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逃兵 第6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与此同时,刑江擦着头发的手停了停。
原来如此,难怪季非肯放徐明回来,他是认为徐明已经被他收买。
该说季非太愚蠢,还是该说他太大胆?!
不对……如果说徐明是被派去挑动季非那里那帮老头的,那么孙东平……
糟糕!季非有危险。
而且说不定……徐明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刑江咬牙,微垂着头继续擦着头发,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
逃兵28
“结果事情办成了。”徐明了然,直截了当的结束了对话。
“嗯,很好。”顾淮庭点点头,“早点休息。”
“是。”徐明低头转身退了出去。
刑江放下擦头发的毛巾,镇定的揉了下头发。
顾淮庭的视线渐渐转到他身上,却迟迟未发一言。
最终还是刑江顶不住气氛,先侧过了头,“顾先生,我洗好了。”
“嗯。”顾淮庭拿起浴袍,也没说什么就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一关上,刑江就开始挣扎。
刚才季非上电梯的时候他特地注意了一下,电梯最后停在9楼,而他们住在11楼,如果现在趁着顾淮庭洗澡的时候从楼梯下去溜到9楼找季非……
刑江低下头。
不行。
如果说顾淮庭已经怀疑他,那么让徐明当着他面说这话无非就是想试探他,看他今晚会不会有所行动。
而且要怎么在不惊动季非的人的情况下见到季非也是个问题。
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声搅得刑江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不过片刻,如坐针毡。
那么或许房间也是顾淮庭事先就安排好的,只有顾淮庭的门外有人守备,只要他一出这个门想必就会被人盯上。
今晚一定不能动,只有想办法在明天和季非碰头的时候找个机会告诉他。
至于有没有这个机会就真的是天意了。
这样想着刑江干脆脱下了浴袍钻进被子里,静静靠在床头看电视。
以不变应万变吧,在还没被正式揭穿之前。
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了,顾淮庭根本没有怀疑他也没一定。
船到桥头自然直,生死有命。
顾淮庭出来的时候看见男人靠在床头,已经打起了瞌睡。
是的,到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堤防顾淮庭是怀疑还是不怀疑了,所以刑江干脆放松了精神,不知不觉中慢慢睡着了。
走到自己的床边,顾淮庭抽了半支烟,把剩下的烟夹在烟灰缸上面,朝着刑江走近了两步。
“想睡就好好睡。”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肩头,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顾淮庭平板的说着,“靠着脖子不舒服。”
“嗯。”刑江说着动了动脖子,人往下挪了挪,侧过身卷起了被子。
顾淮庭看了一会儿,直到男人调整好了姿势,掐灭了快烧完的烟在床上躺下。
“顾先生?顾先生?!”
顾淮庭挣扎着醒过来,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眯了眯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做恶梦了吗?”刑江把纸巾递给顾淮庭,“我去倒杯温水。”
坐起来简单的擦了两下额头,又抽出两张擦了擦脖子,抬起眼睛便看见男人拿着一杯水,见他抬头就放到他手里。
“喝一点。”
顾淮庭也就顺势喝了两口,温热的水流进胃里,驱走了一些梦里的寒冷。
其实他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醒来后手脚冰凉。
“没事了,睡吧。”顾淮庭放下水杯,想躺回去的时候被刑江阻止了。
“换一下床,你的床单有些湿了,”刑江指指枕头和后背处一片汗迹,“这样睡容易感冒。”
“你睡了不会感冒?”顾淮庭皱眉看看他指的地方,又看看他展开的被子,“不然就一起睡。”
刑江顿时尴尬起来,视线在两张床上来回,却见顾淮庭已经干脆的躺下了。
“一起睡吧。”刑江咬牙说了一句,就见顾淮庭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穿着内裤下床,然后在他床的一边躺下,拉好了被子。
这算什么事!
刑江烦躁的从另一边躺上去,在这种节骨眼上干嘛要多管闲事。
床不算小,可睡了两个男人多少也有点挤。刑江背对着顾淮庭往边上靠了些,才不过一会儿,顾淮庭的脚就碰到了他的脚。
刑江换了换姿势避开了一些继续睡,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后面暖烘烘的挺舒服。
不对!是顾淮庭!
那双手慢慢爬上他的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不动了。
刑江屏住呼吸,渐渐听见后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淮庭似乎已经睡着了。
呼吸声是最好的催眠,顾淮庭一直没有动,渐渐的他也困了。
刑江有种错觉。
此刻他们不是敌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
只是相互需要的人。
有点好笑的温暖错觉。
“都准备好了吗?”
出发前,顾淮庭沉声问了问周围的人。
“是的,顾先生。”刑江、徐明以及孙东平三人异口同声。
“走吧。”
顾淮庭拉了拉衣服下摆,整了整衣领站起来,退房手续已经办好了,一行人上了电梯,九楼的时候电梯停了停,门打开就听见季非的人大呼小叫。
“老大,电梯来了!”小弟喊完头一回,眼神正对上面容冷峻的顾淮庭,一时间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叫什么,那么毛糙。”季非走过来煞有其事的拍了一下那个小弟的头,“电梯来了让它等等不就好了。”
季非不可能没看见顾淮庭,可顾淮庭听到对方这么说也没有反驳。
直到季非装模作样的侧过头,然后假装刚刚看见顾淮庭的时候笑了笑,“原来是顾先生在电梯里面……你个笨蛋,看见顾先生在里面不会道个歉让顾先生先下去?”
季非边说着边用力的指了两下地板,“下去”两个字念得很重,音调也有些古怪,摆明了是在诅咒顾淮庭早死。
顾淮庭看着季非教训染了一头红毛的小弟,听完后冷冷的哼笑了一声,“季先生现在下吗?”
“人太多了,还是顾先生先下吧。”季非笑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今天还要仰仗顾先生多帮忙了。”
顾淮庭没有接话,站在电梯边上的孙东平会意的按下了关门键。
刑江微微皱了皱眉。
失去一次能提醒季非的机会。
徐明和刑江跟着顾淮庭上了一辆车,孙东平带着几个人上了后面两辆车。
车慢慢向目的地开去,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
顾淮庭微微侧头瞥了眼提高警惕注视着车窗外的男人,几缕阳光照在他身上,背脊还是一样挺得很直。
赢得几率很高,可毕竟刀枪无眼,总会有人牺牲。
今天以后,活着也将是再见,死了便是再也不见了。
“曾先生,好久不见。”
按照计划孙东平负责呆在外面,刑江和徐明跟着顾淮庭进了曾贵翔的一处闲置住所,平时有什么事都会在这里谈,与顾淮庭所料不差。
“彼此彼此。”曾贵翔一伸手,把顾淮庭引入小型会议室,“本来应该是曾某来找顾先生解除上次码头上的误会来找顾先生谈的,现在让顾先生特意跑一趟,曾某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上次的事误不误会已经不重要,关键是今天要怎么谈。”
在小沙发上坐下,顾淮庭自如的架起手交叉着放在腿上,刑江和徐明自然而然的站在他身后两侧。
顾淮庭一上来就紧逼着曾贵翔让刑江有些意外。
难道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曾先生,不好意思,我稍微来晚了点。”
季非走进来的时候带着点轻狂的笑容,自顾自的在另一侧沙发坐了下来。
曾贵翔一笑,“不算晚,顾先生也刚到。”
逃兵29
“这次的事情让我和顾先生之间伤了和气,顾先生你看这事情要怎么解决才好?”曾贵翔倒也是开门见山,把皮球干脆而直接的踢给了顾淮庭。
“曾先生的诚意顾某心领。”顾淮庭微微一笑,突然又看向季非,“可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止牵涉到曾先生一人。”
曾贵翔没有接话,眼睛扫过季非,听顾淮庭又轻笑着说了下去,“如果没有第三方挑拨,这事情恐怕也不会发生。”
刑江听得脑门直冒冷汗,顾淮庭竟然就这么把话放到台面上说,似乎已经没有估计和季非的盟友关系,难道真的是他猜的那样?
还是他想通过这个方式让曾贵翔先放松警惕?
曾贵翔哈哈大笑,“是是,顾先生这话说的不错,所以我衡量再三,答应了挑拨者来这里谈谈。”
“你……”季非坐在一旁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盯着曾贵翔看了半天,慢慢冷静下来,“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儿上的意思喽。”曾贵翔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水,故意不去看季非,转而朝向顾淮庭,“顾先生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淮庭笑了笑,眼神阴鸷而尖锐,拿起茶杯,吹了吹面儿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茶微微点头,却没有开口。
季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到这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诡异。
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里慢慢扩散,他朝刑江和徐明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徐明给了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而刑江脸上似乎是有些顾虑和担忧。
季非突然站起来,“既然顾先生和曾先生之间的误会已经和解,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这里的情况不太妙,顾淮庭和曾贵翔之间似乎有着他不知道的协议,而且当着他的面无所顾忌的放到台面上来说。
他在表面上和顾淮庭合作对付曾贵翔,暗地里跟曾贵翔联络过,希望和他再次联手一起干掉顾淮庭,曾贵翔当时是答应了的。
可他却不知道曾贵翔在上次的行动中已经对他有了非常大的不满。
曾贵翔承认那时他是一时头脑发热,季非那时说得天花乱坠,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也倒是个有野心能办事的。但是通过那次跟季非的合作,他不仅没有从中捞到什么好处,而且还被顾淮庭盯上,更可恨的是季非根本没有带多少人来,混战的时候也只是在装样子,反而让他陷入了窘境。他逃回来后这口气就一直咽不下去,一边要防着顾淮庭一边还要重新做人员整顿,就这么高度警戒的熬了一阵。
然而事情的转折点就在这里,顾淮庭竟然联络他,说是知道上次码头发生的事是有人从中挑拨,希望和他平和解决。对于顾淮庭他理亏在先,而且和顾淮庭的生意往来确实有一定数目的经济保障,尽管顾淮庭不会给的更多。如果能平和解决,恢复到以前的状况也的确是有益无害,何况他现在心里清楚要摆平顾淮庭不容易,上次绝对是侥幸。和顾淮庭电话联系之后不久,季非也来了电话,希望再次合作对付顾淮庭,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可他转而一想便在表面上随口答应了。
在季非与顾淮庭之间,无需衡量太多利害关系。
因为这两者之间差得何止分毫。
在之后与顾淮庭的联系中,他把季非来找他的事像讲笑话一般跟顾淮庭讲了一下,稍微降低了一些价格恢复了和顾淮庭之间的生意往来,而顾淮庭也非常大方的扩大了他们之间的合作项目,有了更多的利益往来,答应和顾淮庭合作解决季非,一切顺理成章。
但为了不让季非看出来,他们之间签订了协议,等今天的事情解决之后才开始正式运作。
顾淮庭的野心和实力都在季非之上,动不了他,所以目前选择继续合作才是最好的办法。
“才刚来就那么急着走?”
没怎么开口的顾淮庭笑了,让刑江一下子紧张起来。
完了,事情肯定有变。
孙东平前些日子一直不在,肯定是被顾淮庭派去找曾贵翔了。
顾淮庭几乎是当着他的面设下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圈套。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打破这份凝固的是枪声。
季非回头看向窗外。
片刻沉默后,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不用看也知道,外面已经开始了一场混战。
“你走不掉了。”
顾淮庭还是笑,慢慢放下交叠的腿站了起来。
季非没有说话,始终沉默着。
会议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是顾淮庭的人,“顾先生,他们的人还在抵抗,不过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嗯。”顾淮庭点头,“孙东平怎么样?”
“他受了点轻伤,有一个兄弟死了。”
“死去的兄弟好好对待。”顾淮庭脸上有些沉重,可又很快调整过来,“你先去吧。”
“那我也出去看看。”曾贵翔适时的开了口,“这里就交给顾先生了。”
顾淮庭看着那人和曾贵翔走出去,转而看向季非,“季先生还有没有什么要问我?”
“姓顾的,你不要太嚣张了!”季非身后的小弟先一步吼了出来。
“嗯?”顾淮庭扬了扬眉毛,“我什么时候嚣张过?或者你是觉得你们还有后援?”
季非的脸又难看了几分,再也沉不住气了,咬着牙看向顾淮庭,“我们说好合作,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跟我合作?”顾淮庭略带轻松的笑了,眯起眼睛,带着场面上一贯的狠毒,“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微微侧头看向徐明,“告诉季少爷,他的后援在哪里。”
果然,顾淮庭把徐明放在季非那里挑拨了季非那边的人跟季非的关系。
那些老头子本来就对季非不满,现在恐怕……
刑江知道这一局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的后援被他帮里的老头子截住了。”徐明露出狡黠的笑容,“就算季先生逃得回去也是落水狗一只。”
“季少爷听明白了?”顾淮庭摸出枪,一只手把玩着,“那现在季少爷要怎么办?”
“哈哈哈哈!!”季非大笑,边上的小弟呐呐的叫了声“老大”,突然拔出枪对准顾淮庭。
枪声响起,年轻的身影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起来。
“敢对我拔枪你勇气可嘉,这一枪没有打中要害。”顾淮庭眼神中的阴狠再也藏不下去,残酷的笑容一闪而过,“我要你躺在这里,慢慢的死。”
“老大……”年轻苍白的脸上神色十分痛苦,看向季非的时候带着苦楚,“我没用……”
季非蹲下来,把他的上身轻轻抬起抱在手里,“毛头,你很好……”
即便是不肯认输,他也知道眼前自己已经没有胜算了。
他太骄傲,太自负,太莽撞,也太贪心了。
自以为每步都走得十分妥当,实际上却是凶险异常。
他对不起这些跟着他的兄弟。
“送他去医院!”季非抬起头看着顾淮庭,“送他去医院!有什么冲我来!!快送他去医院!!”
没有人动,也不会有人动。
顾淮庭依旧把玩着手里的枪,冷冷的看着季非。
“老大……我知道我不行了,你……不要求他们。”
“不会的,不要说话,你不会有事!!”流出来的血把他的衣服都浸湿了,他用手紧紧捂住伤口,“送他去医院!!!”
“老大……”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刺激着季非的神经,他一手带着的小弟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我不后悔……”
“老大,我把了新的马子,很正点哦~嘿嘿!”
“老大,街角那里新开了家茶餐厅,东西不错还有漂亮mm。”
“老大,干掉那姓顾的,然后我们一起去k歌!”
“老大……”
“老大……”
“老大,我不后悔……”
那是一张年轻的笑脸,喜欢跟前跟后,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闪亮闪亮的。
季非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沉默片刻,他把人轻轻放下,带着一身血腥站了起来。
“你杀了我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逃兵30
顾淮庭看他又重新蹲下抱起地上的人,然后慢慢抬起头。
“有种你就杀了我!”季非眼中戾气暴涨,一时间震慑人心。
还好,刑江没有暴露。
如果他死了,就不再会有他的指示跟刑江碰头联络,那么刑江也永远不用担心会暴露了。
季非朝着顾淮庭的方向扬起一个微笑。
他不敢看刑江,他怕自己的眼神会让他暴露。
如果还能再抱一抱他就好了。
转过身的慢慢往门口走,顾淮庭在季非背后举起枪——
“放他走!”
太阳穴上一凉,顾淮庭连头都没动就知道用枪顶着他的人是谁。
最后一刻,这个男人还是动了。
刑江的手牢牢卡住顾淮庭的手臂,压制住他拿枪的手,咬了咬牙重复道,“放他走。”
徐明“哼”了一声,迅速举枪对准刑江,低声道,“果然是你。”
“快放开顾先生,你这个叛徒。”
刑江的眉头紧锁,身体紧紧制住顾淮庭,没有否认。
“我以为可以打动你,甚至已经打算在今天结束以后放你走,没想到最后关头你还是背叛我。”顾淮庭的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语气却十分平静,“为什么?”
“他救过我的命。”刑江握着枪的手渐渐潮湿起来,“你放他走,我的给你,一命抵一命。”
顾淮庭一直怀疑他,他甚至已经预想到了自己身份,可尽管这样他还是给自己机会。
为什么。
在之前不间断的挣扎,而听了这些话后,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抽搐和悲哀。
又是为什么。
“用你的命去救那个废物?”顾淮庭看着茫然的季非,“你在拿你的命跟我打赌吗?”
“放他走!”
“如果我不放他走,你会开枪吗?”
“放他走。”
“你会朝我开枪吗?”
“别废话!放他走!!”
刑江用枪狠狠砸向顾淮庭的头部,血很快顺着额头流过眉骨,从脸颊滴落。
“顾先生!”徐明的枪瞄准了刑江的头,却被顾淮庭喝止。
“你他妈还傻愣着干嘛?!快走啊!!!”刑江冲着季非大声叫喊。
“刑江,你……”季非第一次看见他那么失态冲着他拼命大喊的样子。
“外面都是我的人,他只要一出这里就会变成马蜂窝。”顾淮庭不紧不慢的说着,丝毫不在意流血的额头,依旧神态自若。
“那还要麻烦你跟我出去解释一下。”刑江顶了顶顾淮庭的头,半推着他往门口走。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变故,看到季非抱着一个人,而顾淮庭却被他的手下用枪顶着脑袋,还受了伤。
所有人都反应不急,统统反射性的举枪对着他们。
“把枪放下。”顾淮庭命令道。
刑江盯着人堆里的孙东平,孙东平也直直看向他,似乎没有太多的诧异。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都在防着他。
“你已经想清楚了?”顾淮庭低声问道。
这是第一次,男人主动贴得他那么近,却是为了救另一个男人。
“我求你,”刑江贴近顾淮庭,同样放低了声音,“求你放他一命。”
这样他和季非之间就不再相欠了。
“你求我?”
“我求你。”
“你知不知道今后你要为今天的事付出什么代价。”顾淮庭不动声色的问道。
“无所谓,他以前救过我的命。”刑江咬牙,手心的汗已经越来越多了。
“那好,”顾淮庭舔了舔流过嘴角的血,在众人的注视下扬起了一个笑容,“我放他走,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逃兵30。5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后,刑江点了点头。
“所有人把枪放下,让季先生离开。”
顾淮庭向来说一不二,手下的人立刻给季非让出一条道。
季非抱着毛头,看着其余还活着的小弟都向他靠过来后回头看了眼刑江。
男人坚毅冷硬的样子雕刻在他的脑海中。
季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刑江,我会给你报仇的。
在看了刑江一眼之后似乎再无眷恋的转身就走,外面已经停好了车。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狼狈的季非反而让顾淮庭想到了处于困境中仍拼命挣扎的野狼崽。
等他饱经风霜以后,恐怕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好对付了。
顾淮庭眯起眼睛,看着人渐渐消失在大门口,与此同时,身后钳制着他的人像是脱了力般的全身松懈下来。
刑江握着枪的手垂了下来,顾淮庭看准时机手肘重重的顶向身后柔软的腹部。
“唔……!”
刑江抱着肚子弯下身体,在那瞬间,拳头像是雨点般的落下来,他被打得脑中一片空白,看不清任何东西,似乎连疼痛都变得相当遥远,枪也不知被打落在什么地方。
他本来就不打算反抗。
周围的人静静的看着男人被打得蜷在地上拼命压抑着咳嗽,顾淮庭每一脚都用了力气,男人却始终咬紧牙齿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最后男人抽搐起来,血水顺着口角流下来,疯了般的拳脚才停下来。
“顾先生,我的人已经去追了,他逃不掉。”
曾贵翔笑着走到顾淮庭边上,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顾淮庭朝着曾贵翔了然的笑笑,刚要转身却被刑江一把抓住裤管,用力的拽着,指关节都发白了。
“我已经答应了你放他走,可现在是曾先生想要他的命。”顾淮庭看着浑身抽搐仍艰难移动着身体的刑江,在他的眼皮下慢慢抬起头。
视线相碰,却是顾淮庭先避开了。
“我和曾先生是合作伙伴,没有服从对方的义务。”
男人那样执着的眼神,是为了救季非。
顾淮庭沉着脸,抿紧了嘴唇,脚一用力甩开了那只抓着他裤管的手,“感谢曾先生今天的招待,我先走了。”
“顾先生随意。”曾贵翔“呵呵”笑着一伸手,看着孙东平把车开进来。
“把人带走。”低声吩咐了徐明,顾淮庭先一步上了车。
牺牲了现在的所有,甚至于将来所要承受和付出的代价,却仍旧是一场空。
刑江弯了弯嘴角,血水已经顺着下巴流下来染红了洁白的领子,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出手狠毒的男人没有回头。
他没有感觉到徐明粗暴的拖拽,没有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鄙视,不知道为什么,他唯独看见了顾淮庭的背影。
跟很久以前看到的一样,冷酷而坚硬。
眼前终于变成一片白雾,刑江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神经却在瞬间陷入黑暗。
黑暗中有个人向他走来,是谁?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加速了他的心跳。
他看不清那人五官,却瞥到那人的额头在流血,怔了一下。
这时在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背对着他坐在阳台上的人,风扫过那人柔软的发丝。
他走近两步想看清楚,男人却已经慢慢回过了头。
他怔怔的看着本来面目完好的男人额头突然被敲破,血流下来,但男人只是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悲伤。
但开口的瞬间男人的声音犀利而低沉,“为什么要背叛我?!”
逃兵31
顾淮庭!
刑江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得一跳,意识也渐渐苏醒过来。
但他并没有动,而是先感知了一下,这是他跟在顾淮庭身边这些年来慢慢养成的习惯。
从身体的触感判断他似乎是躺在床上,可是周围的空气莫名的有些潮湿和阴冷,他应该是被带回了顾淮庭这里才对。
刑江小幅度的动了动身体想翻个身,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不已。
顾淮庭看着眉头紧锁的男人吃力的想翻身,低声说道,“醒了就把眼睛睁开。”
反正早晚都要面对,刑江也不再装了,暗自深吸一口气,干脆的睁开了眼睛。
顾淮庭居高临下的站着看他,而他在睁开眼睛的一刻就知道了自己在哪里,可既然是要惩罚何必那么大费周章的弄一张床到地下室来。
刑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而这个笑容落在顾淮庭眼中变得异常刺眼。
事到如今,这个男人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感觉相当的挫败。
“既然你醒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顾淮庭使了使眼色,退开两步。
站在边上的两人立刻会意,把刑江拖下床,然后手脚麻利的把他的两手抓起,捆绑住吊在地下室中央。
顾淮庭走近刑江,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还记得上次在这里说过的话吗?”
对上顾淮庭的眼睛,刑江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记得。”
“记得就好。”顾淮庭放开手,退到床边坐下。
跟他想的一样,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向他开口求饶的,除了那次他要救季非。
实在太可恨了。
三百鞭。
行刑的人在知道这个数字之后就浑身冒冷汗。
真的要抽三百鞭还不如去死,这种痛苦是人都没有办法承受,何况是现在这个吊在中间病怏怏的男人?
“可以开始了。”
顾淮庭的口气是一贯的轻松,却让人不寒而栗。
鞭子夹着风声落在身上,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在挨了四鞭之后就开始挺不住前后摇晃,顾淮庭看见刑江依旧像以前一样咬紧了牙齿,尽力的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只要是鞭子经过的地方必定皮开肉绽。
除了恨之外,顾淮庭还觉得痛。
尽管鞭子没有抽在他身上,可他痛得连呼吸都迟钝了。
三十几鞭下去男人已经熬不住了,嘴唇咬破了,可仍然强硬的不肯松开牙关泄出一点呻吟。
顾淮庭一直看着,直到抽了五十鞭的时候他才叫了停,而刑江低垂着头,已经再次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个月对刑江来说简直是落入地狱,那天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当时他还有些疑惑,可才过了三天顾淮庭又来地下室,什么话都没说就把他吊在中间抽了一顿,旧伤才刚结疤,嫩得很,被这样一抽又崩裂开来,疼痛难忍。就在他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顾淮庭让人停了手。
“还剩两百鞭。”顾淮庭离开的时候如是说到。
这下刑江彻底明白过来顾淮庭的用意,可他已经连咬舌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越来越差,休息得不够,所谓的醒来也往往是意识迷糊,大脑还来不及运作人已经被吊起,接踵而来的便是已经变得熟悉的疼痛。头两次还可以挺个二、三十鞭,却无法再控制住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到后来往往是十鞭都承受不住就昏了过去。
躺在床上,刑江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控制住自己的意识,有次烧得稀里糊涂的时候他听见身边有人在说话,声音有点熟悉。
“顾先生去休息吧,别再折磨他,也别再折磨自己了,帮里的兄弟会理解的。”
“不要在这里说些废话,季非那边怎么样?”
孙东平无奈的看着顾淮庭,低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曾贵翔让他吃了点苦头,现在已经放他走了,至于能不能在回去后摆平帮里的内乱就要看他自己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
“顾先生……”
“少废话,退出去。”
之后的话刑江听得有些模糊,但至少他从对话中知道季非没有死。
季非,好自为之。
逃兵31。5
三百鞭,一鞭不少的抽完了,这是一个漫长的不想让人再次回忆的过程。
在那之后刑江在床上躺了半年多,这中间自然是吃足了苦头,生死门前不知来回了几次,上半身的伤尤为严重,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三百鞭抽完的那天,他就从地下室被抬了出来,一路上受到了不少兄弟的注目礼,而他被抬进的房间不是顾淮庭的卧室,也不是他的卧室,而是一间布置得相当妥当舒适的客房,在这个季节阳光依然十分充足,房间里一直很暖。
但经过这三百鞭后,刑江彻底不想死了。
那么大的痛苦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他挺不过去的。
在他休养的半年多里顾淮庭没有来过几次,他甚至怀疑顾淮庭是不是打算将他一辈子软禁在这里折磨到死。
等刑江能够下床走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顾淮庭。
保持着冷漠的脸,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刑江挺直着背靠在床头,叫了一声“顾先生”后便不再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给过你逃走的机会,甚至想过放你离开。”顾淮庭开口,声音沉静而平淡,“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是你?”
刑江摇头,续儿开口道,“你本来就怀疑我,那次我表面上逃过一劫,但肯定引起你的注意了,之后最大的问题必然是出在那次绑架上。”
停了停,刑江弯了弯嘴角,休养的这段日子,他把以前没空想的事情认真的回想了一遍。
其实怀疑的理由他早就想明白了,可也有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撇开绑架之前季非私下带了两个人来医院找我这件事露出了多少马脚不说,光是后来绑架的对象也足够让人怀疑了。”刑江闭了闭眼睛,自嘲的说着,“那时徐明来接我出院,按理来说就算要绑架也应该劫走徐明,他在你身边呆的时间长,也得到你的重用,用来交换的话应该能够换取比我更大的筹码,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思路,可季非却选择把我劫走。”
顾淮庭没有打断,只是看他放松着身体慢慢说着,样子十分舒坦。
他没有了以前对着自己就保持百分百紧绷的状态。
“如果这些事情只是怀疑的话,后来徐明和我交换在那里做了人质之后所得到的一些信息就一定能够证实我是奸细的事实。”刑江侧头看着顾淮庭,“虽然当初季非救我只有上面几个老头子知道,可那些人知道就足够了,加上之前的怀疑……”
刑江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这就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
如果顾淮庭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奸细,为什么还要留他在身边?
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让他逃走离开?
如果那天他没有用枪指着顾淮庭的头,顾淮庭是不是会履行出发前一天的话在行动结束后给他一笔钱放他走?
顾淮庭为什么不追究。
这太不像他做事的手段了。
“嗯,”顾淮庭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了扬,“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逃兵32
这种谈话的口气和气氛并不像是发生在背叛者和被背叛者之间,反而像是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相会一般。
顾淮庭给他用的药很好,在休养的日子里他没有瘦,到了后期反而胖了点。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很久没见顾淮庭了,总觉得他下巴比以前尖,脸上瘦了一些。
刑江看着顾淮庭似笑非笑的表情,认真的回答,“我不知道。”
“是吗。”顾淮庭没有翻脸,侧头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原来你还是不知道。”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刑江皱眉反问道。
顾淮庭回过头,直直看向刑江的双眼,就在刑江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顾淮庭拿出外套口袋里的烟点燃,又重新陷入沉默。
“你为了救季非求我。”烟烧了半支,顾淮庭开口了。
“救季非是为了仁义。”刑江抬起手看了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时握着枪手心里却在不停冒汗,“我那时就说过,他以前救过我的命。”
顾淮庭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疑惑,于是刑江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在一个桌球房里帮人看场,后来有几个人挑事,我上去阻止的时候被打伤,使劲浑身的力气从桌球房里逃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季非,撞到他的瞬间我就起不来了,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那时骨折伤到了内脏,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刑江的眼神很坚定,正大光明的态度让顾淮庭无可挑剔。
“有一点你说错了。”顾淮庭抽了最后一口,反复的按压着手里的烟蒂,“我相信过你,在那天晚上质问抽了三十鞭之后。”
刑江点了点头,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失望。
季非有恩于他,而他也确实有愧于顾淮庭。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伸手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说吧,你想我怎么样。”
“爽快。”顾淮庭看着已经康复的男人,眼神突然变得炙热,“我不管你欠了季非什么,现在都已经还清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
“你要做的是爱上我,只为我活。”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凝结。
意外的是,刑江在听完这些话怔了怔后竟然大笑,“爱上你?你确定是爱上你,而不是跟你做爱?”
顾淮庭沉着脸没有出声,片刻之后刑江也安静下来。
“要是我做不到你准备拿我怎么办?像以前对付那个人一样用药用道具?”
带着讥讽的语句不知不觉的就说出了口,刑江心里其实并不想这样和顾淮庭针锋相对,可是又受不了顾淮庭这样总把自己放在主导地位,这种不大不小的矛盾感往往体现在他不经过大脑的语言上。
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
“这么说……比起爱上我你更希望跟我做爱?”顾淮庭压下心里的负面情绪挑了挑眉毛。
这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性吧,骄傲而无畏。
以前在他面前的顺从都是不得已装出来的,恐怕在心里他早就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几遍了。
“这要试了才知道。”
刑江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挑衅着顾淮庭,让顾淮庭忍不住想把他直接按倒在床上,做到他直不起腰为止。
看着顾淮庭站起来向他走来,刑江淡定的仰起头。
早该明白就是这么回事,或许他对顾淮庭产生的莫名情绪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
下巴被顾淮庭的手扣住,被迫仰着头。
对视片刻,顾淮庭突然轻声哼笑,刑江一怔,却被瞬间吻住。
唇舌交缠,顾淮庭的吻依旧霸道,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喜欢处于被动,接吻也一样。
刑江慢慢扭转着角度,学着顾淮庭主动进攻。
顾淮庭一愣,用力推开了刑江。
在爱上他和做爱之间,刑江竟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本来他以为身体的接触会让男人退却,那么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们可以以爱的名义相处,或许有一天男人会真的爱上他,然后自然发展到做爱。
如果不可能爱上,那做爱也失去意义。
更何况如果光是要做爱,他早就可以做了。
没想到事情还是回到原点,他爱上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根本不会爱上他。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却仍然信誓旦旦的想要得到他的爱。
那些狠话,那些威胁,那些代价,都是浮云。
而这次试探,只是将他搞得更狼狈罢了。
“哈哈哈……!”
有时候痛是可以用笑来代替的,越是苦就越要笑得畅快。
顾淮庭是不能低头的,不管什么时候。
那么现在,是时候该了结了。
“你走吧。”顾淮庭说着,回到沙发上坐下来,“三百鞭算是对帮里兄弟的一个交待。”
因为自己的私心免他一死,但毕竟在那次的谈判中有兄弟死去,有兄弟受伤,他作为帮里的叛徒,理应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待。
刑江看着顾淮庭没有说话。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回到季非身边。”
刑江还是没有说话,这种沉默让顾淮庭莫名的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