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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佚事 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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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魏忠贤火气很大,不愿再提。“让他走!”
原来,孙承宗听了那些弹劾他的折子,恼羞成怒,愤然辞职了!李春烨也就比邹应龙侥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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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流青天 二(1)
整个北京都给大雪覆盖了,可是雪还在下,没完没了的样子,好像要把雄伟的皇宫给活埋掉。
这几个月,李春烨都在京郊马场。马场好远,他常住在那里,一住好几天,这可苦了吴氏。她怕夜里猫叫,怕一个人睡。偏偏京城野猫多。因为天启皇上爱猫,下令不准捕杀猫,否则锦衣卫可以拿人问罪。李春烨安慰她:“猫多可爱啊!很少人会怕猫,只听说武则天怕猫,那是因为有个萧妃备受武则天欺凌,死的时候诅咒说:‘但愿下辈子武则天做鼠我做猫!’武则天害怕极了,才下令六宫不准养猫。你一个纯纯朴朴的女子,谁也没得罪,怕什么猫呢”
“猫白天是温柔可爱。”吴氏说,“可是一到夜里,吵起架来,像小孩哭一样,像鬼叫一样,怪吓人了。”
何况,这些日子江日彩病更重了,那嘶哑却是抽肠刮肚的咳,半夜常把隔壁的吴氏吵醒。她很怕,怕他会发疯,怕他会死,还怕他乱说梦话。他会在梦里乱骂人,甚至直接骂魏忠贤骂阉人,这要是让人听了告去,锦衣卫深更半夜都会破门而入的,那多吓人啊!因此,她要李春烨回来陪她过夜。
李春烨对于江日彩的病情心中有数,很体谅吴氏。于是,他练习骑马。以前,他只坐过马车,从来没骑过马。现在,他必须学会自己骑。他是有毅力的人。当年初到北京,为了学会吃大蒜,硬是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往喉咙里塞,直到眼泪、鼻涕不再流。现在学骑马,给摔下来了爬起来继续上。手、脚和肋骨,都受过伤,今天还痛得很。可今天雪这么大,江日彩不给病死也会给冻死,他必须回家。他忍着痛骑着马,疾驶而回。回到城里,天都黑了,只是满地的雪映亮着路。
江日彩仍然昏睡着。李春烨抱自己床上一床被子,加到他身上。出门时又想不妥:那里气都喘不过来,再盖得重重的,不是更喘不过气来他又将被子抱起,放在椅子上,将火盆的炭翻了翻,又添两块炭,这才抱被子回自己房间,和吴氏一起做晚饭。
吴氏小户人家出身,脸面生得小巧而圆润,挑不出丁点瑕疵。可是做起事情来,包括在床上,就显得笨拙了,可能就因此在选妃最后一关落选吧!但李春烨仍然将她视为天赐宝贝,爱得不得了。如果说妻是骨妾是r景翩翩是魂的话,那么这个通房丫头就是光鲜的衣裳。一个人,能没有光鲜的衣裳吗他年过半百才得这么一件衣裳,能不珍爱吗
吴氏不大会做事,却勤劳肯干,家务都要自己做。李春烨说了,另外雇个用人,她硬是不让。这当儿,她正在盆子里洗大白菜,他一把将她抱到一旁:“我来洗,这么冷!”
“我用温水,洗好了。”吴氏举着两只湿漉漉的手。
李春烨吻了吻吴氏滚烫的润唇,又吻了吻那又有点儿红肿的小手:“那我来煮吧!”
李春烨又洗几根大蒜和一根红萝卜。这是向卓碧玉学的。这样,一碗大白菜就多了绿色的大蒜荡悠荡,转到兵营工地,跟李春烨坐下喝茶。他们几日不见,如隔数年。
“你好像瘦了!”李春烨说。
魏忠贤即使在镇抚司对人犯施着酷刑也常挂着笑容,但他今天却笑不出来:“出了这种事,我能不瘦吗”
“那有什么办法”李春烨叹了叹,劝慰说,“这种事,天灾……”
“哎——哎哎,你可不能说啊!”魏忠贤的脸更沉了。“说天灾是可以。说,你说是谁造的孽是我——是你——”
“我自己都差点没命!”
“我知道!光溜溜……”
李春烨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我不知道!”
“那没什么!”李春烨反而不以为然。“听说,西山的树梢上,挂满了女人的衣裳。”
“是啊,怪,实在是怪!”
“听说,驸马街的石狮,给飞出顺承门……”
“这怎么可能呢!”魏忠贤大怒。“那石狮五六千斤重,你说怎么个飞法”
“那……那你说,衣裳穿在人身上,好好的,怎么个飞法”
“这……这这这真是见鬼!”
“怪,确实是怪,太怪了……哎,皇上怎么样”
“一样啊!那时候,皇上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突然发生那种惊天动地的事,皇上吓坏了,拼命往交泰殿跑。贴身内侍赵铁林跟着皇上跑,刚到建极殿,天上忽然掉下一块鸳鸯瓦,砸在赵铁林脑门上,脑浆迸裂,皇上更是吓坏了。这两天才好点,想到大高玄殿去烧香。”
“我也一起去吧!”
“这……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不说你说的,就说是刚好碰上,皇上哪里会怪你!再说,即使明说是你说的,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你吧”
“那是……那是!”
大高玄殿是皇上专用的道观,在北海与景山之间,老远就可以看到一个黄琉璃瓦的亭子顶部,造型独特,抢眼得很。大殿里供奉有三清像,还有道士占卜。不想,道士也说是“天怨人怒”。
“妖道大胆,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李春烨抢先发怒。“皇上乃真命天子,爱民如子,太平盛世,百姓感恩戴德,歌舞升平,哪来天怨人怒分明是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皇上却说:“爱卿息怒。此番爆炸,太离奇了,必有玄奥。道仙通天,言必在理。”
“微臣该死!”魏忠贤立刻跪到皇上脚下。“肯定是微臣得罪了天神,让天神惩罚我吧!”
“爱卿不必多虑,朕心里有数!”皇上自责说,“朕是天子,天神要怪罪的自然是朕,朕当痛加省修。”
皇上当即下“罪己诏”,祈请天神别让此类怪事再现,并当即下诏拨黄金万两救济灾民。魏忠贤和李春烨又带一群人浩浩荡荡作佛###,放河灯追荐,驱杀鬼怪,祈佑皇上平安。
回城路上,魏忠贤忽然跟李春烨说:“我有点小事,想请小弟帮个忙。”
李春烨一听,怦然心跳。魏忠贤开口的事,决不会是小事,也不可能是好办的事,但他不能说“不”。再不想办的事,或者办不到的事,也要先应承下来:“老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说。”
“你知道,我是乡下出身,亲戚也都是些穷亲戚。我表叔做人非常好,帮我照顾我父母,比我这亲儿子还照顾得好。我父母常常说,要我好好报答他,可一直没机会。他有个儿子,这两年在京城做点小生意,经营砖石木料。你现在管兵营重建,不是需要砖石木料吗你看,这块生意能不能给我那表弟做,让他赚几个小钱……”
华月流青天 四(4)
“那没关系!只要是砖石木料,找谁买都一样”
“那不一样!让他做,就算我报答我表叔,也算我欠你一份情,他也不会忘记你!”
“老兄不必太客气。”
中午,赵老板要请李春烨吃饭,李春烨死活不答应。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魏忠贤骂他死气,便请李春烨陪赵老板到他府上吃饭。李春烨不好拒绝。三人称兄道弟,喝得七八分醉。
赵老板送李春烨回家,悄然塞上两块沉甸甸的金条。李春烨吓了一跳,马上联想到剥皮,坚决不收。可那老板临出门时,把金砖扔进他院子里,他总不能再扔到大街上去吧
晚上,李春烨把金条送到魏忠贤府上,请他转还赵老板。魏忠贤笑了,忽然问:“皇上祭神怎么祭”
李春烨一边揣测魏忠贤的用意,一边回答说:“现行规定:每坛笾豆十,簠簋各一,酒盏三十。”
“祭先帝呢”
“笾豆各四,簠簋各二,铏一,爵三,牺尊、象尊各一。”
“祭至圣先师呢”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问我这些什么意思”
“问你啊!”
“祭至圣先师是:笾豆各六,簠簋各二,登一,铏二,牺尊、象尊、山罍各一。怎么样”
“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不明白。”
“你读书读到p股上去了!你看祭神祭先帝、先师都不能说空话,人家感谢你还能空手吗”
原来如此!李春烨确实没想过,以前收了些礼,只当人情往来,拜年还得红包呢。现在魏忠贤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支吾说:“这……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魏忠贤干脆说,“老实说,我也收了,我可不退!你还吧,你告吧,我去剥皮!”
李春烨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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