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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新势力·风华 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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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个村庄的主人,在一个不断被消解的村庄里进行体力劳动、创造、分配、种植。从这个角度和意义上来说,我认为城市不过是村庄的一种模拟和虚构。在大自然中,我可能被文明的知识分子讥讽为保守的地主,但是我热爱我的生活,我会继续我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于我来说,它是有价值的生活。它是的,自治的,我在这里按照季节和气候的变化,调整农作物的终止时期和施肥的多少,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放下手上的农活,去观看两只蚂蚁之间的战争。
然而这并非那只是一个虚构的、词语堆砌的冷僻的村庄,没有温度和炊烟。榆木和槐树在生长到一定的年龄就可以被用作建筑的木料,粗壮而结实。有时候也用在葬仪上,建造成一生辛劳的死者的最后的家居。这些树木的年龄和死者的骨龄一样密集。植物和动物之间存在着不可断绝的联系,建造清真寺,佛塔这样消耗财力和体力的工程,建筑师本身必须是虔诚的伊斯兰教信奉者或者佛教徒,才能从根本上把握建筑的内在精神和实质,才能让建筑展现出光芒;只有亲近大地,从事体力劳动和作物的播种,收割的人才能对大地上的事物充满爱和信奉。大地和村庄那些沉积的记忆和经验会唤醒你所有的感官,让沉迷多年的疾病和顽性从你的世界祛除。
有时候,我在雨后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推开木门的时候,吱哑一声,一个陌生的小虫子从缝隙里爬了出来。也许包括它的前代,生息繁衍,我们做了十多年的邻居,这是第一次见面。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样生活的,它只需要那么一点空间就可以满足,而我却要面对这个茫茫世界。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只是看着它慢慢的爬回暗处的缝隙里。木门又重新吱哑一声关闭了,满院的雨水淹没了地面,只有一些梧桐树的树然悲怆的蜀道,那是失去自信的知识分子、庸俗艺人和信仰者的界限所在,也是水准的大限,境界的高低所在。应该有这种理想和眼界,让r体和精神接受极限的考验。每一条等高线比例分明,每一步的意义都昭然若视。这不能只是一次改良,而应该是青春和理想旗帜的昭示。
民众的眼力从来不用怀疑,也不必苛求,真实往往就是这样承命降临,高傲地分娩。然而界限早已分明,知音早已心领神会。
(四)
蜀道xiaohun,乡下书斋里我一度沉浸在照片上的山色。临窗没有洁雅尺牍,然而笔下清风悠悠飘然寂寞,令我的心想一度黯然失色。天然的秃石山道直上绝顶的高度。浮云遮住了湮没我沉迷象形汉字的眼睛,众多的语支造成的冲击和神秘的体验都变得难于解释。如火的粉脂悄悄剥离,露出的就是虚妄的无能的底色。虚妄的毒火焚烧的残山死水,使人感到前驱脚步的迟钝和沉重。巴蜀地形封闭,复杂,隐蔽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和诡异的美。感觉和湿热的空气复合,熏陶着一种高贵的性格。复杂的内心活动助长着激情的疯狂滋长。以美见做人写字的道理,这里最好不过。川地的杜甫草堂苍楠翠竹祠宇掩映,一度是我躲避凶猛的物质主义者的好去处,然而我也需要明白杜甫毕竟道破了出世的消极和伪诈。哪怕我简陋的书房茅屋破败,我依然对这样的文字抱有信心。
我已经习惯了遭受拒绝,遭遇粉饰的寓言,让自己得到一个参破文字因果的契机。
我不怀疑拒绝有时候可以是突围的另一种绝佳时机。拒绝就是死地的冲破,就是腐朽的破灭。
我觉得,一条路应该有这样的一种神秘而高尚的根基。拒绝自己或者黄河枯水的事实,r体的麻木和初入蜀地那种难于琢磨的心情。进入思想的僻静角落,有利于检讨自己一贯的轻薄,还可以感受山野的大气象。民间朴素的群落和坠入苦难的人一样倔强,誓不妥协。我敏感地接触到隐踞深山苍莽深谷处的秘密,现世的话语肢解完毕,我耐心地寻找、体会、猜测路的尽头那种大海波澜壮阔的不归境界。陷入死地而后生,这是蜀地美的古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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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蜀道难(5)
大西南惊心动魄的泥石流继续上演着历史的惊心,起伏的地势连绵着思想的绝路。读完《风s》,四下静寂,泛滥的乐队的词调也归于沉没。泥沙,砾石,浊水,枯叶,巴蜀苍老古旧的面孔支离破碎,仿佛死地的y郁,低调。西北渭水流不过八百里秦川,无法遮住青山的寂寞和浅薄的哀愁。历史的沉淀造就着民众集体的悲观记忆,革命的理想主义色彩都功利地折旧,被通俗或者沦陷在书房里窒息在荒野的死寂。无论这里出土多少青铜,多少豪华的器皿、丝绸、镯子、古卷、玉器,高贵和神秘暴露在阳光下,我们出乎意料的感到疲倦。我们因为没有能力把握这条路的方向,失去了追踪、求解的机会。然而历史仍然给了大西南一次机会,斑驳的红色让我们看到了真实的现场或者遗迹的真实。在红水河、赤水、夹金山、大渡河,我们看到和感受了一种真正的民众理想主义的演绎的真实和撼动人心的力量。历史的魅力,也成就了大西南和追随他的人的心力和义理。
应当深信,巴蜀古道热肠,当不乏勇士的身影。理想的引导会造就万死不辞的攀登者。
当饥饿的身躯匍匐在理想高贵的阶梯,我领悟了一种青春大义。文字的先驱和死者的碑铭,炼狱者的勇气都是使人清醒的药剂。铁与火,灵与r,历史和民众的血脉、迂腐的儒和革命的仕,使我书写的时候依稀看到了久违的灵魂。风与沙,义和理,现实和诚心的高贵、激动和卒的斧钺,使我看到了残酷和文字演义者终极的庸人无法企及幸福。我看到大西南曲折险恶的道道雄关、千古蜀道铁血斑驳浪漫、无数的文字书简与悲剧的祭奠,然而追随者百炼成钢的心性足于达到信仰的文心正道。蛾眉清秀,不和溷浊,青色的栈道危耸,真理和青春绝美的剧本在自然界和历史之间被时代所临摹,膜拜。心的绝路曲折回肠,青天弥高,而心比天高,横绝俊秀蛾眉,直上青天!理想之路已经随历史的烟尘和民间的觉醒在笔下一道铺开,浩荡苍茫。
危乎高哉!我知道这是一条发自心灵的历史和劳动真义的理想之路。这就是寻找和祭奠青春的开山之路,俗人望尘莫及!这就是寻找历史和直达美的信仰之路,这是真理的雄关,青春的终极。蜀道千古寂寞,川隘苦远,盼望远道的英雄少年知音。仁者的浪漫、中正、精诚、胸怀,英雄的血勇和骨气已经渗透了大西南古老坚忍不会磨灭的r身和真性、山石草木的精魂。
书写的理想之路,当是这样绝云天,横沧海,磨砺文字和精神的民众之路。
〃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噫吁唏,噫吁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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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铁(1)
郑小琼,女,1980年生,2001年来东莞打工并写诗,有多篇诗歌散文发表于《诗刊》《山花》《诗选刊》《星星》《天涯》《散文选刊》等报刊,作品多次入选年度最佳等选本,曾参加第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诗刊第二十一届青chunshi会。2007年获得人民文学奖〃新浪潮散文奖〃。代表作有诗歌《黄麻岭》、《铁》、《内心的坡度》,散文集《夜晚的深度》。
铁
我对铁的认识是从乡村医院开始的。乡村是脆弱的,柔软的,像泥土一样,铁常常以它的坚硬与冷冰切割着乡村,乡村便会疼痛。疾病像尖锐的铁c进了乡村脆弱的躯体,我不止一次目睹乡村在疾病中无声啜泣。每当我经过乡村医院门口时,那扇黝黑的铁门让我心里凉凉的,它沉闷而怪异,沉淀着一种悬浮物,像疾病中的躯体。有风的时候,你便会感觉一个脆弱的乡村在医院的铁门外哭泣。疾病像幽魂一样在乡村的路上、田野、庄稼地里行走,撞着一个人,那个人家里通亮的灯火便逐渐暗淡下去,他们挣扎、熄灭在铁一般的疾病中,如铁一样坚硬的疾病割断了他们的喉咙,他们的生活便沉入了一片无声的疼痛之中。我在乡村医院工作了半年后,无法忍受这种无可奈何的沉闷,便来到了南方。
在南方,进了一家五金厂,每天接触的是铁,铁机台,铁零件,铁钻头,铁制品,铁架。在这里,我看到一块块坚硬的铁在力的作用下变形扭曲,它们被切割,分叉,钻孔,卷边,磨刺头,变成了人们所需要的形状、大小、厚薄的制品。我在五金厂的第一个工种是车床,把一根根圆滑闪亮的铁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丝攻粗坯。一根大约十二米长的钢条放进自动车床,车床的钢铁夹头夹住钢条的左右、上下、前后,在数字程序控制下,车床进退移动,钢条被锋利的车刀切断,又被剥出一圈圈细而薄的铁屑。铁屑薄如纸样,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在冷却油的滴漏下,掉下去,丝丝连接着的铁屑断了,变成细碎的铁屑,沉入塑料盆里。
一直以来,我对钢铁的切割声十分敏感,那种〃嘶、嘶〃的声音让我充满恐惧,它来源我自小对钢铁的坚硬的信任。在氧电弧切割声里,看着闪烁的火花和被切割的铁,我才知道强大的铁原来也这样脆弱。面对氧电弧的切割,我感觉那些钢铁的声音像从我的骨头里发出来,笨重的切割机似乎是在一点点一块块地切割着我的r体、灵魂,那声音有着尖锐的疼痛,像四散的火花般刺人眼目。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顽固地认为那些嘈杂而零乱的声音是铁在断裂时的反抗与呐喊。但是在五金厂,在那些凝重的冷却油的湿润下,铁是那样悄无声息地断裂了,分割了,被磨成了尖锥形,没有一点声音。十二米长的圆钢被截成了四五厘米长的丝攻坯,整齐地摆在盒子中。整个过程中,我再也听不到铁被切割、磨损时发出的尖锐的叫喊,看不到四处纷飞的火花。有一次,我的手指不小心让车刀碰了一下,半个指甲便在悄无声息中失去了。疼,只有尖锐的疼,沿着手指头上升,直刺入r体、骨头。血,顺着冷却油流下来。我被工友们送到了医院。在那个镇医院,我才发现,在这个小镇的医院里原来停着这么多伤病的人,大部分都像我一样,是来自外地的打工者,他们有的伤了半截手指,有的是整个的手,有的是腿和头部。他们绷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浸着血迹。
我躺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六人的病室里,我的左边是一个头部受伤的,在塑胶厂上班;右边一个是在模具厂上班,断了三根手指。他们的家人正围在病床前,一脸焦急。右边的那个shenyin着,看来,很疼,他的左手三个指头全断了。医生走了过来,吊水,挂针,然后吩咐吃药,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一切,又出去了。我看着被血浸红又变成淡黄色的纱布,突然想起我天天接触的铁,纱布上正是一片铁锈似的褐黄色。他的疼痛对于他的家庭来说,如此地尖锐而辛酸,像那些在电焊氧切割机下面的铁一样。那些疼痛剧烈、嘈杂,直入骨头与灵魂,他们将在这种疼痛的笼罩中生活。这个人来自河南信阳的农村,我不知道断了三根手指,回到河南乡下,他这一辈子将怎么生活他还躺在床上shenyin着,他的shenyin让我想起了我四川老家乡村的修理铺里电焊氧切割的声音,那些粗糙的声音弥漫在宁静而开阔的乡村上空,像巫气一样浮荡在人们的头上。在这座镇医院,在这个工业时代的南方小镇,这样的伤又是何其微不足道。我把头伸出窗外,窗外是宽阔的道路,拥挤的车辆行人,琳琅满目的广告牌,铁门紧闭的工厂,一片歌舞升平,没有人也不会有人会在意有一个甚至一群人的手指让机器吞噬掉。他们疼痛的shenyin没有谁听,也不会有谁去听,他们像我控制的那台自动车床夹住的铁一样,被强大的外力切割,分块,打磨,一切都在无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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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铁(2)
伤口在我的手指上结痂,指甲盖再也没有原来那样光滑与明亮,与其他九个相比,虬起而斑驳,过程就像一次生硬的焊接。平静的时候,我看着这个在伤痛之上长出来的指甲盖,犹如深渊生长出来的一个异物,如此突兀地耸立在内心深处。我知道,它是那些尖锐的疼痛积聚起来的,在斑驳凹凸的纹路上,还停留着疼痛消失之后的余悸。疼痛在我的感觉上彻底消失了,但是那感觉潜伏在我内心的深处,不会消失,也不会逝去。在无人安慰的静夜,我目睹着我曾经受过伤的手指,慢慢思考着与它有关的细节,仿佛听到乡村那个修理铺师傅的电焊声在我的耳畔响起,〃嘶……嘶……〃那钢铁的断裂声逶迤而来。我听到的只是声音的一部分,更多的声音已经埋藏在r体之中,埋藏在结痂的疼痛里,甚至更深处。在那里,已经消失了的,以思想的反光昭示着它们的存在,在我的手指与我的诗歌上凝聚,变得更加坚硬。
我是来南方后写下第一首诗歌的,准确地说,是在那次手指甲受伤的时候开始写诗。因为受伤,我无法工作,只有休息。而手指的伤势还不足以让我像邻床的病友一样在shenyin中度日。窝在医院里,我逐渐变得安静起来,手上裹着的纱布也在两天后习惯了。我开始思考,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节奏缓慢的日子,这样宽裕而无所事事的时间。我坐在床头不断假设着自己,如果我像邻床的那位病友一样断了数根手指以后会怎么样下次我受伤的不仅仅是指甲盖我会怎么样这种假设性的思考让我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来源于我们根本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太多的偶然性会把我们曾经有过的想法与念头撕碎。我不断地追问自己,不断聆听着内心,然后把这一切在纸上叙述下来。在叙述中我的内心有一种微微的颤动,我体内原来有着的某种力量因为指甲受伤的疼痛在渐渐地苏醒过来。它们像一辆在我身体里停靠了很久的火车一样,在疼痛与思考筑成的轨道上开始奔跑了,它拖着它钢铁的身体,不断地移动。
我一直想让自己的诗歌充满着一种铁的味道,它是尖锐的,坚硬的。两年后,我从五金厂的机台调到五金厂的仓库,每天守着这些铁块,细圆钢,铁片,铁屑,各种形状的铁的加工品,周身四方都摆着堆着铁。在我的意识中,铁的气味是散漫的,坚硬的,有着重坠感。我感觉仓库的空气因为铁而增加了不少重量。两年的车间生活,我开过车床、牙床,做过钻孔工,我对铁渐渐有了另一种意识,铁也是柔软的,脆弱的,可以在上面打孔,画槽,刻字,弯曲,卷折……它像泥土一样柔软,它是孤独的,沉默的。我常常长时间注视着一块铁在炉火中的变化,把一大堆待处理的铁块放进热处理器里,那些原本光亮苍白的铁渐渐变红,原本冷彻的亮度变得透明而灼热。我这样注视着,那些灼热变成了红色,透明的红,像眼泪一样透明,看得人直流泪,那些泪滴落在灼热的铁上,很快消失了。直到现在我还顽固地认为,我的那滴眼泪不是高温的炉火蒸化的,而是滴入了灼热的铁中,成为铁的一部分。眼泪是世界上最为坚硬的物质,它有着一种柔软而无坚不摧的力量。炉火越来越红,那股烧灼的铁味越来越浓,铁像一根燃烧的柴,只剩下一道红色的发光体,它们像一朵朵花在炉火中盛开着。在我视野里,它渐渐消失了固体的形体,变成了y体的火,气态的光,有着空阔与虚无,这空阔与虚无吞噬了呈现在我面前的铁,它们不断地闪耀,又不断地穿越征服着另外一些尚未发光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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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铁(3)
但是在铁质的火焰中,我觉得我周围的工友们的表情总是那样模糊,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将我们本来清晰的面孔扭曲了……我们的脸上,呈现的不过是一些碎片的光,只在短暂的时刻被它照亮,更多的剩下灰烬,苍老,迷茫,像堆在露天废物场的铁屑碎料一样,被扔下了。
生活让我渐渐地变得敏感而脆弱,我内心像一块被炉火烧得柔软的铁。而我周身的事物却在一瞬间,都长满了刺,这些刺不断地刺激着我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让那颗心不停地疼痛。我看到了一个个的工友们,他们来了,走了,最后不知所踪,隐匿于人海之中。他们给我留下的只是一张张不同的表情,热情的,冷漠的,无奈的,愤怒的,焦急的,压抑的,麻木的,沉思的,轻松的,困惑的;这些表情来自于湖南,湖北,四川,重庆,安徽,贵州,最后不知去了哪里。他们曾与我有过的交谈、碰面、记忆,这一切都像是铁在外力切割时留下的细碎的火花,很快便归于熄灭。曾经相遇时有过的那种淡而持续的感受渐渐远去,像远过的火车一样,无法再清晰地记起,只有一声声模糊如同汽笛一样的东西不断在脑海中重现。他们来了,走了,对于同样在奔波中的我来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我的内心在这样一次次相识、相谈、相交中有过的眺望、波动和想象也像一块块即将生锈的铁一样,搁置在露天的旷野。时间正从窄窄的、弯弯曲曲的钟表声响中涌上来,像锈渍一样一点点、一片片地布满了这块铁,最后遮住、覆盖了这一切,剩下一片模糊的红褐色的铁锈,日渐变深,看不见了。
血在手指甲盖上结痂,像生锈的铁一样,一股血的气味在我的口腔里弥漫。我在乡村医院工作时,每天都接触病人、伤口和血,那时我从来没有把血与铁锈联系在一起。在五金厂,我不断地感受到铁锈就一样的味道,潮热,微甜,咸。我坐在病床上,看着结痂的指甲盖,有如铁皮厂房那根外露的钢筋,让雨水侵蚀出一种斑痕。打工生活原本是一场酸雨,不断地侵袭着我们的r体、灵魂、理想、梦幻,但是却侵蚀不了一颗y体的心,它有着比钢铁更为强大的力量。我从热处理器里取出那些灼热的铁放进冷却剂里面,一阵淬火的气味直冲过来,从鼻孔深入肺叶,顽固而矜持。我一直把淬火的铁看作受伤的铁,它淬烈的疼痛在冷却y中结痂,那股弥漫着的气味就是铁的血,黏稠而腥热。
我的一个朋友曾在诗句中写道,南方的打工生活本是一个巨大的熔炉。两年后,当我在写打工生活的时候,写得最多的还是铁。我渐渐没有了刚来南方时那种兴奋与眺望,但也没有别人那种失望与沮丧,我只剩下平静。我不断地试图用文字把对打工生活的真实感受写出来,它的尖锐总是那样的明亮,像烧灼着的铁一样,烧烤着r体与灵魂。我知道打工生活的真实不仅仅只是像我这样在底处的农民工,同样还有一些在高处的管理层,但是我无法逃脱我置身的现实,这种具体语境确定了我的文字是单一向度的疼痛。
在这样巨大的炉火间,不断会有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内心涌起、蠕动,它不断在r体与灵魂间痉挛,像兽一样奔跑,与打工生活中种种不如意混合着,聚积着。疼痛是巨大的,让人难以摆脱,像一根横亘在喉间的铁。它开始占据着曾经让理想与崇高事物占据的位置,使我内心曾经眺望的那个远方渐渐留下空缺。我站在不知所措的沼泽边沿,光y像机台上的铁屑一样坠落,剩下一片黑暗在内心深处摇晃。我不知道在打工的炉火中,我是一块失败之铁还是有着铁的外貌却实际上成为硫一样的焦体。我看到自己青春将逝,活在不断从一个工业区到另一个工业区之间的奔波,不知下一站在哪里。时间开始在我的额头开挖着一条条沟壑,它们现在一小段一小段,但是渐渐便会成为整齐的排列,不需多久,它们会在我的r体开掘一条巨大的河道。日子在我的心中是发黑的陈旧的颜色,和远处工业区的厂房相似,灰暗,y湿,带着忧伤的味道;它不断地讲述着站在楼角生锈的铁,失败的铁,微弱的声音在我内心中颤抖。
疼痛像一块十马力的铁冲撞着打工者的命运,受伤结痂的手指沉淀出一种巨大的能量,它不断让我重新思考自己的命运。一块铁在这个周遭喧嚣的南方工业都市里,它的嚎叫不再像在乡村的嚎叫那样触目惊心,它的叫声让世间的繁华吞没,剩下的是叹息,与钢铁一样平静。伤口不断淤血肿胀,无声息的病痛不断折磨着我轻若白纸的思想。我试图在现实中学会宽容,对世俗从另外的角度观察与思考,我不止一次转换一个底层打工者小人物的视角,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抹去内心那种固有的伤痛。我远离车间了,远离手指随时让机器吞掉的危险,危险的y影却经常在睡梦中来临,我不止十次梦见我左手的食指让机器吞掉了。每当从梦中醒来,我便会打开窗户,看夜幕下的星空、树木,一层铁灰的颜色遍布在我的周围。铁终究是铁,它坚硬,锋利,有着夜晚一样的外壳,而我的r体与灵魂原来是如此脆弱。是的,我无法在我的诗歌中宽容它带给我内心的压抑与恐慌。拇指盖的伤痕像一块铁扎根在我内心深处,它有着强大的穿透力,扩散、充满了我的血y与全身。它在嚎叫,让我在漫长的光y里感受到一种内心的重力,让我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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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家居水边(1)
家居水边
(一)
我们都坐在船上没有动
……《古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