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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台 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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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老板,你如果还不爽,再给我来一下,小姑娘不经打,啊,好不好?”老洪真正是被人打了左脸,再把右脸送上。
打人的是个胖子,看来喝多了,红光满面,吼声震天响。把老洪打到一边,又揪住一个女服务员要打。打女人我要管了,一只脚才迈进门帘,老洪竟硬朗地爬起,抢在前头阻拦,我又退出脚,想看看这小子经得住几次打。林重庆大概怕死,不知几时溜得无影无踪。
胖子放了服务员,抓住老洪的衣领,只是高举的手半天没打下来,最后哈哈大笑:“好,有种,哥们,我算服了你了。对不起,交个朋友怎么样?”主动与老洪握手,老洪脸上的鼻血还在流,笑起来十分滑稽。另外一个袖手旁观的人也亲热地和他握手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派出所的,美食城有人举报你是黑社会,哈哈,你要是黑社会,天下就太平了。看来你得罪人倒是真的。”和胖子一起,解释起他们无端生事的原因。
里面出人意料罢战言欢,我听他们交谈,越听越不对劲,越想越气愤,最后我跑上二楼,找到林重庆,没等他开口就把他推进一间空包厢:“大兴呢,保安呢?老子又不是你的人,你的员工被打,你他妈干吗不管?哦,我懂了,你是存心让老子好看对不对?”我一手叉他的脖子,顶到墙角,“你认为我是黑社会,直接报警啊,你怕什么?啊,去啊,警察就在下边,要不要我带你去?”
“你、你、你我听说,雷老大。”林重庆慌得又叫我雷老大,“是、是大兴的主意,我、我不赞成,真的,他说你想霸占这里,不信你去问他。”我知道他耍滑头,警察在下边,我只能适可而止,松手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黑社会,对你的美食城也不感兴趣,我只是住在这里,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把老子惹毛,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是演员”这一句不知道忘记说?还是有意不想说,让他继续当我是黑社会?总之,我心里很矛盾。
林重庆像真的被我吓坏了,我走时,他抱头痛哭。尽管如此,回到房间,我还是忐忑不安,把那支道具手枪藏到废弃的电梯通道内,以防他豁出去,带警察找上门来。直到符波邀我去蹦迪,悬了半天的心才落地。
20
“真的生气了?”肖露露向机场安检门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我,“好像我不回来一样,我最多去十天,不要生气啦,谁叫你不愿意跟我去?”
这时,机场广播在反复呼叫:“肖露露旅客请注意,飞往香港的班机就要起飞了,请你马上接受安全检查。肖露露旅客请注意……”
我没有看肖露露,发呆地望安检门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工作人员,半响才说:“别让那家伙检查。”肖露露向我笑了笑,左顾右盼,完了飞快地在我嘴上亲了一下,羞涩地丢头跑向安检门。我原地不动,注视她给一个女工作人员扫描身体,她今天的打扮青春时尚,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她这么漂亮的打扮了。
随着露蕾公司的业务向房地产发展,她越来越像商人了。她的变化是从打扮开始的。她喜欢打扮,经常把衣橱里的衣服从头穿个遍也不满意,最后干脆跑到外边去买一套新的。如今,她打扮的方法与别的女人绝对不同了,她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年轻、更美艳,她反其道而行之,为了避免这两样女人渴望拥有的东西在身上体现。她不施粉黛或乱施粉黛,一付黑色宽边的眼镜挡住上半边脸,头发扎成老太婆一样的发髻,穿的衣服不是黑色套装就是泥色套裙。总之,每一次的生意谈判,她不把自己变成黄脸婆决不罢休。而她却以为是高明的自我保护,振振有词:为了生意对手能够忽略她,专心到生意上来。开始,我可以接受,还赞赏过她精明。可是,她的谈判越来越多,我天天都得面对一个装在套里的人,我不敢跟她出门,甚至在路上遇见也有意躲开。我不是她的生意对手,我是最在乎她身体容貌的人。我甘心情愿当一个忙碌的人,全赖她身上给予的动力,失去了动力,我成了一只泄气的皮球。
所以,今天,我宁可她打扮得像个黄脸婆。因为,她去香港,是跟她母亲和继父谈判,按照她平常与人谈判的习惯,不应该打扮得这么亮丽迷人。
春节期间,与路阿姨会面,她对我的满意程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肖露露让我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办到了,麻烦的是,还超额完成任务。因为,路阿姨不单单认为我是肖露露合格的男朋友,还把我看成一个年青有为的商业奇才。她用行动表达对我的后一个看法,回到香港后,发来一纸传真,要求拥有露蕾公司的一半股份。
“肯定是她那个男人出的鬼主意!”肖露露自然不乐意,却不怪罪母亲,把责任推给她继父。她不喜欢她的继父,据说,她继父以前在香港是个小资本家,生活相当滋润,没想这几年受金融危机影响,投资失败不算,多年的老本也严重缩水,加上两个儿子只会花不会赚,早就想回内地另谋生计。无意中借资给大有前途的露蕾公司,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公司,有一半要拱手让给不喜欢的人,肖露露几天闷闷不乐。然而,为了买下培训中心,借她母亲三分之一的钱,又实实在在摆在那里,公司虽说一天比一天好,但银行的贷款也只还了一半,想马上还清她母亲的借款,根本不可能。如果不愿意让出一半股份,只有卖掉培训中心,那等于是通家不过年。
“都怪你,那天怎么连房地产的事也跟她讲了?”肖露露转而又责怪我。我不敢惹她,闷声发大财。她又问:“现在怎么办?你说话呀?”我再不说不行了,笑道:“给他们一半不是还有一半吗?”她认真地说:“意思是你同意了?”我说:“我的意见不紧要,关键还是看你。”我的确没怎么在意,还有点腻烦。谁知她不高兴了:“我最讨厌你这种态度!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怎么整天像个旁观者一样,人家都急得要死了,你、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她激得我的牛脾气上来了,我大叫说:“我永远都长不大,行了吧?实话告诉你,做这个公司,是你高兴我才做的,现在做得不高兴了,干脆不要做算了!”我生气,她反而又高兴,温柔地抱住我说:“你只是为我高兴,就做得这么好,要是你认真起来,我什么都不用做了。嘻嘻,我喜欢你生气,你生气的时候最有男子汉气概。”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口角,很快就平息。肖露露没有强迫我认真,我也没有在她感化下主动认真,不过我对她的话却认真起来了。她的话提醒了我,我在做一件她喜欢,我不喜欢的事,即便我认真去做,也是她的事业。两年来,我当了她的贤内助,我应该做自己的事了,我不能只在生气的时候才像个男子汉,我本来就是男子汉。
过了几天,这件关系到露蕾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最后还是由肖露露自作主张。
“不能让出一半股份,你同意我也不同意。”她跟我摆起公事公办的架势。我本来就不想插手,没有再发表意见。她接着说:“当初借款为什么不讲清楚是投资,说明他们对我们也没有信心。现在,苹果快熟了,就想来摘一半,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是我亲爹妈也不行。看在当初借款的份上,最多给他们三分之一,不过,也不能白给,我要先评估公司现在的市值,对照他们的借款,不够三分之一要他们补齐。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另外找人入股,连本带息还清他们的债务。”
肖露露以前如饥似渴学到的知识没有白学,我对她的精明毫不怀疑,她哪里是让出股份,她是变相卖股份。以当初的借款,即使算上利息,也不可能占到培训中心那块地现在市值的三分之一,意思就是,她母亲和继父想染指露蕾公司,只有再次掏腰包,掏的恐怕不比借款时少。这种主意,亏她想得出,都说生意场上无父子,大概也无母女。换了我,打死也做不到,想都不敢想。
做出决定后,肖露露没有立即去香港,先是投石问路,给她母亲回了一个传真,又打了几个电话。不,应该说是给她的谈判对手。因为,她们的交流一点不像母女,虽说,没有怀城的泼妇母女骂大街那么恶劣,但性质差不多,反反复复争吵的都是一些冷冰冰的数字,办公室里,天天弥漫铜臭味。
“耶!搞定了。”
这天,肖露露的数字终于打败她母亲的数字,高兴得她蹦上办公桌。我每天耐性子当听众、观众,早就忍无可忍,这会如负重释,也识趣地陪她高兴,抱起她疯狂地转圈子。
“这一回,可以还清银行的贷款了,我们还能拿到一大笔转让金!”肖露露枕在我腿上享受胜利的喜悦,“公司还是我们的,仅仅让他们派来一个财务。我妈他们也真够呛的,为了凑齐这笔钱,居然连送给我们的那部车也算进来。哼,早知道不要她送,我另买一部好的。现在,我们有钱了!”
我高兴不起来,我说:“以后,咱们要是有个女儿,最好像我多一点,不然你麻烦大了!”我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她掐了我一下:“去,你是讽刺我对妈妈刻薄吗?”我说:“我是为你着想。”她又打了我一下:“瞎操心,我女儿不会对我刻薄的,因为我绝不会对她刻薄。你也听到了,我妈连我小时候的奶粉钱都计较到,幸亏我五岁登台挣钱,要不,咱们这一次没准还得倒贴给她。”
我突然大笑不止,笑得流出伤心的泪水,幸好她没看见我的脸。她们母女是用免提电话交战,她继父时不时插上几句广东话,我还得给她做翻译。整个过程我都在,所以我高兴不起来。就算我老娘对我再刻薄,我也不会刻薄对她。
“你说,是我去香港呢,还是让他们过来?”肖露露真把自己当成胜利者了。我说:“那你最好先登报声明,不要这个妈妈了!”这回我不再是开玩笑的语气。她有点畏惧地看我:“这么凶干吗?我要是现在去香港,你的专场演出怎么办?”她这话让我感动了一点点,我以为这事她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她又说:“我是主持人呢,好久不登台,也蛮好玩的,要不,推迟到下个月怎么样?”我淡淡地说:“我已经取消了,你放心去香港吧?”她叫道:“怎么取消啦,排练了这久?宜佳和苏柳她们整天问我什么时候演出呢?”我说:“公司这么忙,我还有好几科的毕业考没准备,哪有时间?”她坐直身打量我,“怪不得这几天老是感觉你在强颜作笑,原来是这样。好了,都怨我天天抓你来办公室。等你毕业了,咱们出国旅游,好不好?”
我取消个人的专场演出,不是因为肖露露要去香港,也不是因为时间挤不出来。我突然感觉这不是我的个人专场,一半人是来看肖露露的,另一半人是看宜佳、苏柳这些模特的,相信只要演出,一定能引起轰动。但不会有人对我的表演有兴趣。不如说,这是一场露蕾公司的免费演出。这怪不了谁,我筹备的时候犯了严重错误,只想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就像平常带队演出一样,把自己遗忘在幕后。等到发现这个问题,为时已晚。我不再需要这场演出了,我最需要的是找回自己,或者说我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肖露露去香港和去国内别的城市一样方便,她是香港同胞的子女,就算移民也够条件,只是她为我放弃了。这次去香港,她不但错过我已经取消的专场演出,还错过我的二十二岁生日。送她到机场,她一直喋喋不休安慰我,直到机场呼叫才进安检门。我假装生气,因为她喜欢。
驾车离开机场,我有一种得到解放的感觉。和肖露露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天看不到她,总是不习惯,像丢了魂似的。那怕她整天打扮成黄脸婆以后,也还是如此。这种心理变化看来是与她发生口角后开始的,坚持她主动去香港,除了撮合她们母女关系,或多或少有点想趁机得到解放的因素在里头。尤其这几天,我表面上一如往常,悉心打理公司事务,陪她商量对付她母亲。但就像小时候我老爹强迫我打工一样,看上去开开心心,其实是假装的,我开始在她面前演戏了。
“现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如今你论年纪也不算小,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当兵,再不要一天天谈爱情,再不要梳油头、喷洒香水,再不要满脑袋风流艳事……凯那比诺,你很勇敢,你的前程很远大,你的前程很远大!”
回到肖露露家,我弹起钢琴,唱起费加罗咏叹调。我是把这里当成家了,然而,家笼子,是让人矛盾的,没有时渴望,有了想叛逆。如同怀城那个家,从小到大,明明知道有老爹的武力威胁,我照样淘气捣蛋,闯的祸比同龄孩子多得多。肖露露有一点和我老爹十分相象,那就是不喜欢我登台表演,尽管她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得到。公司以前没有男模特,需要时由我一人客串,她很快就招了五个,根本派不上用场,惟一的解释是针对我,堵死我上台的路。而我的专场演出,说起来也是她一手策划,我是个笨蛋,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个专场没我什么事。可以说,肖露露对艺人的憎恶,比许琴还更过分,许琴最多是瞧不起,敬而远之。而她非但自己瞧不起,还要求我瞧不起。
我违抗老爹,苦心学艺多年,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家里自弹自唱?想到这,我狠狠合上钢琴盖。
不想去公司,不想去培训中心,也不想去学校,我还能做什么呢?做回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应该从哪儿开始?总不能偷偷离开去流浪吧?
我开车到许琴的学校门外,静静坐了半小时,还是没有勇气进去。后来,我看见许琴了,她就从我车边经过,我居然招呼也不敢打,发动车仓皇逃离。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想找一个认识我的人聊天。认识我的人越来越少了,艺术学院的人,包括江媚眼,还有公司的员工、模特,他们认识的那个人,我以为不是我。我是三线工厂的子弟,是工人阶级的后代,是那个疯狂学艺的高中生。站在镜子前,我看不到自己,我希望有人能帮助我。省城其他高校,有我不少高中同学,可那些人基本上是书呆子,没一个跟我谈得来。
“哇,山哥,怎么今天有空?”
玉米子光着上身开门,他从澳洲回来有些日子了,经常给我打电话。我探听到安妮没有随他回国,这才敢来找他。进了门,有点不放心,先看安妮的房间,又装模做样把别的房间也看了一遍,我说:“怎么都是男的?你小子搞同性恋呀?”每个房间都横七竖八睡有人,客厅是一桌麻将的残局,木地板上丢满垃圾,快餐盒把垃圾桶也掩盖了,整个屋子又脏又臭,像进了猪圈。
“打了两天麻将,女人早就跑了,不跑也动不了,哈哈!”玉米子一身油腻,像是打了两天苦工,“我睡安妮的房,她回来你千万别跟她说。”我有点尴尬,骂道:“他妈的,老子又不是你姐夫,跟她说干什么?”这小子笑道:“那倒是,安妮在澳洲比我还乱,你怎么会看上她?”看来安妮什么都跟他讲了,担心他面子上过不去是多余的。我轻松地拍干净一张沙发,拖到电视前说:“睡够了吧,叫你的人起床,一块喝酒去!”
玉米子高兴地一个个拉起床,他这些狗肉朋友,我以前都认识。人多喝酒好玩,我求之不得。几个家伙惊天动地起床,又嬉闹了好一阵子,排队洗澡更衣用了一个多小时,我等到睡着了他们才好。
“要不要叫几个妞?”出门时,玉米子问。我说:“你那些妞给我擦鞋也不配,叫来败酒兴啊?除非把安妮叫来。”他哈哈大笑:“等我叫她回来,你可不许跑啊?”
与安妮的糗事,我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就像小时候砸坏厂里的消防栓,淘气闯祸而已,算不上原则性的错误,这也是我在肖露露面前不再心虚的原因。既然玉米子没当一回事,我不怕拿她开玩笑,将来也不怕与她见面。
我就近在小区旁边的餐厅要了一间包厢,几个家伙像一群饿鬼,先上的四个菜,眨眼工夫吃得底朝天,看见别人食欲好,我也吃了不少。每餐和肖露露一块细嚼慢饮惯了,我都忘了男人应该怎样吃喝。我以前的吃相,比这几个家伙还粗鲁,肖露露用了一年时间纠正,连剔牙这种小事也要求我用一只手挡住嘴巴,以示斯文。
“山哥,想不想去澳洲?”玉米子吃饱了,一只手剔牙一只手捂嘴巴,他是在学我,肖露露害人不浅。我说:“你诚心想当我小舅子呀,我去澳洲干什么?”他笑道:“谁跟你说那个,我是说去澳洲留学,我正在办。”我轻蔑地打量他:“你去留学?学什么,学泡妞呀?”他又笑:“管他学什么,你看安妮,简直是去玩的,也混毕业了。妈的,我早就准备去了,我担心英文不过关,这次去澳洲玩,发现英文比我差的多的是,到那边再学不迟,我过几个月就走。”以为这小子从不为将来打算的呢,我大感意外,有点嫉妒地说:“有个好爹妈比什么都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我可比不上你。”他说:“你也攒点钱,我帮你找路子,一块去那边混,玩他妈几年,哈哈,回来照样是海归派,又有身份又有地位,想吃公粮不愁没人要,想吃私粮可以拿高薪,我靠!”我发现这家伙比我成熟,我叫他一声哥才对。
全都吃饱了,几个人对干了一杯,开始吆五喝六,猜骰盅喝酒。
“你好,啊,宜佳呀,怎么,想我了?什么,你说什么?李梅昏迷不醒,啊,你、你不要着急,我、我马上就到。”
喝完第十瓶啤酒,接到宜佳的电话,我立即买单离开。玉米子几人也跟我跑出来,一同挤上车。风风火火来到一家医院。宜佳和苏佳等几个模特守在抢救室外,看见我扑了过来,哭成一片。我也手足无措,玉米子给我点上一支烟,才想起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她去给画画的做模特。”宜佳害怕地望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才说下去。
肖露露热衷于转向房地产,联系模特演出越来越少,模特们私下找活干,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睁只眼闭只眼。给画家做模特是最常见的,不过,这一次李梅居然干起裸体模特来,宜佳说的时候自己脸也红了,还解释说,裸体模特的价钱比着衣模特高出十几倍。李梅当面说不干,私下却偷偷去了。画家不是一个人享用,还带上他的十几名学生,李梅被关在一间小屋里,学生们是透过玻璃窗看她的裸体作画。刚进入春天,天时尚冷,小屋里没有暖气,画家因陋就简,烧了两盆炭火去寒,由于通风不好,造成李梅二氧化碳中毒,最要命的是,昏迷以后,谁也没察觉,以为她是在摆姿势,直到画家进小屋添新炭,才发现大事不妙。
“那画家哪去了?”我听得怒火中烧,酒劲也上头了。宜佳眼睛在人群中寻找:“他们、他们刚才去办手续。”手指向走廊远端的几个人,“啊,在那里,那个留长胡须的……”
玉米子叫道:“山哥,几个王八蛋想逃?”
我义愤填膺,大步跑了过去,追上那几个人,把那个光头留长须的画家揪了个趔趄,叫骂道:“去你妈的,老子的人要是救不过来,你们休想走出医院!”我话音刚落,玉米子一拳打中画家的鼻梁,跟上又一脚将他踢倒。同来的人也齐齐出手,将画家几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走廊里一片混战。
“住手,住手!要打等下再打。”我不想打架的,只想吓唬吓唬那个画家,谁想玉米子等人领会错我的意思,导致成了打群架。眼前的情景急得我大呼小叫。玉米子等人都喝了半醉,几个医务人员帮忙才把他们拉扯开。
这时,宜佳跑来叫道:“雷哥,李梅醒了!”
这么一闹,我担心有人报警,叫玉米子等人先到附近的酒吧等我,又向画家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才去看李梅。也没什么可看,李梅还在吸氧,眼睛看见我泪汪汪的,脸色惨白,薄薄的被单下印出光身的轮廓,想是衣服不急穿就给送来了。医生说情况已稳定,不再有生命危险。
“雷哥,我、我没有去,我真的没有去!”
我离开医院。
21
“雷哥,带我去美食城吃火锅好吗?那儿的重庆火锅在海口最好吃。”小倩说。
我打哈欠道:“再说吧,你们上次几个人去白吃,我到现在帐没结清呢!”
今天凑不够人打麻将,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倩坐在电脑前上网。她转头白了我一眼:“小器鬼,我买单还不行吗?”我笑道:“那更不能带你去了,你买单,我这张脸往哪搁。”
我不想再带人去美食城了,尽管林重庆给我识破了他的诡计后,对我毕恭毕敬,亲热有加,但我不能再给他陷害我的机会。我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去,最多在那里吃一餐,麦守田包酒店套房,吃饭也能挂帐,有时碰上打麻将,我经常一两天不回去。我的头发长成了板寸,却还在等待麦守田改剧本,我讨厌等待,我才不想这时候整天打麻将。
“走,我请你到博鳌吃鱼去!”我跳下沙发,“都一个月了,怎么搞的,剧本还没改完?”小傅却不动,笑说:“看你急的,麦老师不在博鳌了,他昨晚上去了北京,说是跟投资方最后确定剧本。”
我在房里走来走去说:“什么能省就省,单单这间房,那辆车,每天要花多少钱,剧本可以边拍边改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小倩又笑:“这又不关你的事,麦老师说,我们已经够省了,他从北京回来马上开拍。我看呀,你是第一次当男主角,太紧张了。”她成了麦守田的代言人,不过,听她这么讲,我平静了一点。
“哟,你会日文?”我点燃一根烟,站到小倩身后,发现她在看日文的时尚网页。她得意地说:“这算什么,我在大学就是学日语的。”我大感意外:“你怎么跑到我们这个圈子来了?”她叫道:“哇,你们这个圈子不许别人进来呀?我从小就喜欢演出,又好玩又能挣钱。除了演戏,我还做导游呢!等我挣够了钱,到日本留学去!”我对她肃然起敬,人真的不可貌相。
这时,小倩的手机响,她接听只说了一句:“你好,我是小倩。”,神神秘秘地走进房间关上门。和她在一起久了,经常见她这么接电话。我很好奇,想偷偷进房间吓她一跳,门却是锁的。这难不倒我,我拿出身份证捅门缝,锁拴几下被捅开。只见小倩面朝窗外对着手机讲日语,又是鞠躬又是媚笑,神情十分恭敬。我一声不响,坐在沙发上静静观看,她鞠躬说完“沙扬那拉”转过身,尖叫一声,手机也掉到地毯上。
“要死了你!真没教养,偷听人家打电话!”
“我怕你想不通自杀!你的鬼子男朋友没抛弃你吧?”
我哈哈大笑,小倩横眉冷对,像是真的生气了,鼻子哼了一声,捡起手机气气鼓鼓走出房间。我跟在后面说:“喂,喂,小姐,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干什么?我要能听懂日语,天打雷霹!”她看也懒得看我,又坐到电脑前,敲击键盘的声音非常大。
玩笑没成功,讨了个没趣,我只好又躺到沙发上看电视。无聊的电视催眠,过不了半小时,开始打瞌睡,却被“费加罗咏叹调”激昂的音乐吵醒,我迷迷糊糊把手机放耳边。
“雷山吗,正干什么坏事?”是江媚眼,她近来经常跟我打电话吹牛。我说:“睡觉,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跟我在床上搏斗呢,哈哈!”江媚眼也笑:“你的梦快要成真的了,我马上去跟你搏斗。”我说:“算了吧!你要是敢来,这次我随便你从钱夹里拿多少。”她叫道:“这可是你说的?看你的号码显示吧!咯、咯、咯……”我这才放下手机看号码显示,真的是海口的市内电话。
和江媚眼通完电话,我又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她没说来海口干什么,只叫我去接她。难道又是一个老洪?我有这种预感,可我不能像对待老洪那样,先给她吃点苦头。想来想去我给老洪打电话,打算叫他去接,谁知这小子不在,自从他打不还在手且舍己为人后。在美食城员工中,树立了崇高的英雄形象,成了这些打工妹、打工仔的贴心人、保护伞。林重庆不知是屈服于我的恫吓,还是赏识他的才干,居然委任他为总台主管。他并不因此而满足,向我夸口说,他不但要管理好总台事务,还要把美食城被拖欠的餐费,彻底追讨回来。这时候不是吃饭高峰,他讨债去了。
“出什么事了,雷哥?”小倩气消了,见我走个不停,奇怪地转头,“是不是你老婆来了,看把你吓的,你不会是怕她吃我的醋吧?”我怀疑我真的是因为第一次当主角,搞得什么事都瞎紧张。我穿上外衣说:“老婆来找有什么好怕,不是老婆的女人来找,那才麻烦。我先走了,日语怎么讲?对,沙扬那拉!”
我相信因果报应,这要怪我老爹,从小到大,我只要做一件坏事,那怕仅仅是吵架骂及别人的父母,每次都逃不过我老爹的棍棒,从未遗漏。所以,我做坏事心虚,永远当不了坏人。在美食城又扮流氓又扮黑社会,我一直就心虚,这是我忌禅林重庆的原因。我以假乱真,他要是足够聪明,可以给我来个以假当真,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实事上,他是足够聪明了,缺的是胆量。利用老洪做饵,企图转嫁于我,这招引蛇出洞,绝对是妙计。成功了是我自撞枪口,与他全无关系,我只能自认倒霉,即使是真的黑社会,想报复也没借口。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老洪这小子在海口已吃尽苦头,为了保住工作,不但打不还手,还舍己救人。我的一场牢狱之灾,轻描淡写化解了。这也是因果报应,如果我没有带老洪去美食城,没有帮他找工作,林重庆肯定另设圈套,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起来可笑,签约当男主角以后,我大可不必再提心掉胆住在美食城。我不是恋旧,我还不到恋旧的年纪,虽说这儿是我到海口的第一个家。我也不是舍不得这儿的免费饭票和不劳而获的工资,我喜欢这儿的氛围,从早到晚乱哄哄的,也可以说热热闹闹,每每从窗口往下望,感觉自己站在舞台上。我的确在这儿演戏,只不过扮演的角色不是我喜欢的罢了。我承认,我变态地爱上了这个地方。
四月初的海口,和盛夏没什么两样,太阳像一个被激怒的莽汉,从早到晚都在释放他的火气。非常敬佩椰树,常年生活在这个莽汉酷热的火气下,不但能茁壮成荫,还能像女人的乳房一样,长出众多饱含乳汁的椰子。海南的经济泡沫早就破灭,百万民工横渡海峡的情景成了海南人美好的回忆,不过,近几年有了“黄金周”,旅游业蓬勃发展,这样的情景偶尔再现。原因很简单,有人来旅游,自然有人来侍候。
我来到新港码头,至少碰上两艘渡轮同时到岸,候船室外的小广场人流如织,显得更热。我不想下车,边驾驶边察看每个有公用电话的地方。江媚眼是耀眼的人,戴一付红色的墨镜,身穿鲜艳的小可爱,站在椰树下一个冷饮摊边,伸长脖子东望西望。我兜了一个圈子,就发现了她。
“妈的,你这么有钱,我给你当二奶得了!”江媚眼上车就瞎掰。我解释车是借的,她不信。我说:“什么二奶,老子一奶都没娶呢!”她叫道:“那有什么,谁规定不许男人先找二奶啦?”这倒没人规定,不过我没兴趣跟她讨论,我问:“你打算住哪?”她笑说:“哪有问二奶住哪的?随你安排呗!喂,你不是说要跟我搏斗吗?到家就可以开始了,嘻嘻!”她还真的把自己当二奶。
我知道惹麻烦了,后悔回家摆阔,搞得一个个跑来投奔,下一个是谁?想到这里我头都大,我又问:“喂,你不是在团里干得好好的吗?平白无故跑出来干什么,不怕开除你呀?”江媚眼愁眉苦脸地说:“还不是马脸害的,他妈的,这老骚公喝多了,非要上我的床,我也认了这个亏,谁知让他家母老虎逮个正着,这母老虎不敢骂她老公,天天到我家门外骂,七丑八陋骂了一月,昨天我出门跟她打了一架呢!你看……”她掀开衣服让我看她乳房上部的几道血印,又说:“你说我还能在团里呆下去?我就是在海口坐台也不回去了!”
又一个下决心在海口安家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是同情,又是无奈。到了美食城,我让江媚眼在我的房间里洗澡更衣,她洗完澡,光身跑出浴室说:“开始搏斗没有?”我说:“我不想趁人之危。”她这才穿上衣服道:“好吧,都听你的。”我对她提不起兴趣了,比起小倩来,她是人老珠黄。关键是不能跟她纠缠不清,我像安排老洪一样,让她自己住一个房,好在她也没什么异议。
老洪这小子忙得很,我们吃午饭的时候,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一小时后,他才穿着整齐的制服来露个面,喝了一杯酒,说了一句:“差吕大嘴就够角打麻将了!”又去当他的总台主管。吃过饭,我只好亲自带江媚眼去二手市场买用具,江媚眼买的东西比我房间里的差不了多少,空调也买了一台,不过,她主动结账。发现这女人有钱,我心里安稳了许多。
又过了十天,麦守田才从北京回到海口。这一些日子,我泡受胡思乱想的煎熬,心理濒临崩溃。想得最多的是,投资方不同意由我这个新人出任男主角,坚决提出换人,麦守田据理力争,与投资方僵持不下,所以迟迟未归。还想到,麦守田的剧本没有通过、投资方资金不足,突然中止拍摄,甚至想到麦守田在北京出车祸、回来的途中遇空难,等等乱七八糟的倒霉事。说白了,我害怕失去这个当男主角的机会。
“谁让你来接我?我叫你熟悉车况,又不是叫你当司机,我不坐你的车,我自己有车。”
头晚上得知麦守田回来,我兴奋得一夜睡不好,一大早便驱车到美兰机场接他。想不到这家伙下了飞机,竟毫不领情,在手机里大光其火。他最后说:“我今天没空见你,你回去等候通知,这个月肯定开机!”
马屁拍到马腿上,我郁闷得紧。麦守田拉到投资以后,我对他的畏惧一日胜过一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居然一句也不敢还口。对,他是下棋人,我只是颗棋子。
我灰溜溜离开机场出口,在车上抽了一根烟,意外地看见了小倩。她走在下飞机的人群中。江媚眼来的第二天,她就像失踪了,晚上也不住在酒店,我以为她也无聊得自己去找乐子,谁知她也去了北京。麦守田干吗不叫我去?我有点嫉妒,又联想到我的男主角位置可能保不住了。
小倩的打扮,像个职业女性,举止得体地跟两穿西装的男人走在一起,没看见麦守田。三人来到一辆黑色轿车前,相互鞠躬谦让,彬彬有礼上车。我下狠心等候麦守田,非要问个清楚不可,然而,从北京来的旅客全走光了,还是没有等到。
“你还在机场呀?”麦守田的口气舒缓了,“幸亏没要你接,哈哈,你他妈不是当司机的料,我早就离开机场了。”我告诉他我看见小倩,他又有点紧张,知道我没跟她打招呼,他才放心地说:“她去接两个日本演员,我就是为这个不让你接的,我说你是国内的当红明星,我都懒得理他们,让国内的当红明星去接两个鬼子三流演员,像什么话嘛?不是丢咱们中国人的脸吗?唉,你要学会摆架子,懂吗?我现在直接去博鳌,明天,回海口马上给你剧本,你也该背台词了。”
我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地,回到美食城,午饭也不吃,爬上床蒙头大睡。这一觉,梦见在剧团演戏,我扮演江媚眼的老公,不知怎么搞的,我的下身突然翘起,裤子像包着一座小山,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我狼狈不堪往幕后逃,却撞上了麦守田,他拿手枪指着我,逼我返回台上。而台上的江媚眼趁我不备,一把脱下我的裤子,我吓得昏过去。
“去你妈的,看你往哪儿跑!我不打死你……”
醒来听到江媚眼的叫骂声,我差点以为睡在剧团宿舍里。洗了一把脸,开门出去,江媚眼在门外追打老洪,手拿一支拖把,威风凛凛,老洪无处可逃,最后躲到我身后。
我心情不错,笑说:“老婆打老公呀?”江媚眼叫道:“老娘打儿子!”拖把一挥,从我头边掠过,准确击中老洪的脑袋。老洪哇哇大叫:“你他妈有完没完了,打这么多次还不够呀?我翻脸啦!”江媚眼冷笑道:“来呀,有本事你翻脸呀?”像穆桂英耍花枪一样,拖把向上抖动,那是虚招,老洪把脑袋闪到我的背后,拖把杆却滑到他两腿间,重重撞在他的命根子上。这一下,痛得他倒地不起。
“够了,够了,打儿子也够了!”我这才夺下江媚眼的拖把,“他把你怎么啦,非礼你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毒手吧?”江媚眼点燃一根烟,气愤地说:“你问问他,这王八蛋叫我帮他去讨债,他自己跟那王八蛋经理说,只要还清餐费,我可以陪人家睡觉。他妈的,你说,这王八蛋该不该打?”
我给江媚眼左一个王八蛋,右一个王八蛋搞糊涂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洪看来为了当好总台主管,已经不择手段了。我又问:“那后来呢?”江媚眼叫道:“啊,你以为我真的跟那王八蛋经理睡了?我要是有这么贱,不如去当婊子算了。哼,我骗那王八蛋经理还了餐费,完了对他说,老娘来了大姨妈。”听她讲完,我笑得岔气。
老洪没那么痛了,从地上爬起说:“他妈的,你又没吃亏,打老子干什么?”江媚眼又冲过去,一手下捞,紧紧握住他的命根子:“我警告你,再敢拿老娘去卖,看我不揪掉你这玩意儿。”老洪哭丧脸点点头,江媚眼这才放手说:“滚吧,还不去换衣服,等下还要去保险公司。”
两人把这儿当剧团了,他们的矛盾只是工作上的,说明已经对新工作非常投入。看这情形,江媚眼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老洪为了讨债,邀请她帮忙,并不是投奔我。怪不得她安顿好后,再也不跟我纠缠。我心情十分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
我并不羡慕老洪和江媚眼的随遇而安,我从没想过改行,如果我改行,相信会比他们出色。可是,我为什么不改行呢?流落海口以后,这个问题时常困扰我,之前从没有过。我改行的机会太多了,不乏好机会,林重庆许诺的副手,还是最差的一个。幸好,麦守田给了我一纸男主角的合同,把我从改行的边缘拉回来。
第二天,麦守田亲自到美食城找我,一个多月不见,他晒得脸色黝黑,我说:“你是去北京呢,还是从夏威夷回来?”他大笑说:“赤裸裸的嫉妒,马上轮到你了,博鳌的阳光不比夏威夷的差,我爱死那个地方了。北京不行,正好碰上风沙季节,难怪国际会议在博鳌开。”
国际会议每年五月召开,现在已是四月中旬,再过一段时间,各国的大人物来了,博鳌跟戒严一样,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