情告诉了自己的标营指挥。
听说皇帝即将前来南京,标营指挥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作为蒋国柱的心腹,他对蒋国柱通邓事当然也有所知晓,很明白这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要是皇帝抵达南京,定会让实情败露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蒋国柱又把几个心腹幕僚召来,起商量此事,得知顺治在两个月内就要驾临南京后,几个幕僚也都产生了和蒋国柱样的念头,就是立刻武力解决邓名,只要能够消灭邓名,那什么流言都不怕了,万还有人想闹事,江宁巡抚也完全可以把这些行动解释为麻痹敌人的手段。
个别激动的幕僚要求蒋国柱马上向邓名下战书,立刻开战。但标营指挥反复声称武力解决邓名几乎是不可能的,旦和邓名撕破脸,出城野战只可能比邓名迅速解决;现在江南绿营依托城防可以保卫南京,但其他府城都很可能不保,唯能够阻止邓名进攻的,大概只是因为邓名舍不得牺牲他麾下的精锐甲兵。
“下战书后,我们立刻就要把所有的漕船都躲进水城,让所有府县关闭城门,放弃所有城外的土地坚守城池,停止在长江上的通航以防止我们的船只被邓名夺走。”尽管面对了来自幕僚集团的极大压力,但标营指挥宁可被他们骂成懦夫也不肯赞同开战:“只有我们能够立刻发起进攻,开战才有好处,现在开战就要在放弃长江,然后在放弃大片土地全力防守,这开战是图什么呢?”
虽然蒋国柱不知道“战术为战略服务”这句论断,但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这个两难局面中,战略上要求他立刻与邓名断交开战,但战术上他却没有任何开战的理由。
“或许皇帝会收回成命。”标营指挥的坚持让幕僚们也渐渐失去了开战的决心,终于有个幕僚把他的侥幸心理讲了出来:“或许皇上不会真的亲征。”
这句话让蒋国柱立刻开战的决心变得更加动摇,是啊,要是皇帝最终也没有亲征,那撕毁协议开战又有何益?被邓名通好打,说不定还要接受更屈辱的城下之盟;万皇上本来改主意不打算亲征了,见江南连番惨败府县接二连三地丢失,结果坚持要发动亲征,那蒋国柱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招惹祸患?
最后蒋国柱决定暂观其变,在减少与邓名接触的同时,储蓄钱粮积聚部队,如果皇帝不亲征就算了,如果皇帝亲征那被迫与邓名开战时也底气足些。
“既然要与邓名作战,那江宁绿营的训练是不是需要加强?”标营指挥在散会前又提出个问题:“是不是暂时改为五日操?或者三日操?”
蒋国柱面有难色,而个不管钱粮的幕僚则生气地说道:“这个时候还偷什么懒,应该日夜不休地操练啊。”
“日夜操练不敢想,不过若是巡抚大人同意,能每日操练当然最好。”标营指挥高兴地答道。
但不等蒋国柱说话,其他的幕僚已经呵斥刚才那个发话的人,责备他不管钱粮就不要出来瞎嚷嚷。
每次出营操练都要给士兵发至少双份的口粮,如果士兵没有吃饱,军官可是不敢让他们上操场的,绝对能背后中箭。而且操练还需要打赏,不仅要给士兵,还要给各级军官,如果表现优异没有得到赏赐,下次操练的意外事故就会显著增多,就是表现般也要适当给些,不然意外还是会增多。最后点,操练必然还会导致物资消耗,弓箭不必说,肯定还会报损盔甲武器,都需要拨款修理,哪怕是当靶子的稻草人也要银子。
只要上面肯拨款,士兵能吃饱饭,下级军官能得到赏钱,高级军官和仓库管理都有外快,这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所以刚才标营指挥根本不敢奢望日夜操练,只要能每日操他就喜出望外了。不过要是不给钱就让军队增加操练数目,那就等着哗变吧,而江宁库存早就因为多灾多难而空空如也,现在蒋国柱又要集结部队储蓄粮草备战,不停操就不错了,还加什么操?
蒋国柱权衡了番,最后还是没有同意标营指挥加操的要求,没能替自己和同行挣到外快的标营指挥讪讪而去,对那几个幕僚心生怨恨的同时,还产生了报复心理:“这关头还不愿意多给银子,好吧,反正又不是我个人倒霉,这个月就实操两次,还有次走个过场就算完。”
其实江宁巡抚并非不了解手下军官的愿望,但他实在也是有难处,这些军官不当家不知道财米贵,上次增援扬州几千绿营,梁化凤就要走了上万两的开拔费,事后还报了个五百战死万支箭的耗损和几十个立功军官的赏赐——因为是林起龙挑起事端,所以梁化凤宣称抚恤补充赏赐只找蒋国柱要半,又讨走了不少银子——虽然蒋国柱觉得其中必定有诈,但不敢在这时候拂逆大将的意思,还是批给了梁化凤。
为了借周培公,蒋国柱还掏了大笔银子,现在江宁藩库虽然还不到跑老鼠的地步,也也不远了。向江宁聚集部队还要开拔银,抵达后各路军马还要赏银,客军还要双饷,战时每天要给吃两顿干饭若是再加操,蒋国柱知道藩库下个月就能见底。到时候兵倒是练好了,可事先发不出开拔银,事后拿不出抚恤和赏银,兵就是练得再好还是没法驱使他们去和邓名打,这练兵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蒋国柱头疼欲裂的时候,扬州官场也是大乱,林起龙得知皇帝要亲征后,第个念头就是逃回驻地淮安去,再不呆在扬州这个地方,可林起龙转念想,万皇帝发现真相,自己如果不在身边就没有机会为自己巧言辩解,那后果可能会更糟。
而且林起龙也和蒋国柱想到块去了,那就是抢在顺治亲征前和邓名开战,如果侥天之幸能够击败邓名,那以前有什么过错也都能遮掩过去了。不过在询问过自己的标营指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