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 第4部分阅读

    　　二十二

　　李云歌用手摩挲著他光滑的後背，手指沿著中间微微凹陷的脊柱线，上下滑动。轻轻下压的手指，带起一束一束令人愉悦的电流，也让伊明的体温稍稍升高。

　　伊明顺从於自己的欲望，深深地亲吻著身下的这个男人，唇舌间的相濡以沫，让他有了一种和李云歌互为血肉的感觉。

　　静静的暖阳下，音乐缭绕的房间里，唯有两人唇舌相连发出的声音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李云歌看著近在咫尺的伊明，洁白细致的脖颈，微微发红的脸庞，浓密下垂的睫毛，柔软光亮的黑发，一切都充满了温暖和诱惑。

　　顺著伊明的动作，李云歌很配合地抬起了手臂，让他把自己身上的毛衣褪了下去，伊明微凉的指尖探到了他衬衫底下，小心翼翼地在这具暖热的身体上滑动，冷热交替间，让李云歌半是享受，半是难耐。

　　伊明抬起眼睛，看到那双总是温暖深情的眼睛里，透出晶亮的光芒，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手下也一颗一颗解开了他衬衫上的扣子。

　　比自己略为深色的肌肤，透出莹润的微光，伊明把脸贴了上去，像猫一样微微蹭过他一点一点裸露出来的肌肤。那样温热滑腻的触感，似乎还伴著一阵劈里啪啦的电流交汇的声响。伊明伸出舌尖，轻舔著他绷紧的前胸，耳边捕捉到一声压抑在喉间的呻吟。

　　年轻而旺盛的好奇心和好胜心，让伊明毫不犹豫地继续著自己的动作。把扣子全都解开的衣服掀落两边，伊明看著他胸前挺立的那两点，想起昨夜他用口舌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便也效仿起来。

　　当伊明用唇舌裹住了他胸前的敏感之处时，李云歌不知道该庆幸他有这麽好的学习态度，还是应该直接把人扛到卧室就地正法。

　　伊明在情事上的经验，除了和嘉慧的几次亲吻，就都是来自於李云歌了。

　　昨夜，李云歌的口舌相就、手指挑拨，让他那麽地快乐，他也想让李云歌同样的快乐。却不知道，这件事，原来不是凭借了高超的模仿能力就能行的，到底还真是个技术活儿。

　　伊明的牙齿有时候会咬得过重，只听得李云歌的急促呼吸中，偶尔会有一两声的抽冷气的声音。

　　抬头，看到李云歌的眉毛有些微微发拧，神色难耐得紧。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

　　趁伊明停下的空儿，李云歌迅速起身，把人压在了沙发另一头，低头噙住了伊明红润得诱人的唇，舌尖也毫不犹豫地深入。去挑，去磨，去吸吮，掀起一片来势汹汹的滔天欲海。

　　伊明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到了他身下，可不及他细思量，李云歌的吻就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深入而急切的吻，不似以前那样的细致和缓，却像是要把人的魂儿都吸走了似的。

　　头脑缺氧的伊明，模糊间有了一个想法，自己怎麽像是聊斋里头那些傻愣愣的书生，李云歌倒像是个急於吸人精气的妖孽，用舌卷住自己的舌，厮磨，纠缠，拉扯，口舌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让人满足又让人难耐的味道，情欲渐浓的味道。

　　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李云歌微微粗糙的手，整个贴在了这发热的身体上，慢慢划过时，几乎能带起一阵一阵的战栗，愉悦而充满渴求的战栗。

　　李云歌扯他的衣服，套头的毛衣和内衣一并被脱了下来，有些冷的空气贴上他裸露在外的上身，原本似乎都张开的毛孔一下子收缩起来，伊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李云歌用自己的身体贴住他，开始轻浅而连续地吻他，晕红的脸颊，不安闪动著的眼睛，挺翘的鼻梁，微微开启而诱人的双唇。

　　李云歌抱起面色莹粉的伊明，往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伊明交缠的双臂挂在他脑後，裸露而微热的肌肤不时蹭过他的衣物，还有同样也裸露在外的那一部分肌肤，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脸上愈发的红。

　　李云歌轻轻把他放在了自己床上，打开了空调。伊明却不知道怎麽的开始一阵一阵的发抖，羞不可抑的迅速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李云歌掀起了被子，合身俯了上来，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低头一下一下亲吻著他，带著些安慰，却也不断地撩拨著他的欲望。

　　褪去底裤，柔软的毛发中，那已经挺立起来的小东西一颤一颤的，红润润的顶端，透出些粉亮的茎部，惹得李云歌忍不住低头，暖热的口腔含住那个骄傲的小东西，细细地亲。末了，还用舌尖在顶端那条细细的缝儿上舔了一下。

　　初识情欲的伊明，哪儿能受得住李云歌这等架势，何况还是大白天的。

　　“窗……窗帘……”伊明低声地求他，手也挡在了自己眼睛上。

　　他知道，自己这样无异於掩耳盗铃，却至少能给自己一点心理上的安全。

　　李云歌在他手上亲了一下，起身下床把窗帘拉了上去。

　　原本明亮的房间，因了窗帘的遮挡，便一下子透出了暖黄色的光。

　　用手遮挡住自己眼睛的伊明，虽然听到窗帘拉上的声音，却仍然不愿意把手放下来。

　　听著李云歌的脚步声，停在了床前，他转身把背对著外面，心底的忐忑却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当然知道男性之间是如何发生亲密的。

　　在本科上刑法课的时候，老师讲到暴力犯罪时，底下的一些学生对於强奸罪的受害者只能是女性的规定，出於真正的公平正义理想也好，或者只是出於纯粹的起哄也好，就在课堂上提出为什麽男人成为此类暴力行为的受害者时，不能把加害人确定为此罪名。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应该想到这个的时候，但是，可但是，但可是……他不禁蜷缩了身子，喉间有低低的哀鸣。

　　李云歌正准备上床，却听到他发出一阵含义不明的低吟。把背对著自己的人拉了过来，看到伊明捂著自己眼睛的手慢慢下滑，露出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著他。

　　蹲在床头，李云歌把手放在他手上，“害怕？”低低的声音，有著压抑的欲望。

　　伊明眨了眨眼，然後又快速地摇了摇头，一双水润的黑眸看得李云歌有些难耐，却也不敢直接压上去，生米煮成熟饭。

　　只怕，会煮成夹生饭。

　　李云歌想了下，起身站了起来，伊明不解地看著他。

　　却见他往後面退了一步，把手放在了皮带的搭扣上，用食指和中指挑起了皮带，然後解开了拌扣，拉住裤子上的拉链，轻轻地往下拉开，拉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抬眼冲伊明一笑，李云歌继续往後退，顺手打开了右手边上的cd，一阵舒缓的前奏，然後是一个低哑慵懒的女声流淌了出来，带有明显的爵士乐味道的一首歌。

　　李云歌跟著音乐的节拍，开始轻轻地摇晃身体，手却从自己的腹部开始慢慢地往上攀，五指微微分开，指尖深入已经敞开的衣服，上下地在自己的身体上滑动。

　　cd里的音乐也是无限的暧昧。

　　…… the man i love

　　and when hees my bsp;i’ll do my best to make him stay……

　　伊明看著他，脸红的同时却也瞪大了眼睛。

　　暖黄的光线从他身後透过来，透过他白色的衬衣，形成了一种诱惑而煽情的画面，李云歌看著他，眼风里头全是诱惑。

　　李云歌微微低头，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轻轻的揉搓，而後指尖继续向上，抚弄自己的脖子，慢慢绕到後颈，头也跟著後仰，然後手顺著胸前滑落，落到刚刚拉开一半的拉链那儿，继续拉开了其余的部分……

　　二十三

　　陆伊明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李云歌根本不是平常他所熟悉的那个温柔、细致、体贴的李云歌，而是充满了诱惑，充满了致命吸引力的一个男人，一个性感得无与伦比的男人。

　　他……他……他甚至用舌尖去舔弄自己的手指，这样情色而充满挑逗意味的动作，几乎让伊明忘记了呼吸。

　　音乐里头的歌词，伊明已经听不清了，只能听到几个不停重复的词语

　　…… the man i love…… the man i love…… the man i love……

　　急速的心跳，发热的身体让伊明觉得口干舌燥，藏在被子下面身体的反应，直接而真实，真实到他自己都不能否认。李云歌居然凭著这样的动作，碰都不曾碰他，就让他对李云歌产生了欲望，由情而生的欲望。

　　裤子慢慢的往下褪，斜斜的搭在胯部，露出他内裤的边缘。李云歌开始慢慢往床前走，左手的麽指探入内裤，一点一点往下扯，髋骨的线条，随著他的动作时明时暗，却让房间内弥漫著的挑逗与暧昧更加浓郁。

　　伊明看著跪在床上，低头对自己笑得魅人的李云歌，衣衫的不整，发丝微微的凌乱，胸膛的起伏不定，让李云歌几乎成了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伊明两手後撑，抬起上身，而後举起右手，抚上他的胸膛，沿著一路向上，勾下他的脖颈。霎时，口鼻间充斥著的都是他的气息。把唇贴了上去，伊明碰了一下然後离开，睁开眼看到他幽深的眼睛，伊明再次急切地吻了上去，手下也把他的上衣扯落。

　　这一刻，他想要他，也想给他。这样的李云歌他怎麽能不爱他。

　　急切而纠缠的深吻，让伊明不可抑制地沦落，沦落到他所带出来的这无穷的诱惑当中。李云歌把手贴住他的後背，慢慢把人压在了床上。褪去了刚刚褪了一半的裤子，李云歌揭开被子，侧躺在他身边。

　　手沿著他身侧的曲线，蜿蜒向下。揉搓著他的身体，点起小簇小簇的火苗，渐渐地，那火成了燎原之势。难耐的伊明，挪动身体，要贴上李云歌。

　　可是，李云歌却压制住他蠕动的身体，只用指尖和舌尖，偶尔碰触一下他发热发烫的身体。

　　这样的碰触，如同让一个饥渴的旅人，只能尝到几滴雨露，无法缓解，只平添焦躁。

　　伊明渴求他的碰触，睁开眼，用手攀住他的身体，“阿哥……”软糯糯的口气，另这份渴求多出几分娇腻的味道。

　　“叫我……云哥哥……”李云歌暗哑著声音，哄眼前这个人。

　　伊明羞窘著无法开口，李云歌的手却顺著他的後背，慢慢滑了下去，一直到了尾骨的位置，在那个细而窄的缝里上下搓动，酥酥麻麻的感觉便从那里开始蔓延。

　　沈重的呼吸中，伊明低吟出声。攀著李云歌的手开始用力，把他压向自己。

　　李云歌顺势低头，吸吮住他软软的耳垂，手指继续向下，开始揉搓那个柔软紧闭的穴口。

　　酥麻的感觉尚未散开，那里随著李云歌手指的摁压，开始出现一种涨涨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一张网，慢慢张开，包裹著他身体的其他部位。而耳边，李云歌暖热的呼吸，几乎要顺著他的耳根，渗入到大脑。让他沈醉，让他不能再思考。

　　伊明紧紧闭著眼睛，微张开的双唇间一阵一阵细而凌乱的呻吟，原来欲望的模样可以如此多变。

　　今天的难耐和快乐，与昨夜的感受全然不同。

　　昨夜的李云歌，让他安心，让他快乐，让他体会到情欲的美妙。

　　而今天的李云歌，却让他没著没落，时而悬空，时而沈沦。

　　或许所谓的欲生欲死，也不过如此吧。

　　“伊明，我爱你，我想要你……”李云歌在他耳边低语，吐出让他心跳加快的词语。

　　伊明脸红，却没有拒绝。听到他起身从床头的矮柜里，窸窸窣窣地拿出了什麽东西。而後，暖热的身体退进了被子里，湿润的舌沿著他的前胸、腹部慢慢滑落。伊明再次感受到那种暖湿、温热的快乐，但是很快他却离开了，继续往下。

　　李云歌伏在他两腿间，用手轻轻往外打开他的双腿，顺势把手插入他腰臀相连的位置。手指揉著他的腰眼，手掌却挤压著他窄而紧实的双臀。

　　李云歌用舌顺著他挺立的小东西，上下的舔动，偶尔把下面的两个小球收入口中。

　　伊明开始左右胡乱地摇头，牙齿咬著下唇。实在是，他所带来的快乐那般地磨人。

　　充实而虚空，享受而难耐！

　　安抚著他胡乱扭动的身体，李云歌知道他陷入了情欲当中，用沾了润滑液的手指开始轻轻挺进，早就柔软的穴口顺利地纳入了他的手指。

　　细细的在四周涂抹著，李云歌呼吸也愈发地急促。

　　那里的暖热、紧致和吸引，让他想要把自己埋进去。低头吻上他细腻的大腿内侧，从他身体中散发出的年轻男性的那种清新的气味，让李云歌想把他拆吞入腹。

　　耐心地增加著手指的数目，耐心地涂抹著用以润滑的液体，耳边听到小小声的兹兹声响。

　　随著他手指慢慢地抽动和细致的亲吻，手边的肌肤终於不再如最初那样的紧绷，而开始慢慢放松。

　　李云歌保持著手指在里面的动作，左手支撑著身体缓缓向前移动，亲吻他挺立已久的乳尖、上下滑动的喉结，直到他张开许久而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

　　伊明像是寻求安慰，也像是寻求支撑，迅速地含住了他渡入的舌，急切地吸吮，喉间吟哦出声。

　　李云歌离开他微微发甜的口腔，滑过晕红的脸颊，低声在耳边唤他，“伊明，要我麽！”暗哑而诱人的嗓音。

　　伊明觉得自己仿若溺水般的难以呼吸，胸膛急速地起落。身後他手指还在动的地方，古怪得很，也难耐得很。

　　稍稍松开交缠在他脑後的双臂，伊明睁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眉梢眼角都是情欲中动的微红。

　　眼前只能看到这个人了，只有他了。

　　“云哥哥……云哥哥……”渴求的语调，细碎的喊叫，轻轻扭动的身体。伊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可是他的欲望被李云歌完全的掌控，只能开口求他，只能求他。

　　李云歌手指的撤出，让伊明再度被抛入一个似被悬空的境地，身後的那个地方是虚空的，发热、发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感受，可是他想要李云歌。

　　他想要他，这是他惟一知道的。

　　李云歌接下来的动作给他带来的感受，让他知道了，原来，欲死欲生是丝毫都没有夸张的。

　　进入的瞬间，身体被撑开的胀痛，让他清醒了些，也让他想後退。而李云歌扶在他腰间的手却牢牢地控住了他，耳边听到他压抑著迸出的低语，“伊明，别……别动……”

　　伊明让自己去放松，大口地吸气，适应他在自己身体里头的感觉。虽然，本能地想把他挤压出去。

　　等李云歌终於确定他适应了自己的之後，细密而缓慢的抽动，合著他不时的深吻，连同他在自己身前煽风点火的手，让伊明逐渐的失控。

　　混乱间，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他是自己的，他是自己的，以後都不要分开……

　　二十四

　　身体耸动间，李云歌看著眼前晕红满面，眼神迷离，死死与自己交缠在一起的伊明，一下子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如此坦诚地接受著他的伊明，自己可是再也放不开了！

　　温柔的动作里头，逐渐地又多出几分疼惜与爱恋。

　　每一次的交吻，每一次的撞击，每一次的抚摸，都把自己一点一点地交了出去，把他一点一点地纳入到自己的生命里头。

　　鸳鸯交颈，鱼水之欢，销魂的感觉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伴著身体热得要化了的滋味。

　　埋在他身体里头的那一部分，带起一种自己从未体味过的快感，沿著脊柱攀升的快乐，几乎要让人要眩晕，而从心底溢出的满足和幸福，让这种快乐积聚到他几乎不能承受的地步！

　　伊明跟随著欲望、跟随著他的节奏摇摆著自己的身体，头脑一片空白之後，他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另一种画面，自己浮在云端之上，脚下是连绵不绝的玫瑰园，豔丽的花朵开得繁盛似锦，身体在瞬间漂浮起来，每个毛孔都在打开，享受著和煦的暖风和瑰丽的太阳，快乐得飞起来的伊明不再拘束自己，大声地喊著那个刻入自己心底的名字。

　　“云哥哥……云哥哥……哈……唔……”

　　回落现实的伊明，顺从地把自己的舌尖，抵上他湿暖的舌，在两人交吻中，享受著释放後的放松和安定。

　　合著他收缩的节奏，李云歌也加快了动作，让那灭顶的快感主宰了自己，身体的交付合著心理的释放，李云歌深深地抵入他的身体，紧紧地抱住这眉目绮丽的男孩子，交缠的身子在欢爱的韵律中，不能自已地轻颤……

　　身体渐渐平复，李云歌低头，看著他怀中这个神情醺然、黛眉水眼的人，恍如一副精致的工笔画一般，一点一点、一笔一笔晕染到自己的心底。

　　小心地挪开身体，李云歌握住伊明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伊明……”

　　伊明闭上眼，缓缓归於正常的心跳让他的身体松软下来，往他的怀抱中靠了又靠，伊明放任自己堕入沈静的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伊明感觉有人在动自己的身体，然後似乎手指推了什麽东西进去。身体微微动了几下，继续睡得沈静。

　　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不知道睡了多久。

　　李云歌醒来时，看著身边睡得安静的伊明，心口突然间柔软得不能收拾。

　　自此後，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伸出手去，拂开他额前贴著的几缕发，轻轻吻了一下。李云歌起身，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快要下午三点了。

　　替他拉好被子，轻轻出门，下楼去了厨房。

　　“伊明，伊明，先起来吃点东西！”李云歌用手拢住他的脸颊，轻轻地唤他。

　　伊明慢慢睁开眼，脸颊上是他微微暖暖的手。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伊明冲他微微笑了笑，然後手往後，想要撑起身体来。

　　一动之下，身体的酸软却让他又跌了回去。而身後钝钝的痛与热之间，有一丝一丝凉凉的感觉。

　　一时间，所有的画面都扑到眼前来了。

　　呜……伊明拉起被子，把头藏了起来。容许他当鸵鸟吧，就一会儿！

　　李云歌坐在床头，伸手把人抱了起来，轻轻拉开被子，把他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胸前，“起得来麽？”犹豫了下，还是继续问，“我推了药进去，现在好些了麽？”

　　半是羞半是想逃的伊明，低垂著眼，脸上也热得几乎能感受到面皮下血管的跳动。

　　伊明回想一下，之前的癫狂中，起初的痛是不能否认的，而之後的极度快感却也是不能否认的。自己似乎还很大声地叫喊他来著……

　　李云歌抱著他，让他慢慢平静下来，可以面对现在的情形。

　　平静倒是平静下来了，可是伊明的头脑中却忽然地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他这麽技术高超，装备精良，想必都是经验来的吧。伊明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半躺在他身上，揪扯著自己的手指，闷声发问，“阿哥，你是不是有过许多人？”

　　李云歌先是惊讶，他怎麽一下子跳到这儿来了。想了一下，也便明白了。伸手捉住他绞在一起的双手，轻轻分开，握在自己的手心，温言道，“伊明，你多大了。”没有责问，也没有嘲笑，是一个最简单的问话的口气。

　　“二十四！”伊明回他。

　　“我呢？”继续著刚刚那样温和的语调。

　　“阿哥比我大八岁！”陆伊明说完，也明白自己计较这些，的确有点不那个什麽，略略扭转身体，抬起眼，正对上李云歌温柔的眼神。

　　李云歌轻吻了他一下，“我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如果还是处男的话，会不会太过失败，嗯？”李云歌微笑著看牢他。

　　伊明知道他说得对，可是心里还是不能一下子转过来嘛！

　　李云歌紧了紧自己的怀抱，额头抵住他，“不过，你会吃醋，我还是高兴的！”眼角弯弯的李云歌，看起来那麽地耀眼。

　　有些难为情的伊明，在李云歌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下楼。

　　刚刚下了一个台阶，身後的痛还是让他！地吸了口气。走在他前面的李云歌回头看了下，然後在他前面的一个台阶，矮了身子。

　　伊明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咕哝，“复式公寓不好！”

　　李云歌两手扣住他的大腿，轻轻一笑。举步下楼，李云歌边走边喊，“回高老庄喽！”

　　伊明一歪头，用搭在他胸前的手蹭了一下李云歌的脸皮，“天蓬元帅好生俊俏啊！”一副调戏良人的调调。

　　李云歌一笑，还未接话，只听到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来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共同的疑问显而易见。

　　走去门口一看，李云歌不由得一乐，回头对著背上的伊明小声地说，“翁姑驾到，准备接驾吧！”

　　二十五

　　伊明听得李云歌的话，急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谁知，正牵扯到身後的痛。一边呼呼作痛，一边还不忘了回嘴，“原来是老泰山驾到，小婿可要好好讨他们的欢心！”

　　李云歌看他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还不忘讨这口头的便宜，便笑著揉了揉他的头发。

　　“先去洗脸，我给他们开门！”李云歌在他脸颊上吻了下，转去开门。

　　“小叔叔，你怎麽都不回去看我啊！”李云歌才刚开门，一个眉目间和他有几分相像的男孩子，小猴子一样的就攀在了他身上。

　　李云歌忙抱住他，“言言想叔叔了！”

　　李家二老连同李家长子李云昆，看著这叔侄两个亲热的样子，都笑了起来，“言言干脆和叔叔过好了！”

　　这个被人唤作言言的小男孩开心地大笑，“好啊，好啊，我要和小叔叔一起过！”说完，在李云歌脸上啪地亲了一口。

　　李云歌抱著他进了门，回头跟二老问好，“不是说好下周来的麽，怎麽提早了？”

　　李家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的二儿子，他的好心情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更何况，李云歌本就没有要掩藏的意思。

　　“什麽事儿啊，这麽高兴！不是因为我们一对老头老太太来了的缘故吧！”

　　“老太太什麽时候这麽不自信了！”李云歌把言言放在沙发上，转身跟老太太请安，“儿子哪次不是望北而叩，只盼您銮驾早日得临呐！”

　　“云昆，你快替我撕了他这张嘴，镇日的油嘴滑舌！”李老太太笑骂著，也坐到了沙发上。

　　“大哥！”李云歌转身，看到那个张开的手臂，便迎了上去。“辛苦大哥了！”

　　“说什麽呢，他们不是我父母啊！”李云昆抱著比自己壮实许多的兄弟，温声说著。

　　李云昆的相貌更像他们母亲，清俊、秀气，和著他斯文的举止、高校教师的身份，秉持著李家的世代书香。

　　李云歌则更像老爷子，俊朗、通达，本性温厚，但该利剑出鞘时毫不手软。值是故，他当日要去经商，李老爷子才没有反对。

　　“爸！”李云歌在云昆的肩头和父亲打招呼，老爷子微笑著点点头。看著眼前自己的两个儿子，心底不是不骄傲的。

　　伊明躲在卫生间里头，心内的忐忑让他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相信阿哥，却到底，还是惴惴的。

　　阿哥说要把自己重新介绍给他的家人，恋人的身份，可是这个没有那麽简单吧。毕竟……毕竟……毕竟……

　　啊……抱头，为什麽现在就要面对他们了？

　　“伊明！”门口阿哥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伊明也知道自己呆得够久了。或者，要不要试试看，下水道是不是真的通往大海？

　　“伊明，你想变成尼莫吗？”李云歌听著里头还没什麽动静，知道他一定是自己在吓自己，然後越来越紧张，或许以为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伊明听到李云歌的问话，暗叹，这个人怎麽隔了一道门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看，这就是年龄差距还有心意相通的结果。

　　傻孩子，李云歌感叹著，心底如同一汪溶溶泄泄的春塘水。真想把他捉出来，在怀抱里好好揉搓一番，吻住他。听著他在被吻了之後，只会跟著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回答。

　　“伊明，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抓人了！”李云歌无奈地暗笑，只好无赖一点，威胁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伊明看了看镜子里头的自己，好在是阿哥今天没有拼命嘬自己的脖子，不然可怎麽见人。

　　用冷水再扑了扑脸，长长地呼了口气，伊明一脸悲壮地开了门。

　　李云歌看著脸颊微湿、额发被水弄得一缕一缕的伊明，挺直著身子，一脸严肃地从洗手间出来。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不是怕家里他们看出什麽，只是怕这脸皮薄的伊明，会记恨他！

　　这傻孩子，平常脾气是极温和的，可真要惹了他，却比谁都会治气！

　　他可是没有忘，伊明要升高三的暑假时，自己给他辅导功课，有一次，给他布置了英语的作文。第二天，那作业本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可是伊明却一口咬定，自己给了他的。後来才弄清楚，原来是伊明那天来，他不在家，就让自家老太太转交。结果，老太太一忙，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作业本是放在老太太房间里。

　　伊明为此足足一个暑假没有理他，也正是被伊明冷落的这麽一个暑假，李云歌才开始惊觉他对伊明的心思。

　　看著有时候擦肩而过的伊明，李云歌会在他离去之後停下来，转头去凝望伊明纤长的背影，心底一阵一阵的甜蜜和酸楚。

　　那时候，李云歌知道了，自己对伊明的情感怕不单纯是亲厚的兄弟之谊。

　　惊慌的李云歌就此离开了家，来到了现在这个城市，和杜云辉一块儿开了现在的这家公司。

　　而且，父母和大哥提前来，是让伊明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份感情所要面临的外在压力了吧。

　　实实在在的压力，不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景。

　　他心底的挣扎还没有完全过去，就要承担这些，内外交加，而且时间如此之短！

　　李云歌只希望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是有效的，可以让伊明信赖自己对他的承诺，可以让他不会轻易放弃两个人的以後。

　　如此，伊明才会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第一重压力，而且依照李云歌的推测，也是最小的一层压力了！

　　二十六

　　如果可能的话，李云歌当然希望可以承担所有的压力。

　　但是，这种承担不是把他们两个人的恋情藏著、掖著，见不得人、见不得光，镇日里为自己的不孝、悖德而自我拷问、自我鞭笞，弄得精神上鲜血淋漓渐至血肉模糊，那样的一段感情还能看，还能维持麽！

　　所以，在没有社会许可的大环境下，他只期望自己可以努力把身边的小环境给改善，具体的，就是至少他们两家都知道，都认可！

　　是难，但并非不现实！

　　尤其是伊明，这个原本可以选择主流的恋爱和婚姻的俊秀青年，被自己用这麽一进一退、进退相逼的方法，不那麽光明地给“诱拐”到这条不大顺当的路上来了，更是要尽力让他所承受的压力少些。

　　否则，光是心疼他的犹豫和挣扎，李云歌可就别想活得舒坦了！

　　而且，再退一步，扔掉那为爱、为伊明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自己的幸福，自己若不努力去争取的话，难道还期望著别人替自己努力麽！

　　爱情可以使懦夫都变成勇士，何况他本来也不是懦夫。

　　转身，李云歌跟著伊明的脚步也走了过去。

　　伊明走到客厅，一一问好，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哟了一声，“我还道云歌金屋藏娇了呢，这不是陆家那个小毛头嘛！哎呀，生得越发俊了！”

　　老太太转头对李老爷子说，“当年伊明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和他爸妈说要定下娃娃亲呢，没想到却是个俊俏的男娃娃！”

　　李老爷子但笑不语。

　　李云歌走到伊明身边，揽住伊明的肩膀，“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伊明听到他的话，身体一僵，这个人，他不是现在就这样就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吧！

　　老太太听了云歌的话，倒先笑了，“这是伊明嘛，还要介绍什麽！熟悉得都能当我的三儿子了，是不是，伊明？”

　　伊明心跳得忽上忽下，却还是努力笑了笑，“伯母说的是！”

　　李云歌察觉到手下的肩头有些发紧，他安抚地揉了揉伊明的肩膀，侧过头对伊明笑了下，继续看著自己的父母和大哥，“妈说得是！伊明都能算是我们家的人了！既然是我们家的人，当然要重新介绍一下。”

　　“云歌，你这是糊弄我呢！”老太太听著云歌的话，愈发觉得自己的二儿子欠管教了。

　　李云歌拉著伊明的手，坐在老太太身边，“我怎麽敢糊弄您呢！妈你喜不喜欢伊明？”李云歌隔著伊明往老太太那边探过头去。

　　“当然喜欢了，如果伊明是个女娃娃，早就去提亲了！”

　　“妈，我也喜欢伊明，想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人，你说好不好！”李云歌开始拐带老太太。

　　“云歌想让我们收伊明作干儿子？”老太太有点疑惑。

　　“您只说您愿不愿意吧！”李云歌知道什麽时候要把问题简化。

　　“自然是愿意的，这麽乖顺听话的孩子，可比你强多了！”老太太的话，於李云歌而言，那就是先拿到了一道免死金牌。

　　李云昆和李老爷子饶有兴趣地看著李云歌，两人均知，李云歌的明修栈道绝对是为了暗渡陈仓。至於这陈仓是哪一条路，相信很快也会知道。

　　李云歌听到老太太的话，心里先缓了一下，他们家最难的就是老太太了，先得了她这麽一句话，後边就慢慢来吧！

　　“伊明和我还没有吃饭呢，爸妈要不要和我们再吃一点！”何时进，何时退，何时虚化重点，对於在谈判桌上历练了许久的李云歌而言，简直应用的得心应手。

　　伊明一颗悬著的心，也放了下来。还好，不用面对传说中恐怖的出柜场面。据说，跟等著铡刀落下的感觉差不多。

　　李云歌对伊明眨了眨眼，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句“放心！”

　　他怎麽舍得让伊明站在指责或控诉的目光下，只要可能，他都会尽力去扛下。只要伊明愿意跟著他，只要他愿意。

　　老太太对云歌的那一番说辞虽然也有些疑惑，却也不会多想。毕竟，伊明从小就和云歌亲近，小时候还被他们戏称为李云歌的小尾巴。

　　那时候，还不知道小尾巴是什麽意思的小伊明，每每会站在云歌家门口，奶声奶气地喊，“阿哥，小尾巴来找你了！”

　　李云歌虽然无奈，却还是会带著他夏天游泳，冬天溜冰，逮蚂蚱，逮蜻蜓，偷人家种在後院的黄瓜，西红柿。吃得小伊明不亦乐乎，虽然挨打的总是李云歌。

　　老爷子冷眼旁观，却看出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虽然，都是很细小的动作或眼神。

　　譬如晚饭饭桌上，李云歌会夹菜给伊明。当然，李云歌也会夹菜给他们，只是，给他们的时候，用的是一双公用的筷子，夹给伊明时，用的却是他自己的筷子。

　　譬如，伊明饭後去洗碗，李云歌替他带围裙，替他从身後系带子，伊明侧头对他的笑容。

　　再譬如，饭後吃水果时，伊明拿来切好的橙子，大家坐在一块儿吃橙子，李云歌居然伸手接住了伊明吐出来的籽。

　　也正是最後这个动作，让老爷子确信他们家二公子怕是在告诉他们，他已经履行了李家家训。

　　老爷子吃完水果，洗手出来之後，对李云歌说，“云歌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说完，径直走进了书房！

　　二十七

　　关於那天晚上老爷子和李云歌说了什麽，伊明一直没有问出来。

　　只是，晚上确定住宿房间时，老爷子说他们年岁大了，想住在一楼的客房，言言和李云昆自然要住在一间。

　　伊明不好说什麽，只能默认了自己要和李云歌住在一个房间的结果。

　　睡觉时，伊明把东西搬进李云歌的房间，老爷子冲伊明笑了笑，那是一种长者的包容和了然。笑得伊明浑身发热，手脚都不知道要怎麽放才好！

　　李云昆也没有说什麽，他虽然看得清楚，可既然老爷子都不反对，李云歌还这麽明确地要把人重新以家人的身份介绍，他也只能同意了。而且，他也一直记得当日老爷子对他们说的话，

　　人生在世，不过白云苍狗，神驹过隙。将来，若真的遇到了自己可心的人，不必拘泥太多！

　　不过，老爷子惟一要求的是，不能眼馋别人的幸福，自己却想著不劳而获，第三者是万万当不得的！

　　头低低的伊明，没有看到李老爷子眼底的担忧，也没有看到李云昆对云歌的鼓励手势！

　　李云歌知道他们的担心，最难的其实是伊明家里的态度。不过，李云歌一向习惯对问题作最细致的分析，然後提出解决方案。

　　一般人对待一个事情，能做到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并给出解决方案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李云歌则不然，他在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会有备用方案。而且，在重大问题上，他甚至会弄出第三套方案。这也正是他商场成功的原因。

　　在如何争取伊明家里同意的事情上，李云歌的态度就是如此。

　　只是，他所有的方案都有一个隐在的前提：伊明愿意跟他在一起。

　　爱因斯坦曾提出，对於一个命题，当前提出现错误时，其後所有的推论都将不成立！

　　可爱的爱因斯坦，可恶的事实！

　　在送走了自家父母和大哥之後，李云歌知道自己家这边已经没有什麽实质问题了。於是，他的重心就放在了如何征求伊明家里的同意之上。

　　李云歌把前提之下的推论过程，一再地求证，推演，过程堪称完美！

　　他相信，一定可以获得伊明家人的同意。只是，他未料到的是，他算到了开始，算清了过程，算到了结局，却没有算到，他的前提原来不是个事实，而只是个假设。

　　既然是假设，当它不成立的时候，之後完美的推演过程，便成了最难看的一出反讽剧目。

　　变故发生在春节！

　　春节前一周，伊明在打电话回去的时候，陆妈妈说，伊明你该回来了吧！

　　伊明一向是最温顺听话的，就乖巧地应了句，“就回来！”

　　李云歌很舍不得分开，鸳鸯被底成双夜的日子过习惯了，你让他再度孤枕，那定然是要难眠的。

　　可是，他却架不住伊明软软地话语，“阿哥，我初十之前一定回来！就说，我论文初稿急著交给导师，我爸妈不会留我很久的。”

　　更何况，这话还是小陆软软地靠在他怀中说的，他要能拒绝的话，也能列为一大奇观了。

　　李云歌前後算了算，这回去是要半个多月的！於是，开始讨价还价，“年二八回去，初六回来！”

　　困顿的伊明，禁不住耳边这个人的厮磨和骚扰，只好投降！

　　李云歌高兴之下，又捉了这身子软软、声音软软的伊明，好一顿吻。温软如水的伊明，只好低低地哀告，“云哥哥，我……真的不行了……唔……”

　　压下再度升腾的欲望，李云歌就著两人唇齿相依的姿势，慢慢挨挨蹭蹭地把唇移到伊明耳边，“伊明，我们结婚吧！”

　　心底铺天盖地的柔软和不舍，让李云歌把考虑多日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依照李云歌的性子，事情若还不是七成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