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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yo JunkⅡ-永远的沉睡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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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柾望着全自动门锁的大门监视录像机,让家里的人开门。他喘着白色的气息奔进玄关,三代便出来迎接他。
「唉呀呀,外头很冷吧?您回来了。要先用餐吗?」
「嗯。贵之呢?」
「贵之少爷今天好象也会晚归。请先洗洗手吧!」
「好,」
三代是已经在四方堂家担任女佣三十年以上的妇人,柾和贵之同居之后,她便从横浜的本宅迁移到都内。现在她住在隔着两栋屋子外的公寓大厦里,每天过来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
三代个子虽小,却像个日本舞的老师般姿势优美,掺杂着白发的鬓边彷佛挑染一般,十分时髦。对柾而言,在某些意义上,三代比监护人贵之更可怕……
与其说是照顾家务的女佣,三代更像个管东管西的伯母。
柾一面脱下连帽大衣一面跑上楼。连电灯也不开,从门口把背包丢上床后,就要转身跑下一楼,可是他注意到房间的样子和平常不同,于是打开灯。
「三代,这个箱子是什么!?」
将近二十叠大的木板地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开着大口的巨大旅行箱。
三代一面用围裙擦着手一面走上来。
「啊,那个啊,我已经把内衣裤先收进去了。大衣还是衬衫之类的,请自己决定要带哪些去,三代会帮柾少爷整理好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柾少爷不是后天就要出门旅行了吗?」
「啊!」
糟糕……忘得一乾二净。
「这是贵之少爷拜托的。他说柾少爷根本没在收拾行李,所以要我擅自进行……可是也不能这样做吧?」
遇到三代,贵之也不过是个『少爷』而已。
「我都说我不去了……」
柾靠在门上,无力地呢喃。
「请您去吧!这不是很难得吗?打工的地方也休假了不是吗?」
「样这没错……。妳怎么知道?」
「这……今天我经过柾少爷打工的店,看到外面贴着布告。」
三代说道,露出慌张的模样……以令人毫不起疑的动作抚着她的发鬓。柾完全没注意到,深深地叹息。
「为什么贵之会突然说要去旅行啊!明明那么忙说。」
「明年的话,柾少爷要忙着准备考试,就没那种空闲了。所以趁今年……贵之少爷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上大学之后,不是就有很多空闲了吗?」
可能是在三代面前比较放松,柾忍不住变得有些爱抱怨。
「增广见闻是愈年轻愈好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十七岁的冈本柾,还没有海外旅行的经验。
的确,说老实话……他也不是不想去。只是柾已经决定过年期间要打工增加独立资金,要他扭曲自己的意志,让他觉得很可耻。
顽固倔强……连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坏习惯。而且,他现在又很在意齐藤的事。
「贵之少爷一定是勉强自己取得休假的吧……。贵之少爷说,柾少爷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没能带你去旅行,所以想带你到处去玩玩。贵之少爷真的很疼爱柾少爷的。」
三代感触良多地起眼睛,柾有些红了脸。他总觉得——自己和贵之绝不能被三代知道的禁忌关系……已经被发现了。
「那,快点下来吃饭吧!唉呀,不好,我把锅子就这样去在炉子上了。」
听着慌忙下楼的三代脚步声,柾在旅行箱前蹲了下来。
十点左右,柾洗完澡躺在客厅的沙发时,贵之回来了。
「不把头发擦干的话,会感冒的哟!」
「嗯,」
柾支着脸看着报纸的运动版,脚垂在沙发下晃着。湿头发的水滴流到背心的后颈了。贵之苦笑,伸手拿起挂在沙发背上的毛巾。
「真是拿你没办法哪,来……」
「嗯~……」
柾喜欢贵之温柔地为他擦头发。觉得舒服极了,他像猫一样起眼晴。在暖气全开的这个房间里,就算只穿著背心和宽松短裤,也甚至觉得热。
「贵之,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你最近都很晚才回来呢。……会不会为了休假太勉强自己了?」
隔着潮湿前发形成的帘幕,柾悄悄偷看贵之,贵之露出温柔的笑容。
「年底本来就会比较忙,我没有勉强自己的。」
「要是这样就好……」
柾爬起身来,把头靠在贵之肩上。剪裁得宜的西装,飘来贵之身上提神剂的味道。
「这么说来,你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嗯?……唔……」
柾抱住膝盖。
「……还是不想去吗?」
「旅行我当然想去啊!可是……我也想打工。」
「为什么这么拘泥于打工?我给你的零用钱太少了吗?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柾用食指轻轻塞住贵之说到一半的嘴唇。
「零用钱你给得太多了。想要的东西……有是有,可是不是用自己赚的钱买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贵之似乎感到不满,柾撒娇地把头发半干的小巧头部擦近他。
柾明白的。不管任何事,贵之都会为他完成。想要的东西、期望的事,为了柾,贵之会做到一切。独立的事也一样,或许贵之会反对,可是只要向他好好说明,他一定会谅解,也一定会为柾调度资金吧!
可是,要和贵之站在对等的位置,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步的。除了相差十二岁之外,财力、头脑和体力全都差异悬殊。至少只有独立资金,柾希望能靠自己赚取……他想让贵之看看自己的力量。
虽然或许会被他嘲笑这是孩子气的虚荣心。
「我承认勤劳是尊贵的……」
贵之一脸苦涩地叹息。
「可是,也不用这么急吧?出社会的日子迟早会来啊!」
「就算快点出社会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真是……」
贵之苦笑,送上轻柔的吻……之前,他忽地开口了。
「……好。就让你打工。」
细长的眼睛渗出些许yinmi之色。
「我用五百圆买你一个吻吧!」
「咦——!?」
「深吻一千圆,用嘴巴帮我做的话……我可以出一万喔?」
「家庭内卖春!?这种想法简直像色老头!」
柾涨红了脸大叫,贵之一脸冷静地把他按倒在沙发上。
「日本可是资本主义社会哪。用金钱买劳动力,哪里不对了?」
「根本不对!……嗯嗯嗯!」
胸部的突起被隔着衣料探索,柾全身一震,仰了起来。抵抗的双手轻易被束缚在头上。
「不要、……贵之!不……」
「这可爱的珊瑚粒要用多少钱买呢……?」
贵之抓起乳尖左右搓揉,将背心从肩膀拉下,以嘴唇轻轻含住其中一边。
股间一阵疼痛。柾想缩起双脚隐藏羞耻的反应,贵之却以单膝滑进大腿之间阻止了他。
「啊、……呀、啊……」
贵之的食指轻轻抚过柾松开的双唇,这也令他全身战栗地有了快感。
轻柔地一啄。望向柾已经快要溶化的眼眸,年长的恋人以淫荡却不失高贵的不可思议声音低喃:「来……这样就五百圆了。接下来……给我一个值千圆的亲吻吧?」
背脊闪过一种近似麻痹的冲击。
已经无法抵抗了。柾接受缓缓侵犯嘴唇的贵之舌头,轻轻回咬。手腕环上贵之的脖子,换成乘坐在他膝上的姿势,反复情欲的亲吻。
「嗯、……嗯、……」
贵之还在柾背后的手缓缓地滑向臀部,攻向股间的一点。
柾的舌头被捕捉住,无法出声。隔着布料的恼人刺激……有一半挺立起来的股间和贵之的男性象征彼此摩擦。
受不了了。焦躁难耐。虽然觉得丢脸,腰却情不自禁地动了起来。
放开嘴唇,柾催促地解开贵之的领带,打开他的衬衫,咬上晒黑的美丽肩膀。
好痛耶……。贵之笑道,以温柔的视线望着柾。会以这种包容般的视线目不转晴地凝视自己的人,柾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只有贵之……一股暖意从胸口深处扩散开来。这是他想紧紧抓住,再也不愿放开的瞬间。
自己要是也能用这种温暖的眼神包裹住贵之就好了。柾常常感到不安,自己是否连被施与的一半爱情都无法回报给对方?他是如此深爱贵之的感情……有好好传达给对方了吗?不管说再多次都无法满足的这种心情……。
柾略带踌躇地把脸埋进贵之的下腹部。他一面回想对方总是对他做的事,仔细地舔着带着重量的那个部位。即使只有快感也好,即使只有自己被给与的一半也好,他希望贵之能够感觉自己。
「已经可以了……过来……」
贵之以深有所感的声音催促。可是,柾还是不肯放开。
「不行,会弄脏你的嘴的……」
贵之抱起柾,让他在膝上以彼此拥抱的姿势环住自己的腰。灼热的楔子一点一点地张开秘门。
「啊……啊……!」
痛苦过去,徐徐习惯了相同的热度,柾极其清晰地意识到方才用嘴巴感觉的物体大小及形状,忍不住涨红了脸。彷佛自己用全身含住了买之似地。
「嗯……。今天……特别紧哪……」
「贵之……好大……啊啊!」
一用力,分身完全进入深处。柾由于冲击而弓起了背,贵之舔上他的耳朵,柾便更加用力地箍住了贵之。
晒黑的健康脸颊微微染上一片红晕。难耐地湿润的瞳孔,刺激着贵之的嗜虐性。
「摆动腰部看看。让自己更舒服。」
「不……要、不要……我做……不到……呀、啊啊!」
贵之咬住仰起的胸膛上的玫瑰色突起。柾的股间瞬间朗上挺立。贵之将乳尖咬在牙齿之间,发出窃笑。
「被咬也会有快感吗?柾好色。」
「不……要……说话……啦!……啊呜……!」
「自己动腰看看。来……想要更舒服吧?」
贵之抓上敏感的乳尖,一面搓揉着它,一面巧妙地抚弄柾的股间。柾拚命地忍住喘息,可是身体却老实地追求更强烈的刺激,小巧的臀部开始不安分地摇晃起来。
贵之以大手搓弄柾的乳尖,用力挺进腰部。
「啊啊啊!」
这成了信号。柾一面啜泣一面扭动汗水淋漓的背部,响应贵之的要求。欲望的前端流下透明的泪水。
「啊……啊啊、……好……好棒啊……!」
配合腰部扭动的速度,贵之的手摩擦柾的股间。前后被巧妙地煽动,柾转眼间就陷落了。灼热的液体飞溅而出。
脱力的头部无力地倒向后方。
迟了一拍在柾体内解放的贵之,以结实的手臂抱近柾的头,在剧烈的喘息下……贪婪地亲吻他。
「解放之后的表情……也好可爱呢……」
贵之轻轻吸吮柾在快乐中溶化、目光失去焦点的脸颊。
「这张表情,可不能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看见喔……?」
怎么可能让别人看……。想要回答贵之,柾动了动嘴唇。可是干涸的声音,似乎没能形成话语。
隔天早晨是个大晴天。体内时钟好象还没习惯寒假的作息,柾很早就醒来了。
七点半……还在贵之出门上班前。他说今天也会晚归,柾想趁早上和他谈谈旅行的事,匆忙在房间里的厕所洗过脸,来到楼下。
昨晚最后终究没能说出口,可是睡了一个晚上,柾终于下定决心了。虽然想打工,也在意齐藤的事,可是短暂的寒假里,比起寻找没着落的打工,倒不如去瑞士学滑雪更有意义多了。而且比起这些,他更不愿意让那么期待的贵之失望。
「看他昨晚的样子……就只差一步了哪!」
餐厅飘散出咖啡香。贵之的声音传到走廊来了。
正想朝气十足地说声「早安」踩进里头的柾,听见三代的话,停住了就要转开门把的手。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些?做到收买这种地步……」
「不那样的话,对那孩子就没有效果吧?」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把柾少爷今后打工的地方全都买下来吧?」
「如果有必要,我会这么做。那孩子总有一天会学到教训的。」
「三代对于柾少爷打工的事,虽然也不是举双手赞成,可是……」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坐在餐桌前的贵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在他身边服侍的三代看到站在门边的柾,也「啊」地掩住了嘴。
「我就觉得奇怪,录像带店竟然会在过年期间休业。原来如此,就是这么回事啊!全部都是贵之搞的鬼。」
柾状如夜叉地狠狠瞪过来,瞬间贵之似乎退缩了一下,可是立刻尴尬地咳了一声,恢复往常的冷酷。
「都是因为你一直逞强。」
「普通人会做出那种事吗!?」
「不普通也没关系。」
「这是大人做的事吗!」
「的确,小孩子学不来哪。」
「……我真是看错你了。」
柾恨恨地咬牙说道,转过身去跑掉了。
「少爷……」
三代手里拿着咖啡壶,不知所措地仰望楼上。贵之打开报纸。
「别管他。马上就会冷静下来的。」
「要是这样就好了……」
就在三代在贵之的杯里倒满咖啡的时候。
喀当、喀咚、喀当地……楼梯上传来异样的声音。
两人赫然对望,三代慌忙飞奔出去。
「唉呀——少爷!」
到底是什么事……?贵之拿着报纸,从餐厅只探出头来窥看,却看见站在玄关的柾和他身边的巨大旅行箱,睁圆了眼。
「柾……!?」
穿著连帽大衣做好万全御寒准备的柾,拉上靴子的拉链,重新背起装有全部财产的背包。
「三代,从今天开始,不用做我的饭了。」
「你要去哪里!」
贵之从餐厅怒吼,柾冷冷地望向他,开口说道:「这四年受你照顾了。再~见!」
柾毅然决然从哑然的两人面前背过身去,踢开玄关的门,把沉重的旅行箱从玄关拖出去。
「柾少爷!」
「不用管他。反正马上就会回来了。」
贵之尖锐的声音,传出就要关上的门扉。
背后涨满了诀别之意及愤怒,柾拖着旅行箱走出门外。早晨的冷空气寒冷刺骨。
冬日的早晨是天朗气清。
「——所以,离家出走后的住处,就是我这里幸运中奖了?……教人高兴得都快哭了哪!」
1k的厨房。悠一像咖啡店的店员般穿著白色围裙,一面试喝早餐的味噌汤,一面以目瞪口呆到了极点的视线,望向占据了洗碗槽旁边狭窄玄关的巨大旅行箱,以及盘坐在上面的朋友。
「因为我没有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嘛~」
柾咬着塞满嘴巴、刚煎好的厚蛋卷——这是外侧柔软,里面滑润的绝品蛋卷。
「我没有住饭店的钱,岛田寒假又一直在白马打工不是吗?大木也和家人回乡下去了……」
「要是我拒绝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过。唔……没办法,只好睡车站或公园了。」
「白痴……」
悠一深深叹息。
「你那种毫无计画的莽撞性格,想个办法改一改好不好?……好啦。只是至少饭钱和电费要付给我啊!」
「你肯让我住下吗!?太好了!谢谢!悠一我爱你!」
「啊,是、是。让你住是可以,可是要和贵之先生联络,说你在这里啊!……不过,我想这用膝盖想也猜得出来吧?」
「我才不要。贵之那种人,随便他去担心到死好了。」
简直像在咬杀父仇人的头似地,柾用力咬上煎蛋卷。
「那个过度保护的顽固独裁者……!人家闭嘴乖乖地听他说,就给我得意忘形起来……!」
「……闭嘴?乖乖地?……那是在说谁啊……?」
「用财力摆布他人,真是差劲死了。他要是以为耍那种小手段就可以逼我乖乖听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次我一定要他亲身体会到这一点!」
「……贵之先生不就是因为深深体会到,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听话,所以才诉诸武力的不是吗?」
「就是这样,悠一,从今天起请多指教啦!啊,我的行李要放在哪里?」
不理会悠一的反驳,柾把旅行箱拖到房间里面去。
不管什么时候来,悠一的房间都整理得一样整洁。这是相当于八叠大的狭长木板地房间。象样的家俱只有单人纲架床和兼书桌的圆形小矮桌而已。
男人独居的房间是蛆虫的天下……虽然有人这么说,可是这里会不会连只蟑螂也没有啊?
「你的行李也太惊人了吧……喂,你连制服都带了啊?」
「当,然。教科书和书包都带了。在贵之反省之前,我绝,对不回去。管它是半年、一年,还是二年!」
「……拜托你三天就回去吧!」
「啊,对了。悠一,这个还你。」
看见柾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起,从旅行箱挖出来的录像带,悠一讶异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我借给齐藤的东西会在你那儿?」
「我昨天离开医院后,去齐藤家拿回来的。你不是希望他赶快还你吗?」
「我是这么说没错……」
「吶,我可以把牙刷放在浴室吧?」
「啊,等一下,浴室现……」
柾用力打开门,狭窄的组合卫浴里充满了白雾。
干冰般的白雾状热气从门里流了出来,当夺去视力的白雾散去的瞬间,柾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一具一丝不挂的乳白色女体正伫立在浴室当中。
「……」
柾日瞪口呆地张大嘴,美丽的乳房、凹凸有数的胴体、柔软的腰及白皙的大腿烧灼着他的视网膜,然而裸体的维纳斯却不慌不忙地放下用毛巾围在头上的金茶色长发,以女低音向他开口了。
「好冷呢!……你是要进来,还是把门关上?」
「——」
「浴室现在正在使用中。」
代替从头到脚都冻结住的柾,悠一「碰」地关上了门。
「她昨天来过夜的。虽然平常很少来。听说是大厦前面晚上在施工,吵得她睡不着。」
「那……那种事你干嘛不早说!」
「我还以为你自己会注意到。玄关不是放着一双高跟鞋吗?」
那种东西谁看得到啊!被旅行箱压在底下了啦!
「什么啊,你不是故意开的吗?」
「白痴!我又不是你!」
「白痴,我是收了钱才看的。」
「偶尔也该付钱吧!普通人是付钱才看的吧!」
柾这么怒吼的瞬间,彷佛算准时机似地,门被打开,穿著丝质白裤装的美女朝他轻笑丁一下。柾的脸顿时点上一把火。
「让你吓了一跳,真对不起。这个浴室的锁坏掉了。」
「呃、不!我……我才是、那个……对不起!」
「没关系的,是不把锁修好的悠一不好。」
「干嘛怪到我头上来?」
悠一一面抱怨,一面走回厨房去。
她的身材很高,和柾并排在一起,视线的高度也几乎不变。
美丽而清晰的五官轮廓。悦色到近乎金茶色的及腰鬈发,是在头部中分成两边的华丽发型。弄得不好的话,会让人以为是做特种行业的,可是表现在美貌上的理智风华,使得她的外表不落俗流。
刚洗完澡的湿润肌肤白里透红,高挺的鼻头上淡淡地浮着一颗雀斑。锐利的轮廓线条、在颊骨处形成墨色阴影的修长睫毛……只是待在她身边,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诱人香味。……这是个成熟的女人。
她今年三十,是在青山经营高级美容院的女实业家——也是悠一的女资助者。柾曾听悠一提过,也目击过他们两人在街上约会,不过这是第一次见到。
「你是阿冈……对吧?」
她以沉着而圆润的女低音问道。心脏还冷静不下来的柾,只是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就惊得小鹿乱撞。
「啊……是!」
「果然。你就和悠一说的一样,我马上就认出来了。」
「悠一?他说了什么?」
「会一大早跑到人家家里来骚扰的损友!」
悠一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美女悄悄把嘴唇凑近柾的耳朵。
「虽然他那样说,可是被你依赖,他很高兴的。」
「理子,不要随便乱说啊!」
「是、是,碍事的大姐还是早点消失吧!阿冈,后会有期呀!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饭吧!」
美女调皮地微笑,把放在床边的黑色行李袋背到肩上。
「咦……妳不喝了再走吗?清淡的味噌汤。」
「晤,悠一的味噌汤最好喝了。可惜的是,我已经快迟到了……九点我有个会议呢!都是洗澡洗太久了。」
悠一立刻来到玄关,为她摆好刚才被柾的行李箱压扁的米黄色高跟鞋。
「今晚我会住在饭店。」
「对不起。我送妳到楼下。」
「没关系,这里就好了。」
美女说道,以涂着指甲油的纤纤玉指轻轻按住悠一就要解开围裙的手,吸向他的颈子似地亲吻他。这比普通的嘴对嘴亲吻猥亵得多,柾忍不住红着脸别过视线。
于是,睡乱而未整理的床便映入眼帘。……昨天晚上她应该就是睡这里吧……又不可能睡在客人用的寝具……这样的话……。啊……糟糕,刚才的裸体黏在视网膜上……不行、不可以想…哇……好厉害……
……呜哇……那种事……呜哇、呜哇、呜哇哇哇哇~~~!
「你在那里玩什么百面相?颜面神经痛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看的悠一,手里捧着饭碗,一脸恶心地站在一旁。
「要吃早饭吧?帮忙端菜过去啦!」
「啊、嗯。」
为了挥开不好的妄想,柾用力站了起来。可是,心里的动摇似乎影响到他的脚,柾被堆积在地上的书出给绊倒了。书崩倒下来,放在上面的影印文件和当做纸镇的cd盒也在床上散落一地。
「啊~啊……你在干嘛啊?」
「对、对不起。」
「照号码排好啊!那可是学生会的资料。」
「嗯。……啊,演讲会的主讲人决定了?」
每年第三学期一开始,为一、二年级生举行的校友演讲会,是学生会主办的例行活动。在九月的改选中当上副会长的悠一,在第二学期末一直为演讲会的准备奔波。柾弄乱的,好象就是演讲会的资料。
从选出主讲人到交涉演出、演讲题目等,全都交由学生一手包办——也就是,这是考验学生会力量的活动。主讲人的条件必须为东斗学园的校友,去年请的是著名的纯文学作家,前年的主讲人则是在电视活跃的女国际律师。
这场演讲会的成功与否,左右着二月总选举的命运——因为这样,学生会在这个时期总是努力争取主讲人。可是也并非只要请来名人就行了。
「上次请的那个什么作家,真是烂毙了。才开始五分钟,我就睡着了。」
「我知道。你口水还滴在我制服上。」
「呜……。谁叫你的肩膀正好在那里?……你自己还不是一直在看别的书?」
「当然了。谁要听老头子的自吹自擂?勋章怎样、园游会怎样的……听了就教人脱力。连叫来那个作家的会长自己都睡着了耶。那个样子,被罢免也是应该的。」
「这次呢?」
「软件公司的董事长。在大学时代就开了公司,现在才二十八或二十七岁而已。」
悠一指向柾收集回来的其中一张影印纸。立花保。盖亚有限公司董事长。
(盖亚……)盖亚……咦?最近好象曾经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去了?和贵之有关?还是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的……?柾偏着头白思不得其解,悠一立刻给了他答案。
「是制作『天使大战』的公司。」
「天大!?」
柾忍不住大叫。
「天大……是那个大大!?rpg的『天使大战』!?」
「对,就是那个天大。那个立花董事长,就是作者长出保。虽然讨厌媒体,可是爱校心似乎满脸的,很爽快地就答应我们的邀请了。我今天下午预定去他家拜访,讨论演讲会的事——呜哇!?」
柾突然紧紧抱住悠一的右脚,悠一双手拿着味噌汤的碗,差点没被绊倒。
「你……干什么啦?真危险……把味噌汤泼到你头上喔!」
「我也要一起去。」
「……什么?」
「我要去长田保那里。和你一起。」
悠一吊起单眉,俯视紧紧抱住自己穿著牛仔裤修长大腿的无尾熊柾。
「混帐东西。这种时候,要说『请求大人务必带小的去,please』。——重来一次!」
「要我带你去可以,但是我们可不是去玩的啊。严禁像花痴般吵闹,或是想问出什么制作秘辛。知道了吗?」
坐了三十分钟电车,然后在公车上摇晃了十五分钟。两个人下车的地方,是在有着浓浓绿荫的住宅区一角。
新盖的摩登住宅栉比鳞次。就像最近常可以在新兴住宅区看见的,每栋屋子都不盖围墙,而是以矮木栅或灌木丛围住,视野相当棒。小孩子骑着脚踏车经过红砖色的人行道,老人牵着狗悠哉地散步。简直就像电影中美国西部海岸的风景。
「你好啰嗦!用不着提醒那么多次,我不会那样啦。……真是,啰哩啰嗦的。」
柾一面在强劲的北风中缩着肩膀走着,嘴里一面嘟哝着抱怨个没完,悠一吊起单眉瞪了过去。
「啰嗦?……啊,是吗?那就不要和啰嗦的我一起去,自己去向立花保订约会。再见。」
「等、……不要丢下我啦!」
悠一坏心眼地快步向前走去,柾慌忙追了过去,抓住他的大衣背后。在这陌生的地力,没有悠一手中的地图,他马上就会迷路了。
悠一以冷淡的视线回头一瞥。
「你会乖乖的吗?不会打听制作秘辛?」
「……嗯。」
「回答太小声了。」
「是!」
「好,要遵守约定啊。」
「是~!」
柾一面像模范生地回答,一面朝悠一的背影做鬼脸。
(哼!只要到了那里,我爱做什么你都管不着啦!)见到长田保,不和他聊天人的事,那要聊什么?要是讨论的场所不是自宅而是公司的话,那就更令人高兴了……若是提到期望,那真是没完没了。等下次再说吧!
结果,彷佛听见柾内心的独白似地,悠一回过头来一瞪。柾慌忙改变话题。
「我真的不知道天大的作者是我们学校的校友耶。悠一,你从以前就知道了吗?」
「不,我也是这次订了约会以后才知道的。他从国中就在东斗就读,大学念的是!大的理工学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他和朋友两个人开了公司,第三年推出天大……吧?作品…推出,马上就大受欢迎。简直就是投机事业的模板。」
「天大累计总共卖了一千万套吧?……一套九千八百圆,所以……」
「别算了。会让时新八百圆的打工变得好空虚。」
「……同感。」
北风吹过两人之间。
「话说回来,为什么其它人不来?这种协商,不是会长的工作吗?」
「那些家伙派不上用场。」
悠一用手按住被风吹起的地图确定道路,不悦地说:「上周让会长和三个干部去拜访立花保——不是自宅,而是公司。那些呆子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参观公司以后,只拿了礼物的试玩带就欢天喜地地回来了……」
「试玩带……难道是天大iv的测试版?」
「嗯。你知道得还真清楚哪!」
「电研的田岛得意地现给我看了。」
「是他们三个里面的谁流出去的吧?要是电研那些家伙的话,就算要他们出三万也会买。」
忽地悠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哦~,那么阿冈,你是因为看到别人炫耀觉得不甘心,所以了死缠烂打地要我带你来吧?对方拿到的是试玩版的话,你就想见到作者本人向他要个签名好炫耀吧?——幼稚。」
「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纯粹对制作那套天大的人有兴趣……」
「是、是。可是,虽然是稀有品,试玩带里面也没什么内容啊!只有角色和关卡出来一点点而已。」
悠一酷酷地这么说,不过这只有玩过的人才说得出口。看过了那些「出来一点点」的东西,会想向别人炫耀「根本没什么」,这是人之常情。
「那就直截了当地利用关系不就得了?天大的发售公司noaenterprise,不是四方堂集团的关系企业吗?只要向贵之说一声,就可以免费拿到一人堆了吧!」
瞬间柾变得满脸不悦。
「……我不想跟贵之谈游戏的事。」
尤其是天人,有着苦涩的不愉快回忆。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已经玩完刚发售的天大iii的打工处朋友,向柾保证「这个超有趣!」把游戏借给了他。
柾在周末花了将近一整天破了第一关,在第二关对城塞都市久攻不下,正当他烦恼若要依赖攻略本还是再缠斗一阵子的时候,在一旁看杂志的贵之无聊地向他攀谈了。
「你从昨天开始就沉迷其中呢!那么好玩吗?」
「超好玩的!贵之要不要玩玩看?」
「……我吗?」
「简单、简单,我会教你的。来,首先拿起操纵杆。」
「这样……吗?……原来如此,按这个钮选择出现在画面上的选项啊!」
「啊——!不行不行!在那里突然进入战斗的话,会被歼灭的!」
即使被贵之教过,柾也极少能够站在教导的立场。以老师的口吻指点这指点那的,让他觉得既新鲜又有趣。
「听起来很温馨呀!什么地方让你不满了?」
「……贵之他花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破关了。」
柾气呼呼地答道。
「我光是攻略第一关,就花了一整晚,可是第一次握操纵杆的贵之,竟然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全部破关,这太没道理了!」
「……那个游戏是二十分钟就玩得完的吗?」
「攻略本上也没记载,可是事实上每个关卡都隐藏着逃脱点。普通的攻略法,是像爬楼梯一样,一楼一楼上去,可是利用逃脱点的话,就像乘坐高速电梯,咻地一下子就到达最顶楼了。根不没有故事进行,只是不断收集关键情报到达最终舞台。锵锵锵~~~破关画面出现,theend。」
……一点意思也没有嘛!」
「贵之的说法是,『我只是使用最少的战力,选择了最快的方法而已』……」
柾把下半边的脸埋进大衣衣襟里。
「后来,我自己一个人再玩一遍,可是用过一次的逃脱点好象被锁住了……」
「那是说像你这种程度的头脑,不能再用第二次。」
『你这种程度』这句话可以不用啦!
「就当成一个难得的经验吧?说起来,和那个人比智力根本就是个错误。而且,最根本的问题是,阿冈你根本不适合玩战略游戏吧?不会应用战术,又瞻前不顾后。」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好啦、好啦。有什么关系?你还有格斗游戏不是吗?」
「…呜呜呜呜呜~~~~。可恶啊啊啊啊!贵之这种人,我最最最讨厌了!」
「已经输过了啊!」
丢下握紧拳头仰大长啸的柾,悠一快步往前走去。
「这么说来,你总是瞻前不顾后地猛攻然后自取灭亡,不是吗?就跟你的个性一模一样嘛!」
「啰嗦啦!你才是,只会用切断敌军粮道的方法,阴险的虐待狂!」
「只会横冲直撞的单细胞生物。啊,就是耶悚房子。」
悠一伸手指出的方向,是栋格外引人注目、像个装饰过的蛋糕般的三楼建筑物。
纯白的墙壁加上红色的屋顶。数个朝外突出的窗户上,都垂着鲜红色的窗帘。宽广的庭院里是绿色的草皮。车库里停着三台外国轿车。
「哇啊……好大的房子。看起来就像是董事长住的家哪!」
「不要突然变成平民好不好?和你们家的豪宅相比,这算是标准等级的。」
朝对讲机说明来意的悠一,受不了地呢喃道:「你现在住的房子,建坪就有……一百五十坪吧?横浜的本宅光是围墙就有一公里了不是吗?真是国民的公敌。」
「谁知道啊!反正那又不是真的我家。啊、那辆车不是克莱斯勒吗?啊、啊!好棒!有游泳池耶!」
「知道啦、知道啦。不要像个乡巴佬地到处乱看好不好?难看死了。」
就算悠一这么说,看别人的房子还是很有趣的。
正当柾尽情四处张望时,里面出现一个穿著围裙、看似女佣的年轻女性。
他们被带往的客厅也有着与这栋房子相称的宽阔,品味好坏姑且不论,地板上的波斯地毯及水晶吊灯,看起来都十分昂贵。皮革制的六人座沙发太过柔软,坐起来让人觉得很不习惯。大得几乎可以让大人玩捉迷藏的壁炉……墙壁上则挂着莫内的画。
「那是真品吗?不知道值多少钱哪!」
「如果真品的话,大概要好几千万吧!」
「哦……。好厉害……做游戏真的很赚哪。」
此时,从胡桃木的沉重门扉当中,走出一个穿著苔绿色polo衫的大个子四角脸男人。
「嗨,欢迎光临。让你们久等了。」
「打扰您了。」
悠一立刻站起身来打招呼,柾也慌忙跟着做。
「初次见面。我是前几天打电话与您联络过的,东斗学园学生会副会长,敝姓佐仓。今天,我是以学生会代表的身分前来拜访的。感谢您百忙之中拨冗接见。」
「我是冈本。请多指教。」
「我是盖亚的董事长立花保。或者说……用长田保这个名字比较好?请多指教。啊,两人都请别拘束。」
柾偷偷比较着拿到的名片和眼前这爽朗的笑容。
(哦……。这个人就是长田保啊……)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呢……。晒黑的笑容,与其说是投机事业的成功者,更像个年轻的高尔夫球选手。
「外头很冷吧?有没有迷路?」
「不,我们马上就找到了。就如您电话里所说的,贵宅相当引人注目。」
「对吧?这是我妈的兴趣。像个草莓蛋糕一样,我总觉得不习惯。附带一提,那幅莫内是赝品,真货在银行的金库里。」
「啊……」
被听见了啊!柾尴尬地红了脸,保对他露出和蔼的微笑。
「从我就读的时候,东斗的学生会就以美人众多而闻名,现在也一样不变呢!」
「咦?不,我……」
「不,这家伙只是单纯来列席参观的。」
悠一靳钉截铁地插口道。
「依据东斗一百五十年来的传统,是不可能选这种无尾熊系的脸为学生会干部的。他是『天使大战』的迷。要来见五花先生的事,我不小心说溜了嘴,结果他就死缠烂打地硬是要跟来。」
「不要乱说啦!」
柾红着脸用手肘撞向悠一的侧腹。谁是无尾熊系的脸啊!
「我说的是真的啊!像只无尾熊似地紧抱着人家的脚不放,又哭又闹地吵着『一定要带人家去啦』,不是吗?」
「你……谁又哭又闹了!」
「就是你。——立花先生,真抱歉,带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跟班。我已经事先叮咛过,要他不许吵闹,可是如果还是碍事的话,我会立刻把他赶回去的。」
「不会、不会,一点都不碍事,反倒是非常欢迎呢!」
保笑开了脸。
「整年都关在办公室里,实际上接触我们作品的迷……尤其是你这种年纪的孩子的机会,真的相当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和你多谈谈呢。啊,请用咖啡。」
「谢谢。」
「我不客气了。」
味道相当不错。是现磨的咖啡豆味道。可是,贵之泡的咖啡比这个更美味好几倍。
(……啧。)柾不禁咋舌。自己干嘛动不动就想起他啊?贵之的事,随便怎样都好。
「那……这些是历年演讲会的资料,请您参考。」
悠一将准备好的文件放到桌上。
「谢谢,那么就让我拜读一下……呜哇,上次请的是作家吉行准之助?还有国际证券分析师舛添信太郎……这个律师,是常常出现在电视或广播节目里的人吧?想到要在这些大人物之后演说,突然让我觉得很难接受哪。」
「请不用想得那么严肃。『二十一世纪投机事业的展望及可能性』——我们想请立花先生以这个题目演说。」
「咦?那么严肃的题目?真伤脑筋……我真的能演讲这种内容吗?」
保不经意地翻着资料,抚着中央有些凹陷的四方形下巴。悠一立刻露出笑容。
「不,这只是提出给学校方面看的题目。实际上,立花先生想要演说什么,完全由您来决定。我们的想法和希望是,大家想听的应该还是有关大大的事,若是您能列入考虑,我们会非常感激。
听说立花先生在大学时代就自己成立公司了?」
「嗯。我和大学里一个叫长田的同学共同出资开的——事实上,长田保这个名字,就是用我和他的名字取的共同笔名。因为某些原因,至今都一直对媒体保密。」
「是这样啊!那么,长出保这个程序设计师,事实上是不存在的了……?」
「可以说是这样吧!」
保喝了一口咖啡,点点头。
「事实上,长田上个月从盖亚独立了,以这件事为契机,『长田保』也自动消失了。从明年春季发售的天大iv开始,都将用我一个人的名字发表。」
「明年春天要发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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