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隔帘花影 第12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处去了?”
联元道:“我那里知道?”门公道:“今有赵老爷来拜老爷,回老爷不在家里,叫我请二官人出去会会,现在坐在厅前等待哩。你去速速寻来。”联元心里已自明白:“二官人已经出去,那里去找他?”又未便明白说出,只得与门公在家里各处找寻,那里见有个二官人影来?门公因赵竹村久等,只得出外回覆。
赵竹村废然而返。
且说二官人这日闻得百花姑子在大觉寺演教,也不跟着书童,瞒了先生,独自一个出了后门,一直走到大觉寺来。此时百花姑已到,真正人山人海,捱挤不开。二官人也随了众人,看这百花姑演法讲经。东张西望,把眼瞧去,见一丛妇女内,正觑着丹桂、香玉两位俏丽佳人。近前定睛一看,但见:婷婷袅袅又纤纤,翠贴眉稍玉指尖。
不短不长形影俏,无嗔无怒性情恬。
低呼窗下莺当愧,悄立风前燕亦嫌。
若就古今评国色,敢嗤西子是无盐。
二官人看了,心下惊讶道:“我不道天下有如此美丽女子,若能摆得他到手,不枉人生一世!”正观看间,只听得卞千户娘子与鲍指挥娘子许多说话,二官人心下明白,知那个身躯稍短的美女已是扳了这个瘸子的了,这个稍长些的美女扳的女婿已经死了,尚无亲事。但不知是谁家女子,家住何处。站了一回,正在思想,看见人渐散去,两个妇人同了两个美女,也别了尼姑,上路回家。二官人想道:“看这两位佳人,脚小伶仃,竟走回家,料来他家也去此不远。”跟在背后,远远随去。跟随到他门首,只见他们都进了门,就把门关上,都进去了,正是:少年女子少年郎,那得相看不断肠。
往往来来还想望,一声进去没商量。
二官人到了此际,如醉如痴,似失珍宝一般,两只眼还射定他门,似泥塑木雕一样。踱来踱去,又在间壁立了一回,毫没动静,看看红日西沉,免不得勉强归去。正是:来如花吐气,归似柳垂头。
不见意中人,翻令喜变愁。
二官人归来,仍从后门溜进。一直到书房门首,正遇着联元,问道:“老爷归未?”联元道:“老爷倒未曾归,若是老爷归来,只怕大家要吃板子哩!”二官惊问道:“难道有谁人在老爷面前,告诉什么来?”联元道:“今日二官人出去后,有个甚么赵老爷来拜望,因老爷不在家里,说道要请二公子出去会一会。门公进来传述此语,叫我请那个二公子出来,只得回他道:“不知走到那里去了。门公叫我去寻来,只得胡乱与他在桂花厅、鸳鸯厅、西书房、东书房、望云轩、赐闲居,及各处假山洞里、望湖亭边,并厨下柴房、坑屋后门都找寻一遍。
门公见赵老爷等待已久,只便出外回覆而去。我此时心头还未跳定哩。”二官人听说,吓得面如土色,半晌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书房,见过先生,即便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心上跳个不祝即叫联元出去打听老爷归来门公如何告诉,可有甚么发觉。
少顷,金静庵回来,门公将名帖呈上,禀知赵老爷曾来拜望,却未曾提起要会二官人、找寻不见一事。门公回话毕,出外去了。喜得联元手舞足蹈,忙报二官人知道。三人各欢喜不题。
且说金静庵见了名帖,想起赵竹村从前相好,因连年荒乱,音信不通已久,今闻已经回籍,喜出意外。到了明日,即便打轿回拜赵竹村。竹村接见,彼此多时不见,另有一番亲切寒温的话,自不必说。坐定茶罢,竹村对静庵道:“弟出外二十多年,老兄家中之事,竟毫不知闻。昨日到府,因未得见老兄,细问门公,知老兄尚有一位二令郎,弟闻之甚喜,极欲一见,问知亦值公出未归,未曾觌面。另日还要到府会一会哩。”静庵道:“自别老兄之后,贱荆病故,大小儿又远宦都中。因娶一妾,照管家事,又生此一子,现在请师在家读收。昨日谅不知道老兄赐顾,所以不曾出来拜见。得罪得罪。”竹村道:“弟因门公回说老兄不在家里,后闻说有二令郎,即烦门公进内请二令郎出来一会。门公进去了好一回,才出来说道亦已外出,尚未回来,所以未曾面见。”静庵听说,想道:“他日日在书房中的,如何今说不在家中?”此言甚属蹊跷。”只得含糊道:“既未曾看见,俟弟回家,叫他来拜见。”又说了一回闲话,相别回家。
一路想来,真正搔摸不着。到了门首,一进门来,便叫门公随进。到正厅上坐定,问道:“昨日赵老爷来,他曾叫你请二官人出来么?”门公不知其故,只据实回覆道:“叫小的请的。”静庵道:“何故不出来看见?”门公道:“赵老爷因小的回覆老爷不在家里,正要上轿,想了一想,又缩转身来,问小的道:‘你家奶奶没过几年了?’小的说:‘没过三年了。’赵老爷道:‘我出门后二三年,即闻得你家奶奶身故的,此事已有十七八年的,你如何说只得三年?’小的道:‘老爷所问的,想是正室太太,小的所禀的,是生二少爷的奶奶。’赵老爷说:‘原来你家老爷还有一位二奶奶么?’小的回道:‘有的,这就是已经没过三年了。’赵老爷又道:‘你才所说二少爷,如今在那里呢?’小的道:‘在家里念书。’赵老爷道:‘此刻在家么?’小的道:‘在书房里。’赵老爷见说,要请出来。小的到了书房门首,见了联元,叫他请二官人出来,他说出外去了。小的与联元在家里各处寻遍,总寻不出来。小的因赵老爷坐等多时,恐其得罪,只得出外回覆而去。”静庵听罢,晓得二官人未曾看见竹村是不差的了,未知何故寻不出来,究竟不明不白。
打发门公出去,静坐细想道:“若在书房里,既有客来请他,断无不肯出来之理;若不在书房里,毕竟要回覆先生,再向金英联元说明,跟随了才好出去。听门公的话,是书房里面断然不在的了,但是出外,何故联元也不知道?必要细问二个书童,乃知下落。”即便唤联元到来,问道:“二官人近来日日在书房里念书么?”联元道:“在书房里念书。”静庵又问道:“不出来的么?”问到这句,联元一来心慌,二来昨晚因门公不曾说起,不提防发觉的了,没有打点这话,听得静庵问来,恰好打着心事,只得含糊答应道:“没有出来。”口里虽这般说,两脸不觉发赤,话音已是慌张。静庵眼里瞧见,晓得有些蹊跷了,又问道:“昨日赵老爷来,请他出来,何故不出来见他?”联元只得支吾道:“二官人不肯出来。”静庵道:“二官人既不肯出来,竟说他不肯出来就是了,何故又各处找寻?此事是有的么?”联元又支吾道:“没有找寻,二官人不肯出来是有的。”静庵道:“此事赵老爷对我说知,我回来又问门公,说话句句相合,你还要赖到那里去!”此时火性大发,再叫门公进来质问,唬得联元垂首无言。细细驳问,终是支吾,不肯直说,便取大板打了一顿。联元熬痛不过,再三求饶道:“此事要问金印的,小的不过看管书房,二官人出外的事,小的是不知道的。”
且说这金印,昨晚听得无事,欢欢喜喜过了一夜。直到听见老爷叫联元,已经明白此事有些发觉,捏着两把汗,又不敢走出外来,半日在书房门首,东一张西一望,坐一回立一回,好似热石上蚂蚁一般。只听得老爷在厅上叫他,好像青天里一个霹雳,唬得魂飞天外。硬着头走到厅上,似失魂落魄一般,身子抖个不了。静庵瞧见这样光景,明知他主仆两个在外,不知做些甚么勾当了。问金印道:“旧年先生到馆时,我原吩咐你二个狗才小心照管书房,二官人若瞒了先生走出外边,你们要报我知道。你两个狗才,不遵我的吩咐,倒与二官人在外做事,我已一一知道。联元已经问过,今再细细问你。你若有一语含糊,我便处你一个死!”金印听说,又见联元已经打得这般光景,料来瞒不过的了,若不明说,枉受痛苦,只得将二官所为,一一说出。恼得静庵咬牙切齿,跌足?€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口气几乎气死。停了一回,走进书房中来。 二官人正见两个书童都叫了去,惊心吊胆,坐在交椅上等待下落。瞥见父亲走来,正是: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二官人见了父亲,即便上前叫了一声。静庵怒容满面,向先生把手一拱,即便坐下,二官人侍立傍边。静庵喝二官人跪下道:“畜生!你知罪么?我年已老,你大兄已死,止有你畜生一人,指望稍得寸进,接我一脉。谁知你背了我在外胡行!
这般畜生,要你何用!”说罢,取起板子,不管上下,打得个落花流水。打了一顿,即叫家人收拾书房一间,将二官人拘禁在内,把门钉断,只留一洞,好把东西出入,二官不许出来。
金英联元立刻都赶出去。这先生见此光景,甚是好生没趣,只得辞别而去。正是:偶然做了亏心事,没兴齐来不肯饶。
不知将来金二官人曾否娶得香玉,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风流子逢怨偶严亲毕命
美姣女遇情郎慈母相依
集唐:
夜夜孤眠枕独倚,两三行泪忽然垂。
长疑好事皆虚事,莫遣佳期更后期。
魂魄不曾来入梦,身情常在暗相随。
吴刀剪破机头锦,织得回文几首诗。
集杜:
莫厌伤多酒入唇,才倾一盏即醺人。
明眸皓齿竟何在,白水青山空复春。
涧道馀寒历冰雪,柴门空闭锁松筠。
蜜蜂蝴蝶生情性,何异飘飘托此身。
且说金静庵兴兴隆隆,满望儿子读书上进,与他争气;到了此时,见先生已去,儿子又不长进,遭此一番闷气。想起家中情景,说又说不出,抛又抛不下,正是:哑子漫尝黄柏味,难将苦口向人言。
静庵?j?j惶惶,忽然害起一场心气痛病来,忙即请医调治,一连上了半个月床,才得起身。心中想道:“我今年已六十外的人了,倘然一旦身死,我死之后,大儿又无子嗣,这畜生没了我眼,一味胡乱行为,将来不知如何出落。看来久禁书房,亦非长计。不如早些娶个媳妇与他,一来把望生个儿子,可以接续宗衤兆,二来这畜生有了妻小,或不致在外胡缠。但须得拣一个人家好女儿才好。”仔细踌躇,因想起:“赵竹村的为人,原是正经精细的,他又与我相好,若与他商量,必有下落。”
即便打轿到赵竹村家来。
与竹村相见坐下,先说些闲文。竹村见静庵面带忧容,语言不甚爽快,因问道:“弟见我兄语言面色甚不爽快,莫非有甚心事么?”静庵听说,正打着他的心里,因将二官人的事,细细告诉了一番:“今要托老兄觅一妥当亲事,并望以速为妙。
”竹村应道:“此事这也是该应的。但弟出外多年,一概亲戚朋友多疏远了,目下归来未久,那里就得知谁家有好女儿?就弟想起来,前在杭州,曾与宋将军有八拜之交,平素极其相好。
闻得他令妹才貌超群,尚未联姻。旧岁曾经托弟作伐,因无好门户,未曾回覆他。若向他说起老兄的令郎,真正门户相当,郎才女貌,又极相配,谅无不肯的。老兄看来可以对得这亲,弟即写信与他,不过一月外光景,就有回音了。”静庵听说甚喜,对竹村道:“这宋将军,从前弟在京里也曾会过一面。今既与我兄相好,竟奉托老兄写书作伐,静候宋将军的回音罢了。
”说罢,即便起身告别而回。竹村随即差一个从前跟过到杭州的家人陆喜,星夜望杭州而去。正是:莫笑家人去又来,来来去去有安排。
不然两隔三千里,那得吹箫上凤台。
是时正是十月里,日短夜长的天气,陆喜出了门来,一路晓行夜宿,行了二十多日,才到杭州。见了宋将军,将竹村的书并许多礼物呈上。宋将军拆收看过大喜,即叫将礼物收下,又问了陆喜一回说话,吩咐家人们。“好好看待赵老爷的来人。
”自己往里边禀知母亲。宋老太太闻得,亦极欢喜,对宋将军道:“妹子婚姻,原系大事,不可冒昧应允的。从前我看赵老爷为人,甚是正经,他来书的话,自然没有说谎的,况你与金老爷又曾会过,看来可以与他联姻。竟写一回书应允了他,即托赵老爷再为我斟酌一番。倘两相允当,聘礼竟为我收受。我明年春里正要回家看看,顺路同妹子到赵老爷家里,完此姻事。
省了到此娶亲,道途一番跋涉,甚属一举两便,未知你意如何?
”宋将军听了母亲的话,甚是欢悦,即速修书备礼,交与陆喜,又赏了陆喜十两盘缠,打发他起身去了。
陆喜得了回书,赶到家中,回覆家主。赵竹村细看回书,甚是允当,即往静庵处说知,并将来书与静庵看过,对静庵云:“老兄若无游移,竟照来书行事,聘礼弟权为收受端正。明春宋伯母来时,择日与令郎完姻就是了。”静庵忻喜无比,择日就将礼物送到竹村家来。竹村收受回礼不题。
且说金二官人拘禁书房里,虽是三餐不缺,自朝至晚,住在一间屋里,走又走不开,书又无心去看,他想着了平日绣幌银屏的去处、雪肤花貌的可人,未免孤孤?j?j,吊下两点泪来。
正是:相思空有梦相寻,悔作从前恩爱深。
一日,忽见有个人走来,把门打开,走进来道:“赵老爷同老爷请二官人出去。”二官人听说,倒吃一吓,想道:“如今父亲请了赵老伯来,不知将我如何摆布了!”硬着头走到东书房里。向上一看,见只有赵竹村与父亲在内。二官人上前拜见竹村,又向父亲拜见,拜罢,侍立在傍。竹村见二官人举止文雅,对静庵赞了几句,又对二官道:“我与贤侄虽系乍会,叨在交好,不得不把直言规劝:贤侄从前的话,我已与令尊说过,不再提起了,今后务遵令尊教训,无事不要出外,在家苦心攻书。令尊已为贤侄对亲,大约明春就可完婚了。”二官听说,喜出意外,如逢恩赦一般,即便连声称是。竹村细说一回,相别而去。
喜得个二官足之蹈之,手之舞之,听了竹村的话,镇日在书房看书,真正足不出户。静庵见他改过自新,这心上的一团闷气,也就平了。二官人见做亲的事俱已打点的端端正正,只待吉期。到了新年,又过元宵,日日把望宋老太太到来。
到了二月初旬,宋老太太才到,一直竟往赵老爷府里住下。
赵老爷接见、款待自不必说,将金家姻事,细细说了一番,又道:“小侄谨遵伯母之命,已将聘礼收受。此时金家都已齐备,专候伯母来到,择日行送大礼,即便完亲了。”宋老太太应许。
竹村向静庵说知,择了二月二十日,送了大礼,三月初十成亲。
到了吉期,静庵先在大厅上排起筵席,待了赵竹村大媒,然后排列喜筵于内厅,诸亲戚友都来贺喜。候到吉时,便命乐人大吹大擂,到赵家迎娶新人,一色光华荣耀,自不必讲得。
新人进门,出了轿,请出二官人来,拜了天地,又拜了静庵,两个新人也对拜过。奏了笙箫细乐,二位新人行合卺礼毕,拥入洞房中来。有集唐诗为证:一家欢笑设红筵,月对琼杯此夜圆。
弄玉有夫皆得道,刘纲与妇共升仙。
人情已觉春长在,眼色相当语不传。
花烛分阶移锦帐,凤凰飞出四条弦。
准准闹了一夜。
次日宋老太太便要动身回家,二官备了礼物,送出了关。
到晚回家,亲戚都已散去,见过父亲,欢欢喜喜进了房来。走近新人面前,灯下细细一瞧,吃了一唬。原来宋家女儿的容貌,甚是丑陋不堪。二官人看见,心上甚是不快,碍着父亲,只得忍耐过去了。过了满月,二官人因妻子不甚中意,日里倒在书房里安身,到晚上勉强进去宿了一夜,清早起身便出来了。娘子见二官人镇日不进来,倒起了个疑团,不知不觉说话间,夫妻两个争闹起来。闹起了头,后来竟不希罕的了。静庵却不知道。
一日,静庵赴酌回来,正在灯下看书,忽见二官人慌慌张张走到面前,静庵见了奇怪,问他何故这般光景。二官人道:“日里父亲出去后,被娘子打了几次,我只得躲过。谁知我躲到那里,寻到那里,此时无处躲避,故到父亲这里来。”静庵听说,走出叫了媳妇细问,不过因些小事起衅,随哪二官走来,正要细细将他夫妇训谕一番。那晓得新娘子性如烈火,始初不过争论,后来竟不顾静庵在上,就把二官人揪住乱打,静庵忙喝,那里喝得祝静庵大怒,忙叫妇女们扯开。二官人乘隙即忙逃脱,一道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新娘子不见了二官人,竟不管甚么,就把静庵“老狗头”、“老无耻”的骂了一顿。
静庵走到房里,气得顿口无言。到了半夜里,心气病疼急然大发,起初还可勉强说话,到了早辰,竟沉迷不醒。家人们着了急,忙报新娘子知道,又各处找寻二官人回来。二官人忙请医生诊视,毫不见效。原来怒气伤肝,老年人那当得起。痛了七日,竟呜呼哀哉了。二官人大哭不止,疾忙做棺盛殓,披麻挂孝,开吊做道场,自不必说。
过了终七,家中稍为清净,老婆又时刻咭咭?f?f闹个不了,二官人只得在外走开,倒也适意。不知不觉,从前的旧病又发起来了。一日,又想着从前所见的美女,未知曾否嫁去,因再走到他门首来,东张西望,正要寻个人打听一个下落。只见一个媒婆正从他门内走出,二官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认得的孙媒婆。孙婆见了二官人,忙问道:“二官人,多时不见,在此做甚么?”二官人道:“我正在此走过,看见了你,立住在此。
这个人家你认得么?”孙婆道:“他家我已认得久了。”二官人道:“我正有话要问你。此处不好说,竟到你家里细说罢。”
孙婆同二官人到了家中坐下,二官人道:“我问你非为别事,方才这个人家姓甚么?”孙婆道:“一家姓鲍,一家姓卞。
”二官人道:“他有女儿么?”孙婆道:“他两家各有个女儿的,鲍家女儿叫丹桂姐,因对亲不好,他母女两口儿正在那里气死哩。”二官人道:“卞家这个女儿叫甚么,也对过亲么?”
孙婆道:“卞家这位女儿叫香玉姐,也曾对过亲的。如今王家儿子已死了,还没有亲事,正托我要与他对亲哩。”二官人道:“既托你对亲,你看来可以对得我么?”孙婆听说,忙将袖衣掩住了二官人的口,道:“二官人在那里说甚么话!亏得没有人在此,若有人听见,说与你家奶奶知道,要连累老身吃苦了。
此事断不要想起!”
二官人说了半晌,见孙婆毫不相干,只得怏怏而回。归家左思右想,想出一个计策来,必须如此如此,方可成功。算计已定,停了两日,又到孙婆家里来。孙婆见二官人又来,看来有些蹊跷,问道:“二官人来此何干?”二官人道:“只为卞家女儿,我一心要娶他,务求你在内极力作伐。今日先来送人人情。”说罢,向袖中取出白银二十锭,开封放在桌上。孙婆一见,满心欢喜,接口道:“不是老身不肯成就此事,只恐你家奶奶不容,倘有些风吹草动,连老身也不便,所以不敢多嘴。
”二官人道:“若做此事,家里自然要瞒过的,这个不消你讲得,我已安排停妥的了。只要你去说得卞家肯依就是了。成功之后,还要重重谢你哩!”孙婆应允道:“这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得成功的。两日我不得闲,要到十三,才可到卞家去对他说着。有了下落,便来覆你。”二官人道:“既如此,我十四来问回话便了。”说罢,起身去了。
孙婆见二官人去了,心下踌躇道:“此事就怕他老婆得知,若是瞒过了他,讨在外边,一时那里知道。若得成功,倒有一宗财气,且到他家说一番看。”想罢出门。到了卞家,细细说了一遍。卞寡妇道:“这官人既有正室,我女嫁去,恐遭凌辱,这个使不得的。”孙婆道:“这个我也想到,他只为正房没甚人样,不成材料,家事全不照管,所以他要讨个帮手。你家姑娘若是嫁去,原与正室无二。况你老人家老来又无依靠,我也讲过,连丈母也要一同住在身边,将来要靠老的。”卞寡妇听见这话,满心欢喜,一口应承。孙婆大喜,相别回家。
到了十四,二官人来问回音,孙婆添了些说话,述了一遍。
二官人喜得筋骨酥麻,再叫孙婆去说定了。择了吉日,把礼物送去,定了八月十六成亲,又送了孙婆媒礼五十两。卞寡妇受了礼物,又想鲍家娘子居此无人照应,替他另寻了两间房子——同住到八月十六,迁居出门。端端正正,专等金家来讨亲。
正是:
天下本无事,只为庸人扰出来。
欲知金二官人来聚香玉姐的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抱病怀春空房遭鬼魅
贪花惧内借馆效鸾凰
集唐:
芙蓉脂肉绿云鬟,泣雨伤春翠黛残。
歌管楼台人寂寂,山川龙战血漫漫。
千年别恨调琴懒,几许幽情欲话难。
回首旧游真似梦,寒潮惟带夕阳还。
话表桂、玉姊妹二人泣别中秋,一夜同衾,十分缱绻。哭到天明,是八月十六日,丹桂要等送了香玉上轿才搬,香玉要待丹桂出门才去——雇就轿子,只等金二官家迎亲轿到。不觉日落,还不见孙媒来迎,好不纳闷。原来金二官人惧内,怕浑家知觉,各处走觅了一座空楼,打点停当,才来迎亲。因此直到黄昏,一顶结彩花轿、四个鼓吹、两对纱灯,孙媒骑马披红前导,后随着四个番官,又是一顶小轿——抬卞千户娘子的。
明知卞家贫穷,俱在门外下马,街上立着,不肯进宅,立等上轿。吹打起来,围了一门首人。那香玉姐从早晨打扮停当,听得一声吹打,疾忙穿上金家下来的一套织金袍裙,插戴了珠子冠儿、鬓花钗掠,好一似九天神女乘鸾去,三峡仙妃借梦来。
那一时,妇女慌忙,孙媒欢喜,一齐撮拥香玉上轿。丹桂姐上前,叫声:“我的姐姐,从今后会少离多。你只顾前程万里,可撇下你这薄命的姐姐了!”上前抱住,不觉放声大哭。卞、鲍二寡妇亦各伤悲,拜了又拜。孙媒忙来劝个不住,道:“姑娘喜事,今日因何啼哭?”香玉只得上轿。桂姐看着下了帘儿,才回房来。一行人灯笼火把,吹吹打打,轿马人夫如风似去了不题。
那时鲍指挥娘子久已雇下轿子,等得不耐烦。一切家伙是昨日搬去的,还有两张床席、一个锅,从早晨送去了,只隔着大觉寺二里多路。天色昏黑,叫个老聋姑子来,把空房门叫他锁了。母子二人两顶小轿,憨哥后随,提着些零星物件,把皮箱妆盒放在轿里,上了轿,到新房子里来。早有福清师父叫两个小尼姑来,送了一斗白米、一斗面、两束松柴、一盘糖点心、一壶茶,等他母子过来,接着他母子的轿进去。可霎作怪,丹桂姐下轿进得房来,只见一个穿白衣的秀才,摇着一把金川扇儿,和桂姐笑了一笑,先进房里去了。慌得桂姐叫道:“这房里有个人是谁?”鲍指挥娘子道:“那里有个人?是你哭得眼花了。”丹桂姐进房,点起灯来遍照,果然没个人影儿,也不在意。小姑子斟过茶来吃了,道:“俺老爷明日还自己过来看鲍奶奶。”笑着问讯了,回寺不题。
原来这座空宅子相连有二十间,原是李师师家下人住的,今已二年没个正主,因此空闲,倒了一半。后面又是个空菜园,一口古井,甚是空阔。今日只有鲍家母子并憨哥三人,住着前面三间正房,还有许多空房,蓬蒿长满,门窗俱没了。
那时天气尚热,母子二人坐了一会,因是今日撮拥香玉出门,都不曾吃饭,就把寺里送的茶,吃了两个糖点心,也就睡了。鲍寡妇占了东间,丹桂姐占了西间,前门无人,着憨哥打了个草铺儿。一天月色,听得左右人家吹弹行乐,还赏中秋哩。
母子们孤孤?j?j,回房安歇,短叹长吁的,吹灭了灯,各人取便关上房门睡讫不题。
那丹桂想起香玉来,如何睡得着?脱了上下衣服,搭伏在枕头上,想道:“冤家,你只顾佯长去了,撇得我冷冷清清。
这等时候,你们一对花朵人儿,在灯前月下,吃完了合卺杯,可不知干甚么勾当?正是脱衣解带,抓打拿情的时候了。”听了寺里晚钟敲过,秦楼楚馆,丝竹笙歌,一派的笑声不绝。丹桂如何睡得下,翻过身,朝外一看,月色满床,又想道:“这时候香玉定然睡了。一对新人儿,只好略做些势儿,断没有还坐着做客的理。”骂了一声:“狠心的冤家!我教的你那弄人的法儿,只怕你记不真,百忙里忘了;又怕你守着新人,只当在我怀里,乱叫起来,到惹出疑惑来,可不是我耽误了你?”
一时间千思万想,倒枕睡床,不觉肉麻一阵,又心酸一阵,两眼???€,朝里睡了。只盖着一半单被,把那白光玉股,跷在床边上,透些风儿,好不快活。只见一个白脸的秀士,披着个白罗衫儿,近前来一把搂住道:“我的姐姐,我等了你这几夜了,一对姻缘,今才到手!”丹桂梦里才待细问,只见把两股分开,(以下删节 个字)但觉美不可言,四股软不能抬,一任他恣意儿掇弄便了。丹桂心中美满,待要问他,牙关紧闭,不能出声。直弄至鸡叫,忽然一推而醒。只见(以下删节 个字)腰软头昏,两眼难开,口中冷气丝丝欲绝,天明不能起身。
鲍寡妇见女儿不肯早起,先叫起憨哥烧水洗脸。见丹桂还关着房门,明知道女儿大了,见香玉出门,未免有些劝念,不好来惊醒他。直至日出三竿,听得桂姐在床上呻吟,方才推开门进来,正还倒着哩。只见他:面如金纸唇如蜡,鬓发蓬松腰儿乍。
星眸紧闭懒难睁,玉腕轻盈沉似压。
海棠着雨不禁风,胭脂零落腥红帕。
梦里分明一霎欢,魂飞魄散难檠架。
原来人心不正,百魔俱来,这不是外来的魔,即是自己的淫邪魔、情欲魔、恩爱魔、烦恼魔,种种心生,种种魔至。那丹桂姐原是红绣鞋一转,根基孽障,正在色欲中着迷。因与香玉二人柔情不断,见他先已得夫,吹打而去,想到别人的恩爱,动了自己的邪想,又在空房中,招出那淫魂邪鬼来,乘他妄想,魅他的真精。久则真精耗散,采尽阳魂,可以丧命。所以妇女不可使他引入邪道,他水性易流,比不得男子有些血性。鲍寡妇见女儿这个模样,唬得魂不附体,道:“我的儿,你怎么这样虚弱,可是为甚的?”伏着枕头,口对着腮儿,只见他一丝丝气,浑身冰冷,欲待开眼。又睡的去了。疾忙烧些姜汤,扶起头来灌了两口,才说出话来。眼流着泪道:“娘,我是做梦哩。”问他是甚么梦,丹桂姐摇摇头,又不说了。扶着穿上衣裳,就有大觉寺福清走过来看。闻得丹桂姐不起身,围了一屋人,也有说是搬的日子冲撞了五道的,替他烧香化纸。胡混到午后,才醒人事了,只是头晕难抬,吃了一口粥儿,就不吃了。
鲍寡妇守着惊慌,捱到黄昏,母子二人不打灯,守了一夜,方才无事。从此,鲍寡妇移过床来,母子同房而睡不题。
却说这金二官人,生怕浑家母夜叉得知,寻了两进房子,在天汉桥大街上,是王尚书家一座群楼,各样床帐衣架俱全。
等至天晚,先点起楼上红纱灯,都挂满了,设了一大席酒果,请的亲戚朋友,俱到新屋里闹房饮酒。只听得吹打之声渐近,知是新人将到,接出门去,换的一套新鲜衣帽,齐齐整整,又是少年,十分得意。到了门首,新人下轿,孙媒送过花瓶吉市,扶着上楼去。床上挂着大红纱幔,烧得香烟扑鼻。取过银壶,斟满一杯合卺酒,金二官人吃了一半,少不得香玉启朱唇、露玉齿,略一沾唇,做羞不饮。金二官人笑道:“我都吃了罢。”
取来一口而荆又有那平日相好亲戚朋友,及许多亲厚的将士们,走来闹房。你敬一钟,我让一杯,都来看新人,掀裙子、看脚手,闹个不了,直混到二鼓散去。金二官人也有八九分酒了,上得楼来,掩上房门就寝。岳母卞千户娘子,另有一处管待不题。
这香玉和丹桂在家,日夜演习的一套儿风月,合婚谱是烂熟的。早已下床收拾,被褥枕头都件件是备就的,故意做出些女儿模样,坐在床边,不肯脱衣解带。那金二官人年少风流子弟,积年在青楼勾搭妇女,件件在行,忙近前去,替他解带宽衣,拔钗卸髻。香玉也不甚强挣,由他温存搂抱。不觉春兴齐来,将银灯一口吹灭。楼上纱窗亮??,月光照进来,映着香玉一身皮肤,如凝脂软玉,美不可言。两人女貌郎才,十分相配。
正是:穿花蛱蝶原相逐,并蒂芙蓉本自双。枕畔莺燕娇声,被底鸳鸯乱滚,俱不必细说。
正是寂寞更长,欢娱夜短,那时八月中秋以后,从三更睡起,不觉乐极,相抱而寝,直至日出方才起来。香玉自去梳妆,卞寡妇进房看见甚喜。金二官人走下楼去,早有一起少年兄弟们都来要喜酒吃的,又有张都统、李衙内送来喜糕、煮熟羊肉、烧鹅烧鸭、大坛喜酒,在楼下热闹欢笑。如此一住三日。金二官人看香玉越发风流,香玉看金郎十分帮衬。或白日间相偎相抱,不等天晚就上床顽耍。真是:如胶似漆朝朝乐,倒凤颠鸾夜夜新。
那知道福过灾生,乐极悲至。那香玉母子也只说嫁得这个女婿,百般丰足,也就罢了,那知道: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母夜叉强逞今世凶
袁玉奴梦诉前生恨
集唐绝句:
夫子红颜我少年,嫁来不肯出门前。
于今抛掷长街里,万古知心只老天。
又:
潮生沧海野棠春,剑逐惊波玉委尘。
青血化为原上草,人生莫作妇人身。
单表这男女为人生大欲,生出百种恩情,也添上千般冤业,虽是各人恩怨不齐,原来情有情根,冤有冤种,俱是前世修因,不在今生的遭际。所以古书上说,那蓝田种玉、赤绳系足,俱有月老检书,冰人作伐。那阴曹地主,有一?s??司冥官,专主此事。即是说?s??化生的大道,或是该偕老的,百年举案齐眉;或是该拆散的,中年断弦反目。还有先恩后怨,空有子女,看如陌路仇人,义断恩绝,纵有才色,视作眼中钉刺一般,总不与容貌相干。内中投合,多不可解。从那古来帝王卿相受宠专房的妃妾、庶人百姓离合生死的因缘细细看来,只有夫妇一伦,变故极多。可见情欲二字,原是难满的,造出许多冤业,世世偿还。真是爱河自溺,欲火自煎。
前一部说了个“色”字,后一部说了个“空”字。从色还空,即空是色,乃因果报转入佛法,是做书的本意,不妨再三提醒。即如这金二舍人,原是个大臣之子孙兄弟,有权有势,又是妙年,娶了香玉为妾,年貌相当,也是一对好姻缘了。岂知暗藏因果,有冤报循环。原来金二官人嫡妻,是现任宋将军之妹,生得豹头环眼,丑恶刚勇,弓马善战即是一员女将,反似个男子一般。嫁得个金二官人,却是白面朱唇,像个女儿模样。分明有阴阳倒置的光景。那金二官人平生畏之如虎,却又第一好臊,专在风流场里打滚舍命,被这浑家常是打过几番,再不肯改。把这些家下使女们,俱不许到他跟前,有和他笑一笑的,就打成一块肉酱,或使刀剜针刺。百样奇妒,世所罕有。
那金二官人因此看这浑家又丑又怕,如羊见虎的一般,那一点阳物才待举时,到了面前,吓的稀软了。这浑家便道:“你在外定是抛在巢窝里,不把老娘放在心上!”半夜里一顿拳打脚踢,冬月赶在地平板上睡去。因此,金二舍人反像鳏夫一般。
年少浪子,如何挨得?偏又舍命的横嫖胡干。今日放胆的娶了香玉为妾,不敢到家,只图个一时快活。正是老鼠赶着猫儿?h——不顾生死。明是香玉母子该闯入折磨地狱,才有此事。
当日一连三夜,花攒锦簇,受用不过。香玉母子商议:“既是来为妾,三日后,该找寻大太太行礼。这个楼房里没个女人,可不知是甚么所在?想是和太太说明了,两院分居,到也十分方便。”想起孙媒的话:“多管这正房没甚人样,不成材料,因此全不来照管。”略使句话探了探金二官人,他又不肯言语,只是支吾,全不放在心里。
从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宋夫人见金二官一连三夜全不回家,只说是随朋友打围去了,使人去打听。那差来的家人,只怕主母,不怕主公,晓的他是做不得主的。到了天汉桥大街王尚上一看,只见一片红纱锦绣帐幔,守着个娇滴滴花朵似二八岁的美人儿,腿压着腿儿,一递一杯吃酒哩。悄悄不言语,回覆了主母。险不吼倒了斑斓白额金睛虎,气坏了性泼心粗的母夜叉。即时点起随身女将二十余名,骑上大马,各带长刀粗棍,自己换了一领半新不旧的金蟒战袍,腰悬利刃,亲到天汉桥来。
早有书童密密传信。金二官人正然饮到乐处,用手摸着香玉的胸前肉儿,好不快活。忽然听得说太太来了,好一似:天雷霹脑,冷水浇头。断了线的傀儡木偶人,绝了声音;退了神师巫死泥神,全无生气。又像是麻雀见鹰,一头钻入深丛,不知生死;又像是山兔遭狗,两腿不住乱跳,那顾高低。蛇入窟中仍掉尾,龟钻泥底不伸头。
原来这男人有三样淫,妇人有三样妒,淫性不同,妒法也不一。问是那三样淫?第一是有了宋玉、潘安的貌,相如、子建之才,不得一个绝代的佳人和我相配,这一生的春花秋月,对着个蠢妇愚妻,有句话和谁说?因此相如有《思凰操》,子建有《洛神赋》,纵然有淫奔失德,只为这才色二字,不肯放过,谓之才子淫。第二是那少年公子、游侠王孙,拥着十万腰缠、五陵裘马,到那章台折柳,狭邪看花,或是一掷千金、十千一斗,不妨他倾囊解赠缠头,窃粉偷香苟就,谓之荡子淫。
第三是那登徒子,淫不论色,饮不择泉,就是东施、嫫母,黄发历齿的村妇,鸡皮鹤发的老妪,一味包荒,不分老幼,劫夺平人,全忘廉耻,谓之凶荒淫。就有这三样妒妇来配着他。第一是情妒:夫妻绸缪,十分爱恋,一夜也分离不得。忽然闻知丈夫有了外遇,或与婢子相通,不免吃醋捻酸,剪发撞额,争个不了。文君的《白头吟》、蕙娘的《回文锦》,妒到堪爱堪怜处,转觉有趣。第二是色妒:妇人以色事夫,今日丈夫有了美妾,便觉于我冷淡,枕席不欢,风流味短。况我的年渐衰老,众妾的颜色方少,如何比得过他?未免怕丈夫偏宠少艾,恐有以妾夺嫡之嫌,因此争斗,不许娶妾。虽然无后妃包纳小星之德,也是妇人常情。第三是恶妒:生来一种凶性,一副利嘴,没事的防篱察壁,骂儿打女,摔匙敦碗,指着桑树骂槐树,炒个不住,搜寻丈夫,不许他睁一睁眼看看妇人。还有终身无子,不许娶妾,纵然在外娶妾,有了子女的,还百计捉回,害其性命。或是故意替丈夫娶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