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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大浪子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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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讶的看着他,脸上仍有疑惑。

  他淡淡解释,“我当时已经断了好几根肋骨,还有严重的内出血及脑震荡,也暂时性的失去了视力,我家没有电话,我也不可能靠自己找到公共电话,太远了。附近的邻居,都太害怕,他当初就是因为暴力伤害才被抓去关的,曾经有人多管闲事,就被那家伙打到送医,出事的那天晚上,只有一通报警电话。”

  她打的报警电话。

  如茵领悟过来。

  阿浪看着她,说:“如果你没报警,我最后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那里。”

  她震慑不已,不觉轻捂住了唇,愣愣的看着他。

  “你说你没改变什么,你错了。”

  他深吸口气,告诉她。

  “你救了我。”

  她眨了眨眼,感觉眼眶有些湿润酸涩。

  “谢谢你。”

  那低沉沙哑的三个字,轻轻回荡在屋子里。

  她找不到喉咙里的声音,而那个男人留下这句迟了许多年的道谢,转身走了出去,无声合上了房门。

  第六章

  “你好,我是邬晓夜。”

  说这句话的,是一位穿着米白色棉麻长衫和黑色牛仔裤的女人,她留着及腰的长发,手上戴着一串略显宽松的紫水晶,看起来十分成熟知性。

  她对自己伸出了手。

  如茵迟疑了一下,瞄了在餐厅另一头的阿浪一眼,但那个男人吃完饭之后,就和凤力刚一起坐到了吧台那边,忙着在和屠鹰他那美丽的母亲聊天,根本看也没看她一眼。

  昨夜,她在床上辗转难眠,到了快天亮,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

  因为他始终不肯说那人是谁,她以为他会故意拖延让她和能帮她的人碰面,但今天中午,他就直接告诉她,要带她来见这个女人。

  邬晓夜是耿野的老婆,耿家夫妇是屠家夫妻的好友,据阿浪的说法,邬晓夜可以帮助她。

  所以,她就在这里了,和他及凤力刚一起来到了屠家的餐厅吃饭。

  她这几年偶尔也会来,但机率很少,因为蓝色月光平常生意很好,用餐时间人很多,她无法真正放松下来吃饭。

  那个女人的手,举在半空,等着。

  为了不要失礼,她仍升起了防卫,再去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

  “你好,我是谈如茵。”她怯生生的开口问好。

  女人露出微笑,那抹笑,温暖了那原本有些清冷的面容。

  “你的防护墙做得很好,很扎实。”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她吓了一跳,更让她惊慌的是,差不多在那时,她才发现有某种温暖的暖流,无形的包围着她,轻柔的试探着。

  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抽回手,但那女人主动松开了手,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她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和你一样,许多年前,我遇到一些事,脑部受到了刺激。”废话不多说,晓夜直接开口说明,轻描淡写的道:“后来,我发现慢慢有了一些有点方便,又有些碍事的后遗症。”

  她讲得还真轻松。

  如茵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可以,你和我一样?你不会感到困扰吗?”

  “当然会,不过和你不同的是,我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这样,而是慢慢增加的,这里一点,那里一些。”替自己和那有些傻掉的小女人倒了杯花茶,晓夜瞧着她,道:“当时为了保护自己,我学会了怎么控制,打从一开始,我做的最好的,不是接收,而是筑墙,不让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是我的专长。”

  “但你……刚刚那瞬间……我感觉……”如茵没讲出最后那一句,那感觉好像在指责对方很没礼貌。

  “感觉我在刺探你的想法?”晓夜将她没说的话说完,粉唇轻扬,道:“抱歉,阿浪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得先自己试试,才能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在这方面的能力,并不是很好,那是后来才出现的副作用,我也不太想要增强它,但必要的时候,它还满方便的,至少现在就能让我晓得你大致的状况”

  如茵呆看着她,小嘴微张,好半晌才有办法开口。

  “副作用?”

  “我曾经是实验品。”晓夜握着花茶茶杯,瞧着那年轻的女孩,坦然说。

  “什么?”她眨了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脸色刷白,脱口就道:“你是说,你因为这种能力,被拿去做实验?”

  “不,我是被拿去做实验,才有了这些能力。”晓夜喝了一口茶,淡淡说:“有个科学家,不太正常。”

  老天,这太……

  她遇过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医生,但从来没遇过把她当一回事的疯狂科学家。

  光是想,她都觉得很恐怖。

  “我很抱歉。”想也没想,如茵的道歉就迅速冒了出来。

  晓夜扬起嘴角,她喜欢这位谈如茵,她有着美好的心,但也许就是太美好了,才会这般深受影响。

  “放心,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她将花茶放下,柔声道:“现在,我们来聊聊你那天晚上感应到的景象,刚刚我测试了一下,我不认为,你的防卫墙有太大的缺陷,我知道要你回想那桩命案,有点残忍,但你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

  如茵有些紧张,她不安的又看了阿浪一眼,却赫然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与凤力刚一起因为何桃花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可忽然间,她有一种,他其实知道邬晓夜正在问她什么的感觉。

  刚刚那一瞬,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像是……担心?

  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吧,那个男人又不会读心,不太可能知道她的不安。

  即便如此,她依然几乎想松开心墙,捕捉他的情绪,但这里人太多了,太危险,而邬晓夜,还在等。

  这个女人和她一样,而阿浪信任她,他信任邬晓夜,而她信任他。

  所以她猜,她可以信任邬晓夜。

  深吸了口气,如茵拉回几乎凝在他身上的视线,看着眼前的女人,重整心绪,开始回想,述说那天所看到、感应到的一切。

  那花了一点时间,晓夜静静地听着,然后问了一些问题。

  她尽力去回想,即便那些画面,让她恶寒阵阵。

  可是,到了中途,她依然受不了,忍不住想吐,但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她试着又说了几句,疼痛和欲呕的感觉又再次上涌。

  蓦地,晓夜握住了她的手。

  “放轻松,你得试着让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去感觉它们。”

  如茵想抽手,但她感觉不到这女人的恶意和想法,只有坚定地温柔。

  她额冒冷汗,脸色发青,咽着口水说:“那……好难……”

  “你要制造一个小小的房间,小一点的,不要太大,你在那里很安全,永远都很安全,隔离它们。”

  晓夜说到一半,如茵就发现,这个女人在教她怎么筑墙,她可以感觉到,温暖从她手中传来,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房间正在形成。

  然后那个房间形成了,有那么一瞬,她感到彻底的放松,所以她继续述说那些画面,但一开始回想,当那些记忆变得鲜明,痛苦的感觉就变得更深。

  她听到自己说的话变得断续,感觉到身体在颤抖。

  “如茵,放松,你可以的。”晓夜说。

  她快说完了,她至少可以把它们讲完,但说话变得好困难,她仿佛又能感觉,刀子划开了她的皮肤,鲜血泉涌而出。

  女人受到的惊吓和持续不停地尖叫,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闭上眼,也隔不开那些影像和声音。

  “放轻松,那只是残像,那不能影响你。”

  晓夜温柔而坚定地声音传来,她喘着气尝试,但鲜血却从门下渗了进来,漫过了窗,如岩浆强酸一般开始侵蚀融化她的房间。

  当一面墙开始崩塌,泪水飙出了眼角。

  “你可以的,慢慢来,你的房间,结实又安全,让你最爱的人和你在一起,那里不受任何事物侵扰,你的爱可以,也足够保护那一切。”

  她试着照那方法做,她把爸妈放进去,房间却依然在崩溃,妈在哭泣,爸一脸惊恐的贴到了墙角。

  “我没有……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她慌乱的哽咽着。

  “你可以的,一定可以——”

  晓夜坚定的说,但她清楚她没有办法,她哭了出来。

  “够了。”

  两个字,冷冷的砸下。

  她惊慌的飞快睁开朦胧泪湿的眼,只看见阿浪站在桌边,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肩头,注视着晓夜。

  几乎在那一秒,女人的尖叫、鲜血与邪恶的黑暗,崩溃的房间和吓坏的爸妈都消失了,只剩下他的恼怒。

  她喘了一大口气,让自己专注在他身上。

  “我说够了。”他拧着浓眉说。

  晓夜挑起了眉,瞧着她,看着阿浪,然后松开了手。

  他在同时缩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她差点开口哀求他不要收手,害怕会忍不住伸手抓住他,她只能环抱住自己,觉得既丢脸又没用。

  “我是请你帮助她,不是——”伤害她。

  他咬牙忍住最后三个字,那不公平。

  “我是在帮她。”邬晓夜挑眉开口。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张桌子,走出了餐厅,来到了厨房。

  阿浪远远的瞧着那个依然坐在窗边,已经不再哭泣,脸色却还是苍白如纸的女人,不自觉抿着唇,双手紧插在口袋里。

  他不是不信任晓夜姊,他知道她不会伤害谈如茵,只是刚刚那瞬间,他真的以为她会昏倒。

  “你打断我们时,我正在教她,如何加强她的防卫。”

  闻言,他拉回了视线,看着眼前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女人,感到尴尬上涌,不禁呐呐开口:“抱歉,我不知道,只是她看起来……”

  “我知道,没关系。”晓夜摇摇头,道:“我本来只是请她回想一下那天的感应,但她太敏感了,光是回忆就让她痛成这样,她需要学会保护她自己,否则若再接收几次这种命案感应,恐怕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什么意思?”

  “她太善良,太容易对被害者有同理心,她的能力无比强大,但那也同时让她变得非常脆弱。”

  晓夜叉着腰,将视线拉回阿浪身上,道:“她方才失控时,我查看了一下,这样说好了,每一次她被那些情绪洪流冲击时,她都会和被害者同化,那个金发美女被开膛剖肚时,她也会觉得自己正在被开膛剖肚,如果连结再深一点,她的身上会出现同样的伤。”

  阿浪震慑的看着邬晓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老天,难怪那天她会倒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难怪当时和刚刚,她都一直抱着胸腹。

  “她到现在还没事,是因为她做的防卫墙还可以,她将自己保护得还不错。”晓夜秀眉微拧,道:“她的能力很好,但没有强到能感应到那么远的事情,何况她还竖了墙,这件事不应该发生。”

  阿浪双手抱胸,视线不自觉又往谈如茵的方向看去,“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从来不曾感应到那么远。”

  晓夜点头,“而且,我觉得那件谋杀案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沉吟思索着,道:“我不是很确定,我还需要再和她确认过,看她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

  邬晓夜的话,让他迅速转回头,开口否定这件事。

  “你们不该再尝试,她似乎无法承受去回想,你也说她太容易受影响,身体可能会出状况。她刚刚似乎就快崩溃了,或许应该试试别的方法。”

  “她不会,女人比你想象中的坚强。”晓夜淡淡的说。

  “我不认为她可以再来一次。”他拧着眉,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瞧着阿浪脸上的担心和不以为然,她不禁挑起了眉,晓夜怀疑他是否知道,他竟然对她摆出了威吓的样子。

  她在耿野和海洋,甚至温柔的莫森身上,都看过很多次这种表情和模样,每当他们想要强调他说的话时,都会像这样吸气挺起胸膛,站直身体,强调他们的肌肉,用体型、身材、眼神、手势,散发出无形的威胁。

  好像这么做,她们就会害怕似的。

  真是的,这孩子,恐怕已经把那三个男人的好习惯和坏习惯都学去了。

  或许因为在少年时,那样失去了母亲,阿浪对周遭的女性同胞总是特别宽容,也特别保护,他不是第一次维护女生,不过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话说回来,谈如茵似乎也对他反应良好。

  她深吸口气,说服他:“阿浪,我们若不把问题找出来,它就有可能会再发生,事实上,恐怕一定会再发生,我觉得那家伙是连续杀人犯。我可以教她把墙做得更牢靠一点,但那名凶手或许和她有某种关联,才有办法突破她的墙,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没有办法保证她能百分之百的学会我的方式,如果我们找出案发地点,看看现场,就能试着抓到那位凶手,只有逮到他,才能真正保护她。”

  他知道晓夜姊说得有道理,只是他怎么能要求谈如茵再当一次被害者?再被那凶手剖开胸腹?

  他抿着唇,沉默不语。

  “你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晓夜柔声道:“而且我认为她做得到,这只是回忆,她的感受不会像那天那么深,否则她现在没办法继续坐在那边,再说我想到有个办法可以让她好过一些,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阿浪一怔,“我能帮什么忙?”

  晓夜瞧着他,微微一笑。

  “握着她的手,转移她的注意力。”

  午后两点,蓝色月光窗边的桌子,再次坐满了三个人。

  晓夜坐在她对面,阿浪硬挤到如茵身边的位置,让她忍不住往内侧缩。

  他体型不小,虽然没有老板屠海洋那么高壮,但也手长脚长的,他坐下来时,她瞬间觉得座位变小,好像连氧气也似乎因此变得稀薄。

  一开始,她不是很能专心听晓夜说了什么,直到晓夜要她握住阿浪的手。

  如茵瞪大了眼,飞快的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愿意?

  经过多年的练习,如茵确实可以和人接触而不去读心,因为如此,她才能走入人群而不疯掉,但是她不认为他会信任她不去偷看。

  他没有看她,只是一副百般无聊的样子,将长腿交叠在桌下,一边嗑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瓜子。

  话说回来,他虽然不喜欢她的能力,但之前为了救她,他几乎没有想就将她抱在怀中,甚至陪她一起泡——

  老天,现在真的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脸红心跳的把那羞人的记忆挥开。

  “放心,我不是要你去偷窥他的心,你只要握着他的手,让自己感觉他,你做得到吗?”晓夜问。

  “嗯。”如茵点头。

  晓夜解释:“当你遭遇情绪洪流时,会被迅速拉过去,但因为你竖了墙,因此有部分的意识,还是会被挡在这里,所以你依然能感受到你的身体,看到眼前的事物,如果你能够让大部分的意识留在这里,你就可以保持清醒,同样的,当你回想那些画面时,如果你够小心,就不会被淹没。”

  这真是尴尬。

  如茵听完晓夜的说法,脸不觉微红,她不敢看他,只看着眼前的晓夜问:“所以,若我再遭遇情感风暴,只要我握着人的手,就能够维持清醒?不管谁都行?”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当然认识的人更好,因为连结会深一点,你会比较能够意识到他的存在,在这里阿浪和你最熟,所以效果会最好。这就像拔河一样,你如果意识这边多一点,在那一边的部分就会少一些。”

  “喔。”她感觉脸在发热,耳朵在烧。

  虽然邬晓夜没有多说什么别的,她几乎就像是在就事论事,但在那瞬间,如茵却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其实很清楚,她喜欢阿浪,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这女人知道她意识谁,都没有意识身边这个男人那么清楚。

  “来吧,我们再试一次。”晓夜微笑,朝她伸出手。

  深吸口气,她握住晓夜放在桌上的手,几乎在同时,另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留在身侧,紧张的握成拳头的右手。

  不由自主的,她颤了一下,差点想将手抽回来,但他坚定的用那大手包覆握住了她。

  奇异的安心感,莫名浮现。

  她控制想要查探偷看他思绪的念头,让自己专注的看着邬晓夜,但脸还是忍不住微微的红。

  “记得我说的那个小房间吗?让他待在里面。”晓夜瞧着她,柔声问:“你做得到吗?”

  “嗯。”她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阿浪说。

  如茵一愣,终于忍不住抬眼瞄他,但他虽然是和她说话,却看着晓夜。

  晓夜无声扬眉,他也跟着挑眉。

  然后,晓夜终于松口,同意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

  如茵有些尴尬,但在那一秒,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从他手里传来的温暖,然后他就出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了。

  清楚而真实,和她一起。

  这一次,一切都异常顺利,当她开始回想,让那些尖叫和献血浮现时,有那么小小的刹那,她感到害怕,担心自己会再次让那小房间垮掉。

  但他在那里,沉稳、勇敢、无畏的存在着,坚如磐石。

  即使外头腥风血雨,他依然在那里。

  在她心里。

  阿浪一直看着她。

  她刚开始还有些不安,但后来似乎好一点。

  他没有看到她们所看到的,但他听见她述说了什么,而他非常清楚暴力造成的结果,那通常不大好看。

  不过,这次她的状况好了很多。

  她的手很小,有点软,虽然因为工作而不是那么柔滑细致,但每一根指头都十分圆润可爱,每一片指甲都是健康的粉红色。

  这是好现象。

  她没有握紧他,指甲才没泛白,他猜她是害羞所以才不敢,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她还能控制自己,没有让那些景象影响她太多。

  晓夜姊说对了,她可以做到。

  她继续说着她所看到的一切,直到结束。

  他抬眼,看见她松了一口气,不敢相信的睁开眼,微讶的说。

  “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晓夜微笑,收回手,“就是这样,看,不难吧。”

  阿浪看见她眨了眨眼,像是无法相信,然后一朵小小的、释然的微笑,在她唇角浮现,她开心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着说:“我做到了。”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粉唇却是弯的。

  “没错,你做到了。”她是那么开心,他可以感觉到她纯然的喜悦。

  她害羞腼腆的红了脸,“呃,谢谢你。”

  他察觉她试图抽回手,他应该要放手了,但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不太想松开手,这年头让他强迫自己松开手,他不想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桩谋杀案不是最近发生的。”

  邬晓夜的话,拉回了阿浪的注意力,他一愣,“不是最近?”

  “没错。”晓夜点头,指出:“那位被害者提着的购物袋里,有一张刚买还没打开的《纽约时报》,上面的日期,是去年三月的。打电话给阿震,要他查查那阵子的谋杀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被害者。”

  “我会的。”他脸一沉。

  晓夜把视线再拉回如茵身上,好奇的问:“我不晓得你以前遇到的状况会不会这样,但刚开始时,我感觉到某种违和感,像是……”

  “像是有人在旁边看。”如茵用左手,握着自己依然带着他温度的右手,强迫自己别太在意身旁那个男人,道:“我以前从来不曾这样,所以第一次时,没有办法辨认,方才你陪我一起,我才发现有另一个人……不,是另一个意识在那边。”

  “另一个意识?”他开始有些不太懂了。

  晓夜解释,“就像你看电影时,后面有人,你虽然没有回头,但你知道后面有人在那里。”

  如茵同意,回首瞧着他,帮忙解说:“类似像是呼吸、温度之类的,有个人站你后面,你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

  阿浪点头,他能了解那种感觉。

  “你觉得有另一个人在那里?”他问。

  “嗯,不是在现场,而是在我感应的意识里。”如茵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但是……很奇怪,我觉得那人没有恶意?”她不太能确定,所以看向邬晓夜。

  谈如茵,真的非常天真。

  晓夜指出重点,“无论那是谁,那个人也没有帮助你,什么都没有做,不代表对方有恶意,或者没有恶意,你要小心。”

  “我晓得。”如茵点头。

  突然间,阿浪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号码,走到一旁接电话。

  如茵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怅然若失,收回视线时,却看到晓夜瞅着她,问:“我听阿浪说,你和他是国中同学?以前似乎没听他提过?”

  “只是同一所学校,我们不同班。”如茵解释,有些尴尬的说:“其实我们不熟,我想他之前并不记得我。”

  原来是这样。

  话说回来,既然是国中同学,就表示,谈如茵知道阿浪国三发生的那件事?

  晓夜瞟了阿浪一眼,再瞧着对面那个正在偷看阿浪的女人,她忍不住开口试探。

  “如茵,你知道,若是你觉得和阿浪、力刚住一起,让你不太自在,我们那里还有房间,你不一定要住在阿浪那边。”

  她的邀请,让如茵一愣,突然结巴了起来:“呃……那、那个我……其、其实也还好……”

  邬晓夜的嘴角,漾起一抹神秘的笑。

  热气,悄悄又再次上涌,染红了如茵的双颊。

  “没关系,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晓夜不再为难她,只拿来餐厅的便条纸,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她,“这是我家地址和电话,还有我的手机号码,你若是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打给我。”

  如茵怔忡的看着她将那张便条纸推到她面前,有些无法相信。

  “任何时候都可以,就算是半夜也没关系。”

  瞧着那双乌黑温暖的瞳眸,她胸中一紧,喉头微哽。

  “很久以前,我的小房间也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晓夜温柔的看着她,坦言:“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曾经真正了解过她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以,真的可以。

  如茵鼻头一红,哑声开口道谢:“谢谢……”

  “其实你不需要害怕,筑墙的诀窍是,把你最爱的人,放在那里,因为你不会想要让任何人、事、物伤害那个人。”

  晓夜温柔而坚定的说:“爱会让你变坚强,等你找到那个你真正爱的人,到时你就不需要再担心那些情绪风暴的冲击,因为他的存在,会帮助你、稳定你,让你比自己一个人时更强大。”

  如茵屏息,她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方才当阿浪握着她时,她感觉很安心,那些景象还是很可怕,但她从来没有这么稳定过,从来没有。

  难道……老天……

  该死!她以为自己已经从过往的暗恋中清醒过来了……

  “别担心。”瞧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晓夜同情的安慰她,“你不会有事的。”

  如茵嘴微张、脸酡红,半天吐不出话来。

  不会有事?

  她有个失控的脑袋,摇摇欲坠的人生,却迷恋上了一个除非必要,否则根本连碰都不想碰她的男人——

  不会有事?

  她真的不这么认为……这实在太糟糕了……

  第七章

  她不见了。

  大清早跑步回来,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过去一星期,平常这时早该下楼在厨房吃早餐的她不在那里,也不在客厅和她房里。

  他敲过门,没有人应。

  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他顾不得礼貌,直接开门进去。

  她的床很整齐,被子叠得好好的,床单上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几乎像是没人躺过。

  她走了。

  一瞬间,心头一紧,忧虑和恼怒霍然上涌。

  该死!她回家了!他告诉过她,不应该自己一个人住,谁知到她下次会昏倒在哪里?他又没有特异功能!

  显然她把他的话当放屁!

  他转身走出门,火大的把门甩上,却又立刻再次打开门,大踏步走到衣柜前打开。

  她的衣服还在。

  心,宽了一点,只有一点点。

  好吧,她不是要搬回去住,显然她还有点脑筋。

  阿浪掏出手机,拨打她的手机,一边走出去。

  “喂?”

  手机通了,传来她的声音,他冷着脸,劈头就是一句。

  “你在哪里?”

  “我家——”

  “我告诉过你,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要一个人出去!”他打断她,难掩火气的道:“不要乱跑,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我——”

  他按掉了通话键,没有听她多余的解释,他怕自己冒出更难听的话。

  狗屎,那个女人应该知道她自己的问题有多大,世界上的疯子那么多,谁晓得什么时候又会有个血腥的谋杀案找上她?

  在开车前往她家的路上,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各种可怕的案件,身为意外调查员,他看过各种不同的死法,被开膛剖肚、被挖眼割舌,火烧、绞杀、枪杀、淹死,被车撞,甚至活活饿死——

  人有时会做出很可怕的事,再将它制造成意外,掩饰太平。

  那些人的死亡,会造成她相同的痛苦,她随时可能遭受情绪冲击而倒地不起。

  妈的!那女人应该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不该让他这么牵肠挂肚,不该让他这般提心吊胆!

  他用力击打着方向盘,发泄怒气。

  等他找到她,他要先掐死她,省掉往后所有可能的麻烦。

  阳光灿烂的早晨,一男一女,走在绿荫之下,愉快的聊着天。

  “真的?你没开玩笑?”

  “没有,我真的把盐巴加在咖啡里,尝到味道时,还以为那是新品种的咖啡,就这样喝了下去。”

  她噗哧笑了出来,“天啊,你怎么那么天兵?盐巴耶……”

  男人咧开了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我想,我在某些地方,是真的少了根筋。”

  “那后来呢?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把糖罐和盐巴罐搞错了?”

  “盐巴用完的时候。”男人逗趣的挑眉,说:“我买了一罐新的糖回来,加进去一喝才发现不对。”

  “不会吧?真的假的?我真是服了你!”她又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还没下车,阿浪已经听到她连连的笑声,他光从身形,就认出了那个逗笑她的男人。

  凤力刚!

  搞什么鬼?!

  他担心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这女人却和那色胚在谈情说笑?

  阿浪火冒三丈,下车甩门,快步朝那两人走去,却见力刚和她一起走在绿色的藤架下方,指着绿藤中的一点橘,装模作样的怪叫,“哇,这橘色的是什么,苦瓜的花吗?好丑!”

  “不是。”她噗哧又笑出来,伸手踮脚摘下那橘色的东西,“这也是苦瓜啊,只是它已经成熟了,所以才会变成橘色的,不过你说得没错,像这样熟到爆开倒是真的很像花呢。”

  “它是苦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它真的是苦瓜,小的山苦瓜。我们一般吃的是绿色的,但熟了之后就是黄色和橘色的。”如茵解释着,将爆开的橘色苦瓜里,鲜红的种子摘了一些下来,递给他,“来,吃吃看。这是苦瓜的种子,但它是甜的喔。”

  她原以为凤力刚会伸手接,没想到他却直接低头,就着她的手吃。

  一瞬间,如茵羞红了脸。

  “嗯,真的是甜的呢。”凤力刚挑眉微笑,一双媚眼放着电。

  这男人真是无赖,有够轻佻,他一定用这招泡过许多女人!

  见他还想再吃第二颗,如茵脸红心跳,飞快想把手抽回,但还没动,小手已经被另一只从旁而来的大掌,牢牢抓住。

  她吃了一惊,转头抬眼,看机阿浪。

  “甜的?我吃吃看。”他说,抓握着她的小手,将她的手拉到嘴边。

  如茵为之一呆,小脸更加暴红,她想抽手,但他不肯放,她只能面红耳赤,眼睁睁看着他伸舌,一颗又一颗,慢慢的将那些鲜艳如血的种子,舔进嘴里。

  他吃着种子,但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却始终盯着她的眼。

  那温暖的舌,一回又一回,缓缓地轻刷而过,带来一股酥麻,顺着她手臂的神经往上,摇晃着她的心,再扩散到四肢百骸,让她心颤手软。

  阿浪凝望着她,嘎声道:“真的是甜的。”

  如茵心跳飞快,只觉得头顶在冒烟,一颗心快要跃出喉咙。

  然后,他松开了手,她喘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停止了呼吸。

  “你应该要告诉我,力刚和你在一起。”阿浪沙哑的说。

  “她有说,但你挂了她的电话。”凤力刚插嘴。

  阿浪抬眼,瞪着那个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那是因为,我忙着赶过来,我以为她是一个人。”

  “抱歉,我想回来看看,但你去跑步了,力刚说他可以陪我回来看看。”如茵解释着,握紧了拳头,把仍在发颤的掌心藏了起来,极力维持镇定,道:“我留了纸条,在冰箱上。”

  “显然他眼睛太大,没看到。”

  那个满脸桃花的男人,嬉皮笑脸的开口亏他,阿浪额角猛地抽了一下。

  凤力刚这家伙,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贴身背心和卡其长裤,衣服色系和眼前的女人正好一样。

  他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这王八蛋摆明是来泡妞的!他清楚凤力刚铁定在出门时,特别挑过了衣服,用来展现他的肌肉,还有他和她的兴趣有多么相同。

  这家伙清楚知道该怎么把马子,他的花招多不胜数,阿浪曾和凤力刚一起走过某段疯狂又荒唐的浪荡岁月,他们曾一同征战各国、游戏人间,以前阿浪还觉得这家伙有些招数挺妙的,现在却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了。

  刚刚看到力刚吃她手里的种子时,他莫名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当她竟然还因此脸红时,他失去了理智。

  “嘿,小茵,院子里那个人是不是你邻居?他好像在找你。”

  如茵闻言转头,看到来人,松了口气。

  “是王叔,我去看看。”她匆匆转身。

  “小心,这里有点滑。”凤力刚在她经过他身边时,顺手扶了她后腰一下,帮助她上到田埂。

  “谢谢……”她不好意思的道了谢,然后迅速离开这两个男人身边。

  阿浪眼角一抽,这女人走得稳得很,根本不需要凤力刚多此一举,这色胚摆明藉机吃她豆腐。

  该死的是,她脸又红了。

  见凤力刚一副想跟在她小屁股后头的模样,阿浪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你在搞什么鬼?我警告过你不要碰她。”他咬牙质问:“你忘了她的能力了吗?”

  “没有。”凤力刚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不过我这几天发现小茵很有礼貌,不会随便偷看别人的心。”

  他额角轻抽:“你又知道——”

  “我知道,我实验过,我试过在碰她时,想一些奇怪的事,但她没有尖叫着逃跑。”凤力刚嘿嘿贼笑着,道:“她很可爱,我喜欢她,现在这么纯情的女人很少了。”

  阿浪眯眼,青筋浮现,火大的紧握住凤力刚粗壮的手臂,“她不是可以让你玩弄的女人!”

  “玩弄?”凤力刚挑眉,“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玩弄女人,我喜欢她们,我和所有甜心都是好聚好散的,大家你情我愿,开心一段日子,人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和玩弄可差多了。话说回来,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那苦瓜籽可是她给我的,你明明对她没兴趣,却那样暧昧的吃掉,那才叫玩弄吧?”

  闻言,阿浪一僵,胸口微闷。

  在做那件事的时候,他没有想太多,他只是需要……想要她注意他……

  凤力刚挑衅的看着他,说:“你知道,良家妇女也有享受爱情的权利,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爱上她?也许会介意她的能力,但我相信她的礼貌,所以麻烦你把手放开,别挡路,让我继续去追求美丽的爱情。”

  说着,他还伸出另一只手,挥赶苍蝇似的,朝他挥了两下,“请让让,谢谢。”

  怒瞪着眼前这个曾经和他把酒言欢的哥儿们,阿浪松开了他的手,揪住那王八蛋背心的衣领,忍不住口出恶言,“干!你他妈的狗屎爱情只有两分钟,你以为那不会伤害她吗?”

  “两分钟?你也太小看我了,光前戏我就能玩一整夜——”他话没说完,一记拳头就对着他的俊脸招呼而来。

  凤力刚抬手格挡,另一只手朝阿浪下巴,飞快掌打过去。

  两人迅速对了几招,谁也没占便宜,凤力刚挨了阿浪一脚,阿浪被他揍了一拳,然后谈如茵回来了。

  两个男人都瞄到了,也非常有默契又迅速的结束那场小小的格斗。

  凤力刚甚至大胆的背对他,开心的朝如茵挥手,一边笑,一边头也不回的和他放话:“兄弟,你要是也想要她,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大家各凭本事,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实在太难看了——”

  阿浪抬脚踹了那王八蛋的后膝一下。

  凤力刚失去了平衡,微一踉跄,本来这也还好,他还可以站稳,但身后那贼人竟然在经过他身边时,又顺手推了他一把。

  啪哒一声,他整个人往前跌了个狗吃屎,吃了一嘴泥。

  “嘿,力刚,你还好吧?”阿浪回身,蹲了下来,故作惊讶的扬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是地太滑了吧?”

  凤力刚把脸从软泥中拔出来,吐出一嘴泥,抬头瞪着那张贼脸低声咒骂:“干!你怎么那么卑鄙?”

  “谁教你嘴贱又要背对我。”阿浪皮笑肉不笑的扬起嘴角,讽道:“自己蠢就不要怪别人。”

  凤力刚为之气结,只能咬牙挤出一句。

  “你这个小人——”

  他是小人没错。

  小人都会有报应。

  阿浪怎么样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让凤力刚在她的菜园里摔倒,竟然换来那女人的愧疚感与同情心,过去几天,她对那家伙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这些日子,凤力刚使出了浑身解数装可怜,很快就和她混熟了,他几乎整天都和那女人在一起。

  那痞子和她一起去散步,一起去买菜,一起煮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天南地北的聊:从时事到娱乐八卦,从两人念什么学习,到对食物的喜好,他们都交换过意见。

  他在一旁看得满肚子火,却无从发泄,以至于每次力刚在如茵面前展现他的男性魅力时,明明他没有理由,也不该有原因感到不爽,明明他也晓得那些上前挑衅的行为,看起来就像是两头发情的公牛,在母牛前斗殴求偶,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和凤力刚活像两个十七岁的小伙子,争先恐后的吸引她的注意力,替她提东西,帮她买杂货,陪她去逛街,在她面前脱掉上衣,展现肌肉与力量。

  说实在的,他知道那看起来很蠢,他已经要三十了,不是十三岁,随着凤力刚起舞真的很白痴,可是他不喜欢看谈如茵注意那花枝招展的大鸟,他不喜欢她总是被那王八蛋逗笑,他不喜欢她毫无芥蒂的靠那男人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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