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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流氓爱过我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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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进狭长的白玉浴缸,几股温暖柔软的水流像小男孩的嘴唇一般亲吻着我每寸的雪肤冰肌。我的纤纤细指跳跃过一寸寸白里透红的冬雪寒梅,舞进三月花开的雪融平原,在腾起的迷濛水雾里,我闭目微笑,全身上下变得越来越放松。突然,我想起了他——那个流氓。一想起那个流氓,我的大脑就开始混乱,简直没完没了。
最后,我决定闭眼不去思考任何事情。
草草地泡完热水澡,回到房间,关上门。打开台灯,我翻出只有在失恋后才会写的日记本。握着英雄牌钢笔,我在淡蓝色的信笺纸上一笔一划地书写这几天的心情和感受。在写到今晚那页,我不由得停了下来,双手支起下颌,望着淡黄色的灯光。不知道那个流氓现在在做什么?我假想那个流氓坐在绿色沙发上抽烟,或在四处都是衣服的房间里来来回回,或躺在宽大的床上翻来抚去。想着想着,我手中的钢笔在日记本上写了好几个大大的‘流氓’。注释着纸上那几个有些娇稚的字,我不禁哑然失笑。为什么要写他,我撕下那页纸扔进废纸篓,继续写道:
“今天,我在酒吧里被一个流氓扛回他家里去了。……他不是普通的流氓,他很霸道,……肩膀很宽,被他扛在肩上,我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还好,他没伤害我。……他应该是个流氓中的‘好人’吧。我写下这句话后又觉得用词不妥,把这句话涂了,改成坏人,又涂掉,改回好人。如此反复,最后还是留下‘好人’。
看着日记本上那几行涂涂改改的字句,回味那个流氓迷离的眼神,不屑的话语,还有那双有力的大手,我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一扫失恋后的忧郁,仿佛又找到了某样失去的东西。
“阿薇,早点睡。晚安!”妈妈在门外跟我说了晚安就回自己房去了。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火辣辣地烧红。我在里面应了声,然后把灯光调暗。我晚上睡觉有个习惯,就是总把灯开着。
妈早已帮我收拾好了床,我合起日记本,起身把自己扔到软绵的床上。很快我就睡着了。太累了,这几天一直在失眠,白天晚上精神总是恍恍乎乎。有时候睡到一半,我突然就醒转过来。在寒冷的夜里,一个人拥着被角蜷缩在宽大的床角默默地流泪,与孤独放对。
一觉醒来已经是七点零五分。我一骨碌爬下床,匆匆刷牙洗脸。打开立体衣柜挑衣服,我挑了件苹果绿的套裙。在化妆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昨晚那个流氓的充气沙发就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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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流氓爱过我(12)
十二
为什么又想那个男人?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穿上精致的白色皮鞋,拎着包出了门。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在里面打了会盹,后来就睡不着了。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灰色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在经过那天与阿伟分手的欧式餐厅时,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心是那样的平静,仿佛若干天前那个拉扯着男人手,不停问为什么的女人不是我自己。
也许,在一个匆忙的城市,忘记一个人会很容易,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我的这种想法一直到后来,阿磊离开了我,我才知道,我以前根本就没有爱过阿伟。我与阿伟在一起,只是虚荣心使然。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所在的大楼。在进电梯的时候碰到嘉敏。我第一次对他穿的粉色衬衫感到无比的厌恶。衣冠楚楚,我在心里嘀咕。
“早!”嘉敏露出黄色的牙齿,脸露微笑跟我打招呼。我心里打了突,躲开黄色应了声早,闪进电梯。太恐怖了,牙齿不会是一个月没刷吧?我脸色难看得闪进电梯,嘉敏跟着挤了进来,站在我旁边。我往一边挪了挪,保持与他的一定距离。
“筠薇。”电梯徐徐上升,周围的空气因此沉闷。突然,我身旁的嘉敏凑过来出声叫我的名字。我被他吓了一跳,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筠薇。”
嘉敏见我转过头来,又叫了一句,有些拘谨地摆弄自己的手腕。“你……你今晚有没有空,我知道金凤城有道菜做得不错。”
我看了眼嘉敏,忙撒了个慌,“我爸爸要我下班后去一下警察局。”说完,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真的对不起,下次吧。”见我如此,嘉敏失望地,惋惜地说“没关系,下次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也一样的。”
终于到了7楼,我逃也似的快步走出那个狭窄沉闷的电梯间。在过道里碰到halen,halen问我怎么搞的,慌慌张张的。我说有个我不想见的人在我后面。
说完,我进了工作室。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被非常枯燥烦琐的工作纠缠。好不容易等到午餐时间,刚刚买了午餐坐定,halen与几个姐妹就凑了过来。不一会,一群姑娘们就七嘴八舌地聒噪开了。
“阿薇,你这几天去哪了?”小美含着汤匙,问我。
我挤出几分笑意,“在家休息啊。”
“真的”小美不相信。
我点点头。
“哎呀,你就不要装了,都是自家姐妹。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那个阿伟来往,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好了……”婷婷话还没说完,便发现halen与小美全用惊讶的眼神望着她,忙住了口。
我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看你看你。”小美向婷婷使眼色,“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出来让大家出出主意的。”小美抚着我的肩头,解围地说。
我吐了口气,淡淡地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我今天上班坐车来时,经过那个欧式餐厅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好笑。我这一年多来竟然在跟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纠缠,最后还在大街上与他拉拉扯扯,被人甩掉。”
说完,我才发现三人张嘴结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还在为那个男人伤心吧?算了,跟你们沟通有问题。告诉你们个事情,昨天晚上我遇到流氓了。”我神秘兮兮地冲他们一个劲微笑,起身把餐具挪到旁边的桌子上去了。
有个流氓爱过我 (13)
(六)
“子宫流血过多,再迟点就完了。”黄医生接过马仔递过来的纸巾,也顾不得擦额头上渗漏下来和手上的水汁,忙向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的鬼见愁报告。
“可能要静养个把月才能恢复元气。”鬼见愁不出声息地望着窗外灰色的天空,点了点头。“期间最好不要淋雨,不然就会留下后遗症。”黄医生报告完后退了下去。
“小k,你去把桂花园打扫一下,晚点叫人把她送到那里去。小d,小p,你们两个负责她的日常生活,顺便去人才市场找个保姆什么的,照顾她起居。”鬼见愁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都出去。
窗外本就阴霾的天空,因为白天人气渐多,空气越加污浊,灰黑色的层云遮了大半个天,上午的太阳偶尔露了下脸后一闪就被云吞噬。鬼见愁望着窗外浮动的层云,心下思索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一片疑云。
那个后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大哥,刚才土地局的许局打电话来,说城西那块地的使用权已经搞定,希望你下午过去签个字就可以了。”小k把门掩上,转身就向鬼见愁汇报情况。城西那块地是鬼见愁最近最关心的事情。俗话说,肉大狗多,夜长梦也多。能早拿到契约是最好不过的。
鬼见愁听了小k的汇报脸色稍稍有些回暖,小k看在眼里,心里也放心了些。最近帮里出了几件事,鬼见愁是门主,对手下向来不错,作为贴身马仔,小k当然想尽量尽点心意。
“那女人现在怎么样了?”鬼见愁双手交叉支住下巴,问小k。
“已经照大哥您的吩咐做了,刚才喝了黄医生开的药,看起她精神好了点。”小k把自己和小p等三人怎么安排妃的经过一一向皇禀明。皇忽然想起了件事情,忙问小u回来了没有。
“好象没有,我去看看。“小k去了一会又回来,说总台里没有他回来的记录。鬼见愁突然想起许局的下午之约,忙吩咐小k去准备一下饭局,叫许局过来吃个便饭。
跟许局谈完城北的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鬼见愁让老狼驱车把已经喝得人事不醒的许局送回了家,自己一个人开了车直奔桂花而去。
鬼见愁刚把车停好,就看见小p从对面过来,后面跟了个妈子似的女人,小p边走边与那人说着话。见鬼见愁的车停在对面,小p舍下那女人,小跑着穿过街道,见鬼见愁还坐在车里,车窗没有摇上去。小p忙向鬼见愁问好,给他开车门。
鬼见愁随便问了几句妃的情况之类话又问了那个妈子是不是保姆,然后就往楼上去了。小p带着那个妈子似的女人跟在后面。
桂花园是个私人别墅区,一共有十几栋别墅。早年皇的父亲因为石油生意赚了一大笔,老家伙一高兴就给儿子皇买了好几套别墅做为礼物送给了皇,桂花园这栋别墅就是其名下多栋别墅中的一栋。m.hrsxb 华人
有个流氓爱过我(14)
十四
“你中毒了!”小美捧了餐具起身离开餐桌时,回首道。
halen见她们两人都已离开,忙小声问我:“阿薇,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流氓吧?”halen的语气里满含惊讶与怀疑的成份,我看了她一眼,说:“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还不了解我吗?”我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她见我如此,解释道:“我是怕你又被那些臭男人欺负了,担心你。”
halen和我不一样,家境好,能力强,人也漂亮聪明,而且极其要强,心高气傲。她一心想要去巴黎圆她的时装梦设计梦,对国内的男人全部视如粪土。
“不会的啦,我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才没有机会被人伤害哩。”我瞧瞧手中的餐具,出了一会神,半晌才笑笑地说。
“快上班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端了盘子起身立在一旁,看halen收拾桌子。halen应该是我们这些白领之中最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了。记得有一次,对面物流公司一位小帅哥追她,她答应了人家赴宴,自己却回家泡牛奶澡,害那个小男孩苦苦等待一晚无果。
“走吧。”halen碰了下我,把我的思绪打断。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跟在她后面把餐具交回到回收窗的服务员手里。
下午,那个老姑婆把我叫去她的办公室。我还没有说什么,就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办法,谁叫咱好欺负,多让让这个更年期过早到来的女人吧。不过,我的自我安慰没能让我逃脱被扣工资的命运。走出那个空气污浊的房间,我舒了口很长很长的气。工资被扣了,人也被骂了,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此时,下午太阳暖绒绒的光线穿透满壁的落地玻璃,像浅黄的波斯地毯般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在对墙上的倒影涂抹映出满地的璀璨光斑,如秋后落在宽阔的寒潭碧水上面的忧伤枯黄树叶。我踩着碎小的步子,轻轻涉过一地流动的色彩,在转身折向走廊另一侧的那瞬,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很轻很轻,寻常不曾有过的颤动,就如早春心湖岸边小女孩手中红色薄丝巾的随风飘扬。
多么美妙的下午,如果有个人相伴一起漫步晒晒太阳该多好。我暗暗叹了口气,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如此美妙的午后会做些什么?是在甜美梦中,还是……
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我回到自己的格子间,把外面的温暖阳光和对他的想念隔在了外面。
临近下班的时分,妈妈从家里打电话过来,说爸爸这两个月要封闭带训,让我顺路去趟爸爸的警察局,把爸爸以前的衣服带回来洗掉。我应允了妈妈,然后挂掉电话,收拾完桌子就离开了公司。
我万万没有料到,我跟他的第二次见面会是在爸爸的警察局。
那时,我刚刚前脚踏进爸爸的办公室就看见了他。他歪坐在爸爸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手上还戴着手铐,头上流血不止,浑身上下到处是打斗后留下的伤痕。我躲避不及,愕然间生怕他认出我,跟我打招呼。爸爸正低头翻阅一叠文件,没有发觉我的到来,仍一个劲在仔细地读着手中的文件。
我就那样楞楞地站在门口。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好像不认识我了一般扭头到另一边去了。我感激地朝他笑笑,轻轻地走到爸爸桌子旁,叫了声爸。
有个流氓爱过我(15)
十五
听见我的叫唤,爸爸抬起头,放了手中的文件,一脸疑问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忙说是妈妈让我来这里把衣服捎带回去。爸爸看看坐在对面的他,起身把我拉到门外。
在经过他身旁时,我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仰头看我。我的脸刷一下红了,慌忙躲闪开他锐利如箭的目光。在如此近的距离,在清澈如水的白天里,我没有直接凝视一个男子的经验和勇气,特别是眼前这个‘流氓’男人。虽然那天晚上我们之间的距离几乎等于零,但是那晚上没有如此晃人心慌慌的阳光和裸露在外的人之间的虚伪。我嗫嚅着被爸爸拉出了室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或许,这个时候也不说什么会更好,我想。
出了房门,站在长长的空旷走廊上,爸爸看了下左右,“你先在隔壁等一会,我先把这人的事办了再过来。”
也没有等我回话,爸爸就返身进了房间。爸爸的话向来都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知道爸爸也是为公事,没有办法。我静静地在那里站了一会,浏览长长走廊两旁墙壁上贴满的政治宣传大字报。再没有什么比看这些大字报更让人觉得无聊的了,生命在这里隐匿地流失,就如那些泛黄的纸张被风雨侵蚀渐渐变黄,似深秋时节高高的梧桐树上飘落的残枝败叶,上演一场盛大而寂寥的苍凉。
我一个人慢慢地踩着碎步,徜徉在傍晚余辉照临的空旷走廊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拉长变形,被墙壁折断,粘在了墙报和招贴上。转了好几圈后,我决定放弃这种徒然寻找的方式,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抬眼间,我发现走廊一头有个房间门开着。于是,我朝那边走了过去。果然没人,肯定是某个粗心人忘记关门了。我进了那个办公室,倚着办公桌随意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等了一阵,我有些不烦躁起来,爸爸那边似乎没有丝毫动静。我揣测着爸爸会对那人怎么样?想了一会,我摇了摇头,还是别去关涉男人的事情吧,我在心里跟自己说。扫视了一遍办公桌,发现桌子上摆的不是文件就是一些公安杂志和内部刊物。我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公安杂志,翻开第一页,浏览了一下目录,上面全是宣传标题文章,甚是无聊。翻回杂志扉面又看了一会,扉页上是个举手敬礼的人民警察,长得很帅气。突然,我关心起隔壁的那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爸爸这么久还没过来的?我一肚子疑问。又坐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我站起身想离开房间,爸爸从门外走了进来。
“终于把这个案子办完了。”爸爸长长地嘘了口气,似乎刚才的工作比他以前缉私战斗还重。我走过去,拉住爸爸的手,问:“怎么那么久的?这里好无聊。什么都没有!”我撒娇地向爸爸抗议。爸爸呵呵大笑起来,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的工作本来就是很无聊的,我也很没有办法啊。”说完,爸爸俯身去拉桌子下的抽屉,从里面扳出一把钥匙。
“走吧,我们去拿衣服。”
有个流氓爱过我(16)
十六
跟随爸爸,我们来到警务室储物间门外。爸爸让我在外面等他,然后自己进了里面。没等多久,爸爸就从里面出来,右手拎着一大袋的衣服。走到我面前,爸爸把装满衣服的袋子递给我,我接过那袋衣服。
“走吧。”爸爸锁好了门,转身对我说。
我与爸爸并肩走出那栋粉饰过白色石灰却早已泛黄变灰的旧楼。在走到楼群中央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张望,远远地,那座楼孤单地矗立在两旁的新楼宇之间。
“爸,那栋楼那么旧了怎么也不推倒建新的?”我问在我前方与我有一段距离的爸爸。爸爸转过身来,看了那栋楼好一会才出声:“大家没有觉得它旧,所以一直就这样用着。”
我若有所悟:人都会这样吗?习惯了就不想去改变,或者是不愿意去改变。我默默地跟上去,走在爸爸后面却不再说话。
出了公安大院大门,我跟爸爸说不用送我了,我一个人坐车回去就可以了。爸爸坚持要送我到路牌处,我坚持了一会后只好作罢。一路上爸爸闭口不谈昨晚的事,只是叫我要照顾好自己,让我转告妈妈不用担心他。
我听着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到了为民路拐角的公交车路牌下,我突然想起被抓去的他,想,不如问问爸爸,说不定能从爸爸嘴里透露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呢。打好主意,我假装好奇地问站在站台上正在张望长街尽头路口的爸爸:“爸,刚才那个人犯什么法了?怎么你要那么久来处理的?”
“什么?”爸爸回转头,没听清我的话。
“刚才警察局里那人犯什么法了,你那么久才办完的?”我加重了音,重复了一遍刚才问的话。
“携毒,不过我们搜他身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爸爸没有注意我脸上变幻的表情,扭头去看车来了没有。
“那怎么样了,后来?”我一听是携毒,那里还顾忌什么。
“放了。女孩子家不要问那么多。”爸爸有点不耐烦。
听说他已经离开了警察局。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流氓担心。我不肯承认的是,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我有多大的杀伤力。自从昨晚开始,我就总是不由自主的时时想起他。
“车来了!”爸爸欢呼地朝我这边喊。他的声音唤醒了陶醉在沉思当中的我。车不一会从街衢那头慢吞吞地开了过来,停在遮雨棚尽是洞的水泥站台边。我跟爸爸说了声拜拜就上了车。车只停了一会就驶离了站台。
“薇薇,早点回家,不要玩得太晚啊。”背后,爸爸在站台上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扒在窗口处朝爸爸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啦。随着车速加快,爸爸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车窗后面。我背靠坐椅,侧首漫无目的地浏览着街上离乱人群的来来往往停停歇歇,流动的画面如一帧帧喀嚓喀嚓滚过被投影在宽大屏幕上的电影胶片幻彩流光。就这么流啊流,不断有旁观者加入,又不断有角色被刷去。小孩,老人,都市红男绿女,骑摩托穿绿色制服的警察大哥。我发现在忙碌的城市里,年华捉襟见肘。很多人很多事都无可挽回地消失成为过去,回不到原来的地方,成为不可寻回的记忆。
其中也包括我和阿伟的那份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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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流氓爱过我(17)
十七
一定是鬼迷了心窍!
我竟然在常善路叫司机停车,跑到路旁的水果店去买水果。我想去看他!在我买完水果走出水果店时,我对自己莫名的举动感到无法适从。提着一兜水果,我站在那棵电线杆旁,落寞地等车。刚才那个司机已经离开了,可能有更好的客人吧,我想。
回想昨晚与他在一起的情景。我已经记不起他的住处了。记忆里只是黑乎乎一片,似一块搪瓷碗里冰凉彻骨的芝麻糊。努力回忆,最后我也只隐约记起街道两旁高矮不一的楼房。看来只能先坐出租车到上一次他送我上车的地方,然后再慢慢凭记忆找他住的那栋公寓楼了。我在心里算计了一下,觉得这也是唯一能找到他家的方法。
于是,我拦下了一辆刚要从我前方开过去的出租车。上得车来,我吩咐司机朝开车。但那司机楞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解释了一番:我是要凭记忆找一个朋友的住处。就这样司机郁闷地陪我在偌大的小城兜了很几个圈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条昨晚他送我上车的街巷路口。
下了车,我站在巷口朝里张望,犹豫着进去还是回去。我低头踩踏着凹凸不平年旧失修的石板,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说不准真能找到那栋楼和那个人呢,我轻笑着弯了嘴角。
绕过曲折的狭窄巷道,转入了一截北京般的胡同,再后来就仿佛是上海的里弄。走着走着,我被不断变换的街道弄得迷糊异常,在一个三叉路口,我停了下。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问问附近居住的人,或许他们能指我条明路。正在想着怎么找个人问问的时候,我侧旁一间对街开门的房子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少妇。我见了忙上去跟她打招呼,道明来意后又描述了一遍那座楼的样子。
她听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你要找的那栋楼了。然后她手脚并用地给我说明解释,我听地一塌糊涂,只隐隐记下那栋楼大概在东边。向那个妇女道了谢,我循着她提供的一些信息往东边方向继续寻找。还好,我的运气不坏,在左转右拐一番之后,竟然让我在第三十二个路口处找到了那栋灰色的旧公寓楼。
找你可真不容易,站在楼下,我感慨地大叹。
白天什么都会变另外一个样,当然也包括人在内。旧公寓楼比我意想中的要旧很多,我想起那天夜里灯光下我所见颓败楼道和门板,就不经意的抬头仰望。我立即被那些悬挂在楼窗四围摇晃不已的物什吓了一跳。我捂着胸口闪到一旁。这时,一阵巷风从右首窄窄的里弄吹过来,那些不知名的物什立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站在黄昏的旧公寓楼下,我发现对街的建筑:窗明几净,不同颜色的瓷砖贴满一栋栋楼的高墙。我突然对那些出入一座座整齐的钢筋水泥建筑的人不屑起来。
我今天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摸着额头,在心里嘀咕。
可能是白天的缘故,那个楼梯门没有上锁。我山身进门的时候,在心里想,一会见到他该怎么说才好呢?这样想着,脚下却没有停步。他好象是住在七楼,我在心里盘算,却不是很确定。这样循着楼梯拾级而上,我逐间查看着两旁的门牌号。
终于找到了,站在他家门前,我心里一片紧张。那扇门近在眼前,可我的手伸出去又退了回来。我实在没有勇气敲门,我的心不停交战着,敲还是不敲?
沈筠薇,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地跑来这里干什么,来看一个经常出入警察局的小流氓?难道你忘了爸爸的话,可……
唉,我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回家吧。
正欲转身离开,那扇门却突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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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流氓爱过我(18)
十八
见是我,他吃了一惊,脸上的惊讶不亚于地动山摇时的震撼。我有点不好意思,他也一反昨晚调侃时的自然。
“我……,我来看看你!”
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我竟然主动地跟一个陌生男人说,我来看他。疯了,一定是疯了。我在心里大骂自己笨死了。我怎么可以这样说,羞死了。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如此一来,我不是将我来此地的目的都告诉了他。这样不是很容易被他瞧不起?……
越想越是气自己:都怪自己,那么冲动,一点自持的定力都没有。我提着水果兜脸红红地傻楞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说下去。
他好象没有注意我脸上的表情,开了门,让出一条缝隙给我进来。我侧着身从门逢里进到里面,马上被屋里污浊的空气刺得心神不宁起来。
“有事么?”他站在门口,非常简短地问我。
楼道灰暗的光线漏泻下来,流过他瘦削的脸颊。我借着光线,猜透他脸上的那份神情到底是厌烦还是淡漠或是其他表情。我只是感觉里面有些凉冷,像南极荒洋里冰山一角的刺眼反光。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把那兜水果撂到一旁的桌子上。“太暗了。”说着,我走到窗台边,哗一声把房间捂得严严密密的百叶窗拉到上去。顿时,西沉太阳的残霞从积满灰尘的窗格照了进来,洒在对面壁橱背后的墙上,黄灿灿如剥去蛋清的蛋黄,很暖很暖。我没有想到这样暖和的阳光会让他局促不安,仿佛那道残辉的突然介入,或是我的到来搅了他的清梦,他皱眉眯眼地快步走过来,从我手中抢过拉链把刚刚拉开的窗帘刷一声退了回去,退的时候还嚷着向我警告:“难道没人告诉你,到别人家不能随便动东西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我一头雾水。听不懂!!我瞪了他一眼。
我不以为意的怄气态度他好像没见一般,连珠炮般训导我。听到后来,我委屈地几乎要掉下泪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人家不过是想让这屋子透透气,你用不着这样凶吧?又不是要把你的屋子拿去拍卖,干吗这么凶巴巴的。早知道是这样的人,我就不来了。”我极度不满地低下头,忍住不让眼泪掉下出。
过了好一阵,他才问:“有事么,你?”
我抬眼睥睨了他一眼,撅起嘴唇鼓着腮帮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有事么,你?”他在我身后又叫了一句。
我决定气气他,使起小性子来,大声说道:“没有!”
“哦,那我送送你。”他跟了上来。他似乎很想我快些离开他家。我偏不走,看你能怎么办。想到这里,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朝他微笑。“我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有件东西丢这儿了。你快帮我找找,找找……”说着,我左右寻起来。嘿嘿,我赖在这里,看你有什么法子治我。我暗自偷笑,碰到我,小流氓也没有用的啦。
“什么东西?”他跟在我后面,急切地问。
“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笑溢言表,侧脸朝他神秘地眨眼。
“很重要的吗?”他好象被我骗下树来的画眉,竟然与我一起团团围转翻着整屋凌乱的物什。
“当然重要,很重要!”我很肯定地说。
“那快点找,找到后你给回去。”他催促道。
“急什么,是我丢了东西,又不是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把人家劫持回家,害人家丢了东西,而你不帮着找,还在一个劲地催……呜……”说着,我把手背到身后,用力掐了一下,就使出我昨晚跟妈妈学的杀手锏。
“呜……”
女人的眼泪绝对是男人的克星。至少他就是了。一见我流泪,他手脚就慌乱起来。刚才脸上的冷漠啊酷啊什么的,全没了。
“……喂,喂”他朝我唤了几声,脸上尽是关切。“你没事吧?”
我心里偷笑,有事才怪呢。“啊,还不快帮我找找!”我叱喝了他一句,这个时候该我耍你了吧。
过了好一阵,我才放弃折磨他的计划。
“喂!”我冲正在翻椅子上衣服的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袋水果,“本小姐心地善良,看你在警察局受了伤,不忍心才去买了点水果,又刚好顺路经过这里,而且也为了找回丢失的东西,所以才来这里的。”说完,我微微颔首地转身,表明不是自己愿意来的这个地方,而是不小心碰上。
“喏,跟你说清楚啦,我可是可怜你才来看看你的,别以为有什么!……”我摆足了派头,以训话的身份跟他说。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装冷漠,我在心里发笑。
“你没事了吧?”
“啊?!”我恍惚地应了声,我有些糊涂了,我回头的时候,发现他站在我身边看着我。
“你没事吧?”侧面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真是糗大了,什么时候发呆不好,竟然在他前面泛傻了。我真恨自己不会遁地术。
“你有事?”我反问。
“那个人是你爸爸!”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
“嗯!”我得意地点了点头,一反刚才的窘态,微笑地看着他。
“有个警察爸爸,还来找我这个混黑社会的?”他似乎对我来这里找他这样的流氓非常反感,语气严厉异常,眼中尽是焦虑的神色。
“我不相信你会携毒!”我急切切地说,似乎是法庭上辩陈律师,等不急法官的指示,不及深思已发表了对自己案件的看法。
“为什么?”他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我,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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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流氓爱过我(19)
十九
“才不告诉你!”我卖了个关子,站直身,理了理鬓前垂下来的流海。
见我不说与他知,他也不复问我。有些无趣地走到那张绿色皮沙发旁坐下来,从条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歪斜地叼在嘴里。他开始寻找打火机,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男子,轮廓分明,面容清秀,额前的长发垂下去,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应该说,他是英俊的,至少比那个杂志封面上的警察要好看很多。他皱了皱眉,开始扫摆满桌子的物什。桌子上都是一些易拉罐,烟灰缸,矿泉水瓶,还有一大撮废物。
终于给他找着了,他从那个紫色塑料袋下面摸出一把劣质打火机,点着了嘴上的烟,深深吸了一大口,仰头,然后慢慢把烟吐了出来。我站在他对面靠窗的位置,看着他优雅的地把烟灰弹进水晶玻璃烟灰缸。
“喂,你很喜欢吸烟?”我找了个与烟有关的话题,直接问。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反问道:
“为什么?”
三个字的句子。我啊的反应,惊讶地看着他。他看了我好一会,才明白我可能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于是,他补充一句:“你不认为我这样混黑社会的会携毒?”
我恍悟过来,原来他是问这个。
“你上次‘救’过我,所以我才不信的。”我喃喃地说,有点畏缩和不肯定。
他不屑地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笑,尽管是那样的不屑,可他对我笑了。以前,我一直认为只有女子的笑才能倾国倾城,男人最多只是迷人那般。可我现在觉得,男人的笑也可以那样,我此刻的感觉是多么美妙。我的周围仿佛有了春天百花盛开的细微声响,三月里波哧微吟唱着快乐歌谣的布谷鸟在林间的翩舞。他对我笑了,我在心里高兴地喊着,我似乎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愉悦,有要高喊的冲动。
但当时的我怎能预料,我仅仅是以为,我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落寞地吸着烟。
一个可怜的男人孩子!我的心底泛起柔软的女性母爱。
“你还在流血呐!……”无意中,我瞥到他头上的血迹,惊叫起来。
被我一提醒,他用去摸发际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包扎伤口,忙把手中的烟熄灭。然后他起身在屋子四处找寻药箱。我紧张地到走上去,想去看他头上的伤口,但被他止住。我只好跟随他的脚步,帮着翻箱倒柜。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翻了好几个箱子也没发现要找的与药有关的东西。
“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放哪了?”我问身后仍在翻高脚柜的他。他没有应我,过了一会,我发觉身后没有了声音,就转过身去。他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我抢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沙布,骂道:
“你怎么连点医学常识都没有,伤口在包扎前要先清洗的!”我象训斥小孩子一般,带着既疼又恼的口吻说他。他安静地坐回椅子上,听着我的训斥没有说话。
其实,我什么也不懂,甚至我还很晕血。我也没读过与医学有关的书,甚或连家庭健康这样的杂志也没有看过。我一直就不喜欢看那些类型的书籍。但现在,我只好却充起行家来,像个细心的护士在跟自己的病人说话,解释为什么不能直接包扎伤口的原因。
有个流氓爱过我(20)
二十
我手忙脚乱地从打来开水,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了头上的伤口,然后笨拙地给他那满是伤口的头缠纱布,只绕了松松的一圈,我的手不小心抖动了一下,纱布团“啪”一声掉在地上。
他斜瞟了我一眼,皱起眉头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纱布团,拍了拍纱布上的尘,自己往头上缠绕起来。我杵在那里,发窘地看着他。他几乎是娴熟到优雅地帮自己包扎好伤口,松紧适度。看着他不停打转的手,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圈,似孤独的旋转木马被一根轴承撑住永不停歇地作着寂寞的动作。
比我缠的那个木乃伊看着舒服多了。我在心里说。
大概经常受伤,都练出来了。想起刚才蹩脚的护理方法和胡说,我的脸马上又烧红到了耳根。像他这样混日子的,说不准三天两头就弄一身伤,我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呢。真是笨死了。我在心里暗自懊恼。
还好他没看我这边,要是被他看见了……我暗自庆幸。他仍然坐在那里,仔细地包扎伤口。屋里的光线随日落渐渐暗了下来,灰色蔓延无声。我的双颊仍然有点烫,像喝过一碗滚烫的姜汤般烧热。
这时,他包好了头,开始收拾散乱摆了一地的医疗用品。
“你好好坐着休息吧,我来帮你收拾好了。”说着,我抢过去,蹲下身要帮他拿手里的物什。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他回绝了我的帮助。
“嗳,我说,你这个怎么这么奇怪,人家求人帮忙还求不来,你怎么,怎么人家主动帮你,你还不要帮了。”我直起身子,低头提着嗓子问他。
他不出声地继续拣着地上的药箱。
“不好意思?还是怕我赖着不走?”见他不理我,我故意激他。
“你昨天晚上不是挺怕我的吗,怎么今天变我怕你了。”他整一副地痞口吻,说完还瞪了我一眼。
“谁怕谁了?”说完,我也不甘示弱,一个劲地与他吹眉瞪眼。其实,我口气很硬,但心里还是有点怕。
他不再理我,收起箱子一侧的东西,转首移到另一侧去了。
我的肺都快被他气炸了。你不让我收拾,我就偏收拾。想到这里,我蹬蹬蹬地绕到他面前。也没跟他招呼就俯身去拣那灌药水。
不料我欠身的时候,不小心头竟与他的头碰到一块。只听咯噔一声响,我整个人被碰地晕头转向,好象突然被置于半空飘浮恍惚着,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已。脸上原已褪去红色马上回光反照,酡红如彩纸。
我们几乎同时啊地叫了一声,都想跳开却又彼此僵在了原地。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在不到零点一米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呼出来扑哧扑哧地喷在我脸上的鼻息,,痒痒地,有些舒服,令人不能自禁地心猿意马。我恍如置身四月天里的万花丛中,贪婪地呼吸着身边轻盈漂浮的空气,那么清新,那么让人爱不释吸,就像暖春闺房枕畔的旖梦。
“咣噹!”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哪里掉下,发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