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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随形(1-14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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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小时,我坐在地上,都有些审美疲劳的时候,苏露终于对着远处大声招呼,是她的二哥阿扎马特带着羊群回来了。

  阿扎马特刚满20岁,长相和若尔巴鲁思差别很大,很瘦,黝黑。他的羊群很小,只有七八十只的样子。苏露说,以前都是大叔带着阿扎马特一起游牧,今年,是阿扎马特第一次自己完成放牧和转场,虽然是和其他几个家庭组成的一个大组,但也非常了不起。

  阿扎马特过来没有理他的妹妹,直接先下马向我行礼,我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他说了几句哈萨克语,苏露给我翻译说,你是苏露的老师,就是我最尊贵的朋友。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楚,为什么我在草原上遇到的人,和在生意场上的差别那么大呢。

  回到毡房,苏露大声叫着:「吐尔汗家最辛苦的男人回来了,阿扎马特一只羊都没有丢!」吐尔汗大叔和大婶拉着他说哈萨克语,我听不懂,但是看着都感觉很温暖。

  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大叔和大婶去做饭收拾东西,我们三个晚辈坐在长案前聊天,我问了很多游牧方面的问题,比我之前的想象还要艰苦的多,餐风宿雪的辛苦不说,经常还因为各种恶劣天气等因素造成牲口丢失,冬季遇到暴风雪甚至有生命危险。然后大概问了一下收入,吐尔汗家80只羊,每年能卖大概30多只,总共收入不足3万。

  然后我问阿扎马特,这80只羊,你这种大转场要几天,他回答每天最多走20公里,大概不到10天。然后我问,如果有辆卡车,一天把你的羊全部转场完,每只羊收你20元钱你愿不愿意。阿扎马特说当然愿意,羊在转场时候会掉膘,而且遇到坏天气容易走失。

  我让苏露算一下,一辆轻卡,按照来回两次共700公里,每百公里耗油15升,每升5元钱的价格,算一下成本,苏露说525元,我说,这样是不是就有超过1000块钱的利润。

  我说按照一天1000块钱的利润算,每年的两次大转场,一共持续30天,这些利润差不多就是3万块钱,比你放牧一年的收入还高,如果其他时间你去帮别人做些小转场,再运输些货物,一年收入最低在五六万应该不是问题,而一辆5-6米的轻卡,大概成本是10万元左右。阿扎马特和苏露都有点呆,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阿扎马特说现在从禾木到吉木乃没有货车道,只有马道。我笑了笑说:「喀纳斯的旅游越来越火爆,阿勒泰市政府有钱之后一定会先把路修好。只要新疆自己不出什么大的民族乱子,这一天应该很快就会到来,那时候第一批做这个生意的人,一定会很赚钱。」五年后,七五事件,我想起这段话时,都想抽自己这张乌鸦嘴。

  我接着说:「今天的转场我很震撼,很喜欢,但是我并不觉得它会一直存在下去。第一,你们实在太辛苦,更年青的人恐怕不愿意做。第二,回报率低,容易被更先进的模式替代。第三,可持续性差。」然后说起新疆冬期比蒙古长,可用草场面积更少,但是出羊的数量却比蒙古多,所以我推测一定存在过度放牧,草场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差,阿扎马特表示同意。又说到现在内地的圈养技术和舍饲喂养,阿扎马特却有点不服气,说他们的羊不如新疆草原放牧的羊肉好吃。

  我摇摇头说,我不是说那种更好吃,我只是分析哪种模式生命力更强。给他举例,宁夏的滩羊已经开始逐步圈养舍饲,然后牧民发现,市场上对圈养羊和散养羊的价格并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出栏时间少一半,就纷纷开始改变养殖方式。

  农耕文明取代游牧文明的唯一原因,就是它的效率更高,单位土地产出更多。

  我断言,这个过程在新疆可能会慢,但一定会有,大批的牧场一定会变成农田,然后农作物的稭秆用于饲料。而且,就像内地一样,会出现大规模的养殖公司,进一步挤压普通农牧民的生存空间。

  我最后说,200年前,美国农业劳动力占90%,现在只有2%,经济模式总会要高速变化的。

  我说的内容里,很多词苏露理解不了,就用最通俗的语言和例子给她解释,然后,她开始给阿扎马特翻译,一边说,一边很担忧的看着他。阿扎马特明显陷入迷茫当中,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恐惧。我安慰他,我这几天一直在培养苏露的学习能力,希望她学会资料收集,分析思考,归纳总结的一套学习方法,可以大概讲给他听。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阿扎马特真的放弃了游牧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阿扎马特站起身来,诚恳的说:「比利姆大哥,我阿扎马特脑子笨,连汉语都学不好,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但是我的妹妹,是乡里最聪明的女孩,你教她本领,就是我阿扎马特一辈子的恩人。」

  晚上吃饭,阿扎马特频频举杯,唱着歌向我敬酒,没想到这个瘦削的青年,比他的父兄酒量还大,很快在苏露气愤愤的眼神中,我又被放翻了。

  阿扎马特就在家附近的草场放牧,我和苏露上午没事也骑马过去帮忙,或者是添乱。和阿扎马特的聊天过程中,引发了我对苏露的进一步担忧,担心现实环境的限制,会对她的未来有极大影响。晚上,看着煤油灯下认真读书的小女孩,突然想到,我也许真的可以做点什么。

  我对苏露说,我明天去趟阿勒泰市,后天回来。苏露问我去做什么,我不确定我的想法可不可行,就不肯说。苏露又耍赖要跟我一起去,我严词拒绝,我再怎么说也是单身男人,吐尔汗大叔会骂死她的。

  第二天一早,阿扎马特送我去布尔津坐车,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面呼喊的声音,苏露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不等我说话,就笑着说:「爸爸同意了,还让我照顾比利姆哥哥。」我有点无语,在游牧民族眼中,是不是汉人到了草原全都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好歹也是从广州奔波几千公里过来的,还要让这个小黄毛丫头照顾?。

  到了布尔津,阿扎马特带着三匹骏马回家,我带苏露到亮子的客栈上网查资料,顺便给笔记本和手机充电,亮子也很喜欢乖巧可爱的苏露小姑娘,在旁边教她打字上网。确认了我的想法是没问题的,然后抄下来地址和联系方式,就跟亮子告辞,然后和苏露坐大巴直奔阿勒泰。

  在阿勒泰市区,找到了那家专营家用太阳能系统的店铺,详细了解了一下,价格比我预想的要便宜的多,最终选择了一套3000多块钱的系统。让苏露给店老板画出了她家毡房的布局,店老板给配好了足够的防水线缆和灯泡,然后,又在旁边杂货店给苏露买了一个小台灯。

  这时候天色已晚,不可能赶得回去,打电话给携程,让他们帮我定两间房。

  苏露在旁边听到住一晚要将近300块钱,心疼的说只要一间,我没答应。苏露说她去年还和阿扎马特哥哥住在一个毡房里,为什么不能和比利姆哥哥住一个房间,而且她还带着参考书,晚上可以在我旁边学习。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就取消了一间。

  入住之后,带苏露到下面吃了一顿想了几天的青菜大餐。回房间洗了个澡,刮完胡子换好衣服出来,苏露拍着手说,原来比利姆哥哥长得这么好看……

  苏露出生之后就很少洗澡,只有夏天有时候会去河里洗一下,知道我在广州几乎每天一洗都很奇怪,也很好奇,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把她带到浴房,告诉她怎么使用淋浴器,然后把浴巾和浴袍给她放到旁边。

  很久之后,小女孩终于洗完出来了,裹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我笑了笑,找出吹风机,把苏露拉过来给她吹头发,小女孩居然不认识吹风机是什么东西,我心里酸酸的,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帮助苏露,不能让她以后继续过这么苦的生活。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露在另外一张床上,对我说:「比利姆哥哥,你花了这么多钱,回去爸爸会打死我的。」我宽慰她,说我这次出来旅行预算是两万块钱,结果现在天天白吃白住,连五千块钱都没花到,花3000块钱给她装个电灯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惜苏露家没有自来水,要不换个大功率的太阳能系统,她就也可以天天洗澡了。

  第二天,我们赶上最早班的大巴,中午到了布尔津,我突然想到些别的事情,去农信社办了张银行卡,拿给苏露。苏露吓坏了,不敢要,我凶她:「怕什么,又不是给你钱,你又不知道密码,好好收着。」

  苏露怯怯的把银行卡贴身收起来,我叮嘱她,不能告诉吐尔汗大叔和她的哥哥们,苏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打电话给铁恩孜,请他送我们回苏露家里,铁恩孜听说我是给苏露家买太阳能系统,说什么也不肯收我的钱。

  到了苏露家里,我搭好太阳能板,把系统连接好,铁恩孜和吐尔汗大叔把电线穿到了每个毡房。晚上吃饭,吐尔汗大叔举着酒杯,赞美真主,感谢真主把善良而博学的贵客送到了他的毡房,我暗自腹诽,我是心疼我的苏露小妹妹,跟你们老大有个毛关系。

  晚上太阳落山,苏露半信半疑的按下小台灯的按钮,乳白色温暖的灯光立刻充盈了她的小毡房,苏露高兴的扑在我怀里抱着我哭。我的心里却是酸酸的,我从出生就认为是理所应当有的东西,在苏露这里却是如此的珍贵。

  隔天的早晨,我又和苏露策马奔驰在我最喜欢的草原,看着远处的雪山,想着即将要离别,念念的说着不舍的话。

  苏露问我:「比利姆哥哥,你这么喜欢这里,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我笑了笑:「葡萄酒虽然好喝,但终究不能当饭吃啊。」

  苏露撅着嘴:「比利姆哥哥,你说的话太难懂了。」

  我笑着说:「广州,有我的生活,也有我的事业。新疆很好,草原很好,但是外面的世界里,也有很多很好的东西。上海没有骏马,但他的磁悬浮列车8分钟就跑完30公里,比吐尔汗家离吉木乃县城还远;草原的大鹰可以飞到3000米高空,但是我过来坐的飞机,一直都在9000米的平流层上空飞行,从广州到阿勒泰,不要一天的时间;新疆可以看到雪山草原,但是广东可以看到大海,这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11000多米,比新疆乔戈里峰还多出2000多米。广州中信广场的高速电梯,不到1分钟就可以上到80层楼高。在我的家乡,冬天也全是绿树丛阴,每个时间都有鲜花开放。新疆的秋天瓜果飘香,但是别处也有很多很好的水果,杨梅、枇杷、荔枝、山竹、樱桃各种都很好。我喜欢这里的大盘鸡,手抓肉,也喜欢广东渔船上新捕的海鲜,也喜欢北京的烤鸭,重庆的火锅,云南的酸辣鱼。」

  我想起当年颖儿的话,豪气纵生,策马奔驰起来,马鞭指向辽阔的天边,大喊:「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短,这一辈子不多走一些地方,该多么遗憾。」

  阿依苏露纵马到我旁边,认真的说:「比利姆哥哥,认识你真好。」

  快乐的日子很短暂,终于要到了告别的时候,临走的那个晚上,若尔巴鲁思没在家,吐尔汗大叔和阿扎马特拉我喝酒,阿依苏露坐在一边抹着眼泪。多日的相处,让我完全不再拘束,畅饮着大叔家里自酿的浑酒,从来没有觉得纵酒是这么快意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阿扎马特牵着马送我回县城,阿依苏露冲过来抱着我哭泣,我蹲下来单膝跪下,牵着她的手和她说,我一定还会回来看他们。

  后来,我离开了新疆,回到了自己繁忙压抑的都市节奏中。阿依苏露有时给我写信,说家里学校草原的情况。一年后,阿依苏露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吉木乃县中,我买了些参考书和新衣服寄给她,信里告诫,不要骄傲,如果想将来考到大城市上学,吉木乃是不够的,至少要考到阿勒泰市的高中。

  初中时候,吉木乃县城里有了网吧,阿依苏露开始经常给我发邮件,我工作忙,回信文字总是寥寥,大多是鼓励和支持。有一天,阿依苏露从亮子那看到我的qq,然后加了我聊天,被我臭骂了一顿,告诫她在初中时不能玩这个,有事发邮件,我每天都会收,qq太浪费时间。小女孩真的很乖,每次期中期末,主动把考试成绩写给我,很喜欢这个懂事的苏露妹妹。想起之前资助的两个小孩,泸沽湖那个渔家男孩,我资助不到两年,五年级辍学,因为不喜欢上学;甘孜那个藏人家女孩,成绩不好,我资助条件是要看她每学期成绩单,一年后,没给我成绩单,也没再跟我联系。

  所以当几年后,阿依苏露打电话给我,哭着说不能再上学了,我出离的愤怒。

  苏露考上了阿勒泰二中,但是第一学期末,冬牧场的大雪,把吐尔汗家100多只羊冻死大半,阿扎马特不愿意再放牧,去县城找哥哥打工去了。他们本身就不富裕,而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一年要几千块钱,家里无奈让苏露退学。

  我告诉苏露,当初我就担心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所以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有2000块钱,然后给了她密码,让她先取出来用,后面的事我去找吐尔汗大叔说。

  我然后打通了大叔的手机,诚恳的和大叔说我把苏露当作是自己的亲妹妹,以后她上学各种费用全部由我来承担,请他为了苏露的前途,务必不要推辞。

  几经周折之后,苏露回去上学,从此对我更是信赖,也知道学习机会来的不易,更加拼命努力。我开始还经常从网银上看看支出记录,知道苏露不会乱花钱,但怕她太过于节省,后来发现她确实太节省。我发了两次邮件,告诉她,第一,吃饭绝不能省,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她挣钱的时候,会发现她在学生阶段省出的那点生活费是多么微不足道,而身体对未来又是多么重要。第二,参考书不能省,不要让我在远方买,我的时间很贵,不是浪费在这上面的,何况我也看不懂高中的教材了。

  后来看到苏露的花费用度基本正常了,就很少再看,后来特别忙了,顾不上她,就一次性打了差不多整个高中够用的钱进去,就没再管了。今天听到苏露考上北京的重点大学,真是非常欣慰,怀疑这是不是我工作以来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

  给影儿把之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影儿猜疑的说:「小女孩不会是喜欢你,过来千里寻夫吧?」

  我好气又好笑的敲着影儿的头:「想哪去了,我比她大哥大四岁,她比你还小四五岁,只可能是当大哥哥看的。」

  周五下午,我请了假去接阿依苏露,从车站出来时候,几乎认不出她来。小姑娘已经长得比影儿还要高了,脸也比以前白净了,记忆中那两个红扑扑的小脸蛋也不见了,挽着一个马尾辫,如果不是黑黑的眉毛和深深的眼窝,都看不出和汉族女孩有什么区别了。

  苏露看到我,高兴的叫着跑了过来抱紧我,我看到苏露只背了个大包,问她别的东西在哪,苏露说没有别的东西,生活用品学校都给配的。

  双手扶着苏露的肩,好好看了看她,然后叹了口气:「连苏露都长这么大了,我能不老么。」

  苏露笑嘻嘻的拉着我的手:「比利姆哥哥,你一点都不老,还是和草原上一模一样。」

  我拍了拍她的头,佯怒道:「越大越不像话了,在比利姆哥哥面前都敢撒谎。」

  苏露抱着我的手,笑嘻嘻的不说话。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问苏露,考的什么学校,学费和住宿费多少钱。苏露说:「中央民族大学哈萨克语文学系,不收学费的,比利姆哥哥的卡里还有几千块钱呢,够用好久了。」

  我奇怪:「哈萨克语文学系?居然还会有这种专业?学制多久?三年还是四年?」

  苏露不好意思的说:「五年……」

  我皱了皱眉,大概明白了,然后严肃的问苏露:「是不是只有这个系才免学费?然后你才考的。」

  苏露有点害怕的点了点头,我非常不高兴:「你是怕比利姆哥哥付不起你的学费么?你知不知道大学里少交几万块钱,选个不合适的专业对未来影响会有多大。」

  苏露抱着我的胳膊,央求说:「哥哥不要生气嘛,我挺喜欢这个专业的,而且,这个专业对哈萨克族考试有照顾,要不我的成绩也考不进这么好的学校。」

  听到这个解释,我才算略微消了消气。告诉她我租的房子里有好几个房间,让她开学前先住在我这里。苏露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样子,出租车一路走,苏露一路不停的往外面看,好奇的问个不停,进到我住的小区,看到一栋栋30多层的住宅,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进了房间,我把包放到一边,然后拉着苏露坐在沙发上,问她一些家里的事情,苏露说都还好,县里要建牧民安置点,他们家也要搬过去,以后用水用电就都方便了。

  聊了一会,问苏露第一次来北京有什么想法,本意是问她想去哪看看,没想到苏露犹豫了一下,突然小声问我:「比利姆哥哥,你成亲了妈?」我说没有啊,怎么了,我语气很轻松,心里却咯噔一下,不会被影儿说中了吧。

  苏露有点害羞,但是很勇敢的看着我说:「比利姆哥哥,我想要嫁给你。」

  虽然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苏露,我不会娶你的,我是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苏露有些委屈:「你在草原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每天穿最好看的衣服,把脸洗的干干净净的,才和你出去玩,你第一天就夸我漂亮,我特别欢喜。我还喜欢在你给我讲题的时候,看你很认真的样子。你走了,我就总想着你,我很用功的读书,就是怕你对我失望,然后不要我了。」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你那个时候,才那么一小点,怎么会想这些事情?」

  苏露说:「草原上的女儿出嫁早,我上初中时,就已经有小学同学结婚了,我高中时,他们有人已经抱上了孩子。」

  苏露低下头,有点害羞:「你到草原的前几天,我来了第一次月经,阿妈说我长成大人了,可以结婚生小孩了,真主会选一个最好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就像她那年在转场时遇见爸爸一样。然后,几天后,比利姆哥哥就出现了,我就觉得上天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从一进吐尔汗家里,小姑娘就对我那么亲切,还以为哈萨克族全是这样,没想到有这种的机缘巧合。我无奈的跟小丫头解释,汉人这边的风俗完全不一样,大多数的女孩25岁以后才会考虑婚嫁,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是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苏露难过的看着我:「比利姆哥哥,你在吉木乃的时候,亲口说过要娶我的。」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绝对没有,我完全不记得我说过这个话!」

  苏露肯定的说:「你走的前一天晚上,你和阿爸还有二哥在一起喝酒,我穿着红裙子跳舞给你看,我跳完了问你,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你说好,让我好好读书。」

  我有点崩溃:「你阿爸和你大哥二哥都是把伊力特当白水喝的人,哪次我不是喝到最后不省人事,我怎么可能记得。」我又想事来,补充说:「而且,你那时候才最多十二三岁吧,那时候我就算答应了,也肯定是以为你在玩过家家的。」

  苏露有点哭腔:「比利姆哥哥,你走的时候,还抱过我。」我摇头:「我记得是你冲过来抱的我。」苏露继续说:「你还亲过我。」我大叫:「是头发!不对,是当时你头上带的花环。」苏露又问:「那你临走时候为什么单膝跪着跟我说话,电视上你们汉人求婚时候才会这样。」我有点崩溃:「那是西方对孩子的礼仪,我那时候比你高太多,单膝跪下来是平等的和你说话的意思,是为了让你感觉到自己被重视……」

  苏露真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以为你要来娶我,我还在日记本里悄悄写诗,写比利姆哥哥回到了草原,阿扎马特骑着骏马驰骋在戈壁滩,萨乌尔山下每个牧场都知道了,草原上的月亮有了心上人,吐尔汗家的明珠要出嫁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生硬的转移话题说:「苏露,你的汉语水平真的很好了。」

  苏露抬起头:「比利姆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强烈拒绝我,是不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我赶紧纠正她:「我是有了女朋友,但不是因为这样才拒绝你,而是我从来都是只把你当小妹妹,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才十二三岁,我却已经28了,比你大哥还要大四岁。」

  苏露很奇怪我的想法:「我妈妈比我爸爸也小十多岁,草原上这样的事情很多。」苏露紧接着有点难过的低下头去,「但是我妈妈是爸爸的偏房,我两个哥哥都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很尊重她。」

  我好奇的问了一下,原来那次见到的大婶,是家里太穷嫁到吐尔汗家做偏房的,我去的时候,大叔的正房已经去世,所以一直没有发觉。

  苏露说完,突然又抬起头,看着我,怯怯的说:「比利姆哥哥,如果我愿意做你的偏房,你要不要我?」

  我被搞的有点抓狂,对她说,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不是什么偏房,然后问她这个奇怪的想法是哪来的?

  苏露说:「我在班里有个最好的朋友叫哈依夏,比我学习好也懂的多,总听我说你的知识比春天牧场里的野花还多,就提醒我,在这样的男人家,我可能只能当偏房。然后我就难受了很久,后来想通了,只要能天天和比利姆哥哥在一起,当偏房也可以。」

  我心里暗骂,这是什么朋友啊?出这种的馊主意的人,也能算懂得多?然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尽可能的安慰苏露,让她平静下来。然后给影儿打电话:「没事早点回来,被你乌鸦嘴给说中了。」

  苏露好奇的问我,什么是乌鸦嘴,我大概和苏露讲了讲影儿的事情,以及昨天影儿的猜想。苏露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满的问我:「影儿姐姐和我一样是很小的时候遇见你,我从新疆过来找你比她还要远,为什么你只要她不要我?」

  我有点郁闷:「什么很小的时候,影儿遇见我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大,我那时候比现在小五岁,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才多一点。」

  苏露认命似的低下头,有点担心的问我:「影儿姐姐知道我想嫁给你,会不会把我赶出门去。」

  我笑着安慰她:「放心吧,你是我的亲妹妹,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把你赶走。

  而且,你影儿姐姐是个非常好的人,我昨天和她讲你的事情,她很喜欢你,说你的经历很像她,她会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影儿居然真的提前回来了,我给她们互相介绍,影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瞪大了眼睛:「苏露妹妹,你长的真漂亮!」然后很羡慕的看苏露的大眼睛和深眼窝,说异域风情的感觉好美。苏露被夸奖的有点手足无措,影儿仔细看了看苏露的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发出可惜的声音,让她在这里等一下,她换件衣服就来。

  两分钟后,影儿换上休闲装,抱了几瓶护肤品出来,教苏露怎么使用,然后说,这么漂亮的女孩,皮肤不好好保养,真的是暴殄天物。我在旁边无语,怎么感觉苏露像是你的芭比娃娃似的。

  苏露被影儿的热情搞的有点不知所措,胆怯的说:「影儿姐姐,我不知道比利姆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想来嫁给他的……」

  「比利姆哥哥?你还有这样的名字?」影儿转过头,诧异的看着我,我连忙举手:「这个苏露的父亲帮我取的哈萨克名字,是有知识的人的意思,不是qq上泡女孩的网名……」

  影儿瞪了我一眼,回过头对苏露说:「没关系的,这事完全不怪你,你的比利姆哥哥一直是这样,对别人好的时候没有分寸,总是让女孩子误会。」我脸上有点悻悻的,什么叫总是,不就苏露一个女孩么。

  影儿继续和苏露说:「邢哥把你当亲妹妹,你就不要客气,把我当姐姐就好,邢哥完全不会照顾女孩,生活上有任何事情,直接找我就行。」

  我在旁边弱弱的附和:「是的,现在这边生活上都是你影儿姐姐说了算。」

  影儿又好好的宽慰了苏露一会,我在旁边看着,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在苏露面前,影儿就是那么成熟的大姐姐样子,甚至就和记忆中的为嫂一个模子。但是,在我面前,为什么永远是那个撒娇耍赖,还不爱动脑子的小女孩呢。

  影儿要去厨房做晚餐了,我提议去外面吃,影儿瞪了我一眼:「自己家的人来了,第一顿饭你就要带到外面吃,不觉得太怠慢了么。」

  我只好乖乖闭嘴,苏露也要去帮忙,影儿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看着两个人在厨房忙忙碌碌的,心里感觉很幸福,觉得人生好完整。当然,如果苏露没有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就更好了。

  吃完饭,影儿让我去洗碗,苏露抢着要去洗,我没说话,想看看能不能借机偷个懒。但是影儿很坚定的把苏露拉住,告诉她我原来吃完饭就去沙发躺着,不能惯我这种毛病。我只好很郁闷的去洗那一大堆碗碟。

  从厨房回来时,影儿正在跟苏露聊大学的一些琐碎事情,有些东西还不时写在记事本上,听了一会,我这才真正认识到,我在照顾女人生活上,确实是个白痴。

  晚上,影儿给苏露小同学收拾了她的客房,安顿下来休息,然后两人在苏露的房间嘀嘀咕咕说起话来,说了很久。我乖乖的等在卧室里拿本书出来看,然后心虚的等着影儿回来发飙。

  影儿理所当然的很愤怒:「你居然答应人家要娶她!还抱过她!还亲过她!」

  苏露这小丫头,居然把这些都给说了,我很郁闷的申辩:「这件事上我真的是清白的!」然后把下午和苏露的对话情况和影儿说了,影儿的脸色缓和了些。

  但是还是很生气,让我把之前在新疆的事情详细讲给她听,不能像之前提交个summary就过去了。

  我无奈,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说了有半个多小时。影儿听完,很气愤的打我的手:「你这种人!你这种人!你还无辜?你这么做,小女孩一定会喜欢上你。你就是到处留情,当初在深圳对我也是这样,后来在新疆对苏露也是这样。不知道在别处还有多少风流帐要还。」

  我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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