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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玫瑰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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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夜。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李明露偷偷躲在窗后看“他”,“他”就住在后面那条私家路尽头的白色大宅里。
李明露的小窗子正对着大宅二楼倒房的大窗子,透过她窗台边天蓝色的蕾丝纱帘,隐隐约约地,她看到在对面房里走动的男人不只一个,屋子里烟雾袅袅,有人在抽烟……会是“他”吗?
李明露知道,那幢大宅子里除了“他”,只住着张伯和张婶,张伯张婶是大宅子的管家兼园丁,这么多年来守着大房子,从李明露有记忆起,他们似乎就住在那幢大房子里。
张婶常到李明露舅舅家的杂货店来买东西,偶尔会跟舅妈聊天,所以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大房子一名空着,只有张伯张婶守着它,直到一个多月前张婶才笑呵呵地告诉李明露的舅妈,“少爷”要回来了!
据说他姓“迟”,一个很稀奇罕有的姓氏。昨天张婶来买酱油的时候,李明露躲在门后偷偷听到张婶和舅妈说,他们家少爷叫“迟浩”,是迟家的孤子。
迟浩。。。。。
李明露悄悄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头,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她熄灭了房里的灯,偷偷窥探对面窗子的动静,傍着月光,在雪白色的计算纸上一遍遍写下“迟浩”两个字。
一种莫名的情感掌握她,她依恋对面那扇灯火明灿的窗子、那美丽的白色大理石露台,更依恋那个时常徘徊在露台上的寂寞身影……
“瞄呜——”
一只奶油色的肥猫跳上李明露的画桌,长长的尾巴打着摆子,肆无忌惮地踩着计算纸上头的人名。
“嘘,乖‘巴比’,好晚了,别叫啊……”她抓住大猫柔软的肉掌,把猫儿把到怀里,对着扭动不依的猫儿喃喃自语。
猫儿伸出有倒勾的粉红色舌头舔李明露的唇;花斑毛的扁脸依恋地磨中赠着主人柔嫩的面颊。“巴比”已经陪她五年,这只肥得像圆球的花斑猫,是她唯一的朋友。
五年前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她带着当时才七个月大的“巴比”,只能从南部上台北投靠舅舅和舅妈。
因为家中只有一个小孩,父亲一直觉得她寂寞,“巴比”是她生日时父亲送她的礼物,舅舅舅妈待她不至于刻薄,但却生疏;“巴比”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可以说知心话的对象。
今晚月朗风情,李明露悄悄拉开蕾丝窗帘,凉风吹进来,渗进几许对街大屋里嚣扰的笙歌……
她留心观察过好几次,总是越到夜半,大屋里的派对才要开始。
偶尔她会看到他独自一人走出露台,屋子里很热闹,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来,他寂寞的身影让她的目光移不开,她沉思他的处境,好几个夜晚,她凝视他孤冷、立体的侧面,在不被发觉的这一头,默默陪着他度过喧扰的寂寞长夜……
是的,她只敢、也只能这么偷偷地看他,她走不进他的世界,对她而言,他只是她平凡生活一个梦幻的象征。
“瞄呜。。。。”
大花猫在李明露怀里扭动,然后跳到地面,再从敞开的窗子跳出去——
“‘巴比’,你去哪里?”
李明露回过神,眼睁睁看着肥猫身形轻巧地跳出窗外,跃下她住的小阁楼,往灯火明灿的对户——
“回来啊,‘巴比’……”
花猫的身影窜入暗黑的巷子,消失在迷蒙的夜色里。。。。
李明露怔怔地望着下头暗黯的黑街。“回来啊,‘巴比’……”她喃喃自语。
一思及此,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李明露,她慌慌张张披上软呢外套,蹑手蹑脚地冲到楼下,拉开一缝铁卷门,绻着身子从门内伏着地出去。
“‘巴比’……你在哪里?快回来……”
她心急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呼喊,在暗黑的街道里盲目地寻找。
“你的猫?”
一抹男人高瘦的身影,背着光影从黑暗的街角拐出来;他手上拎着一只不断挣扎的肥花猫,粗鲁地拧着花猫粗短的颈部毛绒绒的厚皮。
“‘巴比’!”李明露松一口气,冲上前去抱过大猫。“谢谢你——”
一抬头,她看到一张熟悉的男性睑孔。
她呆住,怔怔望住那张男人味十足的阳刚面孔,那两道浓眉。深沉幽通的眼、高挺的鼻梁……她抱紧怀里挣扎的猫“巴比”,心中剧烈地跳动,两手却发冷。
“它跑到我家围墙下,是我捡到它。”男人冲着她咧开嘴笑,黑暗的眼闪了闪,掠过一丝轻佻。“头一回这么近看你,住对面是吧?”他扬起头,朝李明露房间窗口点了点。
李明露的肩膊缩了缩,脸孔倏地刷白,她张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来清明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他也……注意到她?
迟浩掏出烟点上。“我常常看到你。”他朝着她窗口的方向又点个头。“明天要上课吧,这么晚还不睡?”
“你……你怎么知道?”她怔怔地问,迷恋地隔着一层烟雾,望着他俊冷的侧面。
“知道什么?”他嗤笑,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含在口中的白雾吹向她——
“你是学生?还是你每天晚上躲在帘后偷看我?”
“咳咳——”
被呛人的白雾熏退一步后,突然听清楚地的话,愕然地愣住。
他突然说出口的话让她不知所措!
他知道。。。。。她每晚在窗后偷看他?
“瞄呜。”
直到怀中的猫喵喵叫,她回过神,对住他闪着一丝调侃的眼神。
“你说什么……”
“你会听不懂?”他嘴角乍现一抹轻怫的笑意,突然倾身,隔着猫咪肥厚的毛皮将她压向墙面。“你很喜欢我?要不,为什么偷窥我?”
李明露愣愣地瞪着他……领略了他的放肆。
“瞄呜。”
“巴比”似乎感受到男人对主人的威胁,张牙舞爪地对住迟浩吼叫。
“你的猫不喜欢我,嗯?”他对着李明露邪笑,探手恶劣地掐住粗厚的猫牌子。“不识相的小东西!”
“瞄!”“巴比”气唬唬地扭动。
‘巴比’不喜欢陌生人摸它。”她悄悄往右移,离开他充满压迫性的势力范围。
他挑眉,摊开手,不置可否地哼笑。
“ok,你和你的猫冷感?哼?”他举手,做投降状。
她瞪住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浮!
“干么?这样看人?”他嗤笑着逼近一步,捏住她的下颚。“眼神是够利,不过我不喜欢太酷的女人,我喜欢有女人味的——”
“不干我的事!”
她急急后退,这次不再让他抓住她。
他撇嘴,牢牢盯住她,暗沉的眼眸透出无声的笑意。
“谢谢你把‘巴比’还给我。”她别开眼,不去正视他幽晦深沉,教人捉摸不透的眼。
“没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捺熄烟头,他抛下话。“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不要在外头逗留,回去吧!”
他转身要走——
“我常常看到你一个人待在露台上。”没经思索,看到他转身欲走,她冲口而出。“屋子里应该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你离开他们,一个人到露台?”
他跟她想像中不同,她以为他冷漠孤傲,没想到他却邪恶放肆……
她承认她迷惑,所以想弄清楚。
“你很大胆。”他回过头,对住她不以为然地挑起眉。“知不知道你刚刚承认了什么?你确实偷窥我!”
“那不叫偷窥……是因为、因为你的露台正对着我的窗口,所以我才注意到你……”她说的话有一半是事实。
他嗤笑一声。“是这样吗?就算这样好了!不过,半夜不睡,盯着一个对门的陌生男人看,合适吗?小女孩?”他哼笑,低沉的嗓音夹了一抹调笑。
她喘息,再退一步,低下头,抱紧怀中软绵绵的“巴比”,似寻求一股慰藉力量般。
她是不该盯着他看!但那是他的秘密,原以为……原以为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密!
“表哥!”一个白衣女孩从墙角走出来,天使的笑容,笑吟吟地走向迟浩,打断了两人间僵持的尴尬。“李明露?”白衣女孩注意到李明露,甚至叫出她的名子。
李明露当然也认得她,她跟自己同班,是学校的校花,男人心中的天使——徐薇。
“表哥?李明露?你们……”徐薇收起天使一样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的眼神。
“谢谢你找到‘巴比’!”李明霞抱着大猫,转身没入黑暗。
看着徐薇,她忽然感到一股自惭形秽……她是天上光芒万丈的星子,她只是落在地上的一粒尘埃。
“表哥,你认识她?”李明露走后,徐薇绕到迟浩跟前,笑着问。
“她住对面,算不上认识!”迟浩也转身,走向大门。
“她很特别,我注意她很久了!”徐薇盯着李明露离开的方向,突然说。
“特别?特别喜欢偷窥男人?”他椰榆,语调轻浮。
“表哥,你是什么意思?”徐薇蹙起眉头,一边拉住转身要进屋的迟浩——
“表哥,江大哥要我告诉你,珍妮来了!”她靠在迟浩身边,小声说:“她在里头发脾气,你先别过去。。。。”
迟浩挑起眉,冷笑。不顾徐薇的拉扯,益发迈大步往正厅走去。
徐薇怔在原地,猛地回过神。“表哥——”
她急忙跟了进去。
跟任何十七岁的女孩一样,李明露会发呆、也会作梦,但是更爱看书。
自从父母双双在车祸中过世,她寄人篱下,生活没有了依靠,唯一的希望是她的书本和对于写作的期待。
“李明露,下来替我送货到陈妈妈家!”
李明露在楼上看书,正要找出她用来写小说的笔记本,舅妈突然在楼下喊人。
“好,我马上下去。”合起笔记本,放回隐密的床铺下,她急忙奔向房门口。
要是迟些下去,舅妈又要不高兴,难听的话免不了;舅舅如果袒护她,为了她,两人又要吵起来。
“瞄!”大猫摇着尾巴,仰着毛绒绒的圆头颅无辜地望着主人。
“‘巴比’乖,在家里等我,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李明露轻抚着猫咪的背脊,安抚寂寞的大猫。
不是只有人会寂寞,动物也会寂寞的。
“送到陈妈妈家就好了?”下了楼,李明露问舅妈。
这五年来,课余时已经成了店里的送货员。舅妈不会放过任何支使她的机会,因为她白吃吴家的饭。
“货送到了记得收钱,收了钱再把这两斤香菇、鲍鱼罐送到张婶那儿!”林秋妹撇撇嘴,口气不太好地支使李明露。
“张婶?舅妈……你是说住在大屋子的张婶?”她问,心跳忽然加速。
“不是那个张婶还有哪个张婶?”林秋妹不耐烦地拔高声调。“还不快去!”
李明露没再多问,沉默地提起放在地上的两个大塑胶袋,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举步维艰。
把舅妈指定的货物送到陈妈妈家后,她缓步走向私家路尽头那幢显眼的大屋,迟疑了片刻终于按下门铃——
是张婶来开门,她招呼李明露要她把货提进来。
“劳驾你了,帮我把香菇和罐头提进来,我厨房正忙着!”张婶一开了门,就往里头冲,炉子上的菜还炒得滋滋响。
“好。。。。。”
口里应着,她迟疑地进屋,原打算放下货物就没她的事了,却碰到从书房出来的徐薇。
“李明露!”徐薇叫住她,绕到李明露面前挡住她的路。“你送货来?”她看到餐桌上一个塑胶袋,里头装了香菇和罐头。
“嗯。”李明露匆匆点了下头,转身要走。
在这儿看到徐薇并不意外,那一晚她听见徐薇叫迟浩表哥。如果有意外,她惊讶的只是徐薇和迟浩的关系。
“别这么匆忙,今天太阳好大,外头热死人,喝一杯冰镇酸场再走吧?张婶的冰镇酸汤没话说!”徐薇出其不意地拉住李明露的手,友善地对住她笑。
“不用了,我就住在对面,只隔一条巷子。”她轻轻抽出被徐薇握住的手。
徐薇的热情让她迷惑,在学校她一向独来独往,不习惯与同学亲近,她明白,在同学心中,她甚至于可以说得上是不合群的。
“你喜欢写小说?”徐薇忽然冒出一句。
李明露回过脸,望住她。
“你一定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徐薇笑吟吟走向她。“有一回上历史课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左后方,我发现你根本不听老师上课,只管埋着头,不知道在笔记上写些什么?”
徐薇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往下说:“原谅我的好奇,下了课我趁你人不在位子上的时候,偷偷翻了你的笔记本…”
李明露望住她,好半晌才别开眼。“算了,看都看了。”她淡淡地道,回过头继续往门外走。
她承认自己孤僻。她不喜欢徐薇偷窥她的隐私,但也不会因此轻易发怒。
这么多年来寄人篱下,她早已学会了自制。她深深隐敛起自己的情感,无痛无痒地面对这个世界,以漠然的态度把自己和人群隔离。没有情感的把柄,她不会冲动行事,这样就没有人找得到籍口伤害她。
“你写得很好!”徐薇奔到她身边,接下说:“我都被你的故事吸引了!你有没有想过投稿——”
“我写小说只是兴趣。”李明露垂下眼,回避徐薇太过热情的眼睛。
她向来孤独冷僻,没有朋友,并不习惯这样热烈的眼神。
“兴趣也可以发展成事业的!你的小说很吸引我,我相信同样可以征服其他人!”徐薇温柔地道:“老实说,我很喜欢看小说,从小到大看的小说没有万本也有上千,但是叫我提笔写恐怕就不成了!”她伸出手主动握住李明露。
李明露有片刻迟疑,她隐约感受到来自徐薇身上一股坦荡的善意……
“我只是因为想打发时间……随便写写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吐出口,她带点不自在地回应徐薇的热情。
“也许将来你真的能成为一名作家!虽然我不会写小说,只会看小说,但至少我是作家的朋友,与有荣焉!”看到李明露肯跟自己对话,徐薇脸上的笑容更烂灿了。
朋友?
“你太高估我了。”她忽然淡下来,转身离开。
“作家”这两个字让她尴尬,因为她分明不是。
开门走出大屋,这回徐薇没再拦住她,只能带着无奈地望住李明露的背影……
尽管徐薇再热情,李明露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淡,还是让人尴尬。
走出大房子,炙热的阳光不留情地曝晒在头顶上,路上蝉声卿卿。
朋友!
这两个字像怪兽一样犯人隐私,教人畏惧!
她如何能那样轻易地说她们是“朋友”?她根本不了解她,这只是她们第一次交谈。
她最厌恶的是仗着朋友的名义,说她是你的知己,但实际她可以更误解、曲解你却没有人质疑,这比一个“陌生人”更加恶毒,因为她能夹着“朋友”之名放肆地伤害你。
毒辣的阳光教人昏沉,李明露紧拧着眉头,低头思考着徐薇的话……有一天,有一天她真的可以倚赖文字为生,离开这个拘束的天地,做她想做的事。
想着心事的她心神恍惚,突然撞进一个硬梆梆的胸怀——
“没有人告诉你,低着头走路很容易出事?”一把低沉的男音出声警告。
“对不起——”
李明露仰头,视线勉构及男人一八五的身量。
头顶上的烈日灼目,迟浩的笑融在螫人的艳阳里,刺痛了她的眼睛。
“走路这么不专心,想男人?”迟浩调侃的音调发自头顶。
她心神一震,喃喃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需要一再道歉?”他撇嘴,笑开好看的眉眼。
她轻轻眯起眼,被他迂回的话语一时迷惑。该回答什么?一定是阳光太大,竟然晒昏了她的意识!
“浩!”另一个高得不像话的男人从街角晃过来,男人背着阳光,李明露只能看清男人醒目的淡金色头发。
“站这里干什么?”金色头发的男人把手肘搭在迟浩肩上,忽然注意到一身白色的李明露,这才眯起眼,盯住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小女人。
李明露终于看清楚男人帅得不像话的脸孔。
外国人?讲中文?
“为了小妞?”男人撇起嘴,轻挑的表情和他贵族一样的外在半点也不搭轧。
他和迟浩居然有一模一样的表情!
李明露睁大眼,金发男人突然低下头,脸对着‘脸盯着她定住不动地端倪了好半晌,之后突然笑开俊脸。
“小妹妹,别说大哥哥没警告,这个男人——”他努嘴,勾魂的淡蓝色邪眸膘向不出声的迟浩。“这个男人可是女人的杀手!好女孩一不小心是会被吃掉的
男人说出奇怪的话,脖子突然被迟浩的前肘勒住——
“阿介,闭嘴。”迟浩慢条斯理地警告,手上的劲道可不留情。
“干么?!想杀人灭口啊?!”江介嬉皮笑脸地较起臂力,不怕死地挑衅。
“再见,我要走了!”不知该如何回应,李明露空白的脑袋只想到匆匆遁逃。
“就这样走了?”江介挑起眉,挣开好友的手臂。“喂,你不追上去?”他瞟向迟浩。
迟浩瞪他一眼,转身往大屋的方向走。
江介迈开长腿跟上去。“怪了,看到女人不追,不太像你的个性!何况人家小妹妹那么喜欢你——”
“你够了没!”迟浩不耐烦时撇下话。
“干么?你搞不定这个小女生?”江介勾起嘴角,性感的薄唇乍现一丝诡笑。
来到大屋前,迟浩停下脚步。“别激我,阿介。”他挑起眉眼,直盯住江介惹人厌的俊脸,语调波澜不兴地出声警告。
“激你?春心荡漾了?”江介抓住他的话柄,坏环地加上一句:“还是本性流露了?”
迟浩哼笑一声。“你想怎么样?”
“教训一下珍妮那个泼妇。”江介忽然道。
迟浩挑起眉,嗤笑。“珍妮惹了你?”
江介走过来,煞有介事地拍拍迟浩的宽肩。“兄弟,我是帮你摆脱麻烦!”
迟浩撇起嘴哼笑。“帮我?是你自己想看好戏吧!”
江介夸张地瞪大眼。“哎,兄弟——你这么说就太坦白了!”嘴里这么说,被看穿企图,嬉皮笑脸上分明没半分愧疚。
迟浩冷笑一声。“利用一个小女孩作戏,你不觉得自己恶劣到可耻的地步?”他冷讥。
江介夸张地耸肩嗤笑。“撇得这么清楚!你刚才逗人家的时候,难道叫日行一善?”
迟浩抬眼盯住发了,眸中掠过一抹隐晦的星芒。“刚材可是你警告她要离我远一点——”
江介嗤笑。“阿浩,你说笑话吧!你会不清楚,小女生要是当了真,我的‘警告’其实是火上添油!”他往下接道:“我知道,发育没成熟的小女生对你而言是涩口丁点,不过嘛——游戏该有弱者和强者,要是我找个跟珍妮一样呛口的女人就不够刺激了!”他撇嘴,淡到几近发蓝的瞳孔隐约透出魔性的光辉……
迟浩盯住他,慢慢眯起眼。“该死的家伙,你会下地狱!”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里出口诅咒。
江介耸肩,轻佻地抛下话。“一九九零年份的pinotchardonnay!”赌注是一瓶上好白酒。
“把酒准备好,一个月内我要在餐桌上看到它!”迟浩推开门走进大屋。
“阿浩,我要见血!”江介跟进大屋,笑开无害的俊脸,口中吐出残酷的言辞。
迟浩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道:“我从不玩假的!”
江介挑起眉,慵懒地倚着郁白色的粉墙,两臂闲闲地抱胸,无声地咧开嘴笑。
炙毒的烈日穿过织花纱帘射入窗内,在紫坛地板上投下一地阴性的碎花……
这时节,正迈入最炎燥的仲夏…
第二章:
七月的炽阳如斯澳热难当,在这样教人窒闷的空气里,万物却奇异地勃发,植物的热情显现在表象的成长上,人类的欲望却选择在心坎萌芽。
很多时候,纠葛是许多偶然成就的……
“嗨!”
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她遇见他。
突然见到他,她无措地怔在原地半晌,考虑、挣扎着是否该回应?还有……该怎么回应?
“干么?突然又变成哑巴了?”他嗤笑。她僵持在原地,他索性走近她。
“你好!匆忙中她只想到这两个字,随即垂下眼,退了两步,退开他逼近自己带来的莫名威胁。
“这么生疏?”他挑起眉,略带玩笑的口吻,突然说:“昨天晚上我没有看到你。”
迟浩倏地抬起眼。
盯着她困惑的眼神,他微嘴轻笑。“每天晚上你.不是躲在窗后跟我‘神会’?”半开玩笑地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转身想逃,却被他一把抓住。
“别故意装着听不懂,那一晚我就说过了,我知道你在偷窥我!”他撇起嘴慢条斯理地说,没打算控制手上的力道,根本不在乎是否会掐痛她纤细的手臂。
她瞪大眼,清澄剔亮的眼怔茫地盯住他狠一般阴沉的黑眸,心慌中她揣测他副迫她的涵义?
“想不想到我那里?”她扯开嘴角,突然这么问着,同时倾身将她压向墙角。
李明露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只意识到他长卷的睫毛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周遭突然环绕一股淡淡的男性体味……
“说话啊广他又逼近几分,由于身高的差异,他温热的唇几乎要触到她冰凉的额头。“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根本是霸道地下结论。
李明露回过神,刚想摇头,他已经抢过话——
“今天晚上十点,我在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我不——”
她只来得及张开口,他突然低头封住她的嘴——
起初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一切发生得太匆促,匆促
到她来不及领略到那椎进心坎的震撼··,…紧路警音识突然在一霎间复苏,感官超乎平常百倍强烈地意识到地霸气的入侵……
陌生的唇舌探进她的嘴内,几近强横地舔吮,逼迫她给予回应,她睁大眼,惊恐地瞪住那双近距离跟她对望的黑眸——
“别这么惊讶的样子!这只不过是一个吻。”他终于撤出攻击,暗沉的黑眸乍然透出一道诡橘的亮痕。
只不过是一个吻?!
突然而来受羞辱的感觉打击了她,李明露下意识举起手,狠狠地抹去还滞留在唇上的湿意和微温!
迟浩倏地眯起眼,面无表情地盯视她挑衅的举
“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她已经尽量控制颤抖的音调,以平生所有的力气和冷漠蔑视他漂亮的黑眸。
慢慢地,迟浩撇起踊角,优越的漂亮眼瞳射出一抹玩味的光痕。“喷喷,原来不是一只小绵羊。”
江介错得离了谱,不过,反倒认真挑起他的兴致!
“请你让开……我必须回去了!”不懂也不想去弄懂他话中的意义,她视而不见地盯住他深沉的眼,回应他的面无表情。
“急什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听你亲口承诺——今晚你会准时到!”他态度突然优哉起来,笑容忽然又回到脸上,仍然将她困锁在墙壁和他一八五的身高之间。
‘请不要开玩笑,我不会答应你什么!”她回复镇静,以惯有的淡漠回应他耐赖的伎俩。
“开玩笑?”他像听见笑话一样撇起嘴。“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压低声沉缓地声明。
“听好,如果你不来,我会去找你!”他沉下脸,非但不让开,还恶劣地倾身压向她。
她心跳加快,背部抵着被太阳光晒得发烫的墙面,感受到冷汗从她颈上的肌肤沿着背脊不停地滑下。
“我、我明天要上学……”出口的竟是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的虚弱声音。
他眯起眼,突然嗤笑一声,居然好心地让出~条路。
他一让开,她迅速退出他的势力范围,自尊和自傲促使她掉头就走。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否则——后果自负!”
背后突然传来他低沉的男声,混夹着一股浓浓的
她没有片刻停顿,如同闪躲一场瘟疫,她更加加快脚下的步伐。
一路上奔逃到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稍稍觉得安全。
李明露并没有把迟浩威胁的言词当真,她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因为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半点认真。
“瞄!”“巴比”跳上她的膝盖,仰头对她咱瞄叫。
“你饿了吗?‘巴比’?”她抱起大猫,对它微笑。
她替猫换了水,还在盘子里添了猫食,“巴比”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看着她的猫,她唯一的朋友,静静地微笑,至于那些扰乱她心绪的事,暂时不再被回想起。
然后她把锁在抽屉里的笔记本,翻到昨晚写成的那页。
她的猫和她的小说,这才是她真正的生活,她生活里真实的快乐!她不该去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对面大屋反常地黑漆一片,看来今晚没有任何节目,露台上也没有任何人影,想必他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低下头,她对自己笑了笑,本就不该存有任何渴望;但是……为何心底仍升起一抹莫名的惆怅?
“巴比”无声无息地走过来,舔舐她的脚趾头,然后咪咪叫。
“好……我们睡觉了。”
收起笔记本,她爬上上层的单人床。
由于的房间是从阁楼仓库隔出来,杂货铺不能没”有仓库,所以她能分到的空间很小,所谓的“房间”只能腾出一个床位,和半坪大仅可转身的空地,书桌和书架就再也放不下了,因为如此她床铺便架在书桌上方,这样小小的一间木板房,就勉勉强强成为一间“房间”,白天就是“巴比”的小屋。
“巴比”跟着跳上狭窄的小床,不一会儿,听到“巴比”的鼾声和自己肚子咕嗜叫的声音。
一定是晚餐没吃,才会饿得睡不着觉。
她抱着肚子和微微闷痛的胃,在床上辗转难眠。“不行…··胃好痛……”
还是得下楼去找一点东西吃!
蹑手蹑脚到楼下,小心翼翼地不吵醒任何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到厨房后扭开灯,替自己泡了一杯牛奶。
回到房里,才关上门,玻璃窗外突然传来一下尖锐的声响,像是石击撞击到玻璃的声音。
“瞄!”那声音吵醒了“巴比”。
她疑惑地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张望,街上一片漆黑,一盏幽微的路灯如鬼火照拂,什么也看不见。
也许是风吧!今晚风是大了些……才要转身,窗外又传来一下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声响。
确定那不是风的声音,她推开窗门往下望——
她看到迟浩就站在路灯下,仰头张望她房间方向。“下来。”
他一看到李明露,立刻张狂地在街上吼叫,不顾现在是半夜。
李明露慌忙撇下窗帘,躲到窗下。她想当做听不见、看不见,迟浩的声音却又从下面传上来。“我数到三,不下来的话就到你家敲门!一二……”
不怀疑他真的会说到做到,她再度探向窗外,抛下一句。“我下来…你不要敲门!”拉开房门后她几乎用跑的冲到楼下。
一打开门,后方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一只大掌捂住她张大的嘴——
“不听话的小猫!”
背后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静夜里激起她手臂上的疙瘩……
迟浩绕到她身前。“为什么没来找我?”理所当然地质问。
“我没有答应你什么…”
“已经很晚了——”
“你不是喜欢写小说?那就要有冒险的勇气!”
她不同意他的话。“写小说不需要冒险!”
他嗤笑~声,耸耸肩。
“你怎么会知道——”
“你喜欢写小说?”他撇嘴,笑得很轻优。“写那种东西根本吃不饱!”
“那只是我的兴趣!”他调侃的语气,让她的自尊受到伤害。
“兴趣不能当饭吃。”他不以为然地撇下话。
她低下头,不跟他争辩。
不知不觉被他拉着走,一直到大屋后方的废园。这幢含有前后院的房子因为太大,平时又只有张伯和张婶在打理,主人甚少回到台湾,因此占地过广的后园早就被张伯和张婶放弃,成了废园。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回过神,才惊觉来到大屋废弃的后园。
看到她戒备的表情,他突然发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边说,突然粗鲁地踢开一道颓纪的栅栏——
一大片玫瑰园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红得几近黑森的玫瑰在夜色中、在月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在这样深的夜里就像是魅人的幻景!
“好、好美……”她呆住,然后喃喃自语。
“美?”他嗤之以鼻。“天这么黑,这里简直像鬼域,这些玫瑰花病态得叫人受不了!”
她愣愣地转过头问:“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嗤笑一声。“因为这些花就像你!病态。畏态、顾影自怜!”
他出口伤人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不懂?”他撇撇嘴,继续发表他的高论。“你不就是用最美丽的外表把自己包装起来,却只敢在黑夜中展现姿态,当人们想接近你时,你却试图以荆刺伤人!”
一种被血淋淋撕裂的感觉充斥在胸口,她在他眼中……是这样子的?
她试图分辨。“我不美丽……”
他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是算不上‘美’,可是这浑身的刺……啧啧!”他撇撇嘴,讪笑地说:“你比第一流的企业还懂得包装自己,让得不到、高攀不上的,永远认定你是最好、最美的!”
包装?“那是你的想法——”
“那也是你的想法!”他不让她把话说完。“你自以为清高,不让所有‘凡夫俗子’污染你。”
他笃定的语气,激起她的反抗。“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还是回她一声轻佻的嗤笑。“不管你有没有、是不是——”俯下身,他压向他轻缓邪恶地道:“我最喜欢‘污染’高不可攀的圣女!”
盯住他恶意。像是认真更像是开玩笑的眼睦,半晌,她别开眼,决定不再回答什么,不再让他有机会吃定自己。
他接下问:“知道我为什么晚上带你来?”
他绕到她眼前,强迫她一定得看他。
感受到他强悍的霸气不容反抗,李明露放弃抵抗,改采消极的方式作对,她不带表情地摇头。
“因为只有晚上,对了,只有晚上的玫瑰是你!”
晚上的玫瑰是她?“看到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没?”他指向花瓣上,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的朦胧银光。
“那是……露珠?”看清了沾在花瓣上闪闪晶亮的东西后,她不由得惊叹。
“是心,玫瑰的心!”他说。
难以想像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惊讶地望住他。
“玫瑰要到晚上才有心,也要到晚上,在月色下,玫瑰的心才会闪闪发亮,最是珍贵!”他盯住她,笑容收敛,神情竟然带了些许认真。
李明露回现他,被他的话和神情迷惑。
玫瑰…要到晚上才有心?
“我一直觉得……”他忽然举手抚她的发,“你就像只猫,只属于夜晚!”
像被电击到一般,她神经质地闪开身体。
迟浩挑起眉。“看吧,我就说你身上有刺,专门用来刺男人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男人!”他嗤笑,接下说:“你意识到危险,怕克制不了自己,所以抡起你的刺武装!”他挑衅地直直盯住她闪躲的目光。
她另开脸,再次避开他的目光。“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地哼笑。“听不懂的话,你就不够格写小说!”
“这跟我写小说没有关系——”
“少装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迫使她逼近他。“再装不懂,你就连心也没有,只剩下让人倒胃的刺!”
“你放开我——我不属于夜晚!”她挣扎,他的碰触和手心上传来的灼热让她歇斯底里地叫出声。
她不喜欢夜晚,夜晚…常常太寂寞!
“你就是属于夜晚!”他斩钉截铁,霸道地说出:“你属于我,就会属于夜晚!”
他突然说出口的话让她心惊!
“要我再重复一遍?”盯着她迷惑、不驯的眼,他邪气地撇开嘴笑。“你属于我,别的男人不够格碰你!你的刺,对我而言不够看,小女人!”他低柔地道。
她心惊,被他过分温柔的声调螫伤。
无预警地,他突然低下头吻住她——
这是今天以来第二次的吻。
不同于白天,夜晚的吻带头湿意,几乎让人窒息。
“唔,不要……”
她想挣扎,他索性用力一扯把她拉到怀里,湿滑的舌头探入她羞涩的嘴内。
直接、肉欲的接触惊扰她的知觉,在舌与唇交缠中沁出虚弱的因子……就像他肆无忌惮侵入她的生活!
鼻端忽然嗅闻到一阵浓烈的玫瑰花香,她猛然回过神,微微挣扎……
他放开她,并没有过分强迫。
“明天放学的时候再到这里,不来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半开玩笑半威胁。
她无语,虚弱得站不住……
“听话,爱上我没有什么不好,你不必和自己作时!”他柔声说。
她望住他,摇头……
不,爱上?这个名词不该被说得这么轻易,她只是感到虚弱,她没有爱上——
“别否认,我吻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抗拒!”他咧开嘴笑,把李明露拉到怀里。“现实跟写小说不一样!现实是,当你爱上一个人就是你最脆弱的时候!”
当你爱上一个人,就是你最脆弱的时候!
她混饨地盯住他,两手身不由己地攀附住他隐固的双臂,以撑持自己软弱的气力,一方面挣扎着试图想理清他似是而非的洗脑。
“别试图拒绝相信爱上我的事实,这样做你只会更痛苦!”他盯住她笑,根本不在乎她的回答,温柔地说出——
“如果你试图反抗,我就会让你的痛苦加倍。”
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样找上自己,李明露失眠了一整夜,早上勉强振作赶去上学的时候,舅妈当着舅舅的面,在门口拦住她。
“昨晚你上哪儿去了?”林秋妹眯起眼,掐着喉咙尖声质问。
“阿妹,你又在发什么疯?明露昨天晚上不就在房里睡觉。”吴志祥走到两人之间,替李明露挡掉林秋妹的质问。
“哼,在房里睡觉?你让她自己说,昨天去哪里了?”林秋妹拉开丈夫,指着李明露的鼻子。“住在我家,行为举止就要检点一点!三更半夜偷溜出去,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什么?要是让我抓到刚候别怪我把你扫地出门!”
说出口的话十分伤人,她有意让李明露难看。
吴志祥是个怕老婆的男人,他只敢低声下气地陪笑。“秋妹,我拜托你好不好,你不要这样疑神疑鬼的,明露她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我明明听到她拉开铁门出去,你是醉死了才听不见!”
吴志祥皱着眉头想了想,昨天晚上被几个老朋友拉出去喝酒,是真的喝醉了,一回来倒头就睡,的确没听到半点声音。
李明露的沉默让林秋妹更得意。“说话啊!不敢回嘴对不对?我明明就听到你拉铁门的声音——”
“好了啦,秋妹,明露要上学了,有什么话等她放学回来再说!”吴志祥挡住老婆,一手在背后猛挥,示意李明露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