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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度微醺爱恋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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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要生小弟小妹啦!”

  也对,他们家一脉单传,若是禽流感大流行,杜家可能就没传人了。

  “你认真点好不?”搭住她的肩膀,他强迫她认真听他把话说完。

  “说吧,我洗耳恭听。”

  吃人嘴软,他的好处她吃太多,不偶尔扮扮心灵导师实在对不住。

  “有一个女孩子向我表白。”他好像在诉说千百年来人类一直解不开的秘密似的。

  “表白?”冷哼一声,她浪费了自己的认真。

  “对。”

  他喜孜孜的样子好碍眼。

  “就一个女孩子向你表白?”挑眉,她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对。”

  她指指包包里的情书,说道:“那么你以为这些女生在做什么?她们不是在表白吗?”

  “问题是,她们没走到我前面,没直接告诉我,她们喜欢我。”他努力解释之间的不同。

  突地,书青恍然大悟。对哦,杜庚禹的智商位在正常和不正常的临界点,光看文字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感觉,就像不拿出秦始皇的画像,他永远都记不住秦始皇这号人物一样。

  天哪,她太对不起那票可爱迷人的崔莺莺,吃了人家的零食,吞掉人家数不清的小礼物,真是very very sorry。

  “因为、一个女生、直接、走到你面前、说、我喜欢你,所以、你开心、说不出话?”她缓慢地解释他想表达的意思。

  “对,而且那个女生不是普通人。”

  “是杨贵妃,还是王昭君、赵飞燕?”头有点痛,是良知在对她发出惩处。

  “你在说什么?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听见没有?是校花主动向我表白。”屌吧,校花耶!

  “我们学校有校花?”她刻意贬低校花的存在意义。

  “有啊,杨依依。”

  “她不好。”书青直觉反对她。

  “哪里不好?”篮球队的同学说,在这个学校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女生。

  “全身上下都不好!第一,她的头发太卷,很像玛尔济斯犬,不可爱。”

  “你不喜欢玛尔济斯吗?”庚禹问。

  “我喜欢的是黄金猎犬,憨厚可爱,大得让人好有安全感。”她提出意见。

  “那你不会去喜欢德国牧羊犬哦,它更大更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望住书青,“我跟你讨论狗做什么?我在说的是杨依依,我决定和她交往了!”

  她瞠大眼睛瞪他,他的决定让她的心脏加速跳跃,不舒服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没时间分析心痛原因。

  “小青,你干嘛不说话?”庚禹的手在她面前晃晃。

  说话?对,说话!她应该说服他放弃这种无聊的交往游戏。

  “你高中没毕业,不认真念书,居然想要谈恋爱?!幸好你不是我们家书槐,不然的话,我肯定要狠狠打你一顿,再把你软禁在家里,直到你搞清楚前途和爱情哪一个比较重要。”她以为自己在编导梁山伯与祝英台,每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

  “不行吗?奶奶同意我谈恋爱,她说我们家三代单传,要我多交女朋友,要是不小心怀孕,还可以把孩子带回家养。”

  杜奶奶把“女朋友”当成生产工具?拜托,不是每个女生部生得出来好吗?至少要找像她这种肥臀圆肚子的才生得出健康宝宝……唉呀唉呀,她在说什么鬼话?

  “你头脑不好,容易被女生骗。”

  “我的头脑……还好吧!”

  “你不了解女生,女生很狡猾的,她们往往吃人不吐骨头,而且喜欢斤斤计较,所以……所以……”

  “我知道女生很狡猾啊,看你就知道。”全世界还有女生比她更狡猾吗?

  “杜庚禹!”她用眼神威胁他。

  “小青,你不要担心我,我们从小到大在一起,在你身上我早早学会如何和女生相处,知道怎么躲过台风尾。”

  “你有和我谈恋爱吗?”她想向他解释,女人一旦谈恋爱,占有欲会让女人变得可怕,但他的下一句话,把她的解释踢进外太空。

  “和你谈恋爱?谁会想和林旺谈恋爱……”

  他笑得前仆后仰,笑得她的自尊心从高空坠落。

  血色瞬间从她脸庞刷下,她瞪他,压抑下翻涌的情绪,眼眶却已翻红,她咬住下唇,咬出深刻痕迹。

  他以为她要用肥掌心打人,于是撑起肩膀,嘻皮笑脸的准备挨她两下,但奇怪的是,她只狠狠盯他半晌,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她以为他欣赏她的胖,她以为他对臃肿有不同于一般人的见解,她以为他虽然不爱念书、不够聪明,但至少不像别的男生那样肤浅。

  后来,她知道了,他和别的男生相同,只不过有求于她,所以忍下讽刺她的快乐感受。

  在他心中,她是大象、是猛玛、是恐龙、是猪头,她这种人不够资格列入女朋友行列,她永远当不成男人心目中的青春偶像。

  死盯镜子里的自己,她恨恨地瞪住自己的圆鼻子、宽脸庞,以前可以忍受的尊容,今夜突然变成该死的丑陋。

  咬住下唇,从不嫌弃自己的夏书青,开始不满意身上的每寸肥油。

  她捏捏自己的肚子,在上面挤出一团五花肉,“我要你们在一个月内消失。”

  她用力拍打自己的象腿,“我要你们在三个月里面少五寸。”

  她掐掐自己的脸颊,“请你们在两个月之内退位,把眼睛的位置还给它们。”

  就这样,她捏遍全身,每捏一处就下一道命令,仿佛肥肉是有意识的主体,经过她一番恐吓就会自动消失。

  “我会瘦下来的,绝对会瘦下来。”她对自己宣誓,态度郑重,和总统宣誓就职一样。

  书青蹲下身,清出抽屉里面所有的糖果、巧克力,把它们全数丢进垃圾桶里,她在回收箱里翻出瑜珈招生广告单,想也不想的拨出电话,问明了时间地点,整理一下包包,直往楼下跑。

  “书青,你去哪里?要吃饭了。”夏母说。

  “姐又要去隔壁杜哥哥家讨饭吃。”正在看电视的书槐没抬头,因此没接触到书青的冷眼。

  “书青,别吃太多,过了青春期没瘦下来,以后想瘦下来就很困难了。”夏母苦口婆心的说。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学孟母三迁,搬到一个没有食物诱惑的地区生活,只是以女儿的身材来看……恐怕要搬到肯亚才有机会改变。

  “妈,我去上课,九点多回来。”套上运动鞋,她对母亲说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补习班?功课跟不上吗?”夏母很诧异。

  书青不想说谎,也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刺激,甩上背包,她打开家门立即走出去。

  意外地,庚禹站在她家墙边,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不理!书青自顾自的牵起脚踏车,而庚禹则是默默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把手,走在她的右手边。

  “我猜,你在生气。”

  废话,她的火气旺到不需要猜测,一眼就看得清。

  “我不晓得你在气什么?”

  不晓得?除了白痴,你对他还有更好的解释?

  “你是不喜欢我交女朋友,还是不喜欢杨依依?”

  都不喜欢!不喜欢他交女朋友、不喜欢杨依依,但更不喜欢他的虚伪,看不起她的身材大可以明讲,不必憋那么多年,让她误会那么久。

  “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很生气哦?”叹气,他抓抓头发,女人难懂。

  要说什么?说说就不气了吗?冷哼一声,书青跨上脚踏车,准备迈出减肥的第一步。

  “先不要走好不好?”他堵到前面,不让她的脚踏车往前。

  四目相望,他的眼神在求饶,她的表情冷淡。

  扯扯唇,庚禹说不清楚为什么。

  她生气、他心慌;她不说话、他的胃在腹腔造反。几年下来,她的情绪和他的情绪挂勾,她心情差,他的心境也不会站到优势圈,她开心,他才会看见晴朗蓝天。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走到今天的局面。试着改变行吗?大概可以吧,但庚禹不想改变。

  他觉得这样不坏,他喜欢她与他同进同出,喜欢和她抢一块排骨,喜欢把口袋里的糖果饼乾偷偷送进她的衣袋里,喜欢她被他养得圆润。

  庚禹迟迟不让开,书青很火大。

  “杜庚禹,你到底要怎样?”

  哈,终于说话!庚禹笑开好看的浓眉、笑弯两道宽宽的薄唇,他的快乐因为她的开口现身。

  “要不要吃烤鳗鱼?我特地拿一盒来给你。”他将保鲜盒放到她的车篮里。

  “你晓不晓得林旺吃素?”书青顶他一句,然后看着他的表情,从茫然到恍然大悟。

  原来……他想笑的,可这回聪明地忍住了。

  “你因为我的无心玩笑而生气,而不是气我交女朋友?”他问。

  “你交女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口是心非,她别开脸。

  乍听他想谈恋爱的同时,那块压在胸口,迫得她窒息想吐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想起杨依依她就翻胃想吐?这些事,她还没有时间厘清。

  “所以,你不介意杨依依的存在?”庚禹又问。

  介意,她介意得要死!介意杨依依说话嗲声嗲气,动作矫揉造作;介意她的眼光轻薄,态度轻佻,她分明是现代版的潘金莲,虽然他的身高已远远超过武大郎,但难保她不会旋枝出墙门,去找风流斯文的西门庆,惹惹英武的武松小老弟。

  用力瞪他,瞪到眼睛差点脱窗,最后她咬牙切齿,再度违反自己的心意,说道:“我为什么要介意她的存在?”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为这件事不开心。”

  长手搭上她肩膀,高个儿好处多,以前他的手总围不起她“宽阔”的肩背,如今……呵呵,看一眼自己的长手,简直轻而易举。

  气死气死,就算被他气到吐血,他肯定还满脸无辜的说:“没想到小青看起来那么强壮,身体却很糟。”

  “可以放手了吗?”瞄一眼他的大手,扭扭肩膀,她想把他的手扭下来。

  “不可以,奶奶在等你一起吃饭。”

  奶奶习惯餐桌上有小青的笑声,她的口才相当棒,讲的故事很有趣,常逗得奶奶奸开心。

  “不要。”

  “还生气?跟你道歉行不行?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乱讲话,不应该开那种刻薄的玩笑,请你原谅我的头脑比较笨,反应比较慢。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一百下,然后原谅我好不好?”庚禹抓起她的手,挥上他的脸颊。

  书青缩回自己的手,伸手不打笑脸人,有再大的气也消了。

  “我哪有那么小气?”又嘴硬。

  “那……吃饭?”

  “我有课。”推推肩上的包包,她脸上写着“我很忙”。

  “以你的成绩哪里需要上补习班?”他问。

  “你以为台大那么好上吗?你以为在我们学校考第一名,台大就稀罕你吗?”打死她也不让他知道她要去学瑜珈。

  “那好吧,我让司机送你去。”

  “不必,我骑脚踏车去。”

  “女生晚上骑脚踏车很危险,现在治安不好,常听到夜行女子遇袭。如果你爱骑脚踏车的话……你等等,我回家骑脚踏车陪你去,再不然,今天我陪你去试听,如果老师教得还不错,我就跟你一起报名补习……”他叨叨絮絮念个不停,十足的老妈子架式。

  听着听着,书青冷冷的脸色缓缓化开,不经意地,一抹笑意浮上眼帘。

  是关心吗?十年交情毕竟不是虚假,唇角微微上扬,杨依依暂时离开她的脑袋中央。

  “不必了,那是高阶班,上的课你连一个字都听不懂。”

  “别看不起我,如果我用心一点,说不定两年后,我可以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不要想太多,希望越高失望越大。”她笑着顶回去,现下,连那句伤人的林旺也远离她的心。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成为服从我的属下。”

  “幻想有助于人类放松心情,但是过度幻想会让人变得不实际。”她欺压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要谈实际,谁比我更实际?说,哪个中学生有本事年赚八十万?”双手横陶,书青从没本事打压他的自信心。

  这年头,有钱的人最伟大,当老板要钱、买官要钱、想赚大钱还是得先凑出足够的金钱来钱滚钱。

  他没说错,别说中学生,就是成年人也不见得人人可以年收入八十万。

  仰头,她的眼对上他的,一瞬也不瞬,看得他心发毛。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人?”庚禹问,

  “看不出来吗?我正在崇拜你。”书青用食指戳戳他的额头。

  “真的假的?我怎么却只看见你的虚情假意?”他闪过她的佛山无影指问着。

  “有虚伪的崇拜已经够好了,不然你还想要什么?”她食指点着他的额头。

  “当然要真心的崇敬。”

  “那你先回家,洗个澡,躺在床上,记得,两只手臂要支着后脑勺哦。”

  “做什么?”

  “睡觉——作梦会比较快。”说完,她咯咯笑开,下午的不欢而散消失在他们的记忆里。

  “小青,你实在一点都不可爱。”两手夹住她的脸,他正对她的眼睛说话。

  “我从没说过自己可爱。”

  对啦、对啦,他的校花比较可爱嘛,还用比吗?

  “你也不够漂亮。”他在替她的长相打分数。

  “我从没对自己的容貌做过夸大宣传。”要看美女?去找杨依依啦!

  书青抓住他的手背,想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拉开,问题是,他的力气挺大的,她拿他没办法。

  “你也不懂得讨人欢喜。”

  “你以为我是卡通人物啊?要不要我装两个长耳朵,喊喊皮卡丘?”她没好气的说着。

  “你不够温柔体贴、你说话不会轻声细语、你不会装出嗲嗲的声音、你没有一般女孩子有的优点,真不明白……”庚禹轻叹着。

  “不明白什么?”她口气有点冲,论谁被这一大串话批评,口气都不会秀气到哪里。

  “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喜欢跟你在一起。”

  他的结论,把她的气冲进排水沟里。

  是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和他在—起,会不会上辈子他们是连体婴?

  “跟你在一起我很自在,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讨论,好像只有你能分享我所有心事。我喜欢和你一起念书、做功课,你在的时候我才能定下心来,为什么呢?是你比家教老师更凶吗?”

  他不懂,她也不懂,因为他们都处于不理解感情的青少年时期,当隐隐的嫉妒出笼,他们误以为是自己的荷尔蒙不对劲;当微妙感觉浮上心头,他们嘻嘻哈哈用笑声轻易带过。

  他们不去分析自己的心情,不刻意厘清彼此关系,他们享受同处的每一分钟,快乐、愉悦、幸福。

  第三章

  高三。

  夏,把庚禹摆在中心,任何女性都不能僭越。

  她也拿书青当假想敌,处处散播谣言,这点让杜庚禹很不平,每次两人吵架,原因都是夏书青。

  不过,吵架归吵架,杨依依从没想过分手这件事情,毕竟庚禹不但长得帅,家世更是无人能敌,于是娇嗲几声,保证自己不再骂书青后,两人又和好如初。

  至于书青,她的变化可大了,她的瑜珈练得出神人化,几次在学校的庆祝活动上表演,都获得热烈掌声。

  她的体重从八十公斤变成五十公斤,小两号的颊边印着两朵粉色鲜嫩,不是腮红妆点,而是浑然天成。

  一百七十公分的模特儿身材,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掐得出水的肌肤、少了脂肪堆挤的水灵灵大眼、红得诱人的樱桃嘴……林旺摇身一变,变成下凡仙女。

  一时间,追求她的男孩子纷纷出笼,演出情场厮杀记,套句庚禹的话,她从水饺股变成绩优股。

  但她冷淡的态度总能轻易摆平男生的热情,所以追归追,至今尚未有男生和她出现固定交情。

  庚禹在篮球场边找到书青,她刚打完球,全身汗水淋漓。

  “口渴吗?”

  接着,一杯饮料出现在书青的视线中,她抬头,笑着推开饮料,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白开水。

  “是少糖的。”

  庚禹把吸管凑到书青嘴边,她喝一口,接着摇头,把饮料推回去。庚禹耸耸肩,没表示意见,然后把吸管放进自己嘴巴里。

  “脸那么臭,和杨依依吵架了?”书青问。

  这两个人三天两头吵架,累不累啊?

  他抽出书青包包里面的毛巾,替她拭去额间汗水,起风了,她这样容易着凉。

  “我真是无聊。”庚禹说。

  无聊?点点头,书青同意他的说法。

  “没事跑去谈恋爱,找个女生来东管西管,烦都烦死了。”

  庚禹揽过书青的肩膀,不介意她一身汗,把她纳在自己怀里,享受长手臂包住她全身的成就感。

  还是青梅竹马比较好玩,不吵不闹、谈天谈地,这种感觉好窝心。

  “这次又是为什么?”书青问。

  “为了……”庚禹瞄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书青懂,她成为他们之间的爆炸点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起的头?”书青叹气,黑锅背久,她背出满脸灰。

  “她要和我去看电影。”

  “去看啊,你很喜欢看电影不是?”书青说。

  肚子有点饿,书青从包包里找出两根削好的芹菜,放进嘴巴里面啃,两年下来,为了减肥,她养成非常特殊的……呃,饮食习惯。

  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庚禹跟着啃一口芹菜,不好吃,但两天没排便了,清清肠胃也好。

  “今天晚上你要到我家帮我补数学,记得吗?而且我们只剩二十六天就要联考,不是剩下两千六百天,0k?最重要的是,要看电影的话,我宁愿跟你去,才不要带她去。”

  “这些话你只对我说,还是你也对她说同样的话?”书青抢回自己的芹菜,然后咬一口。

  “我对你们都说同样的话,哪里知道我才说完,她就开始乱喊乱叫,你说她该不该去看心理医生?”

  庚禹很闷,抓过书青的手,再咬一口芹菜,他不想交女朋友,麻烦极了,可惜他还没学习如何同女生分手。看一眼书青,她没有交男朋友的经验,要她指导自己如何分手,恐怕有困难。

  杨依依吼叫什么,用肛门都可以想得出来,她会大骂:那个变态女生为什么一天到晚霸住你?要男朋友不会自己去找吗?反正她已经不是恐龙了,还怕没有男人喜欢吗?她根本是居心叵测,她的目标是你,只有你这么笨,老当她是哥儿们……

  “你说这种话,谁都要误会。”书青说。

  “我没说错啊,看恐怖片,她从头叫到尾,叫得我神经紧绷;她爱看文艺片,每次看得眼泪鼻涕四飞,坐在她旁边很丢脸,我对剧情没感觉,她还会骂我无情无义、没心少肺。还是和你看剧情片比较有意思,我们可以讨论导演的拍摄角度,探讨剧情给人的启示。”

  庚禹用力吐气,整整两年,谈恋爱让他忘记自由呼吸是什么感觉。

  “听起来,谈恋爱有点辛苦。”

  “还是你聪明,打死不交男朋友。我真不懂,已经解释过几千次的话,为什么她老弄不清楚?是不是她的头脑很糟糕?”庚禹叹气,就着她的手连咬两口,把芹菜吃得精光。

  “解释什么?”在裤子上抹抹,因为他的口水留在她的手背上。

  “解释她是女朋友,你是好兄弟,两个人角色不一样不能比较,难不成有了女朋友就要抛弃好兄弟?”他说得理直气壮。

  “好兄弟?你当我是七月半出现的哦。”书青戳着他的额头。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他总是少了那么根筋。算了,那是杨依依该烦恼的事,与她无关,反正她只是好兄弟嘛!

  酸酸的滋味涌入心田,她假装没发觉。

  “你不必烦恼联考,杜爸不是替你在美国申请到学校了?”书青转移话题,因为老说杨依依实在很无趣。

  “我不想去。”这也是他烦心的事情之一。

  “为什么?去美国念书很好啊,要不是我太穷,我也想去。”

  “真的吗?我替你出学费,我们一起出国。”庚禹喜出望外。

  不明白是不是多年习惯养成,他习惯身边有书青在。

  她在,他觉得心稳气定;她在,他觉得任何事都能轻易解决;她在,他莫名安心。很奇怪吧,在女生身上寻找安心?不过,她就是让他好安心,毫无道理。

  书青瞄他一眼,说实话,他的提议让人动心。

  但是不行,她不能离开台湾,妈妈太懦弱,书槐年纪太小,没能力抵抗狐狸精的搔扰。前阵子,老爸不晓得哪根神经线没绑好,主动跑回家住半个月,狐狸小姐受不了深闺寂寞,居然到元配家讨人?!世风日下,也没低下到这等程度好不!

  老爸不在家,妈妈被骂得眼泪直流,若不是她当机立断,请出扫把伺候,狐狸的嚣张气焰何止如此。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她怎能为自己的高兴随心所欲!

  “不行。”书青收起包包,站起身,杜家司机应该快到校门口了。

  “为什么不行?”

  “我爱台湾。”她随便扔出借口。

  他追上前,手搭上她的背,理所当然的拿她当专属拐杖。

  “爱台湾的方法很多,你可以捐钱给政府,也可以学成归国贡献所学。”他要她改变心意,别让台湾成为他们中间的第三者。

  “我偏爱与台湾共生死,我和台湾约定好要天长地老、海枯石烂、永世不分。”

  “你不想我吗?”

  庚禹的问题,问得她心颤两下。

  当然想,而且想得严重。

  他和杨依依约会,不过短短一个晚上不见面,她便觉得若有所失;校园中,他的长手环上依依,她就暗地妒恨起杨依依窃据领地;他发烧请假,她迫不及待赶回家,奔到他病床边,说是好心替他讲解今日课程,事实上是——整整一天没看见他的容颜,心慌得救人无从理解。

  她喜欢他吗?还用说,从小到大,天天腻在一起,就算不喜欢也腻出喜欢感觉。

  爱他吗?像杨依依那种不得手誓不罢休的爱情?她、她不确定,对于爱情,她是门外汉。

  当女同学在青春期,开始对爱情出现幻想时,她窝在庚禹的书房里看终极警探;当多数女孩子开始崇尚名牌时,她不在乎外表,牛仔裤休闲衫随便一套就往外跑。她不懂脸红心跳,更不明白何谓小鹿乱撞。

  “你会想我对不对?”停住脚步,他握住她的肩膀说话。

  “你会回来对不对?”她没回答,反问他。

  四目相望,书青望着庚禹好看的眼睛,充斥他眼底的……是眷恋不舍?

  这样的眼光,是否也会出现在对杨依依的告别上?抿唇,她老是吃小醋,却又不敢吃得明目张胆,她真不知道该拿这样的自己怎么办?

  “当然会回来,我爸的公司还等着我接。”他说得笃定。

  “很好,我等你回来。”书青笑了。

  确定自己不会失去他的讯息,确定分离只是短暂,她心安。

  “你又不是王宝钏,干嘛学人家苦守寒窑?”庚禹玩笑的说。

  她一句等你,奇异地安慰了他的不安,怪吧!她就是有这等魔力,教他心平气定。

  “如果你肯骑白马回来,那我守几年寒窑又何妨?”她嘻皮笑脸的说着,把未成形的思念塞进腹问。

  “小青……”突地,庚禹想说的话哽在喉问。

  “嗯?”

  她不喜欢他填满不舍的脸,照理说,她该为自己有这等影响力感到骄傲,但是她却没有。

  “你会忘记我吗?”

  “你会忘记我吗?”她问同样的六个字。

  “当然不会。”他连想都不用想。

  “当然不会。”她的回答和他一样流畅。

  “打电话给我?”庚禹握住她的手,两人继续往校门口走。

  “国际电话费很贵,我负担不起。”摇头,她说的是实话。

  “我付。”他的钱很乐意在她身上浪费。

  “好啊,那我照三餐打,打到你对我感到不耐烦。”她对他展开笑靥。

  “我不会,不过你要向我报告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而且要钜细靡遗。”

  “没问题。”

  “还要写信给我。”他对她做足要求。

  “你写五百个字给我,我就回你四百九十九个字。”十指相扣,她拉起他的手前摆后荡,和小时候一样,只差没唱“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

  “为什么不给足五百字?”

  “这叫作女性的矜持。”

  主动比男人少一点点,专心比男人少一点点,东一点、西一点,这些点点点,凑成矜持两个字。

  “不对,我给你五百个字,你应该还给我一万六千个字。”

  “你放高利贷啊!”拿五百还一万六干,这是哪一国的利率?!

  “你知不知道美金换台币的汇率是一比三十二?你的数学那么好,一定算得出五百乘以三十二是多少。”

  “真了不起,以后你用美金、读美国书,什么都可以拿来乘以三十二。”

  “羡慕的话,我诚挚邀请你同行。”

  “同行就不必了,但我要收回刚刚的话。”

  “什么话?”

  “我等你回来这一句。”

  “为什么?”庚禹一惊,因为她的不愿等待。

  “因为你未来的四年要在美国过生日,四年乘以三十二,等你回来时,已经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公公,我何必浪费时间等一个百岁人瑞?”

  他仰头大笑,两人辩论总是她赢,所以啰,古有明训,小人女子最难养,有多远就躲多远。

  “不行,就算我变成百岁人瑞,你都要推着轮椅来机场欢迎我归国。”

  “为什么?”

  “为了你存在我这边将近九十万的股利。”

  高中三年,利滚利,她的五分之一红利翻了数十倍,你可以喊杜庚禹股神,也可以趴在他脚边说万岁、万岁、万万岁!总之,他就是有本事在一堆上下跳动的数字里赚到金钱。

  “喂,这笔钱请你在出国前结清。”什么都可以不认,只有钱不能不认。

  “我有这么打算啊,但我打算投资美国股市,你不想跟进?”

  “不想,美国人很狡猾。”

  “可是美金可以乘以三十二呦!”

  三十二、三十二、三十二、三十二、三十二、三十二……当九十万乘上迷人可爱的三十二……书青不禁感到头晕目眩。

  “好吧,为了乘以三十二,和美国人的狡猾赌了。”

  “有勇气,那么你可以回给我一万六千个字罗?”他的勒索成为习惯。

  咬牙忍过,她勉强自己点头,“好。”

  杜家的车子驶近校门,两人双双坐进轿车里,他们的话题自然不会因为换了个空间而被打断,相反地,他们可以聊的事情多到吓人。

  你想知道后来书青的信,字数有没有乘以三十二?

  答案揭晓——有!

  庚禹写五百个字,她就回四百九十九个字,然后复制,复制三十二次。

  “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她居然拿扫把打长辈,将来长大还得了!”夏父坐在客厅里,对妻子怒目相向。

  书青进门,听见父亲的斥喝,她冷笑,抬头挺胸走到父亲面前。

  “请问父亲大人,我拿扫把打哪位长辈?”她没有半分愧色。

  “你阿姨今天哭哭啼啼到办公室向我告状。”书青的桀惊不驯让夏父更火大。

  “妈妈有姐妹吗?我怎么不晓得自己有”阿姨“?”

  “看你这种态度,我根本连问都不必问,就晓得你做出什么好事!”

  “你问过什么话了?没有吧,你不是一进门就骂妈妈没把我教好?她当然教不好我,我们是单亲家庭嘛,倘若我和书槐变成太妹流氓,也很正常呀。”书青继续挑衅,她为母亲不平,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早该丢弃,她不明白母亲还在乎父亲什么?

  “单亲家庭?我死了吗?”夏父厉吼着。

  “对于一位偶尔拜访的男性,我很难将他当成父亲。”书青没被吓倒。

  “绕弯骂我?你的教养还真好,我该不该夸奖你?”

  “给你一个良心建议,等我变成援交妹或某某企业家的情妇时,你再来质疑我的教养,到时绝对还来得及。”书青的性格有几分父亲的影子,她不向强权妥协,遇强则强。

  “夏书青!”

  夏父指着女儿,气到说不出话,夏母急忙走上前,插在两人中间。

  “别气,书青最近准备联考压力很大,自然脾气大了点。何况,那天林小姐有点急躁,她一上门,二话不说就四处搜查家里,骂我们把你藏起来。

  书槐在浴室洗澡,她还无预警的踢开浴室的门,把书槐吓坏了。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听不进去,还推倒家里不少东西,要不是书青,我真不晓得怎么应付。“面对丈夫,夏母的声音不敢放大。

  “连你也站她那边,难怪她会无法无天!”夏父用怒眼瞪着妻子,她马上闭嘴,退到旁边。

  “你不必迁怒,妈没做错事,我也没做错事,做错事的是你和情妇小姐,是你没办法对婚姻忠贞,是她没弄懂时代再进步,也没第三者敢上元配家里找情夫!你不妨去教教你的情妇,何谓寡廉鲜耻……”

  书青话没说完,一巴掌已轰过来,她的脸被打偏,传来一股热辣感觉。

  “反了,做女儿的可以光明正大教训父亲?!不要忘记,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

  突然,书青截下父亲的话,“总有一天,我不必再看你吃穿!”

  语毕,她抛下书包,转身冲出家门。

  夏母叹气,看了丈夫一眼。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她顶撞我你没看见吗?”

  “你仔细想,她做错什么?假使外遇的是你父亲,他总在你需要他的时候缺席,你的心理是否平衡?”

  “再不平衡,也该遵守规矩。”他不认错,虽然他后悔打了女儿。

  夏母鼓起勇气说道:“是你先破坏了婚姻该守的规炬,又怎能去要求女儿呢?”接着她转身,在进房前又回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花点精神调查林小姐背着我做些什么。”

  她吃斋念佛,用佛教精神支持自己走过风雨,她告诉自己不忮不求,莫道人是非长短,但女儿和丈夫处成这样总非好事。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建议。”

  几次上街时,她碰到林小姐,见她和一名年轻男子亲密相拥,她没对任何人提及,直觉认定这是因果,没什么好说。但是今天……她是有些冲动,却也是太心疼女儿的关系。

  夏父沉默,深思妻子的话,一时间,两人之间气氛尴尬。

  书青直觉冲进杜家,冲上二楼杜庚禹的房间,然,门还未打开,她已听见杨依依的声音。

  “你不要出国好不好?”杨依依用着哭声说道,显然她哭过好一阵子。

  “学校申请好了,那是我父亲的期望。”他的声音透露出无奈。

  “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好不?”杨依依哭得很惨,梁祝十八相送也没这样凄凉。

  “我是去念书,又不是去玩。”说也怪,他只想要书青同自己一起出国,半点都不想让杨依依跟从。

  “谁晓得你会不会交新女友?那些外国女生可是一个比一个还主动。”

  “是我担心你才对吧,你那么漂亮,不晓得会被哪家少爷追走呢!”

  被男友称赞,杨依依破涕为笑,“那你还放心离开?”

  “我也不愿意啊。”庚禹是好好先生,尽管心里不耐烦到极点,他依旧陪笑脸。

  “没有变通办法吗?”

  “写信给我?”他不要求她的字数乘以三十二。

  “不要,写信很麻烦。”

  “打电话给我?”他不会主动替她付电话费。

  “台湾和美国有时差。”

  “不然你想怎样?”他耐着性子问。

  “我要你春节、情人节、中秋节、圣诞节,都回台湾陪我。”

  要不要连母亲节、父亲节、植树节都回来?书青在门外听得忍不住翻白眼。

  她不想知道庚禹如何摆平杨依依,于是转身走进庚禹的书房。

  书房是她最常待的地方,满面的书墙、一张长书桌、两把椅子、一组高级真皮沙发,还有四十二寸的液晶萤幕。

  他们在这里度过长长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一起啃书的日子将结束,不能倒流的光阴哪,教人不胜唏嘘。

  书青走到书墙旁,里面有一大半的书是她的,哦,更正——是她想看的。每次她知道有哪本书不错,便游说庚禹买下,庚禹往往翻没两页就自动弃权,几年下来,他再笨也知道书青的心眼,但他还是乐于被她拐骗,书一本接一本买,买到满屋书香味。

  书青晓得,他只对商业丛书感兴趣,满脑子的生意经,市侩的人往往不讨喜,偏偏市侩的他在她心底炙手可热。

  怎么办?她真的不舍得他离去,她不确定十几年的感情会薄得像风筝随风远扬,还是重得像石磨,压在人们心底,不管离多远、不管思念多沉重,感情依旧一如往昔。

  此刻,书柜的玻璃映出书青的容貌。

  严格来讲,她够漂亮了,许多人说她比杨依依更美上几分。国文老师在课堂上,以她为例,讲解有志者事竞成;色色的数学老师好几次问她要不要当他的乾女儿,气得庚禹猛跳脚,直说毕业后要找人扁他。

  可是,不管她再漂亮,他从没想过追求她,不管她在林旺的年代或是模特儿的现今。

  “小青……”庚禹打开门,一看见她,立即笑出一口白牙。“我听管家说你来了。”

  “解决杨依依了?”她笑笑的说。

  “对啊,女人真的很麻烦,幸好你和她不一样,要是你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会先死给你看。”庚禹走近书青,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妥协了?往后每年的圣诞节、情人节,都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偷听我们的对话?”眯眼,他想演凶狠的恶人,却演得四不像。

  “说话这么难听,我纯粹是关心,关心哥儿们的爱情顺不顺利。”

  “书青……”他审视她的脸,两道漂亮的浓眉拢起,“谁打你?”

  瘪嘴,敛起笑意,她不想谈。

  “是夏爸爸?你们又起冲突?书青,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放心,没事。”她别开脸,将红色部分避开他的视线范围。

  “你就不能对大人的事情少一点愤慨?”勾住她的下巴,他把她受伤的部位转回来。

  “说得简单,搞外遇的不是你爸爸。”

  “你至少要相信夏妈妈,她是成年人,绝对有能力处理自己的婚姻问题。”

  “她要是有能力处理,就不会让婚姻演变成这样。”

  “奸吧,你插手之后事情解决了吗?”

  书青语顿。

  庚禹叹气,走到柜子边,打开抽屉,拿出药膏替她敷上,那是她专用的药膏,他要求自己记住,出国前先替她准备十盒备用。

  “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这种事怎么承诺?打人的不是她,她如何控制父亲的情绪?但望着他忧愁的眉目,她忍不住地点了头。

  他展颜,松了一口气。

  “很好,希望我回国时,你是平安健康、完完整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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