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66 部分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t诠罾锓帕思甘龃笪凸┳疟椋窗逊缏忠嗍谴釉绲酵碜拧r蛭蚁不盾岳蛴胨剀暗南闫阕旁诜缏直叻帕擞k钡难┌紫慊a缍杂谢ㄏ憷础4送饷扛舭敫鍪背奖阌尚≡首忧鬃粤熳判∧诩嗝悄帽沟木逑春瞎闹埽钟械钋傲氐乃叭缫窆攀鞯恼诒危钪幸娣3辶钩辆病?br/
因着离午膳的时辰还早,小厨房便进了一碗安胎定神的桑寄生杜仲贝母汤,用红枣煨得微甜,并一碟奶油松瓤卷酥一起送上来。
我尝了一口,便对槿汐笑道:“这桑寄生杜仲贝母汤很好。同样安胎定神,可比那些苦得倒胃口的安胎药好得多了。”
槿汐笑道:“那奴婢就去吩咐了赏那厨子。”
我又指着奶油松瓤卷酥道:“我如今见了奶油就腻,叫他们再做个清甜的来,撤了这个。”
槿汐道:“那奴婢可要怎么罚那做酥的厨子呢”
我手指轻敲,思量道:“柔仪殿新成,必定要给他们立赏罚分明的规矩。你去拿银子赏那做汤的厨子,做酥那个暂不必罚,只叫他长着眼色。”
槿汐方应了一声,外头已经通报:“棠梨宫惠贵嫔来了。”
眉庄打帘进来,未语先笑,“如今有着身孕,口味却是愈发刁钻了。”
我见她今日打扮得精神,神采亦好,上身蜜合色透纱闪银菊纹束衣,月蓝的藻纹绣裙由内外两层颜色稍有深浅的云霏纱重叠而成,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一段飘逸清雅模样。我益发高兴起来,笑道:“柔仪殿新成,我总想着还缺了你这位贵客,不想你就来了。”一面唤浣碧:“去拿眉姐姐最爱的枣泥山药糕来,茶要碧螺春,快去。”
眉庄眉眼间皆是抑不住的笑意,“你惦记着我的枣泥山药糕,我可记着你有了身孕怕甜腻的,特特做了口味清甜的藕粉桂花糖糕来。哪知道才到柔仪殿门口,就听见你拿着点心要做规矩。”
我笑道:“柔仪殿人多,我有着身孕以后只怕更懒怠,现在不立规矩不成。”
眉庄命采月上前,打开雕漆食盒,取出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微笑道:“莞妃娘娘先尝着吧,不好再罚嫔妾。”
我掌不住笑道:“原来姐姐爱开玩笑的脾气并没有丢。”说着咬了一口糖糕,感慨道:“这么多年了,还是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最好,我在甘露寺里也时常想着。”
“你若喜欢吃,我便天天给你坐了来。”她拉着我的手坐下,认真道:“你一回来,我高兴得什么都醒过来了。真没想到——没想到咱们还有再见面一起说话的日子。”她语音未落,已带了哽咽之声,连眼角亦蕴了一抹珊瑚红。
我心头亦是一酸,“我既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好好的要招的人哭呢”
一旁采月道:“娘娘走后咱们小姐日忧夜愁,就怕您在外头过得不好。自上回在凌云峰一见,更是放心不下。如今可好,娘娘和小姐又在一处了。”
眉庄神色一凛,已经按着规矩屈膝,“臣妾给莞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我大惊,手中的碧玉串一松滑落了下来,骨碌碌散得满地都是翡翠珠子,铮泠有声。我忙弯腰去扶,“姐姐何必这样你我倒生分了。”
眉庄礼毕,已是含笑如初,拉着我的手起来,一同坐下了,道:“一来规矩是错不得的,你回宫已是大喜事,还有了身孕进了妃位,我还没好好向你道喜。二来你如今在妃位,我这一礼也是提醒你,如今地位显赫,已经有了与人并立抗衡的资本了。”眉庄说这话时眉眼皆是如春的笑意,而那笑意里冰凉的隽永之味亦是细辨可出。
彼时殿内纱帷重重垂垂,整个柔仪殿恍若深潭静水般寂寂无声。鎏金异兽纹铜炉内燃着清雅的百和香,氤氲的淡烟若有似无地悠然散开,铺在半透明的纱帷之上,袅袅婷婷,更是恍若置身瑶台仙境之中。
纱帷之外,隐隐可见垂手直立着的如泥胎木偶一般的侍从。我转头轻斥了一句:“糊涂东西,已经奉了这么多香花,还焚什么香,也不管冲了气味!”槿汐忙着人把香炉搬了出去,又收拾了地上的珠子,一并带着人退下。我方道:“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晓得——位高人愈险,更何况我怀着身孕,这么郑重其事地回来。”
眉庄微微一笑,“那也好,给人一点警醒。若是悄无声息地回来——你也晓得这宫里的人有多势利的。”
我微笑弹一弹指甲,“这个我自然明白,有利亦有弊,世上没有两全的事儿。”我端详她的气色,道:“你如今气色倒好,今日在皇后宫里没见你来请安,还以为你病着。”
眉庄淡淡一笑,头上的双枝金簪花微微颤动,“我如今大半算是太后身边的人了,又因在太后身边日夜侍疾,不必日日去皇后处请安。”
“说到皇后……”我微微沉吟,低垂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如月形的鸦色,似我此刻疑虑的心情,“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眉庄轻轻一嗤,目光清净如波澜不兴的水面,唯见水光,不觉波动,“她是心病,头风么也不过是老毛病了。”纱帷的柔光柔软拂落在眉庄面上,益发显出她的沉静,“一个徐婕妤已经足够头疼了,兼之多年劳心,如今再多个你。”她的笑容再度飞扬,“嬛儿,连我都不曾想到,你还有回宫的一天。”
我浅浅微笑,“别说姐姐,连我自己也不曾想到还有今日。”
眉庄柳眉因笑扬起,耳上的芙蓉环晶坠便随着笑语闪出粉紫星辉样的光芒,更衬得她端庄中别有一番妩媚,“温实初跟我说你有了身孕我还不敢相信,谁知过了几日我在太后处侍疾,皇上兴兴头头进来,一开口便说你有了身孕,要请太后裁夺。你回宫的事虽然有违祖宗家法,可事关皇嗣,如今皇上宠爱的那些人也太不成样子,太后也只能让你回宫。”
我淡淡道:“我不过是运气罢了,到底是太后肯垂怜做主。”
眉庄看着我的肚子,道:“终究你是个福气好的。听说皇上头一次去看你你便有了身孕。”她的笑容倏然隐晦了下去,仿佛被疾风吹扑的花朵,黯然神伤,“只是你一回来,少不得又要和从前一般过不得安生的日子。只怕你身在高位,斗得比从前更要厉害、更要殚精竭虑。”眉庄黯然中有点手足无措,“嬛儿,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对你好还是不好,虽然我们又能像从前一样日日在一起。”她的指尖微凉,似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凉且润,轻柔拂过我的鬓边。
我微微侧首,鬓角点缀着的一支珠钗垂下细碎的银线流苏,末梢垂下的蔷薇晶掠过鬓下的脸庞,只觉一阵轻微的冰凉隔着肌肤沁心而入。殿外日影狭长,隔着竹帘细细筛进,连铜漏声也越发清晰入耳来,缓缓“咚”一声,似砸在心上一般,连那暖光也被砸得微微摇晃。
我低头抚着小腹,低低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眉庄叹息简洁而哀伤,仿佛一个短促而不完整的手势,“嬛儿,或许我上次不该告诉你你兄长的事。”
我看着她,语气里骤然失却了所有温度,“若不告诉我,难道眼睁睁看我兄长疯死在岭南么”
眉庄按住我的手,带着明了的体贴,“我明白,咱们这些人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父母兄弟,亲族门楣,无一不是牵挂拖累。不管为了什么,咱们在一块儿就好了。”
心中有明净如台的温暖,这冷寂宫廷,万花寂寞,还好有眉庄。我说不出话来,只静静望着她,许多言语不用说皆已明白。
我默默片刻,温然唏嘘:“幸好哥哥已经被接回京城医治,我也可以安心一点。”声音里泛起一丝凛冽的狠意,好似刀锋上流下的一抹猩红血光,“眉庄,人若被迫,就会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那些要害我们甄家的人,此刻只怕正在头疼不已。”
眉庄素白的手指抵在纤巧的鼻端下,赤金护甲闪耀清冷的金光,“那一位只怕头风要发得更厉害了。不过她也不是傻子,一句危月燕冲月困住了徐婕妤,就好腾出手来对付你,你可要自己小心着。”眉庄叹息道:“若不是你说,若不是这几年这样细细留心,我实在也不能相信素日慈眉善目的皇后是这样的人。”
我只手支颐,莞尔一笑,手却紧紧护住了小腹,“她如何不贤德呢,宠妃废黜,后宫无子,她样样都是殚精竭虑的。”
眉庄蹙眉厌恶道:“如今有安陵容和管文鸳两个如虎添翼,她的位子自然是稳如泰山了。”
我冷笑一声,“到底如何谁也不晓得呢,走着瞧吧。”我微微疑惑,“那位徐婕妤我虽未见过,然而想必也不弱,否则皇后严控之下如何能怀得上孩子。料来即便是在禁足之中,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眉庄微微摇头,鬓角一朵珠花亦微微而动,“你没见过徐婕妤,不晓得她的为人。她人是聪明,可最是敏感多思。身子纤弱,又是头胎,若是想不开自己伤了自己的身子,便难以预料了。”
我冷冷哼了一声,“困住徐婕妤便是我了。她一味病着,即便两位妃嫔都落胎也赖不到她身上去。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聪慧绝伦。”
眉庄微笑,“你回来了我心里也有些底气。这些年和敬妃抚养胧月也是如履薄冰,你这个生母在到底也好些。”
我想起胧月昨日见我时的生疏态度,心下不免惶然,“可是昨日胧月的样子,当真是不认识我这母妃了。”
眉庄抿嘴儿一笑,“胧月从小又是敬妃抚养在身边的,她生下三天你就离了她,皇上又不许人提,你要她如何认识你这个生母。她一时生疏也是有的。好在日子还长,慢慢熟了就会好的。要不然,你把胧月要过来自己抚养也好。”
我正要出声,蓦地想起晨起请安时皇后当着敬妃的面说的那些话,心下一凉,只道:“这事慢慢再说吧。”
正巧内务府总管梁多瑞亲自送了时新的料子来,满面堆笑道:“给莞主子和惠主子请安。皇上说新贡来的蜀锦和苏缎,请莞主子尽着先挑。”
我挑了一块石榴红的联珠对孔雀纹锦道:“姐姐如今是贵嫔了,虽然比往常穿戴华丽了好些,可总觉得颜色不够出挑,这块给姐姐做衣裳是很好的。”
眉庄在身上比了一比,道:“好是好,总觉得太过鲜艳了些,我如今也不年轻了,哪里还经得住这样的颜色。”说着挑出一块铁锈红的云昆锦,纹理似云霞自山岳中出,微笑道:“我总觉得是铁锈红的颜色最大方沉稳。”
我含笑道:“我记得姐姐从前最喜欢宝蓝色和胭脂红的衣装,如今也转性儿了。”
眉庄只微笑道:“年纪大了,还经得起那么艳的颜色么。”
我推着她笑道:“这人可疯魔了。才几岁就怨着自己老了,非把自己往老了比,真叫人听着难受。”
眉庄尚未答言,梁多瑞在旁陪笑道:“两位娘娘都雍容大方,就像花园里头的花,开到正当好的季节里,哪里说得不年轻了呢。”
我笑着睇他一眼,“怪不得是内务府总管,真是会讨人欢心。”
眉庄道:“姜忠敏殁了之后,一直就是梁多瑞在当差,也还算勤谨,到底是服侍过皇后的人了。”
我心念一动,已经明白过来,朝小允子道:“要惠姐姐夸奖还真不容易,可见梁公公素日的忠心。替本宫拿十两金子来好好赏梁公公。”
梁多瑞忙叩首谢了,我与眉庄并肩站着翻赏料子,论着做什么衣裳好。我忽地想起一事,道:“花宜过来,把这匹如意虎头连壁锦给绿霓居的滟常在送去,她大约喜爱这些花样的,也衬得起她。”
眉庄微微诧异,道:“你见过悠一笑,也不言语。只想着端妃何曾是懦弱的人,不过是不愿在节骨眼上惹是非罢了。
敬妃警敏,撞一撞眉庄的手肘,低声笑嗔道:“什么菩萨不菩萨的话,妹妹没睡午觉,人也犯困了呢。”
我轻扬唇角,微笑道:“敬妃姐姐过于小心了,眉姐姐与咱们亲密,不是那层意思。”
眉庄一时省悟过来,微微红了脸色,道:“我原不是有心的。只是咱们说话也要留心,嬛儿才回来,以后不晓得有多少人要拿这件事去生是非呢。”
敬妃叹了一口气,微微蹙眉道:“妹妹此次回宫,皇上对外说是妹妹当年为大周祈福才去的甘露寺。可是宫中略有资历的人谁不晓得妹妹当年是为何才出宫的,宫中人多口杂,只怕传来传去是非更多。”
笑言许久,早起梳的发髻早就松散了,如云朵一样毛毛的蓬松着。可是人的心思却不能松散下来。我淡淡笑道,“有人的地方总有是非,咱们都是活在是非里的人,还怕什么是非呢。”
敬妃笑道:“做人呢是想得开最好。”
于是言笑一晌,看靳娘抱了胧月玩耍,三人也说笑得有趣。正说着,却见棠梨宫的小宫女抱屏来了,向眉庄请了个安,垂手道:“娘娘,太后午睡快醒了呢。”
眉庄淡淡道:“知道了。轿辇都备下了么”
抱屏倒也伶俐,脆生生答道:“白苓姐姐说娘娘上莞妃娘娘这儿来了,一时半会怕回不了棠梨宫,便叫奴婢领了轿辇在柔仪殿外候着了。”
敬妃抿嘴笑道:“惠贵嫔越来越会调理人了,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也那么机灵,叫人瞧着就喜欢。”
眉庄“扑哧”一笑,道:“我哪里会调教什么人。只不过棠梨宫向来人少,若再一个个蠢笨着,可就没有可使的人了。”说着向我笑道:“你昨日刚回来,太后说你有着身孕还舟车劳顿,就不必去请安了。今日就和一同过去吧。”
我颔首,“是想着要过去呢,只把不准时候反倒扰了太后清养。姐姐是最晓得太后的起居与脾性的,我就跟着去就是。”
敬妃见我们都要起身,忙笑道:“莞妃和惠贵嫔同去吧,一路也好照应,本宫就先回去了。”说着站起身来。
一边胧月正抱着佛手玩得高兴,见敬妃要走,也不带上她,一双大眼睛一转,一下子就急得哭了。
敬妃心疼不已,一壁为难一壁哄道:“乖月儿,如今你就住在柔仪殿了,陪着你母妃可好”
胧月一听不能回昀昭殿,哪里肯依,愈加哭闹的厉害,只抱着敬妃的腿大哭不已。敬妃也是留恋不已,胧月厌恶地盯着我,哭道:“莞母妃一回来,母妃就不要我了。做什么要叫莞母妃回来!”
我大怔,仿佛被谁狠狠扇了一耳光,直打得眼冒金星,鼻中酸楚。
敬妃一时也愣住变了脸色,急急辩白道:“莞妃妹妹,我从未教过月儿这样的话!”说罢呵斥胧月道:“谁教你胡说这样的话,叫母妃生气。”
胧月有些怯怯,抓着衣裳嘟囔委委屈屈道:“从来没见过什么莞母妃,她来了母妃就不要我了,骗我说她才是我母妃……”说罢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敬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有难色局促着向我道:“胧月还小……而且从前,皇上从不许咱们在她面前提起你……我……”
我的神色已经转圜过来,极力克制着心中的酸楚道:“我此番回宫的确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我本乃废妃之身,皇上不告诉帝姬也是应该的。有我这样的母妃很得脸么”
敬妃慌忙安慰道:“胧月不懂事,妹妹不要太自伤了!皇上虽然有心隐瞒……可是……终究是疼妹妹的。”说毕柔声向胧月道:“惹了母妃生气,还不快快认错。”
胧月虽然不甘,但到底乖乖屈膝福了一福,低低道:“莞母妃不要生气了。”说着握住敬妃的手,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撒娇道:“月儿已经向莞母妃认错了,母妃可不要生气了罢。”她委屈着嘟囔,“从前母妃从不这样说月儿的。”
胧月年纪虽小,然而刻意在称呼上分清了“莞母妃”与“母妃”的称呼。我愈加心凉,强忍着不落下泪来,不得不别过了头。却见眉庄微微举起扇子遮面,已经递了一个眼神过来。
我心下顿悟,少不得忍了眼泪,转了微笑宁和的神气,笑道:“姐姐别怪胧月,原是我的不是。这样大剌剌地叫她认我这个母妃,殊不知自她出生三日后我们就未见过面,姐姐又真心疼她,孩子心里总是把你当作了亲母妃。为了她对姐姐这一句‘母妃’,我可不知要如何感激姐姐才好呢。”
敬妃稍稍和缓了神色,忙道:“妹妹这样说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情分呢。当年妹妹把胧月托到我手里,也是为我。”
我拉起敬妃的手牢牢去握胧月的小手。胧月的手这样小,这样柔软,像春天刚刚长出来的一片小小的柔嫩的绿叶。我伤心难耐,亲生女儿的手,却是我要我亲手交到别人手里去。然而再难耐,我依旧与敬妃笑得亲切,“如今我还有一桩事情要劳烦姐姐。”我一手拉着敬妃的手,一手抚着小腹,“我现下怀着身孕,实在没功夫照料胧月。说实话咱们母女分开那么多年,我也不晓得该如何照料孩子。所以在我生产之前,还是得把胧月托付在昀昭殿,劳烦姐姐照顾着。只不晓得姐姐肯不肯费这个心”
敬妃脸上闪过一丝分明的喜色,旋即掩饰了下去,道:“既然莞妃妹妹信得过我,我哪里有不肯的呢别说帮妹妹几个月,便是帮妹妹一辈子也是成的。妹妹安心养胎就是。”一壁说话一壁已经紧紧攥住了胧月的手。
胧月紧紧依在敬妃裙边,全不见了活泼伶俐的样子,一副生怕敬妃不要她的样子,只可怜巴巴的似受了惊慌的小鹿。
眉庄在衣袖下握住我的手,笑盈盈道:“嬛儿说的正是呢。她有着身孕,太医又说胎像不稳,不能轻碰也不能动气。胧月年纪小,万一磕了碰了的可怎么好呢。敬妃姐姐看顾胧月这么久了,就请再费心吧。”
敬妃神色松快了下来,牵着胧月道:“如此也是。我回去也教导着胧月要小心,再这样胡天胡地的,若碰了母妃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可要怎么好呢。”见我只是一味地和颜悦色,仿佛心甘情愿,又道:“时候不早,不耽误着两位妹妹去给太后请安,我就先带胧月回昀昭殿了。”
胧月巴不得这一声儿,急急忙忙便要跟着敬妃回去,再不看我一眼。
后宫-甄嬛传5 十二、成璧
如此一番敷衍送走了敬妃,我才把憋着的委屈和伤心神色放了出来,心灰意冷道:“这孩子竟这样疏远我。”
眉庄为我扑着扇子,冷然道:“你不必怪敬妃,更不用怪胧月,怪只怪皇上从不肯让胧月知道有你这个生母。你以为佩儿真是得急病死的么只因为两年前她在胧月面前说漏了嘴,说她的生母在甘露寺,又偏碰着是咱们那位九五至尊不痛快,一怒便叫人打死了。”
我本自伤心,乍听之下更是遽然变色。柔仪殿清蕴生凉,此时只觉得寒风森森,如堕冰窖之中。我见小连子与品儿垂首含泪,颤声问道:“果真是这样么”
小连子别过头去一脸难过,品儿却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抽噎不止。
我默然片刻,想起玄清抱病时玄凌与敬妃和胧月之间的话,不觉冷笑道:“我本就知道……他是这样冷心肠的人。”
眉庄轻轻一哼,深以为然,“他怎样冷心冷肺你我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了。”眉庄深深皱眉,似虬曲的两弯柳叶,“纵然傅如吟死后他不再严令不许提你,可是恶果深种,亲生女儿已不认自己的娘了。”
我凄然掰着护甲上镶嵌的一颗水胆玛瑙,道:“瞧胧月对我的样子,我真是伤心,也是安慰。”
眉庄扬眉疑惑,“安慰”
我轻轻颔首,“她这样舍不得敬妃,可见这些年敬妃真真是待她好。”
眉庄微微点头,“敬妃爱护胧月如自己的性命一般,也正因为她这样疼爱胧月,旁人才不敢轻举妄动,能护得胧月周全。”眉庄看我一眼,“你所说的伤心,大约也是怕敬妃这样疼爱胧月,是不肯将孩子还你的了。”
我望着半透明的冰绡窗纱只是出神,我的女儿,她从不晓得有我这个母亲,也不愿意在我身边。我的女儿……听眉庄说完,我只道:“敬妃未必不肯还我,今日她带胧月来,也是想试探胧月与我是否亲近。”我低低叹息了一句,道:“她也不容易。好容易有了个女儿抚养到这么大,我一回来少不得要把胧月还到我这个生母身边,换了谁也不愿意。况且我方才看着她与胧月情分这样深,即便我强要了胧月回来,胧月与我也只会更生分,也伤了我与敬妃多年的情分。”
眉庄连连点头,欣慰道:“你明白就好。方才我真怕你一时气盛,忍不住发作起来。你适才说得很对,借着身孕暂时把接回胧月一事缓下来。你刚刚回宫,勿要树敌太多才好。”
她话中的深意我如何不晓,只得默然点头。
眉庄柔声道:“胧月还小,孩子的性子嘛,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的。你看敬妃就知道,何况胧月是你亲生的呢。”
我低低“嗯”了一声,道:“胧月这孩子我瞧着也是有脾气的,只能慢慢来了。”
眉庄摘下手指上的护甲,安抚住我的肩膀,怜惜道:“有身子的人了,肩膀还这样瘦削,难怪温实初说你身子弱胎像不稳,可别为今天的事生气伤了身子才好。”
我转首勉强笑道:“幸好宫里还有个你能体恤我。”
眉庄怜惜看着我,笑道:“若你肚子里怀的是一个男胎,想必皇上会更体恤你百倍。如今就把你捧在手心里关怀备至,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把你当凤凰似的捧着呢。”
我啐了一口,道:“人家正经和你说体己话儿,你就这样胡说八道的。”
眉庄吃吃笑道:“我不过一句玩笑,看把你兴成这样子。方才听你一扣一个胧月叫她,明明她的小字绾绾就是你自己给取的,偏偏一声儿也不叫,真真是生分。”
我听得“绾绾”二字,心下猛地一突,甚觉黯然。眉庄自然不知道,这绾绾二字,有多少辛酸与耻辱,我如何叫得出口。于是只道:“我去更衣罢,再不去给太后请安便要晚了。”
眉庄打量着我道:“你这身打扮就很好。虽然太后不喜欢太素净的妆扮,可是你刚回来,自然越谦卑和顺越好。”
说罢和眉庄二人重新匀面梳妆,备下了轿辇去太后处不提。
颐宁宫花木扶疏,一切如旧。只是因着太后缠绵病榻,再好的景致也似被披靡了一层迟钝之色,仿佛黄梅天的雨汽一般,昏黄yy不散。
眉庄是熟稔惯了的,搀着我的手一同下了轿辇,搭着小宫女的手便往里走。芳若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笑道:“太后适才醒了,刚喝着药呢。”
眉庄笑吟吟进去,向太后福了一福,便上前亲热道:“太后也不等我就喝上药了,该是臣妾喂您喝才是。”说着伸手接过孙姑姑手里的药碗,道:“有劳姑姑,还是我来服侍太后吧。”
太后慈爱笑道:“你来得正好,除了你孙姑姑,也就你伺候得最上心最叫哀家舒坦。”
虽在病中,太后却穿着一身七八成新的耀眼金松鹤纹薄绸偏襟褙子,头发光滑拢成一个平髻,抿得纹丝不乱,只在发髻间只别了一枚无纹无饰的浑圆金簪。
其实她久病卧床,并不适合这样耀目的金色穿戴,更显得干瘦而病气恹恹。只是不知为何,太后虽病着,却自有一种威仪,从她低垂的眼角、削瘦的脸颊、浑浊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我想起舒贵太妃对太后的描述,心下更是悚然,油然而生一股畏惧之情,已经跪了下去,道:“臣妾甄氏拜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微微扬眉,抬眼淡淡看我,“回来了”这样平平常常一句,仿佛我并不是去甘露寺修行了四年,而是寻常去了一趟通明殿礼佛一般。
我低首敛容,静静答:“是。臣妾回来了。”
“那末,”她打量我一眼,“未央宫住得还习惯”
我心下一紧,“未央宫太过奢华,臣妾很是不安。”
太后“嗯”了一声道:“虽然奢华,倒还不曾越过从前舒贵妃的例,皇帝要宠着你些也不算什么。”她皱眉对眉庄道:“药喝得哀家舌头发苦,去倒掉也罢。”
眉庄只是笑容满面,笑嗔道:“臣妾说太后越活越年轻呢,太后偏不信,非说臣妾哄您。如今怕苦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