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福书网 > 耽美小说 > 我爱官人最新章节 > 第2部分阅读
加入书架 错误举报
换源:

我爱官人 第2部分阅读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以后,也没机会说了,不是吗?”潘磊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了声晚安,转身离去。

  兰泽背倚房门,释然中却也带着说不出的怅惆,望着他穿越树丛消失的背影,兰泽不可遏抑地颤抖起来,她环抱住自己,不是因为冬天的寒冷,是因为……潘磊。

  那个年少却早熟的潘磊。

  那一双清露似的眼……

  “我不是观音……从来都不是……”兰泽低喃道,心里有些凄楚,她只是个不真诚的、拜金的青楼女子……

  “来,坐,兰泽…”隔天一早,鸨母使唤人请兰泽到她房里。一见她进几鸨母便热络地拉着兰泽的手,要她坐下,两盅热腾腾的茶冒着清香的白烟。

  “嬷嬷,唤兰泽来有事吗?”兰泽问。

  “别急……别急……先喝口茶我们再慢慢谈个喔……”兰泽捧起茶碗,顾了一口。

  “江儿那丫头呢……嬷嬷总觉得她还不成气候,太静了,恐怕大爷们不会看上她……”

  “会吗?”兰泽倒不是挺专注地在听。

  “琴艺、棋艺是很有天分,师傅都称扬,至于赋诗嘛……可能是原来的李师傅要求不够严格,嬷嬷我正在想办法……只不过,最重要的是,江儿那丫头的媚功还不够……”鸨母拐弯抹角地说。

  “嬷嬷的意思是……”兰泽问。

  “唉……自从梅璨死后,咱们盼玉楼招牌最响亮的姑娘非你莫属了……而今也有了魏大人关照,往后的日子应是不用愁了,只是……嬷嬷可愁了……”鸨母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接道:“江儿还不成气候,而你若离开了……”

  “嬷嬷,这一向是盼玉楼的规矩不是吗?”兰泽搁下茶碗,笑得有些讽刺。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是嬷嬷十年前从雪地里救起的,感情自是不同,分外舍不得……”鸨母搬出当年有恩于她之事,兰泽在心中冷笑,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嬷嬷要我回绝魏大人?”

  “不……不……那可不……嬷嬷只是希望,能缓一缓,你再多留一些时日……”鸨母陪着笑。

  “喔?”

  “是啊是啊……反正五年的日子都过了,再多些日子也无伤哪……”

  这话倒刺进了兰泽心里。她苦笑,是啊……一块脏了的抹布再添些污垢又如何呢?

  “让我再想想可好?嬷嬷?”兰泽说。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鸨母见她肯考虑,迭声说好,一面儿又拿起一张请柬,道:“还记得裴四公子吧?”

  兰泽愣了一下,那个毁灭她所有梦想的人……

  “记得。怎么?”兰泽压抑住自己翻腾的情绪。

  “这是他派人送来的请柬。”鸨母递给她。

  兰泽迟疑地接过,摊开看了看。

  “虽然没有官位,不过裴四公子一表人才,又最受裴老爷喜爱,以后一辈子吃用不尽,倒也是个好对象……况且,那时你不也与他挺好?”

  兰泽勉强笑了笑,道:“替我回绝了他吧!嬷嬷明日我和吴公子有约。”

  “这样啊……”鸨母有点惋惜。“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嬷嬷,魏大人就要来了,我得去梳妆打扮……”兰泽搁下请柬,起身道。

  “兰泽,要尽快给嬷嬷答覆呵……”

  兰泽点点头,转身离去。

  潘磊送兰泽到吴公子的诗宴后便一直在马车上等着,来的路上他们没有交谈,下车时她只简短地吩咐他不必等了,但他却仍是不放心地留了下来。

  他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兰泽了,每天夜里他在笙歌中人眠,却总睡不安稳,想起兰泽,便全然清醒,这样睡睡醒醒,潘磊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一向少有焦虑的情绪……

  潘磊动了动快被冻僵的手指。洛阳的冬天比家乡冷呵……赶不及参加明春的考试,他该如何面对引颈企盼他归乡的爹与姐姐呢?想捎封信回家,他却又无人可托,想起这一切,潘磊的心中无比沉重。今后他该怎么办呢?

  坐困愁城的他,只能深深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潘磊听见人声与脚步声愈来愈近,想是诗宴散了吧?他驱车向前,等候兰泽的出现。

  潘磊并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儿,兰泽在众人的簇拥下出来,看见了他,眸中有着一抹诧愕,但她隐藏住了。

  “吴公子的诗宴着实风雅,兰泽有幸一见,全是公子抬爱。”兰泽低眉敛首,对身旁一名男子说。

  “兰泽姑娘的琴艺绝倒,才使诗宴生光呢……”

  “多谢公子夸奖……”兰泽的笑一如往常地飘忽、难以捉摸。

  接着那名贵公子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兰泽趁他人不注意时娇喷地轻打了他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调笑了一会,兰泽才道:

  “吴公子,兰泽真的得回盼玉楼了,晚了嬷嬷会说话。”

  宾客渐渐离去,那贵公子邪邪一笑,将她抱住,偷了一个吻,问道:“什么时候陪我?嗯?”

  兰泽快速地看了潘磊一眼,巧妙地推开吴公子,笑道:“看哪一天公子到盼玉楼会兰泽那……”

  潘磊看在眼底,没有作声,他现在的身分只是名车夫,他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况且,那本来就是兰泽的生活哪……但,为什么,他的心里竟有酸楚楚的感觉……“

  兰泽上了车后,那吴公子颐指气使地吩咐潘磊驾车,才走了设多久,兰泽便叩叩车篷,道:“天冷,要你先回去了,怎还在外头等?”

  “我不放心。”潘磊说。

  兰泽讽刺地笑了一声,道:“不放心什么?孩子?”她故意加重“孩子”二字。

  潘磊没有反驳,虽然他才认识兰泽没多久,但私底下,他想他明白真正的兰泽是什么样的人,纵然她周旋于男人间,恣意地调笑,但,真正的兰泽是一个会为陌生濒死的路人解下身上昂贵的狐裘来救他的好人……潘磊深信不疑。

  “说话呀……你不是很爱多管闲事?”兰泽不知道自己的口气为何这样尖锐,她从没这样子过,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又道:“是为了报恩?呵。”

  “你喝醉了。”潘磊只淡淡应道。

  “我没有!”兰泽反驳道:“不要总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潘磊勒起缰绳,将车停下。

  “怎么?被我说中了?”兰泽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她知道自己在无理败闹,但她……克制不了,她不喜欢被潘磊撞见她与客人调笑,偏偏三番二次他都看见了,却仍是那样地关心她。

  兰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一方面也憎恶自己在男人跟前的虚伪面孔更衬出他的纯净与淡然,那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好受。

  “不要这样,兰泽……”过了很久,潘磊才说:“那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他看透了她的武装。

  兰泽被他的话刺中心坎,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但好强如她,拼命想找回自己的伪装,她强忍住喉间的硬咽,隐藏住自己的脆弱。

  潘磊见她不答话,便继续驾车,一直到了盼玉楼他们都没有再交谈。

  “到了,兰姑娘。”他又恢复了有距离的称呼。

  兰泽深吸口气,揭帘下车,看见潘磊,换上了满脸笑容,道:“你说得对。我喝醉了,扶我进去可好?”

  潘磊点点头,搀扶她回房。

  “那,兰姑娘,你多休息,我走了。”潘磊一送她进门,便道。

  “你进来。”兰泽一反常态地拉住他的手,潘磊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拉了进来。

  “有事吗?”潘磊问。

  兰泽笑得妩媚,道:“你这么不放心我……又这么了解我……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

  “不是……不是什么报答……我……”

  潘磊话没说完,就被兰泽的吻封了嘴,兰泽缠绵而技巧纯熟的吻让潘磊呆立当场,他没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不知所措的手想推开她,却又被兰泽抱得死紧。

  “怎么,还满意吗?这样的报酬可以吗?”兰泽环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笑得如同她面对另一个客人。

  潘磊明白这是她的报复,他应该生气的,但他没有,从她眼底,他看到了一抹不安的神采,泄露了她精湛演技背后的心情

  潘磊轻轻推开她,凝视她的眼瞳数秒,道:“不要这样故意作践自己……你在我心?……永远有着观音一样的模样与心肠……即使……你极力想抹去”

  说罢,他微微欠身,和煦地对她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相信与了解,兰泽怔怔地望着他合上门,眼泪竟不自觉地滑落,弄糊了她的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泪眼迷股中她低喃,她深深明白自己的低贱与虚伪,可他却……

  她一直想试炼他,想看他如她预期中现出心中丑恶的意图,但他却一次又一次,以他的真挚澄澈使她自惭形秽……

  兰泽让热泪奔流,感觉心中压抑已久的某个部分因泪水而缓缓苏醒……

  第三章

  这夜,兰泽推说不适,没有见客,雪绵密地下着,兰泽隐约还听得见前厅里的热闹,但这难得的独处时刻,让兰泽有时间检视自己真实的心情。

  她救起潘磊不过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但她却觉得他们仿佛认识下很久。几年来她奉行不停的信条,却一一让他给动摇了,他让她开抬相信。世上有一些事是真纯的、值得期待的。但兰泽并不能明确地说出那是什么,或许,是他年轻干净的气息让她觉得……觉得……

  兰泽想找出适切的字句来形容,她开了窗,沉静的飞雪缓缓降落,她脑中浮现起他淡淡的微笑,稳静的眉眼,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风骨……

  “小姐,觉得好点儿了吗?”江儿拨开珠帘进来,捧看一砚鸡汤。搁在桌上。

  “嗯。”兰泽应了声,看见鸡汤,问:“那是……”

  “是嬷嬷特别吩咐厨娘熬的鸡汤,小姐趁热喝。”

  “你喝吧,我不想喝……”

  “小姐还不舒服吗?刚刚我在厨房外碰见磊哥,他也很担心小姐,还说如果有需要,他便驾车去找大夫来看看……”江儿说。

  “磊哥?”兰泽挑出了这个称谓。

  一向安静的江儿却霎时红了脸,支唔地道:“嗯……是呀……磊哥对我很好……有时还会教江儿赋诗呢……他真的很有文采……没能参加春闱好可惜……”

  兰泽却有些心惊,江儿说的一切,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一向安静的江儿此时双颊扑红、眼神中有着欣悦的神采,更是令她訝异:是呵……他们年龄相近,自己都因他而迷惑,况且是情窦初开的江儿呢?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兰泽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问句便出了口。

  江儿的脸更红了,垂头不语。

  “才半个月的光景,你们……就熟络到这种地步了?你忘了我曾经告诫你的话吗?”兰泽的语气分外严厉,她想,有一半是在提醒自己吧?

  “江儿记得……”她嗫嚅地回答。

  兰泽的心顿时间比冬雪还冷,原来,潘磊不只融化了她冰封的心,还掳获了江儿的芳心,她觉得心寒,原来这么些年,自己还是没长进,她居然忘了裴四公子带给她的幻灭……她在心底冷冷一笑,遏抑了心中另一个“潘磊”和他不一样的念头。

  “记得就好……你可要好自为之。”兰泽道:“别重蹈梅璨的覆辙。”想起梅璨,她的心无比沉重。

  “江儿知道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

  “你下去吧……我累了……想早点睡。”兰泽道,眼底的神色有些飘忽。

  “是,小姐。”

  兰泽的心却难以平静,关于梅璨的一切又悄悄浮现……

  隔天一早,兰泽使唤江儿准备了香烛,一夜未合眼的她,显得疲惫而倏淬,许多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无法一一厘清,她想找个人说话,却悲衷地发现无人可倾诉,梅璨已死,而自己也好久好久,没怯梅璨坟前为她上香了……

  “早。”

  听见潘磊的声音,兰泽微微诧愕。

  “听说你昨晚不舒服……好些了吗?”潘磊和煦如春阳的嗓音再度响起。

  素净着一张脸的兰泽抬眼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昨天下午的事,和晚上与江儿的对话,纠缠在她心中,他却仍泰然自若,她低下头,默不作声。

  “你看起来很累呢……怎么了吗?”潘磊扶她上车,关心地问道。

  “江儿说……你教她赋诗?”挣扎了许久,兰泽终于问出心中的问句。

  “嗯……是有几回我刚巧遇见她正为夫子交派的作业烦恼着,便稍微跟她聊了几句。”潘磊道。

  “她说你……很有文采。”

  潘磊只摇头笑笑。

  “盼玉楼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错过了这次考试,还要等三年……”

  “命吧……让我多受三年磨练……功名对我来说,不是最要紧的事,我只记挂扬州的家人。”

  “你有兄弟姐妹吗?”兰泽问。

  “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可有捎信回家?”

  “严冬时分……无人可托……得等春天来时……”潘磊叹了口气。

  兰泽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口取出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潘磊疑问地扬起眉。

  “打开它。”兰泽递给了他,这是她想了一夜做出的决定。布包里是几件精巧的首饰,潘磊抬头看她,问:“为什么要给我?”

  “这些是这几年来客人送我的首饰,典当它们,可值不少钱,够你一路上的花费。”

  “进京?”潘磊见她点头,又道,“不,我不能收,你已救我一命,我还无法报答……”

  “我没做过什么善事,甚至,连好朋友的死都要负责,如果不是当晚我醉了没去探看她……她也不会……”兰泽的眼神很遥远,她飘忽一笑,道:“拿去吧,不用报答我,我不相信这个。”

  潘磊仍是立在原地,不语。

  “你不收,代表你看不起我用身体换来的东西。”她笑得凄美。

  “不……”潘磊摇摇头,说:“我不会看不起……”

  “收下,然后我们上路了,好不好?”兰泽将首饰塞进他衣袖,坚持地道。

  “你对我的恩情,有朝一日……我……”

  “不说这些了,我说过,不用你还。”兰泽打断他的话,道:“载我去梅璨的坟前上炷香吧!”

  潘磊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兰泽,你终于回来了,嬷嬷可急死了……”兰泽一踏进盼玉楼,老鸨便赶忙迎了上来,这会儿不知是发生了什冬事。

  “怎么了?嬷嬷,这么急着找我?”兰泽卸下披肩,交给跟在后头进门的潘磊,对他道:“麻烦你待会儿替我拿给江儿,可好?”

  潘磊点头接过。

  “你究竟是跑哪儿去了?一天不见你人影……”老鸨见兰泽还慢条斯理地吩咐下人,她不禁埋怨道。

  “去给璨璨上香。”

  “呃……这样啊……”老鸭听见梅璨的名字,顿了顿才又道:“人家裴四公子等你好久啦,我让别的姑娘陪他他都不肯,指名要你这个老相好呢……真是!”

  听到“老相好”三个字,兰泽愣了一下,觉得全身僵硬,她感觉得到潘磊仍在,她不敢回头,勉强笑道:“嬷嬷,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这么多年我与裴公子全无往来,怎能算是……熟识?况且,你忘了魏大人吗?”

  “哎……话不能这样说,裴公子上回送来的帖子被你回绝了,这会儿亲自来等你,你好歹也得陪陪人家,才说得过去嘛……”

  “跟他说我累了,今天不见客。”兰泽想起当年的事,当下铁了心说道,一反平日招呼客人的殷勤。

  “兰泽你这……呃……你这不是教嬷嬷为难吗?”

  “嬷嬷总有办法的,不是吗?”兰泽把问题丢回去给她。

  “哎……”

  “潘磊,我们走吧!”兰泽淡淡地说,转身离去。

  潘磊一路上沉默地跟着她,长廊外又下起雪了,细密地落下,兰泽突然开口对他说:“裴季卿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兰泽不知自己为什么觉得……觉得必须向他解释什么。

  “嗯……”潘磊有些诧愕,她从来没向他提过她的事。

  “在一起一个月后,我就被他出让了。”兰泽极力掩饰住语句中的苦涩,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过了一会儿,潘磊好像没有听见似地,连声回应也没有,兰泽停下脚步,正想开口,潘磊温暖的手却从身后握住她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兰泽默默接受着由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关心,潘磊却开口了:“兰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在我心中……”

  “不!别说了!我不要听”兰泽害怕地发现自己仿佛正朝虚幻的梦境踏去,她的心不再固若磐石,潘磊让所有从前曹有的感情一一苏醒,并更形强烈。这让她觉得慌乱,仿佛自己就要陷入泥淖,她必须抗拒。

  兰泽的理智警告她记取梅璨的教训,感情是最虚幻的东西,她已为其所害一回,不应该再轻信任何言语……

  潘磊轻轻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我……着实没有资格对你说些什么……”

  兰泽的心理波涛汹涌,她强迫自己轻轻地抽回她的手,以免自己陷溺与眷恋…“

  “什么都别说了……你该想的……是准备动身赴考……我们朝着不同的人生迈进……只不过……是一场雪……把我们困在一起罢了……”兰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深怕自己会不争气地流泪。

  “不是这样的,兰泽……”潘磊喃喃地道,望着兰泽渐行渐远,臂上搭着的披肩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他兀自怔仲……

  兰泽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便开始拔足狂奔,直到回到了房间,才背抵着门喘气,她深深吸气,不让自己哭出。

  “怎么?我的好兰泽,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冷不防一个声音传来,让兰泽吓了一大跳。

  “是你!”兰泽不可置信地看向裴季卿懒懒笑着的脸,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火气真大啊…美人……在我的记忆中,你可是乖顺得像只小猫呢……”裴季卿摊开摺扇,缓缓走近她,见兰泽躲开,又竿道,“嬷嬷当我是熟人,二话不说就让我进房里等了,瞧瞧,等了个儿把时辰,我的美人竟连一句温言软语都没有……枉我们当年的浓情蜜意……啧啧啧!”

  “够了!别说了!裴季卿,你到底想干嘛!”兰泽想出去,裴季卿却先一步抵住房门,兰泽退了数步,微愠道。

  “别恼!则恼!这么多年不见,来看望你不行?”他邪邪一笋:又道:“当年你在床上羞涩得很呢……不过……这些年来你可是艳名远播罗……”

  “无耻!你……卑鄙!”

  话没说完,他便已以极快的速度攫住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他轻蔑地道:“骂我?唷……当起贞洁烈女来了呀?呵……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听说你最近跟了个老头是吧?可惜了喔……”裴季卿伸手解她的衣襟,兰泽想推开他,却反被他抱住,雪白的胸脯在拉扯中露出了大半。

  “你放手!”兰泽怒喝。

  裴季卿充耳不闻,一把将她扛上肩头,走到床边,重重地将些放下;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呵……本少爷没耐心跟你耗!”一面动手脱去她的裙子。

  兰泽不顾一切地反抗,她用力地踢扭,却挣不开,最后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下去,裴季卿痛叫了一声,二话尔说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兰泽痛得眼冒金星,裴季卿却趁她无力反抗时脱去她的衣裳,并让自己裸袒以对。

  “不要……不要……啊——”兰泽觉得自己快被撕裂,却无力反击,她恨恨地看着裴季卿狰狞、野兽似的嘴脸,感觉着他一次又一次挺进、撤出……兰泽觉得自己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全……

  潘磊左思右想,却理不出个头绪。

  “阿磊,你干嘛迭声叹气?”车夫阿进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道。

  “心烦意乱……不知为何……”

  “这倒不曾在你身上见过,怎么,有心事吗?”阿进在他身旁坐下,道:“虽然我是个粗人,跟你不同,不过,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说!”

  “这……”

  “是有关于姑娘吧?”眼尖的阿进马上注意到他手里精巧的绣花披肩。

  “嗯。”潘磊点点头。

  “盼玉楼的姑娘不宜招惹啊……个个懂得算计,银子才是她们追求的……”阿进语重心长地说。

  “或许,那只是外表的伪装吧……为了保护自己……”潘磊徐徐地说。

  “你们……我是说……你跟她……感情谈到什么地步了?”阿进小心地问。

  孰料潘磊却笑了笑,道,“现在的我哪有资格跟她谈感情呢?”

  “这么说,是你单方面的……”

  “我也不知道……”潘磊落寞地耸耸肩,想起兰泽绝然离去的背影。

  “是兰泽姑娘吧?”阿进猜道。

  潘磊惊讶地扬了扬眉。

  阿进接着道:“哎,我还是有点脑子的,毕竟是兰泽姑娘救你回来的呀……”

  “是啊……她有一副好心肠……”

  “这我倒不讶异……其实在这儿待久了,你就会发现,每个姑娘都有个辛酸的过往,逼得她们不得不堕入风尘,像兰泽姑娘,当年她和襁褓中的弟弟被嬷嬷从雪地理捡了回来,那样清清灵灵的模样我都还记得,后来她弟弟当晚便死了,她便在盼玉楼待了下来,一待就待了十年,从那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出落成颠倒众生的名技……说真的,我真觉得惋惜……是环境逼得她们藏起真心,向财势看齐吧……”阿进摇了摇头说。

  “兰泽……不是她的本名吧?”潘磊记起有一次她说。

  “这儿的姑娘都是按部系起名的……我想想……她原来叫作……对……叫作采采……”

  “采……采?”潘磊怔仲,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阿进又问。

  “等我够资格了……我会回来的……”潘磊坚定地说。

  裴季卿起身着衣,床上的兰泽像只破碎的玩偶,一动也不动,只有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我一向不强迫女人的,你该知道。”裴季卿扔下一句话,见兰泽没有回答,他有些恼怒,向来是女人巴结逢迎他,没想到这个兰泽不知吃错什么药,对他又踢又咬,才使他失去控制,强要了她。

  “你装死是不?”裴季卿又说了声,见到她充满恨意的眼神,他有些畏惧了,道:“是你自己不守本分,怨不得我。”

  兰泽还是没有答话,但那种凛冽无比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害怕,他穿好衣裳,拾起自己的把扇,丢了一袋银子到她枕边,道:“无趣的女人,真是!”

  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

  兰泽躺在床上,没有哭,没有感觉,她仿佛觉得身体不属于自己,她的灵魂在游移,仿佛游移到十岁那年,抱着弟弟,挨家挨户乞讨的时刻……

  有人就是天生贱命吧?她在心底苦笑了笑。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兰泽没有理会,任自己的思铐飘忽不定,这样,她才不用面对现实,才能在骨子里拥有片刻的纯净与自由。

  “兰泽……我替你送……”潘磊望着眼前的景象,披肩掉落了地。

  兰泽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她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甚至连潘磊跪在床边为她找紧破碎的衣衫时也全无知觉,直到她的颊上滴下了滚烫的泪……

  她哭了吗?兰泽恍惚地想,却想不出来,直到她眼前渐渐清晰,她才看见潘磊的脸庞,和他沉默的眼泪。

  为她而流的吗?

  兰泽觉得好羞愧,这种样子竟让他看到了,他应该觉得憎恶的,为什么他要流泪?

  “为什么哭?”兰泽干哑哑地挤出这个问句,抬手轻轻替他擦去眼泪。

  “为你所受的委屈……采采。”

  他叫她什么?嗯?好熟悉的名字……

  “我几乎忘了……这个名字……”兰泽像个害怕失去什么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为我而……哭吗?”

  从没有人为她而流泪呢……

  潘磊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真好……”兰泽不自禁地流下泪来,他的泪洗去了她的污秽,一点一滴……诉说着他的珍惜与心疼……

  “采采……别哭……”潘磊替她擦眼泪。

  “我不能让自己……不去在乎你……”兰泽哽咽地说出自己心底的声音。

  “我爱你,采采……”潘磊轻吻她的发道。

  兰泽怔仲了起来,“爱”这个字……令她迷惑……

  兰泽紧紧地拥住他,不敢出声,然而决堤而出的泪水,却无法遏抑地浸湿他的肩头……

  第四章

  “小姐,嬷嬷来看你了。”江儿揭帘而人,对拥着被坐在床上的兰泽说道。

  经过了那一件事后,兰泽待在房里静养了数日,老鸨每日都来看她,却总被兰泽三两下打发走,因为兰泽的心里对她是有怨恨的,若不是老鸨擅自迎裴季卿进她的房间,也不会……

  “告诉她我睡了。”兰泽道,心里却想,若不是老鸨认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她怎会忍下气天天来受自己的冷言冷语?她暗地里轻嗤了声。

  “可是……”江儿有些为难。

  “兰泽,干嘛这样躲嬷嬷呢?嬷嬷知道你没睡……”江儿语声方落,老鸭便领着一名小婢女进来了,兰泽别过脸去,不想跟她说话。

  “来……你就别怨嬷嬷了吧……喝口参茶……调理好身子才是要紧事!”鸨母含笑吟吟地送上了参茶。

  “……”兰泽没有回过头,退自沉默。

  “你呀…就是倔……嬷嬷好话都说尽了……你何必这样耿耿于怀呢?总之,以后咱们盼玉楼是不会再让裴季卿踏入一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鸨忍不住说了她几句。

  兰泽还是默不作声,那一夜的经过历历在目,虽说她一直在做的,便是送往迎来,但她恨透那一夜毫无反抗能力、毫无尊严地被糟蹋,那件事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又怎是三言两语能够平抚的?

  “嬷嬷跟魏大人说了,这些天你身体微恙,至于那档子事,都过去了,我也特别交代了知情的人不许张扬,你就原谅嬷嬷吧,嗯?”老鸨又继续劝说。

  “你让我安静个几天吧,嬷嬷。”兰泽叹口气,终于道。

  “这……好、好、好……都依你……吴公子、陈老爷都向嬷嬷问起你了,你就好好休养,过些天再赴他们的约……”老鸨一张笑脸也懂了,不想再自讨没趣,她站了起来,道:“不打扰你了,不过,你也把参茶给喝了,早些调养好身子。”

  说罢,她又领着小婢女离去。

  兰泽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唤江儿把参茶处理掉。

  “小姐,可是……”江儿望着参茶,犹豫道。

  “哪来那么多可是……去吧……”兰泽的声调虽温柔,却隐含着没有反驳余地的意味。

  “是……”江儿还是去了。

  终于剩她一人独处了……

  兰泽幽幽叹息,这些天来,想探视她的人不少,她却一一回绝,她想见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瞒着众人悄悄来看望她,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温暖她心房,有着一双清露似的眼眸的少年,潘磊。

  自那日他为她流泪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他没有再提及任何对她的心情,只是很惬意地在灯下与她闲聊,沉静地微笑着,听她说话,兰泽知道自己对他是有份难舍的情意在,但她不敢去碰触,甚或像那日一样亲口说出,她深知美好的事物的虚幻,一转眼,便可能随着时间、空间而改移,正如她泪眼留不住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于是兰泽决定不去想什么未来,过得一刻是一刻,缘分尽了,她仍是寄身青楼的女子,而他,或许飞黄腾达,也或许不,但那与她都不再有任何关连了……不是吗?

  兰泽悲哀地一笑,多么无奈的人生哪他那么真纯,与在染缸打滚了多年的她,是不可能有什么结局的……把这个冬天,收藏在回忆里,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不相信美好,正如她不相信永恒。

  轻微的叩门声今她回了神,兰泽绽出一抹笑容,她知道,是他来了。

  “好些了吗?”果不其然,一进门潘磊便微笑问道。

  兰泽的笑意更浓了,这是他每日的第一句台词。

  “笑什么?”潘磊拖了张椅子坐到她床边,轻轻地问。

  “笑你呀!”兰泽摇摇头,笑眼千千。

  “我?为什么?”潘磊仍不明所以。

  “你每天的第一句话总是不变。”兰泽解释道。

  “喔……原来是这样。”潘磊又一笑,道:“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想着你快出现了,你便来了。”兰泽暂且将阴郁的心情全抛到脑后了,只要见到他,她便能展露笑颜。

  “从前不曾看过你这样笑着。”潘磊忽然说。

  “是吗?”兰泽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好久不曾笑得如此自然,没有机心,从前她的笑,是一种猎夺的手段,她用故作无邪的笑容来使男人臣服于她,任她于取予求,但在潘磊面前,她却是毫不费力地便能打从心里地笑着……

  “是啊!”潘磊不自觉伸出手替她将散乱的一络发拨至耳后。

  “……”兰泽忽然说不出话来,凝味着他,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只是想到……春天就要来了……”兰泽说道。

  “嗯……”潘磊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要动身?”兰泽把硬在心中的问句,问了出口。

  “可能……就这几日吧……”想了想,潘磊终于说。

  “我想也是……”兰泽垂下了眼,隐藏起自己依浓的怅们,重新抬起头时,她又恢复了先前的笑颜,轻道:“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潘磊心中翻涌着无数句承诺的言语,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没有把握能够金榜题名……又怎能对她许下什么承诺呢?百转千回,潘磊还是没有说出口。

  “谢谢……”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生疏了起来。

  “你要走的时候,留一封信给我就好,好吗?”过了一会儿,兰泽才提出这个要求,不待潘磊提出疑问,她便解释道:“嗯……因为我不知道离别时该说些什么……你跟其他人不同,我没有办法跟你说些应酬话……”

  “嗯……好。”潘磊允诺。

  “谢谢……”兰泽低头,突然觉得不舍,她会这样要求,是害怕自己在离别时会开口想留下他。

  “那么,夜深了,早点歇息,我该走了。潘磊温柔地一笑,向她道别。

  “嗯,再见。”望着潘磊离去,兰泽的心回荡着幽幽的叹息……

  这个冬天,她所得到的,转眼又都将烟消云散了吧……

  月光迷蒙了她的跟,一颗心空空荡荡。

  兰泽:

  这样无声息地走,是由于那日的约定。

  千言万语,绝非感谢二字得以说尽,洛阳城的一场风雪里,与你结识;而另一场风雪里,却提笔向你道别,这其间的日子,点点滴滴,永铭在心……

  他朝重逢,又是怎样的景况?

  珍重

  潘磊

  兰泽噙着眼泪跌坐在床,这一天终于来到,当她收到这封信时,即代表他已离去,那些美好的时光亦随他而去了,这是她一手促成的,不是吗?她助他盘缠,又与他约定以信道别,是她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推回了现实的生活她还难过什么呢?

  点点滴滴……水铭在心……

  “你又会记得多久呢?”兰泽低喃,将信熨贴在心口,有些失神,之后,她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始翻找东西。

  最后兰泽从纸篓中找出许久前写下的两句诗,缓缓吟道:“月迷曲手羽觞飞……眠芍幽香欲渗衣……”

  这写出了她虚浮繁华的生活,在认识潘磊以前,她总在醉里舞着、笑着,然后在狂欢过后沉沉睡去,没有心思分给自己心底深藏的情感……

  她挽袖提笔,补了下两句诗:

  醉梦洛阳十年事,

  碧心犹盼故人归。

  她征然,发觉自己心里仍是存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他朝重逢,又是怎样的景况?

  兰泽将信与诗笺收在一起,仔细地放进箱底,合上箱盖,她却无法释怀,伏在箱上,听着窗外的雪,一寸一寸,堆积起来……

  这是最后的一场雪了吧……春天,不远了。

  所有的心情,也该终结了吧!

  兰泽明白,从今后,她的日子又回复到了从前,许多的期盼只能深埋在心底,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她,还是得继续送往迎来,不知几个春去冬来。

  “瞧,今春的牡丹花期又要到了。”魏大人指着车帘外一株一株就要盛开的牡丹,对依偎在他身旁的兰泽说道。

  “洛阳城又要热闹起来了,赏花的人们络绎不绝呢……”兰泽甜声附和,挽住他的手臂。

  “喜欢牡丹吗?”魏大人宠溺地问。

  “呃……”兰泽的犹豫短得没让人察觉,她迅速摆上一朵笑容,道:“当然喜欢哪……”

  “呵呵……好……美人得有鲜花陪衬不是?停车——”魏大人吩咐道。

  “大人,做什么呢?为什么突然要停车?”

  “来吧……街市上多的是人在卖自家的牡丹,选几株,让你带回盼玉楼养,妆点厢房……”魏大人慷慨地道,一株牡丹所费不贷。

  “谢谢大人。”兰泽笑了,但那笑意不及眉眼。

  魏大人带她穿梭一盆盆色彩鲜丽的牡丹花海中,有红、有黄、有紫……令人眼花撩乱……兰泽听见魏大人滔滔不绝地向她说着品种、颜色的不同,可她却没有所进去,在一片花团锦簇中,她只觉得无来由的寂寞,她不爱牡丹花开的喧闹华丽呵……

  “姑娘,这些牡丹你都不喜欢吗?”

  兰泽这才从思绪中回复,看着眼前询问她的花主,她摇摇头,发现魏大人早在不远处指挥着仆役将几株鲜丽的牡丹搬上车去了。

  “那,要不要看看别种花?”花主温和地建议。

  兰泽没有拒绝,随花主走到了花海尽头,那儿是几株未绽的白菊。

  “其实我是比较喜爱种白菊的……牡丹是为了生意……”花主笑着道。

  兰泽不自禁地蹲了下来,手指轻触白菊柔嫩洁白的花瓣,微微出神,想起曾经今她悸动的,那一双清灵似的眼,他的气息……恰与白菊的尔雅相似……她恍惚地想。

  “现下还不是白菊的花季,等到秋天,它们便会徐徐苏醒

  “它们?苏醒?”

  “是啊……”花主笑着解释:“我总相信有着菊仙,不然白菊的气息不会这样清灵有骨……”

  “是吗?”兰泽睁大了眼,爱怜地看着那株白菊,仿佛又想起了潘磊温和的笑颜,可是……春天已经到了……她却没有收到关于他的任何音讯……

  “可以让给我一株吗?我会好好爱护它的。”兰泽仰起头,开口道。

  “姑娘若真是爱花人,送给你也无妨……”花主笑了笑,将白菊捧了起来,道:“来吧,我替你搬至车上……这株白菊就送给姑娘你了。”

  “真的吗……谢谢……”兰泽开心地一笑,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兰泽,你跑哪儿去了,我以为你走丢了!”魏大人一见到她便道。

  “我去看白菊……”

  “喏……这些是我为你挑的牡丹,你喜欢吗?”魏大人并没有注意那株花主捧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