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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悲伤流放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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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老师,飘云,是你吗?寒城,寒城他出事了。你快来救救他吧。”柳阿姨颠三倒四的说完,就哭得泣不成声。
飘云拿着电话,一时间丧失了所有的反应。
她一直有某种预感,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狠辣无情,天翻地覆。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皮肤能感觉出露水的清凉。飘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大脑尽量保持清醒。
事情来的很快。在寒城工作的那间网吧,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要寒城帮忙调机器,这是网管份内的事,寒城也没说什么。可他们总是挑三拣四,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接着就动起手来。寒城的同事发觉不妙,很快就冲过来把那些人隔开了,所以寒城只是被他们推了几下,没吃什么亏。那几个混混一看寡不敌重,也没怎么纠缠,就骂骂咧咧的走了,出门的时候叫寒城小心点。
这种事在网吧不新鲜,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谁都没在意。可没想到,过了还不到五分钟,警察叔叔就登门拜访了。说有人举报这里有网管向客人贩卖摇头丸,大家当时就傻了,这可是大罪,弄不好要坐牢。所以当他们提出搜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寒城想,自己行的正,坐得端,搜就搜呗。却没有想到,那包五颜六色的小药丸就是从他外套宽大的口袋里翻出来的,整整一百颗。
“一定是那些人趁乱放进去的。”寒城揪着头发懊恼的说。
可是除了飘云谁能相信他?即使信他,谁又能救他?寒城十八岁的生日早就过了,这是刑事案,一旦定罪,他就算能把命保住,这辈子也毁了。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繁花似锦的前程。可这一切,马上就会变成水中月,镜中花,取而代之的是灭顶的牢狱之灾。
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一夜,寒城的世界就已经山河巨变。
飘云看着城市楼宇间一方狭长的天空,初升的太阳像个绿色的苍耳,毛茸茸的挂在金属冷的灰白天壁上。城市的一切都是中性和模糊不清的,没有饱满热烈的颜色,所以你可以盯着太阳看,可是你看到的太阳没有光芒。
不只一次幻想过寒城长大后的样子,他会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像所有闲散的大学生那样,将书包懒洋洋挂在肩上,带着满腹的自信和莫名的优越感,徜徉在铺满鹅卵石的林荫小路。会被许多女孩子喜欢,或许在不可预料的某一天,他也会爱上她们其中的一个。然后,他会跟那个女孩恋爱,结婚,生子,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那是一个没有她的未来。
与他的爱恋从开始就带着这种深深的绝望,可是又从绝望中开出花来。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希望,却可以让她甜到忧伤的地步。
那是飘云设想过的另外一种可能:
母亲回家后,隋洋终有一天厌了她,她独自一人畅游祖国的清明河山。然后,停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教书,在某一个明朗的早晨,寒城披星戴月,不辞风雪寻她而来……他们站在红尘的彼岸遥遥相望,微笑着,所有的尘劫都已如烟散去,余下的只是他与她的地老天荒,心旷神怡。
想到这里,飘云凄恻的苦笑。终究是奢望吧,这个世界几乎不合所有人的梦想,却也现实的不允许我们有太多的梦想。
回到寒城的家里,本想说两句好话让柳阿姨宽心,却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昏倒在地上的人,苍白的像一堆雪。
飘云从那一刻就知道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的确是至理名言。噩运和变故是对孪生兄弟,总是一衣带水结伴而行。
还好发现的早,柳阿姨算是拣回了一条命。可是医生拿着x光图片对飘云说,病人的肺部有阴影,可能是肿瘤,如果不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飘云木了一下,问道,需要多少钱?
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说,先交十万押金,多退少补。
飘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走出来的,十万,把她拆把拆把卖了也不值这个价钱。
怎么办?求亲问友?她童飘云何德何能,有这么富贵又视钱财如粪土的朋友。问隋洋要?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上大学那会儿,同寝的姐妹几个揭不开锅的时候,曾经窝在寝室里,合伙设计着抢银行。整个计划缜密细致,连逃跑路线都在地图上画好了,弄得跟真的似的。
现在想想,飘云还真想给以前的姐妹打个电话,问问她们,不是说好了抢银行吗?到底去不去啊?不去也把计划书拿来让我瞅瞅啊。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一天之内沧桑巨变,噩耗接踵而至,连番的打击让人招架不住,连点喘气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坐在马路崖子上,看着穿梭在城市阡陌间的车辆和行人,人们自行其事,如同交错的铁轨,短暂的相遇,然后各奔东西。
飘云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来看这个城市,这是一个沉郁的城市,一个漫不经心的城市,一个缓慢却不厚重的城市,一个难以滋生浪漫和优雅的城市,也是一个注定无法成全的城市。
是谁说过?绝望的时候,只要再多看世界一眼,世界也会变得不同。她不知看了多少眼,却依旧凄风苦雨山穷水尽。
手机响了,飘云接起来,是训导主任的声音,问她为什么没来上课。
飘云拍了一下额头,忘跟学校请假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这学校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等于是把全班六十多个学生晒在了教室里。
赶回去跟校领导解释,请假,串课,忙完这些再赶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飘云拎着水果和盒饭,走进病房,床上空空如也,柳阿姨不见了。
她几乎吓呆了,捉住一个护士结结巴巴的问:“人,人呢?”
护士瞥她一眼:“什么人?”
“就是住在那张床上的病人,今天刚进来的那个。”
“你说她啊,转高间了,怎么没人通知你吗?”
飘云愕然。
在干净漂亮的单人病房见到龙天佑的时候,他正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很绅士的陪着寒城的妈妈聊天。一个保姆模样的小女孩,在旁边端茶倒水,忙前忙后。墙壁上挂着一台二十九寸的彩电,正在播一出老掉牙的韩剧。
见到飘云,柳阿姨激动得直掉眼泪:“飘云,你表哥真是个好人。他说,寒城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他是无辜的,明天就能回家了。”
看着飘云疑惑的眼神,龙天佑解释道:“那几个小流氓在局子里已经认了,货是他们放的,与他无关。”
不过一秒,就已天上人间。天堂与地狱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而他龙少向来雷厉风行。飘云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神色疲倦。
原来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设的陷阱。很多人,很多事,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借口,却能叫你上天入地。
凄恻庸俗的片尾曲响了起来,正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神灼烈,凝眸如诉,仿佛耗尽了一生一世的热情,飞蛾扑火般决绝壮烈,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也不容一丝一毫的抗拒。
飘云只觉得眼前一黑,如被强光无情的当头照射,仿佛盲目。索性闭上眼睛,长夜如磐,秋风正冷,爱断离伤,花好月圆。
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第二十六章
飘云坚持守了柳阿姨一夜,龙天佑劝不动她,索性靠在沙发上陪了她一夜。第二天一早,飘云要回学校上课,龙天佑自然要送她。
红旗医院位于山脚下,早晨的空气很好,阳光明亮得像山窝窝里盛开的山茶花,一束一束的晃动着,正是鸟语花香的时候。
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上,仿佛走在一个寂寂的,绮丽的碎梦里,阳光的影子透过玻璃稀稀落落的洒在地上,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谁都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带一点彼此衣角和鞋子的影子。
“你看起来很累。”龙天佑思忖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飘云昨天出门急,随便穿了件款式简约的白衬衫,配一条蓝色修身牛仔裤,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下巴显得更尖了。脸白的好像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水眼,一夜未眠,眼底还带着明晰的血丝。可是,就这么一副憔悴萎靡的模样,也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这丫头,性感是藏在骨子里的。
飘云揉了揉胳膊,自嘲道:“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天,又耗了一夜,还真是有点累了。”
“钱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交足了,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动手术。人你也不用担心,那孩子是我让家政公司特意找来的,照顾病人很有经验。至于他,局子里已经打好招呼了,今天晚上,最晚不过明天就能出来。”龙天佑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
飘云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你安排的很周到,谢谢。”
龙天佑先是一怔,接着叹息道:“博你一笑,还真是困难。”
飘云忽然抿住嘴,不笑了,静静的向前走。龙天佑跟在身边,一直看着她的脸。悠长的沉默持续着,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细小的灰尘在明媚的阳光下婆娑起舞,仿佛飞天的舞衣,一簇一簇的抖落靡靡的金粉,欲语还休。
如果这就是一辈子,那该多好。可再长的走廊,也有走完的时候,再美的故事,也有结束的时候,凡事都要有个结果。
“你,晚上有时间吗?”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他终究是说了。
飘云停住脚步,扭头看着他,龙天佑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想跟你吃顿饭,今天,或者明天也行。”
飘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粉颈低垂,默默如诉。阳光斜斜的映在她的脸上,给纤密的睫毛和柔美的轮廓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边,仿佛陈逸飞丹青妙笔下的一抹清幽淡影。
龙天佑看着她后颈微微隆起的骨头,心几乎提到嗓子里。想想还真是可笑,他龙天佑好歹也是跺跺脚,黑白两道都能震三震的风云人物。这一刻,竟然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连手心都在冒汗。
“就今天吧,我反正没事。” 飘云终于抬起头,望着他微微一笑。
龙天佑看着她粉白的嘴唇,干燥的起了绒绒的皮屑,细细的裂纹渗着血丝,忽然感到心疼,拇指不自觉的抚了上去,柔声说:“还是明天吧,我可以等。”
龙天佑说他可以等,可是有个人不能等,在那个狭窄的只有少许阳光的地方,一分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还是今天吧。我买菜过去,我们在家里吃好不好?”
他望了她一会儿,最后点头说:“好,我等着你。”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什么都是惺惺作态。他不想伤她,可是,破体而入的侵犯本身就是一种伤害,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何况,他连个拿得出手的理由都没有。
既然无法克制对她的欲望,那就只能闭上眼睛,管住心疼,铁石心肠的装聋作哑,冷若冰霜的闭目塞听。然后,干净利落的将伤害进行到底。
晚餐很简单,四菜一汤,都是龙天佑喜欢的吃食。住在这里的那段日子,她已经能拿捏好他的胃口。他是单纯的肉食动物,菜肴不需要精致,但口味偏重,尤其喜欢吃辣 ,这一点倒是与她不谋而合。而隋洋讲究健康饮食,特别注重菜肴的口感和材料的好坏,他是一口辣椒都不吃的人。
飘云不记得是谁说过,肉食动物向来攻击性和侵略性都极强,因为时刻处于饥饿状态,居安思危。草食动物则全然不同,到处是丰美的水草,自然可以温文尔雅,高风亮节。
龙天佑拿出一瓶陈年的桂花酿,是一个朋友送的。这酒入口绵软,甘厚醇香。他喝惯了北方的烈酒,这种阴柔低冽的花果酒自然讨不到他的欢心,只落得束之高阁的命运。今天拿出来,纯粹是为了调节气氛,醉眼看花花也醉,酒可以让一切的不合情理变得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飘云酒量不好,向来浅酌慢饮,今天却是难得的豪气,跟龙天佑连干三杯,竟然还意犹未尽。龙天佑也不管她,由着她放肆。私下里,他还真希望她今天能醉一醉。糊涂是福,某些时候,不识时务的清醒,比穿肠毒药还伤人。
飘云喝过酒后,眼睛越发显得清秀明亮,烟波浩淼,一片碧水蓝天。苍白的双颊染上了胭脂般的淡淡红晕。眼波流转,芳草萋萋,仿佛微醺的夏风抚遍红尘岸边的花红柳绿,整个世界因她的明眸善睐,顿时变得生动起来,蓬荜生辉般光鲜亮丽。
龙天佑端着酒杯,隔着餐桌看着她,飘云今天谈兴很浓,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小学诗会大放异彩,拉丁比赛惊艳四座,大学辩论剑拔弩张。那些人生最美好的光辉岁月,就这样从嘴边,从手指间,从细瓷盘子,从水晶酒杯,从无数个去而不返的日日夜夜,静悄悄的溜走了。他几乎插不上话,只是看着她,看着那让他梦萦魂绕的莹莹檀口,有节奏的上下翕合着,一串串明快流畅的音符,欢快的跳跃在斑斓的空气里。
他突然感到心惊,猛然想到,飘云在隋洋面前就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安静过,天天开心的跟过年似的。可是在他面前却向来安静,想说就说,不想说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有。那是他们特有的相处模式,仿佛某种默契。他什么时候把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心里烦躁的像吃了十斤火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仰头把酒喝下,刚想说什么,飘云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铃声特殊,与别不同。
飘云楞了一下,慌忙的起身,那音乐仿佛救星,踏着七色彩云而来,如同神迹,大慈大悲救她脱离苦海,可是那距离太遥远,鞭长莫及。而他与她不过咫尺之遥,他伸一伸手,她就像一只折翅的鸟儿,无可替代的被他攥在手心里。
一切的隐忍和刻意瞬间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是男人灼热的眼神和本能的欲望。
“让我跟他说句话好不好?”飘云说,她没有别的奢望,只想让寒城安心。
龙天佑用手箍着她的下巴,眼神如同钢铁般冷硬,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第二十七章
她知道,她已经走的太远了,远的找不到自己,盲目了过去,丧失了未来,注定在逆天的路途上颠沛流离。
手机的音乐一遍一遍的唱着,执拗而顽强。是paul shi redemptor gentium》。拉丁语,听不懂的歌词,听得懂的哀伤旋律。 lisbeth scott 的声音雍容感性,如此的凄恻,又如此的动人,是破裂丝缎般华丽的声音。
在那悲怆的仿佛要断掉的音乐声中,飘云看到自己的衣服被身上的男人一件件的剥落,如同年少时拆开生日礼物华丽的包装,长长的粉红色绢带,缀着少女的浪漫,鲜艳的糖果图案,裹着甜蜜的幻想。那心情是如此的急不可耐,总想知道那掩藏在盒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其实打开了,也不过是世间俗物而已。人们向来热衷追寻,而等待的过程最容易催化欲望,令其加倍升级。
音乐终于停了,仿佛对命运认了输,安静的像个熟睡的孩子。
龙天佑利索的脱掉黑色衬衫,长裤,把那些昂贵的衣物像垃圾似的随手扔在地上。
飘云借着月光看到男人强壮精悍的胴体,闪电似的伤疤和诡异的刺青交错纵横,如同一枚枚傲人的勋章,威风凛凛的炫耀着男人彪悍的体魄和辉煌的战绩。
那一刻,飘云几乎想夺路而逃,可是,逃去哪里?他还能允许她逃几次?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他勾勾手指,她便水里来,火里去。她不敢再赌了,用寒城的人生做筹码,她赔不起。
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空气中只能听到男人剧烈的喘息,响在耳边,如同海潮拍打着她的柔弱和恐惧。
可就在这一刻,龙天佑仍在克制自己,听起来未免有些不可思议。等待太久,过程太难,欲望太烈,一旦到了眼前,却不知该如何下口了。
只是温情的贴着她,用眼睛和嘴唇贪婪的描摹着她柔美的曲线,如同轻嗅蔷薇的那只猛虎,小心翼翼,只因明白这诱惑太强烈,力量太蛮暴。没有怜悯,也不需要语言,一旦开始,他担心自己会把她蹂躏到死。
可是,凡事总有个开始,他已经无法再等下去。
吻上她的唇,本想浅尝辄止,却变成了侵略性的攻城略地。不过一吻而已,快感已经翻江倒海汹涌澎湃,仿佛从未吻过。这薄软的嘴唇充满肉欲的质感,让他几乎想吸进肚子里。
男人开始急躁,完全丧失了温情的耐心,只想把身下的女人囫囵个吞下去。尽管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小心,可是嘴唇却开始在那娇弱的身子上大快朵颐。
这才是龙天佑,飘云并不意外,从前的忍耐不过是可怜她的隐忍,随心所欲,粗犷不羁才是这个男人的真性情。
他曾为她多么辛苦的克制着自己,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温柔的情绪可以抵抗痛苦,即使它如此的杯水车薪,可是飘云已经学会了不介意。
攻陷前的那一刻,他捧着她的脸命令道:“飘云,看着我。”
她睁开眼睛,看到是欲望外的一抹决绝的坚定,如此的清晰立体,刻骨分明。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知道,她已经走的太远了,远的找不到自己,盲目了过去,丧失了未来,注定在逆天的路途上颠沛流离。
男人的身子坚猛的沉进来,飘云急吸一口气,侧过脸,在黑暗中看着自己摊放在枕边的手掌,那只手很美,只是手心空洞,手指慢慢弯曲成一个寂寞的姿态,仿佛想抓住什么,却注定虚无。那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姿势。
“老天,我能摸到它在你的身体里。”龙天佑惊讶的摸了摸飘云的小腹,心疼的吻着她的下巴:“你怎么会这么瘦呢?会不会很疼?”
飘云笑了,无独有偶,隋洋也问过她同样的话。那一刻,她在想,如果她说会,他是否会停止?
很多看似宽容的询问,其实答案只有一个,根本不存在选择的机会。如果他们不期待索取,她今天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就在那一刻,痛苦如漫漫长夜铺天盖地而来。
他是一个真正的征服者,前戏热烈,交合更是强悍直接得不堪忍受,如同大人的牙刷放进小孩子的嘴巴里,横冲直撞。
肉体的摩擦,性器的碰撞,涌动的体液,所有的声音纠杂在一起,和谐成快活的旋律,可快活只是男人的事情,听在飘云耳边,更像是绝望的回响。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寸寸的破裂着,她的身体,她的心,在沉默的疼痛中,只有无助而已。
天上的月亮将皎洁的脸庞掩藏在云层里,露出一双无奈而悲悯的眼睛,那是此时唯一的慰藉。可是龙天佑换了个姿势,她无法再看见月亮,脸被埋进枕头里。男人炽热的胸膛紧紧贴在她背上,把她整个人收纳在黑色的羽翼下,狠狠的,几乎想把她揉进骨血里。她的身子越来越冷,他却越来越热,越来越沸腾。甚至不顾她是否疼痛,扳过她的下巴,缠住她的唇舌,就再也不想放开。
亲吻可以化解痛苦吗?迷恋能够避免伤害吗?男人的汗水砸在她光滑的背脊上,如同灵魂迸溅的眼泪。即将攀上巅峰的那一刻,他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力气不重,也不轻。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包括他自己。他带着欲望的鼻息,在她耳边不断缠绵低语着:“你应该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飘云。”
他终于停止,却没有抽身离开,盖在她身上,喘息了很久,仿佛意犹未尽。飘云像只酸软的绵羊,雌伏在他身子下面。他就这样抱着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贴的更紧。真想就这样一辈子霸着她,一辈子缠着她,让她长在他身上,嵌在他身上。生要她的人,死要她的魂,山高水远,碧落黄泉。偌大的世界,数十亿的人,偏偏让他碰到她,在她生命最美好的年华里,在那悲辛无尽的岁月里,在这情深不寿的日子里,他怎么放得下?他如何放得下?
“天佑,我喘不过气来了。”飘云出声提醒,身子被他揉的几乎变了形。
他楞了一下,稍稍放松了些。飘云微微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就再也动不了了。像条搁浅在沙滩上的美人鱼,每一块肌肉都因缺氧而丧失了知觉,连手指都是麻痹的。
龙天佑看着她瘦弱的背,上面有他无意中留下的痕迹,像一只只紫色的蝴蝶,垂死挣扎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折断了翅膀,烂在那里,飞不出去。
说不内疚是假的,只是抱着她的时候根本想不到这些,心里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总想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安心。其实想想,这样为难她又是何苦呢?
悠悠岁月,他们来日方长。老话说的好,人活着就有希望,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龙天佑亲了亲她的背,温柔的说:“别难受,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飘云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龙天佑心里一激灵,怎么?她不想跟他有以后吗?
手上不觉一用力,怀里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他的手正握在那细的几乎要断掉的腰身上。
会不会真的断掉?他马上松开手,飘云喘息了一下,慢慢坐起来,背对着他穿衣服,动作很慢,手指的麻痹感还没有消。
“怎么?生气了?”龙天佑从后面抱住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飘云摇摇头:“没有。”
“伤心了?”
“也没有。”
龙天佑扳过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还说没有,我刚进去的时候,你眼眶都红了。”
飘云笑了笑:“真的没有,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没有人能说什么。”
龙天佑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那你还要走?”
“明天还有早课,这里离学校太远了。”
“没关系,我开车送你。”
“你不累吗?”飘云指了指他的小弟弟,调笑道:“我怕它起不来。”
龙天佑还想说什么,飘云回头亲了亲他:“乖一点,你总是这么生龙活虎的,我留在这,也睡不好。”
原来是这样。
“那,明天放学后,我去接你?”龙天佑试探着问。
她系鞋带的手停了一下,接着点点头:“好。”
出门的那一刻,龙天佑说:“飘云,跟你一起,我真的很快乐。”
飘云转过身,穿越黑暗望着男人英俊性格的脸,他的下巴和嘴唇有着世界上最冷的线条,宛如刀锋,能让这样的男人快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是否应该感到庆幸?
她轻轻扬起唇角,点点头,在凄恻的月华下,在无边的暗夜中,渺茫的,安静的微笑着:“嗯,那就好。”
(通告:怕大家看不到,所以写在这里,由于本人笔名与写武侠的步非烟相似,未免以后出现争端,编辑建议,更换笔名。其实某步在四月一直用步飞这个名字,所以以后在jj也会用这个,希望大家不要太过惊讶或不适。给各位亲亲带来的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第二十八章
你曾让我身在天堂,却从那里出发,将我引向地狱。
飘云走了,龙天佑一个人光着身子,靠着床头抽烟。身体很累,可是他不想睡,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她的影子。
想想还真是奇怪。
没得到的时候,每天神魂颠倒朝思暮想。本以为享受过了,可以安心了,起码能够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却不成想,那种食髓知味的快乐,让欲念变得更深,更不堪。
他叹了口气,呼吸里还有她的味道,仿佛夏天的青草,丝丝甘甜,清凉微醺。随手弹了弹烟灰,他们之间的前尘过往,一桩桩,一件件,像电影镜头似的在他眼前闪过。
当初隋洋带着飘云来见他,他看着这个被弟弟搂在怀里宠爱得跟什么似的女人。他就觉得她不好,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好。只是每次见到隋洋对她那么上心,心里就烦得要命。直到今天才明白,或许不是她不好,而是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预感到这冥冥中将要发生的一切。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万丈红尘中的芸芸众生,不过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契机,同一场轮回里,共同站立在宿命手心里的安静而无知的棋子。
人生是一场对等的游戏,却绝对不会有对等的结局。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的天下,弱者只有俯首听命。
所以,他今天享受的一切,不过是行使了强者的权力,按这种逻辑来说,他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的难受呢?刀割一样的疼,针刺一般的痛。
是因为伤了她吗?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是他真的无法再等下去,他不懂如何跟女人谈情说爱,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只有一种方式而已。
“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没有人能说什么。”
是的,没人能说什么。真正有资格说话的人被他用权力和金钱封住了嘴巴,她真的是无话可说,也真的是无路可走,无冤可诉。
当初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在他身下抵死不从的时候,他曾对自己说,一定要她心甘情愿的还给他。她今天晚上的的确确是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了,连渣都没剩下,整个过程没掉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哭。其实哭哭又有什么关系,他有要她像对着隋洋那样强颜欢笑吗?
是的,他有,这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不用他说出来,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栽赃嫁祸,趁火打劫……这都是道上惯用的小伎俩,他信手一点,就掐住了她的七寸。
他深吸一口气,龙天佑,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如果说隋洋是单凭运气趁虚而入,那么你根本就是恃强凌弱巧取豪夺。用这种见得不得人的方式强迫一个弱女子委身给你,这跟强暴她有什么分别?
不,有分别,如果是强暴,她起码可以委屈的哭一哭,起码可以义正言辞的骂他无耻,起码可以对着别人申诉,起码有法律保护她,替她维护公理伸张正义。
可是,现在呢?她可以申诉什么?可以依靠什么?可以相信什么?什么都没有。你让她欲求无助,欲告无门,欲挣无力,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你让她有苦说不出,把难过和委屈生生咽进肚子里。把身体和尊严放在你身下,任你欺压蹂躏。
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乱了套。他要的不是这些,从来就不是这些。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龙天佑在黑暗中问自己。除了那软玉温香的身子,你还在惦记什么?
他看着飘云躺过的地方,床单皱起小小的涟漪,枕头上还残留着她发丝上的幽幽暗香。这些小小的变化也让他心动不已。他慢慢的躺在上面,充满柔情,如同躺在女人温暖的怀抱里,整个世界就是她的身体,安全无虞。
其实,我只想让你陪着我而已。没有你的夜晚,太寂寞了。没有你的空气,太单薄了,我已经无法呼吸了。
仅此而已,很简单是不是?可是,你愿意陪着我吗?
我不懂什么是一生一世,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一生一世。我们这种人,一只脚踩在棺材里,一只脚踩在监狱里,最终不过两个着落。要么蹲苦窑,活得生不如死。要么横尸街头,落个死于非命。 我知道最后等待我的结果是什么。
所以,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天开始,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让我遇见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一个我最不该碰,也最不能碰的女人。
一个我想放不能放,想留不能留的女人。
一个让我机关算尽,却终究输得一败涂地的女人
一个我或许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飘云,飘云。
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些像白开水一样平静安全,井然有序的日子,对我来说,是多么的快乐。
你让我有了奢望,有了牵挂,有了寄托,有了目的。让我想看着你,好好的活下去,永远永远的活下去。
可是,你竟然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留在黑暗中,让我对着一屋子的记忆缅怀过去。我默默的守护,默默的忍耐,默默的做了很多很多,本以为靠近了,你却把我推得更远,远的无边无际。什么叫心灰意冷?什么叫愁肠寸断?什么叫肝脑涂地?这就是了。
想到这里,龙天佑冰冷的笑着,眼神决绝哀戚。
你曾让我身在天堂,却从那里出发,将我引向地狱。
所以,不要怪我。哪怕前面是悬崖,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把你拉下去。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坠落了,这种感觉,太寂寞。
起风了,飘云拉了拉外套的领子,走在寂寂无人的长街上。深秋的寒风像一把冰冷的霜刀,生生的刮着她的脸。在这座寂寥的北方小城,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天气,十点一过,街上的行人便少得可怜,只有三三两两的出租汽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大片大片黄色的悠忽忽的想,这或许是寒城的口琴。银白狭长的盒子,阳光下闪着一泓晴光,两侧有无数个小小的口子。从前夜里失眠的时候,寒城就用它哄她睡觉。他很笨,只会一些简单重复的调子,咿咿呀呀的,不够动听,却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伴着她一直挨到天明。
那么多个失眠的夜晚,那么多难以言说的悲伤和落寞,曾经那么的难,那么的辛苦,不是没想过割舍和放弃,却总是在转身的一刹那,心如刀割。
明明知道不可能,飘云还是像着了魔似的追着声音走过去,走进那长长寂寂的巷子里,走进那无边的黑暗里,走进那少有的温暖记忆里。
如此的急迫而艰辛,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走近了,才发现,声音是从巷子深处的小卖店里传出来的,哪里是口琴声,是一首飘云叫不出名字的国语歌。
悠远慵懒的女声,低靡哀伤,幽幽轻吟,如同耳语。
她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了,浑身的骨骼都脱了节,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索性坐在小卖店冰冷的台阶上,从背包里陶出香烟和火机。
银白色zipoo,绣着妖娆的荆棘花。幽蓝的火光一亮,在那凛寒的黑夜里,仿佛开了一朵橙色的花,飘云用手护着,指间有熹微的红光,如同捧着薄薄的晨曦。只是花立时就谢了,又是冰冷与黑暗。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寒气立时侵进肺腑。就算伸出的手臂也护不住自己,只有渐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esse的醇香飘散在夜风中,夹在指间,如同闪烁的眼睛。细长洁白的韩国烟,绿色的字母,淡雅的包装,还有那清爽的薄荷香,这是飘云的最爱。寒城说,它的中文译名,叫做“爱惜”。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这种味道的呢?
好像是一个下雪的夜晚,悠悠冰雪,茫茫天地,也是这样的冷,这样的疼,这样的无助。
“飘云,阿姨已经转进高间了,你不用再担心她被人欺负,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隋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傻瓜,谢什么,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隋洋……”
“飘云,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我……”
“我知道,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都明白。”
飘云深深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以为忘记了,没想到当年的情景竟然历历在目,清晰的毫发毕现。
她抬起头,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小片,一小片洁白的雪花,从漆黑的夜幕无穷无尽的落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闪动着橘红色的粉状流光,误以为是满怀浪漫的诗情画意,只有当你身临其中的时候,才会感到刺骨的寒损。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悠长的女声还在低低的吟唱着,爱断情伤,如同神秘的梦呓,歌词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
她是这样唱的:
这个城市太会说谎,爱情只是昂贵的橱窗。
沿路华丽灿烂,陈列甜美幻想。谁当真谁就上当。
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
因为寂寞太冷,虚构出的温暖,没有理由撑到天亮。
飘云把脸埋进臂弯里,先是一阵阵的冷,又是一阵阵的痛,铺天盖地的风雪也是急一阵,又缓一阵,仿佛为了迎合她的心情。
无处可去的眼泪直到这一刻才落下来,流进落英缤纷,飞雪成阵的世界里,化做无声无息的寂寂的一滴。
那个低哀的声音却还在漫不经心的唱着:
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
因为寂寞太冷,虚构出的温暖,没有理由撑到天亮。
……
想开,体谅,我已经习惯,不然又能怎样。
告别,晚安,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受了点伤。
只是受了点伤……
第二十九章
北方的冬天,跟北方的男人一样,凛然干脆,义无反顾,不懂得宛转,也学不会体恤,有的只是风卷残红的冰冷决绝。
“昨晚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课间的时候,寒城抓住一个空挡,把飘云拉进了教学楼拐角处的储物间。
飘云看了看寒城急躁的脸,把头搭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昨天太累了,睡的早,没听到。”
寒城立刻心疼的搂着她:“抱歉,让你担心了。”
飘云笑,抬头看他:“跟我还说这个,假不假啊你。”
“我说真的,还有我妈的住院费,你哪来的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妈给我留了一笔小钱,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这一次倒真派上用场了。”
寒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还是小钱,你少蒙我了。一定是求了不少人才借到的吧。飘云谢谢你,我一定努力工作,尽快把钱还上。”
飘云一听,揪着他的校服领子凶巴巴的说:“少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不要再出去打工了,钱我来想办法。”
“那怎么行,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又小瞧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一个出版社的编辑问我要不要出书吗?我已经答应她了,如果销量好,那可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而且她还说,如果我愿意帮别人写点东西,按千字算钱,每个月的收入也不少呢。”
寒城听了之后,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