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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青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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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青欢呼地大叫一声“yes”,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嘴角的伤不小心被扯动,疼得她直咧嘴。小六子一伙人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机灵地跑到台上去扶她,他们如今看二掌柜的眼神简直敬如神灵。
第十五章 少年林峰
回到醉仙楼后,北宫青就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里,死活也不见人。、自从照了镜子,看到自己目前的惨相后,她大呼失策,现在就算真的进了王府,恐怕她也得躲着端木俊,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丑样子。为了爱情,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她简直欲哭无泪、哭诉无门。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闷头埋在被窝里,愤愤地将一只木枕往门上丢去,气呼呼地喝道:“统统走开,我谁也不要见!”
门外传来司徒睿的叫门声:“青儿妹妹,是我!我来给你送药来了,你……还好吧?”
北宫青听出他话中隐忍的笑意,气不打一处来,他肯定又是跑来笑话自己的,之前回来的路上他的嘴就没合上过,实在是太可恶了,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忙呼喝道:“你给我走,我不想见你,你走!”
“青儿妹妹,你别这样,我不笑你就是了。”司徒睿的声音又再想起,却仍能听出话中几丝颤笑的声音。
北宫青更加火大了,冲门外喊道:“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那我把药放你门口了。”司徒睿见她火气越来越盛,不敢再招惹她,忙放下药匆匆地跑了。
北宫青苦闷地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可是人家瑞王爷根本不知道,反而让不相干的人看了笑话,她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
端木俊,瑞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门外又传来一阵恼人的敲门声,北宫青十分恼火地把脸从被子里抬起来,以为又是司徒睿来烦她,也不等外面的人说话,就气冲冲地呼喝道:“都叫你滚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啊?”
“二、二掌柜,是公子来看你了。”小六子在外面使劲憋着笑,想起她那张浮肿的脸,就觉得好笑。李澈在一旁轻瞪了他一眼,他这才缩了缩脖子,收敛了许多。
里面静默了许久,才传来北宫青闷闷的赌气的话语:“他也不见。”
“苏姑娘,我是给你送药来的。你的伤若不及早上药,一两个月都不会见好。我这药很有效,你只须搽上个两三天,我保证你一定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北宫青在里边听到李澈轻柔婉约的声音,火气逐渐降了下来,赤着脚跳下床,像一阵疾风般跑到门口将门打开,急切地问道:“真的这么有效?”
小六子猛然撞见她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想笑,连李澈的胸腔也有些微微的颤动。北宫青没好气地瞪了小六子一眼,粗鲁地拉着李澈进屋,脚后跟向后一踹就关上了门,挡住了外头人的视线。
“你真的能保证我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浮肿的脸对着李澈,眼神极为热切,北宫青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总觉得他不会骗她。
“我保证!”李澈淡淡一笑,也学着她的样,举右手对天起誓。
北宫青这才放下了心,拉着他的手腕到床边坐下,抬着脸催促道:“你快给我上药,我要马上好起来。”
李澈心疼地望着她红肿的脸,不由地苦叹,她若是能如此对他,他就算为她舍去性命也愿意。那个冷心冷血之人,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能算计,他真的值得你这么不顾一切地对他吗?
李澈轻柔地将药膏抹在她脸上,小心翼翼地,似在抚弄一件珍宝一般,北宫青闭着双眼任其摆弄,错过了他眼中的深情和疼惜,双手一直搭在他手腕上忘了松开,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无形之中已对他有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感。
城南的一处偏僻小院落里,一名青衣少年站在榕树下翘首以盼,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夜幕,牢牢地盯着外面的那扇大门。四面深夜静谧,凉风习习,穿透过枝叶,吹动他青色的衣袍,倒显得几分飘逸的感觉。俊秀的脸庞带着些许青涩稚嫩,削瘦的脸颊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凹陷,但丝毫不减他的俊秀之气,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
身后的大屋内不时传出孩子们的梦话呓语,他的眼神微微变幻了一下,一轮暖流在期间流转。十天前,他们还是一群流落街头受人欺凌的乞丐,若不是那日遇到了她,他们便不会有如今温暖的屋子、干净的衣衫和三餐的温饱。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他被恶霸打得遍体鳞伤,放弃了求生之念之时,是她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她的手葱白如玉、细腻光泽,高贵圣洁得让他不敢有一丝亵渎。在他犹豫之际,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将他搀扶起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话。
“如果想活得有尊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没有人可以一辈子一帆风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她长得很美,美得让他以为自己纯粹是在做着一场虚幻的梦。她给了他们赚钱的机会,让和他一样生活无依的孩子们到醉仙楼应征当酒楼的门童,自食其力,获取报酬。她还为他们提供了住宿的地方,教他们读书识字,教导他们自立自强的道理。其实她的年龄和他差不多,也就是十五岁上下,可是她懂的东西却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每次听她讲课,他总感觉她遥在天边,触不可及。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站在这里,等待她的到来,每次只要一听到叩门声,他的心就会雀跃不已。
“哎哟!”西边的墙角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他倏地扭头看去,见一条黑影从墙头上掉落下来,摔进墙脚下的花丛中。
他立即起了警觉之心,厉声喝道:“谁?”
“林峰,是我啦。妈呀,摔死我了。”那条黑影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一边揉着一边嘴里小声嘀咕。
林峰分辨出来人的声音,十分诧异,忙迎过去问道:“青姐,你怎么爬墙进来?”
北宫青冲着他嘘声,低声说道:“轻一点,别把他们吵醒了。”
林峰走近后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她浮肿的脸庞,眼睛倏地放大,吓了一跳,问道:“青姐,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被人打的。”北宫青忙用手挡住脸,她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趁夜黑没人时爬墙进来的嘛,她可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她这副猪头相。
林峰眼神一凛,握紧拳头道:“是什么人?我给你报仇去。”
“不用了,他现在比我更惨呢。”
北宫青摆摆手,心道那朱勇恐怕现在比她不知要惨上多少倍,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不摔死也铁定伤筋动骨的。幸亏比试之前有立生死状,要不然打起官司来,这医药费她肯定得赔死,从身上拿出一叠厚厚的纸,散发着浓浓地墨香,说道:“对了,这是我刚整理出来的《资治通鉴》,你不是对里面的故事很感兴趣吗?回头你自己慢慢研究研究,这可是一部非常有价值的史书,鉴于往事,资于治道,反观他国的历史兴衰、民族兴亡,可以从中得到启示,寻找出一条适合如今社会体制的政路来,相信会对你有所帮助。”
林峰眼神微闪,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意,感动地说道:“你这么晚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书?”
“对啊,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王府报到了,之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过来。林峰,你志向高远,才智兼备,若能从现在起勤奋苦读,以勤补拙,他日定能出人头地,青云直上,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期望。”说实话,北宫青帮他其实是有私心的,她一眼就看中了林峰的潜力,他不仅记忆和理解能力强,而且还善于分析思考。
每次她讲述完一个历史故事,他总能讲出自己的一番见解来,每当此时他的眼中总会闪烁出一种称为野心的光芒,她第一次捕捉到那眼神时就彻底地被震慑住。从此,她便更加用心地将自己知道的历史故事都说给他听,她深信有朝一日,他必会平步青云,迈入朝堂,去加入那政治权力角逐的漩涡,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当然,最重要的前提是,他也是东旭国的流民。
“青姐之言,林峰决不敢忘。”林峰谦卑地朝她一躬身,眼底划过一丝璀璨的亮光,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第十六章 身份暴露
回醉仙楼的路上,北宫青想了许多,明日她就要去瑞王府报到当差,一方面想完成自己的心愿见一见救命恩人,另一方面,她心底已有个大概的计划雏形,想借助端木俊的力量来对抗北宫墨。、据她半个月来的了解,端木俊虽不是南翼国的储君,但手握军政大权,是几十万南翼军的统领,是南翼国战功彪炳、战无不胜攻无不破的铁血王爷,是百姓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拥有如此多荣耀的光环,她不相信端木俊会是个肯安心居于人下的王爷,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定也是他向往之物。只要他有野心、有雄心,她相信一旦他得到那个位置,定不会满足于一国的疆域,一定会将目光放得更远,到时候她就能借助他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屋子内烛火摇曳,闪闪烁烁,一个瘦长的身影模糊地显映在窗纸上,那人的手影极有频率地上下浮动,似在敲击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深夜造访?目的何在?
北宫青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心底敲响了警钟,幸好她平日里都把剑放在院子的角落里,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持剑轻步走到房门口,刚想在门的糊纸上捅个洞往里张望,就听里面人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是吕翔!
北宫青听出是他的声音,心下一松,推门进去。见吕翔坐在桌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气定神闲,她没好气地说道:“大掌柜,你想吓死我啊,不声不响地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女儿家的闺房吗?”
吕翔眼神平静地望向她,面色有些怪异,淡淡地问道:“这么晚,你去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出去走走。”北宫青没有将林峰他们的事告诉任何人,她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她和林峰的关系,这也是为了日后的计划做筹谋。她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吕翔,总觉得他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想不出哪里不对。
吕翔的手指停了下来,那阵有频率的轻叩声也随之消失,他突然紧盯着她的眼睛,提高语调逼问道:“你和端木俊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滞留在此又有何目的?”
北宫青心中一滞,隐隐有些火气往上冒,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你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吕翔没能从她眼神中看出什么来,于是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卷,当着她的面徐徐摊开。
待北宫青看清这幅画的全貌,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这画像上的人不是她还是谁?画像的正上方是三个朱红的大字“通缉令”,右下方是一款官府的印章,正是北宫墨为通缉她张贴在东旭国各个城门上的她的画像。
吕翔捕捉到她慌张的神情,嘴角逸出一丝讥笑,用冰冷的声音照着通缉令的内容念道:“东旭国三公主北宫青,装疯卖傻,意蚃跄卑苈逗筇幽涑龉?br />
北宫青双手微颤,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轻,震惊地瞪大眼睛,打断他的声音,质问道:“你调查我?”
“你接近公子到底有何目的?是不是端木俊派你来的?”
吕翔自从对她身份产生怀疑后,通过自己的消息网从司徒睿的身份开始查起,逐步查到北宫青的身份。在得知她身份之后,他大吃一惊,谁能想到一国的公主会沦落异乡,跑到他们酒楼里来谋生,而且背负的还是轼君的罪名。那么她留在酒楼的动机,不由得他不疑心了。
北宫青心底生寒,原以为至少在这里可以得到一时的宁静和温暖,却不想那一丝丝的温暖于她而言竟是那么奢侈。她冷哼一声,一丝悲凉的讥笑自嘴角逸出,说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想不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此不堪一击。我之前压根就不认识你们公子,也不知道你们公子和端木俊之间的恩怨。”
“没错,我的确是东旭国的三公主,也正如上面所说,我是从宫逃出来的。在逃亡的路上,我昏迷在路边,是端木俊救了我,将我带到了南翼国,可是我连他的面也没见着,就被他赶出了王府。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我才想到在你们酒楼做事赚钱糊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我会对你们公子不利,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北宫青不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孰是孰非我分得很清楚。”
“谁都知道瑞王爷冷血无情,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救你?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可以出卖,又怎么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生出恻隐之心?”吕翔明显地不信她,那个人为了夺得兵权,眼睁睁地看着公子陷入千年寒潭的漩涡之中,却不施以援手,以至于公子如今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全身寒彻入骨,生不如死。想到公子所受的苦,他恨不得将端木俊碎尸万段。
北宫青火大地冲他吼道:“我怎么知道,总之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她最恨别人冤枉她,尤其是身边认识的人,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李澈也是这么怀疑她的?
那个温润如玉、云淡风轻的公子,那个舞剑时宛若游龙的侠客,那个为她细心地涂抹伤药的温柔男子,他会怀疑她吗?不知为何,她很怕知道这个答案,她宁可自欺欺人,也不要听到他亲口的质问。
不管她是不是端木俊派来的,她的身世太过特殊,随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必须让公子远离这个漩涡,吕翔语气绝决地说道:“无论如何我绝不允许对公子有威胁的人留在公子身边,我希望你从今后离开酒楼,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北宫青有些负气地回道:“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就离开酒楼,以后就是你请我来,我也不会再踏入醉仙楼一步。”其实她内心里也认同他的说法,她的确是个不祥之人,自她来到这个异世后就接二连三地连累了许多人,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伤害到酒楼里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是否真心待她,她都很感激这段时间以来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短暂快乐。
她愤然地走到门边,将门敞开,冷冷地说道:“慢走,不送!”
天刚蒙蒙亮,北宫青就收拾好包袱离开醉仙楼,吕翔还算守信用留了一万两银子给她,作为遣散费。从酒楼出来就没有撞见一个人,想必是吕翔故意安排,也难为他护主心切,想得如此周到。其实她并不怪他,人各有立场,换作是她,可能也会如此吧。
从酒楼出来后,北宫青又特意去了趟林峰那里,将一万两银子交给他,让他用一万两银子张罗点小生意,养活一大家子人。
永别了,小六子!
永别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永别了,大老板……
回想起来,她总是口口声声喊他大老板,可是他却从没有在她面前摆过老板的架势,他总是很温和地待人,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纠正她的舞剑姿势,像他那么纯善之人,她怕是很难再遇到了吧。
第十七章 北营集训
“苏青、苏青……”
侍卫统领王彪的叫声将北宫青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此时已经身在瑞王府,正列队在新招收的三十名侍卫当中,等待接受王府总管何盛的训话。、她一个激灵回了神,听到有人喊她,猛地举起右手,脱口而出道:“有!”
“哈哈哈……”
她的滑稽举动引得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前边的何晟也忍不住发笑,隐隐总觉得她眉宇之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你就是一拳打飞朱勇的苏青?”
见何晟突然发问,北宫青心虚地低下头去,生怕他认出自己来。其实她这么做完全多余,她此时顶的这张猪头,怕是熟人也很难认出来,更何况她现在还是男装打扮,低头憋着嗓子回道:“正是。”
何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看不出来你文文弱弱的,拳劲倒不小,以后在王府好好干,王爷是不会亏待你的。”
北宫青有些小小的苦恼,敢情她还因为昨天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出了名了,不过事后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当时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身体里仿佛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作为王府的侍卫,绝不可以马虎,要时刻以王爷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为了使你们成为合格的侍卫,你们将被送往北大营接受一个月的集训,一个月之后你们才能真正成为王府的侍卫。在这期间,王统领会带着大家接受训练任务……”
听完何晟的训话,北宫青整个傻了眼了,她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端木俊,还在心里紧张了许久,现在可好,又得等上一个月。
集训?不要吧,她可不可以不参加啊?
不过也好,她现在这副尊容也不好意思见人家瑞王爷,一个月后,她的容貌应该可以恢复了吧。
北大营是南翼国四大军营之一,这里驻扎着二十万大军,全是端木俊的直系军队,也相当于是他的私人军队。朝中的许多大臣对此议论纷纷,不断向皇上表奏要削弱端木俊的军权,不能任由其坐大,可皇上却不以为然,还时常以这个儿子的英勇善战为傲。
北宫青他们三十人被分到一个小营区内,跟着普通士兵们接受寻常的训练,五人为伍,住进一个营房,各营房推举出一名伍长来。北宫青恰好跟司徒睿分在同一营房,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昨日在擂台上见到的独孤谋,何晟之子何勉之,另外还有一个家里开镖局的木森森。
初听到王统领点木森森的名字,大伙儿都笑得不行,莫不是他们家是做伐木生意的,这名字里一共就有七个木字,木森森连忙解释说他出生时有个相士给他算了命,说他五行缺木,正好他们家就姓木,所以就把名都往木上取,结果就取了木森森这个名字。
推举伍长时,何盛的儿子何勉之霸道地占了伍长这个头衔,其他四人谁都不甩他,但也没人想要这个头衔,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军营的生活十分简陋,营房内连张床也没有,就是简单地在地上用几块木板拼凑成一张大床,足够容下五人的铺位,至于被褥倒是人手一条。
北宫青一进营房就冲过去抢了最角落的铺位,她可不想被几个男人挤在中间,那她可亏大了。刚想招手让司徒睿睡她旁边的位置,至少是个熟人,知根知底的也好有个照应,却不想一脸冷漠的独孤谋往她边上一躺,把那位置占了去。
司徒睿也正好走到这个位置,晚了他一步,跟北宫青对视了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北宫青率先冲他眨了眨眼,示意司徒睿让他去跟他理论,这边司徒睿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又冲她眨眨眼,示意让她去。北宫青顿时怒了,这家伙真是太不可靠谱了,还堂哥呢,整一个欺软怕硬的软蛋。
没办法,只能她自己出马了,她俯身冲闭着双眼休憩的独孤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和他换个位置?他是我堂哥,我们两兄弟想睡一块儿。”
独孤谋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黑色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冷寒的光芒,吓得北宫青浑身一哆嗦,忙摆手改口道:“没事、没事,我什么也没说。那个……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啊。”
独孤谋只是拿眼神扫了她一会儿,又再默默地闭上,什么话也没说。
北宫青在他眼睛闭上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庆幸地拍拍胸膛,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她吓得够呛。这晚上还叫人怎么睡觉啊?回头狠狠地瞪了司徒睿一眼,这家伙倒好还在那儿幸灾乐祸地偷笑,她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拳头朝他比划,这家伙倒是识趣地配合着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却不知在两人玩闹之际,独孤谋重新睁开了眼睛,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从高高的土坡上向下眺望,下边星星点点闪烁的是军营里每个营帐外燃起的火把的光亮,二十万大军的营帐一望无际,正应了那句“野营万里无城郭”,极为壮观。
夜空中明月高悬,夜雁悲鸣,秋风萧瑟,营造出一种凄冷悲凉的氛围。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底下的这二十万人一旦远赴战场,不知有多少尸骨将埋于荒野。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北宫青远眺着坡下无边的营帐一声长叹,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性命才成就一代将帅的千古功绩,这是封建社会的悲哀,却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司徒睿站在她边上,也在静静欣赏着这壮观的场面,听她突然一声叹息,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挨声叹气的?”
北宫青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吗?”
“没有,不过总会有那么一天。”司徒睿清亮的眼神穿过层层夜幕,望向无边的苍穹,划过一抹沉思。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站在战场之上,总会让人热血,我虽未经历过,却可以想象得出来。战场永远是热血男儿的天下,功成名就,封侯拜相,殊不知在这荣耀的背后有多少尸骨埋于荒野。”北宫青突然想起辛弃疾的这首《破阵子》,忍不住有些感慨。
司徒睿从远方收回眼神,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的侧脸,内心有些震惊,有意无意地说道:“想不到青儿妹妹久居深宫,却对战场之事有如此一番独到的见解。”
北宫青以为他又在对她产生怀疑,心底十分不快,负气地说道:“你又想试探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宁愿自己不是北宫青的身份,也不想背负着深仇大恨,举步维艰。”
司徒睿知道她明显误会了,也不解释,轻叹了声道:“姑姑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父皇驾崩后,我和母妃就被驱逐到冷宫居住,原本这也没什么,虽然生活清苦些,但也自得其乐。谁知有一晚,北宫墨喝多了酒突然闯入冷宫,他人伦尽丧,居然想对母妃图谋不轨。我用计弄昏了他,想带着母妃逃出宫去,都是我太过天真,以为可以轻易地逃离皇宫。谁能料想北宫墨突然提前清醒了过来,下令整个皇宫戒严,誓要抓到我们母女。母妃为了保护我,孤身去引开追兵,后来被乱箭射杀而死。”北宫青娓娓道来,内心波涛汹涌,难以抑制地激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司徒睿有些震惊,他印象中那个温柔美丽的姑姑就这样香消玉殒,不敢想象她们两个弱女子是如何在皇宫里生存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北宫青嘴角逸出一丝苦笑,自嘲地说道:“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我是躲在一个奇臭无比的粪桶里被运出宫的。经过宫门时,被侍卫拦住,差点被发现,幸亏我那未曾谋面的弟弟北宫澄救了我一命,让我蒙混过关。之后,我又被人贩子捉住,要将我卖到南翼来给金臣相当填房。经过九死一生的逃亡,我昏倒在路边,刚好被端木俊救起,我为了报恩,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第十八章 出操受罚
司徒睿微微皱了皱眉,经历如此的大风大浪,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从容,他不由不重新审视这个堂妹,伸手将她揽到怀中,心疼地说道:“你受苦了,以后堂哥会照顾你的。,”
“少来了!见到独孤谋就腿软,我可指望不上你。”北宫青没有推开他,只是轻捶了他一下嗔怪,此时她孤寒的心灵很需要他给予的一丝温暖,对他温暖的怀抱有一丝贪恋,将整个脸都贴在了他胸前。
司徒睿收紧了手臂,将她拥紧了几分,她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心里愈加怜惜,嘴上讪讪地说道:“你不知道,他的武功很厉害,我去西澜国时曾见过他。那次跟他言语上起了冲突就打了起来,他一个人大战三百武士,把我带去的人全给打趴下了。所以这之后,我见到他就尽量躲得远远的,谁知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他,要不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早就走了。”
北宫青抬起脸,疑惑地问道:“西澜国?难道他是西澜国人?”
司徒睿点点头,说道:“应该是的,我看他留在瑞王府,定是另有所图。”
北宫青努了努嘴,蹙着眉头小声嘀咕道:“又是个不简单的角色,真头疼,还不知道今晚要怎么睡呢?”
司徒睿低头坏坏地盯着她那张浮肿不堪的脸,调笑道:“你自求多福吧,不过我看他应该不会对你这个样子起色心的。”
“去死!”北宫青狠狠地捶了他一拳,这家伙就喜欢幸灾乐祸。
“哈哈哈……”司徒睿仰天长笑,心情极好,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古怪的堂妹了。
帐外的打更兵已经敲过二更,北宫青窝在单薄的被子里辗转难眠,一来身下的木板太过冷硬,搁得她身子不舒服,二来何勉之的呼噜声跟杀猪一般扰得她心烦,三来身旁睡着性子阴晴不定的独孤谋,让她心里忐忑不安。
拉着被子翻了个身,一抬眼就对上独孤谋幽深阴寒的黑眸,她的眼皮猛然一跳,浑身震了一震。
独孤谋眸光微敛,视线在她脸上肆无忌惮地横扫,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再动一下,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北宫青瞳孔微微睁大,一个激灵闭紧双眸,悠悠转回身去,这下她再也不敢动一下,蜷缩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独孤谋眉毛轻挑,轮廓鲜明的唇形牵起一抹浅笑。昨日在擂台上匆匆一瞥,从她和司徒睿的对话当中,他就已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来又亲眼见她一记重拳击飞了对手,不禁对她产生好奇。
她一晚上一直翻来覆去,搞得他也无法入睡,离她这么近,她身上独特的幽香不时地飘入鼻中,惹得他心神荡漾,更加烦躁难耐无法入眠。看着她原本清丽的容颜变成如今这般浮肿可笑的模样,他忍不住扯开笑意,至今为止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特别的女子。
不知不觉中,随着困意逐渐上涌,北宫青慢慢地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她感觉到周身的凉意,自动自觉地往身后的热源靠去,似乎仍觉得不够温暖,她翻了个身,整个人窝进独孤谋的怀里。
独孤谋才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她惊醒,低头看到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也不推开她,拉起自己的被子加盖在她身上。
天亮时,北宫青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占了独孤谋的铺位,而独孤谋已不见了人影。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挠头,自己什么时候睡过来的?他会不会恼火,要了自己的小命啊?她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铺位上,长吁了一口气,转头见其余三人还在熟睡,她就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一声嘹亮的军号响彻整片营地,士兵们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完成了从起床到集合的整个过程,二十万大军整装列队于操练场上,精神奕奕,气势如虹。几声响亮的口号回荡在营地上空,惊得空中的秋雁也掉转了头迂回而行。
司徒睿拉着衣衫不整的北宫青一路狂奔,一路上掉了几次铠甲,是越急越乱。昨晚两人出营,没有收到一早要出早操的消息,其他的三人也没有提醒他们,结果两人都睡过了头。
当两人赶到操练场时,二十万双眼睛齐刷刷地向两人射来,气势非凡,充满沉重的压迫感,饶是司徒睿见过世面的人也忍不住脚下一顿,更别提从没见过如此场面的北宫青了,腿下一软,差点摔下去。
“报告将军,黄睿和苏青前来报到。”司徒睿胸膛挺立,用浑厚的声线高声报告。
指挥台上,掌管北大营的副将军史进满脸不悦地上下打量着两人,尤其视线在掠过衣衫不整的北宫青时,脸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北宫青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着装,铠甲大咧咧地敞着,来不及扎上,刚才的一阵疯跑,铠甲歪歪斜斜的,十分别扭。她赶紧把铠甲穿戴整齐,心虚地低着头不敢与台上的人对视,心想她怎么这么倒霉,第一天就出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黄睿、苏青,两人出操迟到,罚跑操场二十圈。如有再犯,刑罚加倍。”史进浑厚有力的嗓音响起,宣布了对他们的惩罚,全场一片肃静,纪律严明,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北宫青猛然抬头对上他,不是开玩笑吧,二十圈?就是五圈她也撑不下来啊,这可不是她以前学校里的操场,跑一圈也就四百米,这可是足够容下二十万人的大大大操场,要她跑二十圈,还是杀了她算了。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北宫青壮大胆子,正面迎向史进,挺胸高声说道:“回禀将军,我们没有得到要出操的消息,情有可原,请将军念在我们初犯,网开一面。”
却不料史进眸中射出一道寒光,扫在她脸上,厉声喝道:“军令如山,岂容你们亵渎?诸多狡辩,加罚二十圈。”
北宫青乍听他如此不合理的惩罚,心下火大,也提高了音调,仰着脖子高喊道:“将军,我不服!传令官没有将将令及时传达到每一个人,这是传令官的失误。”
史进眼神危险地敛起,他至今为止还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兵,敢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威信,冷声喝道:“抗令不从,再加罚二十圈。”底下的士兵们也引起了一阵马蚤动,六十圈的刑罚在军营里还是头一次见到,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做到吧,看来这次将军是真的动怒了,心里默默为两人哀悼。
第十九章 逃过一劫
北宫青更加火大,涨红着脸与他怒目而视,嘴上仍不服气地喊道:“将军赏罚不明,我不服……唔唔……”
她还想继续抗议,却被司徒睿捂住了嘴,连拖带拉地架着她往外走。
“将军,我们服,我们服。”司徒睿算是彻底服了她了,她要是再说下去,恐怕就不只是罚跑这么简单了,真是意气用事。
史进紧盯着两人离去,心中虽气,但却也有些欣赏苏青的胆识,她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大胆直视自己的士兵,若换作其他人,被他冷目一扫,早就腿脚发软了,转头扫了一眼大军,厉声喝道:“传令官何在?”
传令官被点到名,浑身一震,方才听到北宫青将罪责推到他身上,他就有些害怕,如今听到将军叫他,心下立觉不妙,立即出列道:“属下在。”
“为何将令没有传达给他们?”史进的语气放缓了些,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寒意。
传令官不敢抬头看他,尽量镇定地回道:“昨晚传令时,他们二人不在营房内。”
史进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承认失职?”
传令官浑身一僵,偷偷瞄了他一眼,对上他凌厉的眼神,他立刻下跪,回道:“属下知罪,属下自愿领罚。”
这边,北宫青和司徒睿两人慢慢悠悠地绕圈跑,反正只说跑六十圈,没规定多少时间跑完,所以他们也不急,当作散步一般慢慢溜。
“我说青儿,你干嘛跟将军顶嘴?现在好了,跑六十圈,早饭也没得吃了。”
“我哪知道他这么不好说话,我们又不是军人,只是侍卫而已,有必要一视同仁吗?”
“你看,又来一个受罚的。”北宫青眼尖地看到后面跑来一人,故意停下来等他,待他经过时,上前打招呼道,“这位大哥,你也被罚了?你们将军真是粗暴,动不动就罚人,我们这才初来乍到就被罚了,你在这里那么久一定更惨吧?”
传令官怨恨地横了她一个冷眼,要不是因为她,他能受罚吗?不去理会她,他加速跑到他们前头去了。
北宫青不明白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瞪她,嘴里嘀咕道:“怎么一个个都古里古怪的?一点都不友好。”
这时,边上又跑来一个士兵,指着两人说道:“受罚的时候不许窃窃私语,你们两个分开一点,不许离得那么近。”
北宫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来是将军派来看着他们的,本来还以为军队里受罚都凭自觉呢,敢情还是有人监督的,冲他友好地一笑,跟他打听道:“这位大哥,那个人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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