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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危情 第 4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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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玉华听到只有郝相寿个人知道的乳名,心才不那么慌乱,但嘴唇禁不住颤抖。
“你是”
“我是郝相寿先生的朋友,叫波肯塞。以后你就叫我老波。”
“郝先生呢他怎么不来接我打电话他也不接”
“郝先生只在泰国呆了天,已经返回柬埔寨了。”
“柬埔寨”
“对,郝先生是柬埔寨人了。我受郝先生之托,把你带到柬埔寨和他会面。其实,我观察你好几天了,确信你没被任何人跟踪,才用这种突然袭击的方式请你上车。中国人很喜欢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对吧”
邵玉华出了口长气:“你们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中国公安呢。”
“中国公安”波肯塞大笑,“他们那套,我懂,还是我的老师呢。邵小姐,你的护照我准备好了,就缺张你的照片。我们现在就去办这件事。”
泰国侦剿部办公室。
莫提乃将军说:“现在,切都清楚了。可以肯定地说,你们要缉捕的郝相寿不在泰国境内。柬埔寨前红色高棉分子波肯塞是郝相寿的同伙。我们在波肯塞的汽车里安装了窃听器,窃听了车载电话。知道了波肯塞受郝相寿的指使,要把耶玉华带往柬埔寨,他给邵玉华预备了份假护照,并订了两张去金边的机票。他们两个人出境,我就没办法了。由于大量柬埔寨难民进入泰柬边境带,泰柬两国政府都有些麻烦,我们不便插手柬埔寨警方的事务。以后的事情,我对你们就爱莫能助了。”
“谢谢,”李云龙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们非常感谢将军的协助。请将军放波肯塞与邵玉华出境,我们直接与柬埔寨警方联系。”
波肯塞与邵玉华登上了飞往金边的小飞机。他们全然不知举动全在李云龙陈虎的严密监视之中。
焦小玉因重病于前天乘机回国,同时向上级汇报。
李云龙和陈虎坐在波肯塞与邵玉华后面的第三排座位上,在机上没发现波肯塞与什么人接触。
登机前,李云龙已经与柬埔寨警方取得了联系,请求对波肯塞进行监视。
飞机在金边降落了。出机场,波肯塞与邵玉华就消失在人群中。
李云龙和陈虎心里蒙上层阴影,在个陌生和混乱的异国首都他们觉得力不从心。
三天后,李云龙陈虎到金边警方询问郝相寿的下落,得到的答复使他们亦喜亦忧。
警方已拘留了郝相寿和邵玉华。但当李云龙提出与郝相寿见面时却遭到拒绝。对方的理由是这个人持有柬埔寨的护照及其它合法证件,姓吴不姓郝,是华裔柬埔寨人,不是中国人。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明该人是中国籍的有力证据,不能见面,更不能讯问。外国政府无权到柬埔寨境内逮捕名柬埔寨公民。
警方态度坚决,没法通融。
“陈虎,你只有飞回去了,把郝相寿中国籍的法律文书准备齐全,我们再与他们交涉引渡的事情。”
陈虎乘机转道回国。
李玉龙要求金边警方对郝相寿严格看押,不能脱逃,不能自杀。
波肯塞买通了警方,到监狱看望郝相寿。
“老郝,中国警方持有国际刑警组织对你的红色通缉令,这边警察不得不把你拘留。但你有合法的柬埔寨公民身份,暂对不会把你交给中国警方。但旦中国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是中国籍,他们也不得不交出你。”
“老波,你有什么办法我答应过你的定兑现,我把香港银行的钱取出来分半给你,百三十万美元呢。”
“只有个办法,怕你不接受。”
“你说说。只要不回中国受审,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实话告诉你,警方我有很多朋友,能买通他们。但你的钱远在天边,取不出来。有人愿意出钱买通警方,不过,他们有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你,当初劫持你的人,在泰国就盯上找了。他们已经到了金边。他们答应出钱,交换条件是你交出黑皮本。你的黑皮本那么重要”
郝相寿失望地叹口气说:“如果中国政府掌握了黑皮本,就掌握些重要人物经济犯罪的证据。我想,黑社会之所以这么关心黑皮本,是某些经济案件与他们有牵连,而那些人在表面上又是德高望众的社会公众人物,他们栽不起这个跟头;还有就是中国的某些官场人物与黑道人物有交易,怕曝光。”
“你保自己的命要紧,何必替他们保全面子呢”
“我要是交出去,他们就会要我的命,他们是要杀人灭口的。不,不能交给他们,其实也不在我手里,早在香港时就寄存在家银行的保险箱里。不过,没有我亲自到场作指纹确认,他们就算知道地方也取不出来。那是我活命的法宝呀”
“那么说,中国警方缉拿你,也是冲黑皮本来的”
“是呀,我是腹背受敌,两面夹击。老波,你去跟他们说,只要他们保证我不让中国警方抓回去,我答应永远不公开黑皮本的内容;在我认为安全之后,可以把黑皮本交给他们。现在,是绝对不能交出的。”
“我去谈谈试试吧。”
“等等,你去跟他们这样谈,你就说,如果郝先生被中国政府引渡回去,他定会交出黑皮本,那时你们就曝光了。”
“好,我就这样说。”
由于李云龙的再三交涉,警方不得不同意李云龙与邵玉华会面。
警方拿不出拒绝李云龙会见邵玉华的理由。从邵玉华身上搜出了中国身份证。邵玉华持的是泰国护照,泰方出示了证明,证明该护照是伪造的。
邵玉华被警方拘留后从她身上搜出三张信用卡,认为她是个有钱人,对她格外重视。讯问时又打又骂,让她说出有多少钱,企图榨她的油水。她忍受不住折磨,说自己是中国人。她的口供记录在案,警方鉴于邵玉华是中国籍的事实,只好同意李云龙会见的要求。
李云龙深知邵玉华是个重要的人证,她能证明郝相寿是中国籍,因此对她很客气。
邵玉华自从饱受警方折磨后已经花容失色,眼窝深陷,神情呆痴。
在两名柬警在场的会见室里,李云龙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警察确认后交给了邵玉华。
“邵小姐,我是中国警官李云龙,我们会儿谈些事情。你先吃巧克力,你需要补充营养。”
邵玉华贪婪地吃起来,在这种地方能吃到巧克力是她不敢想的事。
“慢点吃,不着急。小邵,你的问题要说严重也很严重,但你与郝相寿有根本的区别。郝相寿是国家公职人员,他贪污受贿,参与了重大经济犯罪,罪大恶极,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你呢,是权色交易的受害者,只要你态度好,回国后把问题交待清楚,政府会给你条出路,立功赎罪,立大功还可以考虑对你免予起诉。”
“真的”
“切决定于你的态度。你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出境,不是为了投奔郝相寿吗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郝相寿自身难保,怎么能保护你呢。再说,如果你手里没有三张必须依和郝相寿联合署名的信用卡,郝相寿根本不会和你联系,他要的是钱,不是你。你还年轻,甘心为郝相寿当陪葬品值得吗”
“那俄已经到了这步还能怎样”
“你还有活路,过以前那种花钱如流水的生活是不可能了,但做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完全有机会。就看你的态度了。”
“我该怎么办”
“其它问题以后再说。眼下,你要做到两件事。第,你要如实地向警方承认自己的中国公民的身份,并坚决要求回到祖国;第二,你要以你与郝相寿几年来的交往经历来证明郝相寿是中国公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这样如实地讲。你做到了这两点,就是你态度好的具体表现。但同时我也要警告你,不要心存侥幸,不要与自己的祖国为敌。国家利益不容侵犯,与祖国为敌你是没有好下场的。”
邵玉华点点头说:“我记住了。在这儿,我也受不了啦。他们老认为我有钱,天天折磨我。再不回国,我会死在这儿。”
邵玉华突然放声痛哭。
陈虎与两名干警名国籍法律师名外交官到了金边,带来了个密码箱的材料,足以证明郝相寿和邵玉华的中国籍身份。
见了面,李云龙第句话是:“见到小玉没有”
“没有见到她,时间太紧。她住院了,高烧不退,方书记说她得了种热带病,怕生命还有危险呢。我来时打了个电话,说她仍然昏迷不醒。”
尽管黑道出了高价行贿警方,但由于李云龙提供的材料充实,又通过外交周旋,特别是邵玉华的人证,柬警方及法院认同了郝相寿邵玉华的中国身份,并同意引渡。
在机场,八名柬埔寨警察把郝相寿和邵玉华交给了中方,李云龙代表中国在犯人移交手续上签字。
由中国派来的专机等待起飞。
陈虎走到郝相寿身旁,给他戴上手铐说:“郝相寿,我以共和国的名义,宣布你被依法逮捕”
郝相寿惨淡笑,“你杀不了我,黑皮本你还没拿到手呢。我立的功会比你立的功大得多,我还是你的上级。”
李云龙用手指悄悄触动了郝相寿身上个岤位,他就瘫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上了飞机。它缓缓驶向跑道,突然提速,跃上蓝天。
郝相寿缉拿归案的七天后,国内外媒体无例外地刊登了条令有些人期盼已久又让有些人无比沮丧的消息:焦鹏远被撤销党内外切职务,开除党籍,检察院对其立案侦查。
对焦鹏远的第步法律行动是监视居住。他暂时还住在他的市委书记楼,但未经允许,不许擅自离开寓所。
他的夫人获准陪住。原来的厨师依然留任,但蔬菜和食品的采购改由监视人员负责。
监视小组进驻了楼房的第层,他们对焦鹏远非常客气。从表面上看,推的变化是他们不再称他焦书记,而改称“老焦”或“您。
焦鹏远与夫人谈话时,监视人员有礼貌地回避。
监视居住使焦鹏远和妻子的关系有了些变化。他们多年以前就分房而居,这并非因夫妻感情不和。尽管焦鹏远外面有几个女人,但他对夫人向都很尊重,都很爱护。分房而居是由于工作上的方便,两个人的作息习惯不同,焦鹏远往往在家也要审批文件到凌晨,他不想影响夫人的休息。
监视小组要求焦鹏远的夫人搬到焦鹏远的卧室同住,理由简单而明晰:焦鹏远有心脏病需要照顾,同时也担心他想不开自杀,有夫人陪同,会提高安全系数。
他的夫人也想借此尽份妻子的责任。自焦鹏远多年前担任市长以来,她照顾丈夫的权利似乎也被体制剥夺了。秘书生活秘书保健医生司机勤务员,包揽了焦鹏远全部的生活空间和时间,几乎没有她插手的地方。焦鹏远这次下台回家,体制把她的丈夫还给了她,她要用爱心来抚平丈夫的伤口。
抹夕阳的余晖悄悄爬到了卧室窗台。焦鹏远位立窗前,仿佛在沉思,却又什么也没想。能以如此平静的心态应付这场由何启章自杀而激发的遭遇战的失败,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
妻子略带忧伤地说:
“老焦,老站着累。坐下休息会儿吧。”
“不累。人站着时,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对身体有益。”
妻子搬过把椅子,放到窗前。焦鹏远坐下,说了声“谢谢”。
牛角梳子的齿轻轻地滑过焦鹏远灰白的头发。焦鹏远心头漾起苦涩的涟漪。妻子给他梳头,这还是第次。年轻时,门心思放在革命工作上,你恩我爱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为他们所不齿;中年恰逢元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牛棚,音讯断绝;壮年之后平步青云,忙于开会视察出国访问,生活在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往往只靠打电话道声平安。此刻,妻子手中缓缓滑动的牛角梳,像柄梯权使他顿时开悟,他忽然明白了以往看似辉煌的人生竟然全无意义。
他说了句在妻子听来没头没脑的话。
“全是身外之物啊。”
“老焦,你的头发又该染了。我给你染染吧,手艺肯定不如你去的那些地方手艺高。”
焦鹏远在椅子上扭过身,拉住妻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沉默好会儿说:“不染了。不染了。过去染头发,是给老百姓看,好像我们这些领导人还都年轻,象征着还有希望和力量。不然,新闻联播上全是群头发花白的老头,难免给外界种感觉,中国是个老年政治的国家。以后,我没有再让头发受罪这个必要了。就让切恢复自然吧。”
“老焦,现在看来,他们想对你下手,是早有准备。你要想开点,千万别”
“你是怕我自杀”
焦鹏远轻轻颤抖了下,又轻轻地在头发上滑动。
“你放心。现在我不会自杀,将来也不会自杀。过去我在台上,跟他们块演戏;以后我在台下看戏,不是更汾酒。过去有句做生意的老话,买的没有卖的精。在政治上,我看是唱戏的没有看戏的精。你在台上演得再好,也难免被台下看戏的人看出破绽来,给你喝个倒彩。中国的老百姓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说我焦鹏远是黑的就是黑的啦只怕你越说我黑,老百姓越说我白呢。至于你怀疑他们早就处心积虑地想整我,我倒不这样认为。不是说我们没有矛盾,我的新思路就被他们否定了嘛。是他们没有整我的胆识,对安定团结不利嘛。我仔细想过了,这是场双方都没有想到的遭遇战,肩章自杀,把问题摆到了桌面上。双方就遭遇了。如果启章不死,这场遭遇战就不会发生。”
妻子叹息了声。
“哎启章也是”
“人死了,就不要再说他的不是了。”焦鹏远把话题岔开,“过去,我的生命属于这个城市,没有照顾好你。余生,我的生命就只属于你了。”
“老焦,”妻子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丈夫的头发,“我们都老了。乌纱帽戴了辈子,怪沉的,还给他们,咱们不要了。我放心不下的是东方。他们再狠也不能让我们焦家断子绝孙呀
妻子终于忍受不住,硬咽起来。
焦鹏远长叹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的孩子不比东方好,也许还更坏,但不损毫毛,原因何在不就因为他们还在台上嘛。我焦家门或许断子,但不会绝孙。我听说田聪颖已经怀上了东方的孩子。我要等着抱孙子的那天。”
“老焦,小田会不会受东方的牵连”
“不会。你放心,肯定不会。就像我不会牵连你样。这方面,东方倒有几分像我,有风险的事,向来是自己承担。老伴,放段音乐听听吧。”
妻子抹干了老泪,轻声问:“你想听什么中乐还是西乐”
“你把琵琶曲十面埋伏找出来,就听它。壮怀激烈,仰天长啸,我喜欢它的气魄。”
很快,奔放的旋律驱散了焦鹏远心中的阴霾。他靠在沙发上倾听,恍惚中眼前出现了持剑起舞的虞姬。
“力拨山兮气盖世”他喃喃地吟唱,眼角滚落颗热泪。
第四十七章 动真情侄女拦车 使虚招亲叔隔离
焦小玉是在市委召开的公检法干部大会上听到了中央关于撤销焦鹏远党内外切职务并立案侦查的决定。尽管她对此早有精神准备,但当这天真的来临时,她的身心仍然受到强烈的震颤,仿佛身体也失去了重量,只感到阵阵头晕目眩。
大礼堂的近千名干部有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她,远处的人朝她指点着,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议论,甚至有人从座位站起来朝她看。瞬间,焦小玉觉得自己成了大庭广众下的展览动物,个像三条腿的羊或者五条腿的牛那样的怪胎,个难得见的动物变异奇观。羞耻感屈辱感背弃天伦的犯罪感,弥漫了她的全身。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让泪水涌出。
周森林坐在焦小玉的身旁。他完全理解焦小玉的感受,又不能说些什么,李座位下面默默握住焦小玉冰凉的手,传递过去温情和力量。
陈虎坐在焦小玉的后面。他从昔日女友微微颤抖的肩膀觉查到了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悲怆,在心里默默祷祝:好姑娘,你要挺住啊
方浩在主席台上刚宣布完散会,周森林就陪着焦小玉离开了大礼堂。陈虎想跟上去,又止住了脚步。他痛苦地意识到,此刻,他也许是焦小玉最不想见到的人。
陶铁良在大礼堂的门口叫住了陈虎,亲热地拍着陈虎的肩膀说:
“走,哥们儿,我请你吃饭。”
“没心情。”
“你少跟我装蒜。是不是你立了大功,就不想搭理老同学了走,我有事和你说。”
餐馆经理把陶铁良和陈虎让进了豪华包间。四个凉菜已摆在餐桌上。小姐用托盘端上来瓶五粮液。显然,陶铁良来过电话,餐馆已作好了准备。
“陶处长,今天给你们上两个新派11菜,你保证喜欢。”
陶铁良挥挥手说:
“菜好了就上来。我们谈点事,体告诉服务员,不叫她们就不要进来。”
经理满脸赔笑地离开。陈虎环视着包间说:
“就我们两个人吃饭,要这么大包间何必呢”
“我的老关系,我常陪蒋局长到这儿吃饭。市局的人来,他们免收包间费,也没有最低消费限制,还打六折。我吩咐他们声,以后你带朋友来,照此办理。”
陈虎微微讥笑说:
“是呀,市局的刑侦处长大人驾到,他们敢不盛情招待。请只怕还请不到呢。”
“别骂我。不过,确实也不白占他们的便宜。有次,几个黑社会找餐馆老板要保护费。你猜怎么着,老板把我的名片往餐馆桌上拍,还真灵,这几个家伙灰溜溜地跑了,以后再也没来搞乱。”
“你真行,我没你这份能耐。”
“又骂我,是不是前阵子忙着破案,咱哥俩也没功夫聚聚。这回踏实了,我陪你玩玩。桑拿荷兰浴夜总会,哪家咱们都平膛。你也别老素着,该放松的时候就得放松。”
“铁良,你花花道不少哇。什么叫老素着”
陶铁良啦啦大笑。
“陈虎,跟我逗闷子是不是像你我光棍条,就是老素着。连人家给了婚的,老守着老婆,不外头隔三差五的打野食,都叫老素看。”
陈虎微微笑说:
“你这点拨,我明白了。想起了机关流行的句顺口溜。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烟酒基本有人送,拍马逢迎基本功。有人说这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公务员的新四项基本原则。铁良,你是不是也按照这四项基本原则为人处世”
“话别说那么难听。陈虎,我约你出来,是给你道喜;二是劝你搂着点闸,办事别那么认真。”
“我喜从何来”
“你在焦何案立了大功。小道消息,你千万别张扬,我听说你要晋升局级了。当上局长,你就是高级干部了,我跟着你脸上都有光彩,我们是老同学。用日本话说,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噗。”
“哼,小道消息,不足采信。倒是你,别瞎吵吵这件事,好像我是个野心家似的。”
“别人不信,你还不信我吗,玲玲不死,你就是我妹夫了。你小子也别让胜利冲昏了头脑。搞焦书记,你这次是走钢丝。好歹你这把是赌赢了。要是赌输了,你别说晋升局级,连处级你也保不住。当初,你们建秘密办公室,胆子也太大了,这是搞反党阴谋嘛不过,焦书记完蛋了,你就庆幸吧。来,为你的冒险精神,干杯。”
两人饮而尽。陶铁良放下杯子说:
称见好就收吧。焦书记虽然倒了,他的班子还在,他的上下级关系还在,他的威望还在,他的历史功绩还在。你得罪的不只是焦书记个人,整个这个体系的人马都让你得罪了。我敢说,你究竟得罪了多少神仙,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我真替你捏把汗,怕你以后没好果子吃。听见没有,我是为你着想,以后千万搂着点闸,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再根筋,有你撞南墙的时候。“
陈虎沉思了会儿,他觉得陶铁良变得陌生了,时代的酸雨使这个人身上出了腐蚀的锈斑,而这锈斑几乎是不可抗拒的。个人的品质在连绵不断的酸雨袭击下显得微不足道。
“铁良,要真是提拔个局级干部,应该提你。我越来越发现你是个当官的坯子。你上下级关系搞得好,又懂得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至于我,这辈子怕只怕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了。”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想主义。不说这个,干这杯,算我预先祝贺你的高升。”
“这杯我不能干。我还没那么傻,你给我个糖罐抱着,我就认真。说正经的,你这些日子到玲玲的墓地去祭扫过没有”
“没有,太忙,顾不上。”陶铁良脸上的酒光褪去,神色黯然。“玲玲太惨了,我妈自玲玲去世后,神经也不太正常。陈虎,谢谢你,你始终没有忘记她。”
“铁良,我俩得像你妹妹那样忠诚于党和人民的事业。案情基本水落石出,陶素玲同志是被害致死,在执行公务中牺牲,应该追认为烈士。我要向市委写报告,再次提出这个要求。”
陶铁良深深叹口气:
“唉,人死如灯灭。就是追认个烈士称号,又有什么用。来,喝酒,喝酒。今天咱哥俩醉方休。”
焦小玉在焦鹏远住所的门前,被监护人员挡住了去路。
“你要干什么”
“我想见我叔叔。”
“你叔叔是谁”
“焦鹏远。”
焦小玉把装着满满苹果的小柳条筐放在桌子上,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监护人员看看工作证,又看看焦小玉。点头说:
“请坐。原来你就是焦小玉同志,听说过,听说过。你是反贪局的,当然知道,焦鹏远同志现在是监视居住。没有有关部门的特批,任何人不能会见他。对不起,我们不能让你进楼。”
“我能借用下电话吗”
“你给谁打”
“我找方浩,请他批准会面。”
监护人员有点为难。几个人商量了会儿,个监护人员给方浩拨通了电话。
“方书记,反贪局的焦小玉到了这里,她要求见焦鹏远。按照规定,这是不允许的。请示您,怎么处理”
方浩握着电话沉思。他在心里责怪焦小玉为什么突然感情冲动,去见焦鹏远这么大件事竟不请示而擅自行动,在敏感时期这对她是很不利的举动。阻止她吗,势必引起焦小玉的误会,使她感到失去了组织的信任。况且,这也许是她见焦鹏远的最后面了,对焦鹏远的隔离审查的行动在个小时后开始,那时见面就更加困难了。难道小玉事先听到了马上要对焦鹏远隔离审查的风声,才急急忙忙赶去见上叔叔面不可能,隔离审查的决定和实施,连周森林陈虎也不知道,焦小玉怎么会知道呢。那就是巧合了,也许是天意的安排,让他们再见上面。方浩深信,见了面,焦小玉除了问寒问暖,绝不会谈及案情。想到这里,他说:
“好吧,我事先不知道焦小玉去看她叔叔,既然来了,就让她见吧。谈话不要超过十分钟。而且,要有你们两名监护人员在场。还有点,焦鹏远夫妇是不是同意会见焦小玉,我没有把握。这要事先征求焦鹏远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会见,你们就劝焦小玉回去。焦鹏远同志心脏不好,不要刺激他。我说的,你们都明白了吗”
“明白,照办。”
监护人员放下电话。
“焦小玉同志,方书记批准你会见你叔叔。但我们还要征求焦鹏远的意见,看看他是不是愿意见你。如果他不同意,就不能见。这些是你准备带进去的苹果吗”
“是”
“对不起,我们要检查下。”
“请便。”
监护人员把苹果个个放在阳光下照,检查是否有裂缝,是否在苹果里有夹着纸条类的东西。他挑出个苹果,用刀切开,然后吃了口,味道正常。防止毒物随食品进入,是项重要的检查内容。
监护人员笑了笑说:
“味道不错,日本富士。你等等,我上楼问问他们,愿不愿见你。”
监护人员上楼去了,焦小玉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候。
沉寂的洋楼没有丝生气。而以往,这里时时处处是阳光和欢笑。她不知多少次带着尊崇而来,又不知多少次带着自豪离开。如今在楼上的某间房里,还存放着她童年的玩具和读过的小人书在叔叔监督下与东哥齐动手钉做的小板凳。不久前,守着儿时的;田物她与东哥作过场撕心裂肺的谈话。她是这座尊严楼房的部分,分享着它的荣誉与权利。此刻,她又坐在这里,旧物仍在,只是本颜改。不久,这座楼要更换主人。焦家的辉煌永远成为过去,而正是她这双手摘下了焦家的光环。她觉得自己对叔叔对东哥对婶婶对母亲对父亲对焦家的每个人,犯下了背弃人伦的原罪,纵然用生的泪水也洗不净这种负罪感。
焦小玉摸着又红又大的苹果,突然产生了对自己的厌恶。这是苹果吗也许是扭向叔叔扔向这座市委书记楼的手榴弹吧。既然我当初亲手拆了这座庙,亲手把东哥送进了监狱,亲手把叔叔拉下了马,那我此刻还来送什么苹果,还希望苹果能保证叔叔平安,这不是虚情假义又是什么我怎么这么可耻叔叔婶婶东哥,我可怜的东哥,我是爱你们,从心眼里爱你们呀我从道义上背叛了你们,但在感情上并没有背叛你们呀原谅我,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孩子吧
监护人员的脚步声打断了焦小玉纷乱的思绪。
“对不起,焦小玉同志。我去问过了,他们不愿意见你。你请回去吧。”
“是叔叔不愿意见我,还是我婶”
“你叔叔倒没说什么。你婶强烈反对,她说没你这门亲戚。方书记特别指示,如果焦鹏远夫妇不愿意见,你就不能进。我们要照顾他们的情绪。你还是回去吧。其实见了也没什么好,你反而说不清楚。你又是办案人,私下会见,是违反规定的。”
焦小玉突然发怒了。
“我才不在乎什么规定不规定,他是我叔叔,我是他侄女过去,我从来不提焦书记是我叔叔。以后我偏要提,被罢了官的焦鹏远是我叔叔逮捕入狱的焦东方是我哥哥”
监护人员被焦小玉的突然暴怒开始吓得不知所措,但很快镇静下来,他拍了桌子。
“焦小玉,你撒什么泼你叔叔的问题严重性你心里清楚。你还想仗势撒野,没人吃你这套。由此而引发的切政治后果,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赶快离开,继续胡搅蛮缠,你就是妨碍执行公务,你要承担刑事责任厂
另名上了岁数的监护人员温和地劝解道:
“走吧,走吧,姑娘。我们是为你好,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再说,人家又不愿意见你。你较这股劲,也没人领你的情。何必呢。”
焦小玉安静下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个人。她默默转身离开。
“站住。
监护人员指着桌子上的苹果筐,“把这个带走。”
焦小玉双手抱起苹果筐,觉得很沉,很沉。她感到自己成了个弃婴;个无家可归的人;失去了精神家园的漂泊者;她不知向何处去,也没有人等她前往。真理与正义犹如玻璃幕墙,它只反射光线,但并不产生热量,摸上去光滑而冰冷。此刻,亲情成了她的遥不可及的天边的云,越飘离她越远。
她走出院门,脚想尽快逃离她亲手摧毁的这个城堡,心却把她留在原地,怔怔地发呆。她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灵魂似乎抛开了她的躯壳,去追天边的云去了。从她身边驶入大院的五辆奥迪把她的灵魂又拉回她的躯壳。车队让她骤然明白,对焦鹏远的隔离审查开始了。用不了多久,叔叔就将被从市委书记楼带走,并且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个院子。
她仍仁立原地,但不再发呆,身体本能地微微震颤,她要等着见叔叔面。
五分钟后,亮着红色警灯的头车驶出院门,里面是两名武警军官。第二辆车缓缓驶出,焦小玉发现车里是陌生的面孔,没有本市的干部。第三辆车驶出来了,直觉告诉焦小玉,她的叔叔就在这辆车里。
焦小玉猛然扑向车门。车速很慢,迅即刹住了车。第辆第二辆车也刹住了车,从车上跳下几个人,瞬间把焦小玉围住。
第三辆奥迪车的自动窗摇下,坐在后排的焦鹏远对押解人员摆摆手说:“不要慌,她是我侄女,反贪局的焦小玉。她是想见我面。”
原来准备把焦小玉推开的武警军官停住了手。犯了错误的首长在军人的眼里还是首长,他的话还是有权威的。
焦小玉抓起个苹果,塞进车窗,焦急地说:
“叔叔,平安,特好吃。”
情急之中,焦小玉的潜意识挤走了她的意识,苹果象征的平安让她把苹果说成了平安。
焦鹏远接过苹果,晴晴地笑了阵。
“小玉呀,要是苹果就是平安,那还要那么多保险公司有什么用,全民都种苹果树不就行了。”
“叔叔,叔叔,您恨我吗我对不起您呀”
“傻孩子,我怎么会恨你呢。你不要内疚,你对得起党,这才是根本。你婶老了,身体不好,方便的时候你过来照料照料她。她脾气不好,你也不要怪她。你回去吧,不要影响他们执行公务。开车。”
车窗摇上,焦鹏远在车里冲焦小玉招了招手。五辆车出大门,就提速上了大路。
这时,泪珠涌出了焦小玉的眼睛。她的手松,十几个大苹果滚落到地上。
奥迪车内,焦鹏远对坐在他身边的中纪委副书记冯明光像老朋友聊天似地说:
“老冯,你们给我安排的地方,有没有乒乓球案子呀”
“有。老焦,那个地方可以说应有尽有,你会感到非常方便的,肯定符合你的心愿。自然环境也很好,称得起别有洞天。”
“那我就没有别的要求了。老冯,你想得很周到,谢谢。老冯,无官身轻,这话还真不假,我再也不用为这个城市操心了。过去,哪样不亲自过问下都不放心,连修路挪棵古树,我也得往现场跑趟,恐怕他们把树挪死了。现在没了我,这个城市不是挺好吗,运转正常。是哟,地球离开了谁都照样转动。”
轿车在沉默中疾驶。冯明光看了焦鹏远眼,才发现他已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
开车的是焦鹏远的原司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次给焦鹏远开车了。冯明光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好给焦鹏远盖上。司机头也不回地说:
“不用盖,你动,他会醒的。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他平时缺觉,跑远道,开不了会儿就睡着了。等他醒了的时候,车里发生什么事他又全知道。有点邪刀.”
“好好开你的车。”焦鹏远没有睁开眼睛,身体随车微微摇晃,仿佛仍处在睡眠状态,似乎轻声说话并不影响他入睡,“以后你给我开车的机会不多了。老冯,我突然想起七二年被意外从五七干校召回,参加**专案组的件小事。**的司机对我说,林副统帅经常失眠,躺在床上睡不着,就让司机半夜三更拉他出去转车。专走那些坑坑洼洼的路,有时干脆把车开进冻得邦硬的农田,横着在田梗上跳着走。**的身体在车里左摇右晃,裹着件军大农,这样却睡着了。司机见**睡着,就把车停下,后面跟着的警卫车就地警卫。**的车就这么停在野外,停在农田里;停四五个小时。我当时听了这件事,仅仅是觉得**毛病太多,他又怕水声又怕亮光,不颠他还睡不着。现在猛地想起来,还真受感动。他这是战争条件下养成的生活习惯,在当上副统帅的和平时期也还是改不了。老冯,以后我是不会整天东跑西颠,忙着下基层了。车也用不着了。那你怎么解决我的失眠问题呀车是我的腿,但它也是我的床床没了
焦鹏远又睡着了,两只手轻轻握住大苹果。
焦小玉大闹市委书记楼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市委,尤其是在检察院更是议论纷纷。有人说她妨碍执行公务;有人说她是又想当大义灭亲的英雄,又想当贞节孝女,跟又想当表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差不多;还有人说她是两面间谍,先充当了焦鹏远在反贪局的间谍,后又充当了反贪局在焦家的间谍;有的话更难听,干脆骂她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方浩把周森林陈虎叫到他的办公室,研究解决焦小玉问题的办法。
周森林愁莫展地说:
“现在机关里说焦小玉什么坏话的都有。好像应该隔离审查的不是叔叔,倒是侄女。起诉科位副科长半开玩笑半认真他说什么焦小玉说到底是个污点证人,她同样是既得利益集团的重要成员。我把这个副科长狠狠克了顿。”
陈虎挽着脸上的刀疤说:
俄听到种更离奇的说法。说是方书记专门安排焦小玉到焦家大闹天宫,目的是配合对焦书记的隔离审查,有意羞辱焦书记,摧毁他的精神防线。荒唐到恶意中伤的程度。我看他们是有意利用焦小玉这件事,把水搅浑。“
“小玉成了我的替罪羊了。”方浩用开水服下两片药,“市委某些中高级干部对我不满,又不便明说,就拿焦小玉当炮弹,目的是把我这个忘恩负义的野心家轰倒炸平。对这些同志的脑筋转弯,要给他们些时间。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们对焦书记有感情,这是很正常的。你我对焦书记就没感情我看也是很深的。焦书记作为党的名高级干部,能与般干部打成片,交了不少工人农民个体商贩阶层的朋友,有相当的个人魁力。能做到这点并不容易,我就不如他。他现在犯了罪,那是另回事。我向的看法是功不掩罪,你过去有多大的功劳,犯了罪还是要惩罚;同样,罪不掩功,今天不管犯了多大的罪,也不能抹杀他过去的功劳。当时,焦小玉奋不顾身地扑向汽车,焦书记的临机处理很正确嘛。他反过来安慰小玉,说你对得起党,这才是根本。他还幽默地跟焦小玉开了几句玩笑,说要是苹果能保证平安,那要保险公司还有什么用。焦书记真是有大将风度啊连我们这些办焦书记案子的人,当他真的被隔离审查时,还都在想焦书记的好处,何况般干部呢,何况焦小工呢。亲情是割不断的,只要它不影响大的原则。陈虎,你跟小玉接触比较多,你怎么看她情绪上的这次波动”
“其实近来我跟她接触很少,连次私下接触也没有。不过,没有接触,好像比过去更了解她了。在整个的侦查过程中,我觉得有两个女人付出得最多。个是陶素玲,她付出了年轻的生命。另个就是焦小玉,她付出了亲情。小玉遭受的精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