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开国之父华盛顿总统在纽约就职一百五十周年,纽约市经过三年的筹划和建造,花费一亿六千万美元的投资,于一九三九年在皇后区的法拉盛草地(flushing meadoew york world’s fair)。这是一个肯定今日成就、展望明日世界的展览。问题是,当这个充满希望但大赔特赔的世界博览会还在开放的时候,希特勒的纳粹部队已经占领了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开始。
从内战到越战,纽约差不多享受了一百年的黄金世纪;可以说没有任何其他城市,尤其在公共工程方面,可与其相比。是这些基本建设,从大桥隧道、市郊公路、地下铁、输水管道,以至于公园、学校、图书馆、美术博物馆等等,为纽约打下了坚固的基础,才吸引了全国、乃至于全世界各个领域最佳的人才。纽约之所以被称为“大苹果”(the big apple),正是因为不论你混哪一行,如果你不能像当年搞爵士的,在他们称之为“大苹果”的纽约混出头,那你算是一文不值。
一位苏格兰生物学家兼社会学家,帕特瑞克·盖地斯爵士(sir patrick geddes),一生从事性的演化和城市的演化的研究,并设法结合此二学科来造福都市规划。他在一次大战前夕制定了一个有名的都市发展方案,认为一个城市的兴亡过程有五个阶段。首先出现的是polis(套用了古希腊城邦的名称),一个年轻的城市;下一步发展到metropolis,一个庞大而健康的城市;然后又发展到megapolis,一个过大而不健康的城市,且倾向于自大狂;从而变成parasitopolis,一个寄生城,吸取着全国的生命液;最后变成为pathopolis,一个近死之城,充满疾病,日益萎缩,趋向死亡。
纽约,纽约(9)
好,纽约从哈德逊船长登陆而“发生”至今,已经“发生”三百八十多年和八百万人了。按照这个理论,目前大概是一个过大而不健康,并倾向于自大狂的megapolis。但纽约不大可能有机会走向一个吸取着全国生命液的寄生城;因为,从联邦到各州的全国,根本不允许纽约如此寄生。最好的证明是,纽约在一九七五年向华盛顿福特总统求救的时候,所得到的答复被目前正在罢工的《纽约日报》当时头版头条一语中的:“去死吧”(ford to city:drop dead)。而且因为纽约,不论它多么自满自大,在它该清醒的时候总会及时清醒过来,而绝不沉醉于往日的光辉。而且因为纽约,不论它目前的处境是何等困难,它都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危机了,而且在每次危机之后反而会有新的血液、新的活力加入。从它几百年下来建了又拆、拆了又建的一贯做法,从它一代又一代的新移民(像最近八十年代开始的亚洲移民),纽约好像是一个永远“完成”不了的城市。更何况,什么都喜欢戏剧化的纽约更知道,“人生不是彩排”,每一天每一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现场演出。这样来看的话,纽约,加上一点运气,很可能再“发生”三百八十年——而仍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