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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爱十年 第8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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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定是都在赌气,我赌气不让自己情动,他赌气,一定要把我融化……
全身的细胞都在极度的热情中膨胀、发烫,关于甜蜜的迷乱……只需要想想就觉得浑身有遏制不住、奔腾不息的热流……小腹升起一丝热浪……与意志无关……被碾压挤刺的蜜唇正在背叛自己的毅力……无奈地渗出蜜汁……
他盯着我的眼睛,他一直在盯着我身陷的眼睛……象狼般带着警醒与谨慎……亦那般执着、契而不舍,百折不挠……
七十四 英雄本色8
感受到我身体内里的崩溃……他很容易感觉到……因为在蜜唇不断摩擦的坚挺,已清楚自己得到了甜蜜的滋润和诱惑……
他对着我,展露一个孩子气、甜美的笑容……那是一种得到奖励的满意……心满意足的甜蜜……
这绝不是男人和女人的较量,而是毅力的较量……我们在比谁先崩溃、谁先输给谁……
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能量、关于爱与欲的结合,那些对于快乐最完美的想象……他的唇鼻在我的脸侧轻忽飘渺、带着激动又疯狂的呼吸和明亮、俊挺的眉眼……开始放下那沉着稳重的面孔……张口吮吻我的耳垂和颈……又专注又热情,又直白又诱惑。
自己的呼吸象在跑马拉松,又粗又重,紧咬着唇,怕自己发出太没出息的声音……幻想手中有把刀,能将自己与他的身子狠狠割裂……
火烫的指尖轻轻掠过纯嫩的花瓣,触电的感觉强烈地冲击每一个毛孔,娇躯轻颤,不自觉地夹紧了腿根,再次难堪地发现,夹紧的是他大胆肆虐的指尖,如同获得了莫名的鼓励,那柔滑的指在柔滑的花瓣内里、索性全面展开了攻击……
一朵热烈的花,再次含羞带蕊地在他的指下开放……清醇的花露情不自禁地溢出……溢满这尘世、不再顾意志严禁……要湿润那干涸热渴的侵入者……
苦苦维持的端庄瓦解……臣服在他火热的里……火热的指乘胜追击,在柔若无骨的蜜唇温柔地翻搅肆虐……拼命将火热的身子僵直,抵抗着潮水般的来临,微微喘息着、在他怀里挣扎不休,嘴唇轻轻吻触着他坚实的胸膛,那里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的能量。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邪恶。卷发在他强健的臂膀上狂放地缠绕,迷乱不堪……明明内里有火山爆发般的欲望蠢蠢欲动,却苦苦坚持、咬唇忍受,不想在此刻柔弱无助。
“然然……放下你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他在我耳畔带着灼烈的气息呢喃,陶醉在我的身体对他的顺服里,“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世界……我要你为我疯狂……为爱我而生……”
性感的身躯在喘息的扭动中,已崩溃到了极致……深藏深处的疯狂与野性,如同一触即发……花唇情不自禁地一开一合,如同吮咂品味着他的细指……珍珠般洁白的花心分泌的花露,已全部浸润了那火热的坚挺……他一用力,在蜜唇内滑动的粗大猛然一顶。
“啊!-----”
内心深处再次惊恐地发出一声闷哼,那是关于过往痛觉的一种苏醒。曾有的痛感迅速击溃了已昂扬的自信,身子在瞬间绷得僵直,脸色苍白着麻木,双目呆呆地、怔怔地看着他。
“疼……”须臾、才反应迟钝地带着哭腔,将苍白的手握成拳,捶打他覆压在身上、却依然滚烫的胸膛。下面他已经进去了一部分,在外的还依旧对内里的热情虎视眈眈,但此刻,我身体和精神上剧烈的反应,让他撑起了身子。
热汗直滴,滴在我裸露的胸前。他面色铁青,眼里闪着能杀人的凶光。
“我疼,唐博丰……”现实的美好一瞬间被虚幻的痛苦击碎,我纹丝不动,任由他占据着我的身体。我不敢动,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粗鲁地、拒绝他的床第之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这男人的怒气消一点。
“我不是故意的……”忏悔的眼泪奔流不息,在脸上沟壑纵横,刚才我真的很想和他共赴情海,跟金盛、跟白天龙、跟曾有的怒气自傲通通无关……真的崩溃瘫软在他怀里……只愿与他灰飞烟灭……
“我做不到……”依旧抽抽搭搭哭得伤心莫名,真实的挫败感全身心地笼罩了我。让我柔弱不堪。做为女人我何尝不愿有酣畅淋漓的欢爱?
心底深处燃起了深深的恐惧,那是关于上一个晚上,他悻悻地扬长而去……
我伸出手触及他的胸膛,感受着表面和内里源源不断的温暖,痛苦无状,带了隐隐的怯意看他闭眼铁青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唐博丰,你会不会杀了我?”
“你-说-呢?”三个字咬牙切齿地吐出他的唇瓣,他看都不看我,想是气极。
懊丧又颓败,此刻惊险万分。太岁头上动土亦不能两次,而这次的伤看上去比上次还要深,他缓了这么久,都没缓过来。
七十四 英雄本色9
他离了我的身子,一言不发地躺在我身侧。反而是我,带了深深的歉疚,完全忘了这次,谁是始作俑者,陪着小心贴着他的身体,语气有着莫名的柔顺,“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他闭眼不理,如养神般微微喘息。身下的欲望渐渐地在疲软、平息。
再睁眼眸,目光里暗暗含了杀机和怒气。坐起身一伸手狠狠攫住我的臂膀,正要开口说什么,我已跪在他面前,如承诺般、结结巴巴脱口而出:
“若你真能要了我,我、我就嫁给你……”
此语如同天籁,他铁青的脸色瞬间转白,眼里凝出无限希望和柔情,眸光精亮、放开我,眸间遍含惊喜,“你这话,当真?!”
他陡然起身,如同接了战书一般精神振奋,“好!一言为定!”
再回首的目光中饱含嗜血的坚决,“若你出尔反尔、不守信用!我不杀你也要折磨你!”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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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床走进浴室,我赤脚重整衣妆,在镜前站着默默审视自己一霎、羞涩地低下头去。白皙的脖颈上有显而易见的吻痕,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的大战,是何等地激烈,可是……有谁知道刚才的我们、在中燃烧煎熬的滋味,会如此苦涩。
镜子里的脸,依旧有着情热的嫣红,衬得窗外的白雪,也因为这抹艳丽的颜色有了暧昧的温度。盯着那张面孔和脖颈想了许久,打开衣柜——还是去找一件高领的衣服、遮它一遮。
沉重的脚步声来,他进房不过几秒,似乎已深知我的用意。伸出胳膊拦住我逡巡的手,看一眼我放置床上的v领毛衫,目光深沉、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穿这件,那就穿这旗袍……”
可这两件,都是低领的……会……
我迟疑一霎,明显看到他嘴角飞扬的偷笑。他就是故意的,我不想做的事,他都乐此不疲。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但内心极度的理亏,已使我失了反抗的锐气。我走去拣了那件毛衫,回头看他的目光带了些小心,“我,我今晚不想去参加什么舞会……”
天龙在医院,他不许我去看。又不让我离开阳明山,我真的,真的没任何歌舞的兴致。
“哦?那就不去。”他答得干脆,竟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带了研究的几分兴味盯着我,似乎想要挖掘出、我这样天壤之别的转变来自哪里。
“不想去,就乖乖地在家里等我,”他眼底有暗藏的威胁和恐吓,“别乱跑……”
“今晚,我会找人来陪你……”他目光中似含深意,“我1o点之前会回来,今天是平安夜、这里将会很热闹……”
谁会来陪我?
我还没有问,他已带着莫名的笑走掉。我在房间换了衣服急急追下楼去,却远远地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外间是很嘈杂的。带着纷纷繁乱的脚步。别墅边的大厨房,有几位厨子忙碌的身影。下午我匆匆而来,完全没有注意:外面的庭院,青松绿榛下已张灯结彩、此刻在黑暗里纷纷闪着璀璨的光。
瞠目结舌地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宽敞的客厅亦是鲜红闪亮。硕大的整棵圣诞树上悬挂着圣诞球、树顶星、蝴蝶结、亮金色的圣诞花束。圣诞叶枝上喷洒了金粉、银粉,璀璨夺目,银色的毛条包裹在环围的鲜艳及喜气十足的红色里,显得热情洋溢、激|情四射。金色和银色的的钢珠做花心,团团簇簇围绕着的鲜艳红叶,让人心神一震。
硕大的餐厅、能容纳一打人入座的餐桌、亦有了节日的气氛,金色的铃铛、银色的珍珠灯在椅背上纠缠,乡村风情十足的霓虹烛台,已准备好点燃蜡烛,似乎等待即将开始的饕餮盛宴。一对鎏金的纯铜暗红色云彩花纹的直筒杯,在桌上如镇店之宝般摆放。
绿色中饱含雍容华贵、流光溢彩。想象中就无比温馨,如同主人拿起摆放斟满的水晶酒杯、碰撞奏响出热情激昂的凯歌。
这是一个十足的、家庭式圣诞宴会的开场白。怎么,唐博丰什么都不告诉我?
但更让我惊诧的是——今晚上门造访的女人,不仅仅是我一个。
我正在温暖的客厅流连不已,暗暗欣赏璀璨鎏金、烁银闪红的布置,庭院里隐隐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寻声走出大厅的门张望,看见左侧的不远处,摇曳着正赏灯的几个身影。那个身材适中的男子、哄孩子的声音听来便知是权涛、而那个带着维语口音,说不标准普通话的,不是马萨提娜、有时谁?
衣着单薄的身子,在簌簌的寒风中遽然冰冷。脑海里瞬间闪过唐临走时,对我那意犹未尽的一瞥。
他什么意思?!平安夜不要平安,招两个女人在后院对垒?
这绝对是一个记忆深刻的夜晚。刀光剑影、硝烟浓重。清净冰凉的空气里,弥漫着灼热、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七十四 英雄本色1o
她来干什么?!示威?!还是他已笃定要妻妾双全?
想起他逼婚一幕,若我真嫁他,这个马萨又该如何放置?还是他谁都不放?摆明了要我们妻妾共处?除了这个女人,那个姓楚的、又该摆在哪里?
快快地缩回客厅,坐上厚重温暖的沙发,捧了个明黄|色金线绣成的垫子,暗暗发呆——该来的终归要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跟她永不见面。哎!
同处一山,哪里躲得开?我记得这里的总管是曲丛生,可为何,今日平安夜的盛大家宴,他反而不在?
诺大的客厅,独坐我一个亦觉凄凉。忽然白橡木的厅门大开、寒风席卷而入。我抬起眼,看马萨抱着孩子进来。原本欣喜的表情见到我,也是犹豫一下。步子在门厅逡巡,不知该不该进门。
读她表情即可知道——今日、她亦不知我在。
我的恶脾气让她心惊胆战,而向来没有唐博丰撑腰,她自视比我势弱。此刻更是衿弱不堪,显得楚楚可怜。
她怀抱有着金凤图案斗篷里的婴儿,站住,向我挤出怯怯的一丝笑意,“廖姐姐。”
婴孩如同心有灵犀般、不再啼哭,在室内的温暖里渐渐安静下来,小嘴发出‘吧嗒吧嗒’咀嚼般的声响,在两个女人静默的空气里,显得无比温情。
厅内如此姹紫嫣红的热烈气氛,为何融化不了我心中的严寒冰霜?我内心深处沉沉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孩子无辜。
站起来,嘴角抽动,带了一丝牵强的笑对她,第一次与她的对话中不含刀枪剑戟,平静如斯,“门口冷,快进来坐下吧。我听见她刚才哭闹……”
刚出口,又发现接下去的话题根本无从聊起。对于抚养孩子我还一窍不通。若她跟我沟通孩子为何哭闹或如何哄孩子,我铁定是没兴趣继续的。但她轻轻走来挨着我身旁坐下,举止无尽亲密,又将怀抱的婴儿放入我怀里。
“恰伊莎从不怕人……她性格很好的……”她向我交付着无比的信任与热情,一反那一日我去她四合院大闹的常态,“姐姐,你看,她怕冷,进来一暖和就不哭了……”
我怔怔地看着怀里的恰伊莎,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毫不掩饰地看着我。也许是我脸上依旧带着浓情未退的嫣红,看上去慈眉善目。她的目光集中在我鲜艳的红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不自觉地抿嘴蠕动,极象唐博丰的一双大眼睛,灵气十足、清澈澄净、望去绝不染一丝尘埃;这双孩子的眼,如天使般透明、干净……
渐渐暖热,斗篷里的小脚开始有力地蹬动,要踢开这外界的束缚。我和她母亲双人动手,解了斗篷的细带,将穿着薄棉袄的她再次抱在怀中。她非但不哭,反而张了两只可爱的小手,循着我毛衫的温暖触感向上,一点点地向上来,触摸我的脖子……
孩子啊,你真的真的,居然不怕我?
满心漾起了浓重的喜爱,全然忽略了她母亲的目光,已呆呆地落在我的胸口和脖颈,那些显而易见、青紫或略红的淤痕,在她的眼里,是如此触目惊心!
恰伊莎摸到了我的脸……小手在下巴和脸颊上无意识地抓挠,但对我来说,这紧密的举动却唤醒了我内心强大的母性。一种显而易见的温柔,让我情不自禁地俯下头,轻轻地吻落在恰伊莎的额头。孩子的肌肤是透明的白皙,一如她的母亲那么水灵灵的,不、比她母亲还美。我凝神看着她,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唐博丰高额、亮眸在她面庞上的翻版,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恰伊莎看着我,小嘴嘟嘟着,却忽然咧开嘴笑了。
莞尔一笑已摄我心神,而她居然,无意识地开合幼唇,细嫩的声音如雨后出土的笋尖,童音如同天籁般在我耳边,引起天崩地裂的轰鸣——
“妈——妈——”
“妈——妈——”
她居然在叫我妈妈!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死死盯着她柔嫩的唇,只有两声,只有看上去如同过眼云烟的两声呼唤,却唤醒了我内心浓重而又强烈的情感。
她真的叫我妈妈!她真的叫过我妈妈!
心头带着一丝狂喜,转脸向马萨问,“你听见了吗?”
那时候我不知道,孩子学说话,无意识间会自爆音节,也许根本不是叫妈妈,但我狂乱的心顿失分寸。我就认定她是。
对上马萨的目光,略微一怔。那里并没有如我一般的狂喜,却是含了几分如水的悲凉。
七十五 心悦臣服1
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讪讪冲马萨笑笑,将恰伊莎放回她怀里,走去餐桌拿了几块备好的点心,粗野咀嚼、顿感快意。亦有准备好的冷餐菜肴,肉类、香肠、水果沙拉,颜色、布景看去令人垂涎欲滴,故而亦未逃脱我的刀叉蹂躏。偌大的餐厅空无一人,只我执注满酒红色液体的水晶杯痛饮,又独坐欧式白色橡木椅上大快朵颐,像极了一千零一夜里,不慎闯入芝麻门的阿里巴巴,不过满心的贪欲、只为了满足自己这张嘴。
这举止如入无人之境,亦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般放肆无状。但身后马萨的目光如芒在背,我知道她一定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但,我并非刻意在她面前嚣张。只因为今天唐博丰真的没管我晚饭,这么冷的天我绝不委屈自己。我饿了,就放开肠胃吃,这一向是我的习惯。
门外汽车鸣笛声陡起,声浪此起彼伏,想来不是一辆的声音。
我回头,和马萨面面相觑。
和颜一笑,从餐椅上站起身,去推开挂着金色大圣诞铃铛的门。
笼笼袖口抖索着走出去,却见到门厅的长廊,汉白玉栏杆旁,正站着一个人。
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暗含嘲讽的唇线棱角、端正英挺的五官,不是安立东是谁?
“你怎么来了?”我吸了吸瞬间冰冷的鼻子,问。
“唐哥召集大家来这里今晚聚聚,我为什么不来?”他笑着反问。一边看着我抽着脖子、冻得直哆嗦的身子,眼神闪烁着莫名的紧张,“快进去穿件大衣。外面很冷。”
言谈间已把我当自家人,关切之意丝毫不避嫌疑。
的确冷,我转身正要回厅,他在身后忽然暗暗一句,“你跟她冰释前嫌?好像两个人很投缘?”
他是嘲笑我一步步认命吗?总之,这句话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味。回望了院子里忙碌、热闹的众多身影一眼,两相比较刚才厅内的气氛——的确,我跟马萨的沟通,多少有些压抑。
因为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而这爱,是自私的。它注定要一个人流血不止、直到牺牲;而另一个人必须冷眼旁观、绝不出手相助……
轻轻推开门进去,没理会在客厅抱着恰伊莎的马萨,虽然我对刚才怀抱里温暖可爱的小东西,依旧有心痒痒的疼惜与兴趣,但她的母亲,实在与我……恩怨瓜葛太深……
奔上楼,去卧室穿了栗鼠皮外套,又环围了一件水貂皮的围巾,蹬了双白色的平跟靴,又跳跳着下楼。并不敢看大厅里她的身影,急急地推开玻璃大门,耳边听见铃铛的声声脆响。
本意是她在外,我就在内;可她在内,我就只好出外。
蹬着靴子走在庭院的路上,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呵着热气在鼻子尖,看那团团白雾在眼前消散——心里,说不上痛亦说不上悲伤,但总是堵着团棉花,仿佛喘不过气来。
马萨,她是一个安静的女人……她从没伤害过我,她唯一的错是生了恰伊莎,但这件事不是由她决定的……可是,我又不能怨他……因为他真的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我不嫉妒了,我见到她和恰伊莎一样明亮的、毫无心机的眼睛,我就觉得无法再恨她、讨厌她;但我觉得她很可怜……
庭院内原本潺潺的流水此刻已然冰封,冰上又覆盖了雪。小路上偶尔有一个人走来,认识我的会叫我一声,不认识我的就随我去、不理我。在阳明山,这是私宅;来的都是兄弟,大家彼此之间不相识,仿佛都是有可能的。
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我回头看,是安立东。
今天的心情不知怎地,对每一个人都友好以对。如同‘他’杀了我的气焰,我就开始展露我平易近人的亲和力。
对他嫣然一笑,这一笑在灯光下居然引得他愣神。明明看见占据眼眸大半的黑色眼珠,蒙上了一丝迷蒙的雾霭。
他又不自主地咳了一声,如同清清喉咙。
“不冷吗?这里地广人稀,夜风寒凉……”他的目光如同不经意般地、在我周身逡巡,我这幅打扮,在金盛亦是不多见的。金融职场多年,着装亦有着中规中矩的风格,深色西装是主流,性感、奢华的皮草容易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我轻易不敢尝试远离群众的路线。
试想想,若年薪三十万的经理,动不动就穿全身价值五十万的皮草,那金盛老总的眉,亦要拧得难看了。
七十五 心悦臣服2
“使馆的舞会很热闹,你怎么会没去?”他的语气清冷如水,偏偏头若无其事地看我一眼。
我望向周遭遍是雪压枝条的绿松,在白雪反射的灯光下,玉海琼枝反射出晶莹的色泽。在一众沉暗稳重的松树中,难得发现近旁有两株并列而植的腊梅。花色一红、一黄。北方的冬季萧索荒芜,别说花、就是草的柔嫩亦不可多见,更少见这种秀姿清雅、暗放淡香的优柔之美,定是曲丛生有心为之。
那暗暗绽放的朵朵花蕊和花骨朵,如同静静的看客,不知已在此处新年几回。热烈绽放的环成鼓鼓的圆形花芯,冷艳凝比翠,花开烈如翡。不过此时是晚上,虽有璀璨灯光交相辉映,但终归暗夜弥漫,遮掩了那抹鹅黄的明艳、嫣红的热烈。
驻足止步,痴痴凑近看那寒梅,暗香袭人。薄薄的积雪覆在瘦小却张力十足的花朵上,寒风微起,颤抖的枝桠柔弱不堪地随风而动,朔雪纷纷簌簌落下,带下点点情动不已的花瓣坠入雪泥、寂静无声。
长久疲于奔命、劳顿的心,总归有刻渴望宁静。一如在冰雪怀中的孤傲的寒梅,静静地等待着这酷寒的世界苏醒。
“偶尔,我也想安安静静……”我笼住鼻,用手温感触寒冷的鼻尖,淡淡一句,“任何事都不是永远热烈的……你看,我最欣赏那傲雪的梅花,不管多冷,它都有内在生命的热情……但在现在这一刻,冰封的世界里,让人动心的并不是热情如许,只是淡淡的宁静如水……”
安立东如墨玉般的眼,雪地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只怕安静对你来说,再无可能了吧,”他话里仿佛有深意,沉暗的脸孔渐渐侧对我,回避我有意为之的注目。即使是白雪明亮的反光,亦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见他在对我悠悠而语。
“马上要成立的双水,他已决定交给你……”
看来他定是‘他’的心腹之一,在我这里还没有决定的事,安已深知端倪。我侧脸看他一眼,对梅花展开一个甜腻的笑容,语气飘忽,“我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不?”
“你姑且认为我无能。”我犀利地答,表情淡定。不接受他的摆布,是我生活起码的个性和原则。我宁愿有自己的一点小本生意,也绝不做他手中的傀儡。
“你懂他的人生理想吗?”清冷的空气中,他发出沉着的一声问。
我心一怔,如同流星划过夜空,我却刚刚生出许愿的心一般愕然。
人生理想?他的?我不了解,亦从没想过去了解。
他说过我是他的世界,我自以为这爱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不能说我自大,是因为他很少跟我谈论他要做的事、他的目标。
我们为失去对方、得到对方费尽心机,我们累了太久了,以至于我们忘了人生在世、走这一遭原本的目的……
“看来,对你倾心的男人,你从来都不会认真去了解……”他淡淡看我一眼,语气讳莫如深却耐人寻味,“我常常想:你们之间有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这算爱吗?为何如此鲜血淋漓?放弃却又执着、一边背弃世俗道德;一边却又无比在乎世俗的评价和看法……”
“他为什么非要和你结婚?”他喃喃如同自语,“他应该不属于任何人……”
突然他的身子一激灵,如在寒风中陡然冷战般警醒,眯起俊俏的眼,看着我一脸认真。
“你不知道他的理想,让我来告诉你,”他收回刚刚漂游的所有思绪,定定看着我,“你不知道他为何要成立双水。我知道。”
愿闻其详。我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将双手笼入温暖的皮草里。
“近年来中企在海外收购洋品牌屡屡受挫。2oo5年,海尔拟收购美国著名家电品牌美泰,出价亿美元外,还承诺承担美泰亿美元的债务,使得收购总报价达到了亿美元。然而,时隔仅仅一个月,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已经批准了由ripp1eood公司率领的投资集团对美泰的收购要约。”
“由于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动作,使海尔的收购美泰品牌的愿望化为了泡影。今年年初,华为科技拟收购3公司的交易在华盛顿遭遇政治反对,终告失败。按照原计划,华为将持有美国竞争对手3公司的股份,并取得董事会席位。但在美国政府出面阻挠后,收购计划取消。”
“同样是2oo5年,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向美国同行业对手unic发出收购要约,开价185亿美元,但是在8月,中方宣布受阻撤回,并表示撤回原因并非经济因素。但在经济领域、良性竞争环节频频发难的美国政府的政治干预,已使中国政府忍无可忍。有关部门呼吁:美国应当公平对待中国公司。”
七十五 心悦臣服3
他浓眉轻扬,“为什么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中企海外收购、仍然要在公平竞争的幌子下、一再遇到不可言说的壁垒?欧美国家不惜动用政治干预,他们在拼命阻止什么?他们最害怕的是什么?”
“中国染指其品牌,这件事这不是欧美国家愿意看到的,而所谓的‘非经济因素’阻力的出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其实欧美国家最怕中国什么?最怕中国企业收购他们祖传的品牌。只要我们有收购洋品牌的企图,欧美政府就会竭力反对。但同时,欧美的企业却在中国大肆收购中国的品牌。”
“国之改革,非一日之途。而整个国家经济走到了今天,却依然要忍受来自国际上的歧视与不平等。如果你的目光足够深远,会发现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若要成功必须打破一切可打破的旧有壁垒。”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深有同感,但是安并没有告诉我,这跟巨丰又有什么关系?
凝聚千山万壑的眼神,陡然令表情肃穆,“他在美国、西欧都有不可小觑的势力,以这点根基,想成为中企中民族品牌的佼佼者、绝非难事!巨丰内部科技产品,原本依靠美国支持,但他招贤纳才,眼光独到、决策领先;亦借助航天科技热潮,将航天电子灵活结合国家科技命脉,获得科技部支持。直至今日,dthird旗下的产品、已有相当的自我研发能力;崛起一个民族品牌,指日可待。”
我暗暗一惊。这,的确是我从没想到过的。
“我了解一点你那‘独到’的性格,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入主双水……”他的双眼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却陡然变得严肃,眼眸中现出与柔和的眉眼、极不相符的强硬。
“这世上的财富,永远总量恒定。富人从穷人手里集结财富,享受挥霍或还原于国家税收,而这流失财富的绝大部分,之后将在千千万万的平民中分配。财富世世代代、在不同家族之间更替循环,没有谁能成为最终的永恒……”
“你幼稚地追求自我的个性、不肯让他为你安排一点点命运里的插曲,但你可知道——这不应是你的痛苦,而应是你的快乐。”
“你不会有同感:一个男人在刀口浪尖走过……血海荒漠里流浪过……经历过孤独的寂寞……会有怎样不顾一切、强夺的心……”他的语气,在静夜遽然呼啸的寒风里,竟然有说不出的沧桑与寒凉。
再面对我,表情里充满了强硬与坚定,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金色的火花,如同要以一种炽烈的感情引起我的共鸣。
“没有体验过人生的残酷、世界的冰冷、世态的冷漠、生活的艰苦的人,是注定不能成为强者的。强者是经历了一切、看透了一切的人。是能够冷峻面对一切、毫不畏惧的人。世界是铁,而强者是钢,只有全身是钢、毫无缺憾,才能在铁的世界里完好无损。”
他的语气里,有显而易见、苦苦追随的狂热,“我敬佩他。”
“他有胆量单枪匹马亦敢闯枪林弹雨;身临绝境常常眼都不眨;他待弟兄们为兄弟,并不是所谓的黑帮老大;在我们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的是一颗颗赤诚的热血之心!他目光敏锐,善于从法律政策的夹缝中找到合理合法;这世上我从不相信奇迹,但他的确创造了奇迹——他建立了他的世界,完美、并且毫无瑕疵!巨丰是一个奇迹,它代表我们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亦可以通过不一样的路,得到财富、地位、尊重、仰视和前途!”
他黑亮的眼眸里,有显而易见、已至巅峰的赤诚与崇拜。这样动情的他对着我,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笃定,双眸如燃烧着火焰般,洒射着万丈激|情,将一种强烈、大气磅礴的感情,在火中迸裂开来,霹雳糝弹般爆发四射成更为宽广、波澜壮阔的一幕奇景。
“它是梦想!是希望!是光荣!亦是辉煌!是他!他亲手创造了它!”
“可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亦有弱点。”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神情中透露着莫名的阴暗,“我从前以为他完美无缺、意志坚硬如铁;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做事的心。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他不是神,亦是凡人。——而你,就是他人性中的弱点。”
“新疆之行你命悬一线、奄奄一息,他竟然愿放下曾经的一切、欲与你归隐山林……我们火热的心,在那一刻绝望、冰冷……他是我们世界里的阳光和星辰,没有他,白日里将不再有温暖,夜晚将找不到方向……我们是抵死和他相随的一群人……即使把命献给他也在所不惜……”
七十五 心悦臣服4
“而这样的他在你眼里,却如敝履蓬草,你何能让人不气不恨?”他唇角撇出凄凉一笑,“他对你的爱,感天动地、荡气回肠……没遇见你之前,他久居幕后深埋不露,藏形匿影;藏得好、藏得深,但是你,却让他隐身的一切、一点点地水落石出……”
“你若真爱他,应该离开他……他,并不象你想象得那么强大……”他的表情里含着莫名的一丝脆弱与痛苦,如同将内心深处的某种企图隐忍不发,“我有预感,即使你真的爱他,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忍不住地……毁了他……”
对他沉暗语气里、陡然转变而来的大张挞伐,真是始料不及。但转念一想:这是他的兄弟、一个局外人,非他的亲弟弟对我说这一番话。
我不得不深思。
亦不由自主心生怀疑——我爱他,真有他爱我那般深、那般烈、那般切么?
朵朵寒梅之蕊,在风中颤颤而危,我的心、忽然失落莫名——
原来……原来……这爱不是海之潮汐、晨去夕来……亦不是空谷回声、徒留余恨……旧梦重温、潮涌而至的……是一颗纠缠着不肯放弃、不肯再次错过的心……
可是,我曾经怎样对他?十年前如何对他,今日重蹈覆辙……
唐博丰,我该如何面对你……无关乎羞愧,亦并非无颜,但仓皇的心,已然无处遁形,隐隐地藏头露尾、哀痛不已……
灯火辉煌的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枪响,惊起松林中聚枝而居、憩息酣甜的鸟惊惶乱飞。我和安立东遽然回神、继而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却是举足飞奔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的脚步纷纷错乱而惊慌。虽然此处枪声并非绝无仅有,但如此良辰美景一刻,出现这不吉的枪声是很煞风景的事情。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奔向了枪声来源——那间别墅,在别墅外静静环围,权涛和另一个男人,分别拿起了手机在打电话,将这里发生的事,正向某些人沉静地讲述。
透过玻璃窗和橡木玻璃门,眺望到依旧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内厅,跳跃着浓重喜悦的节日红烛,依然荜拨燃烧得热烈;马萨惊慌失措、愕然不已的脸;婴儿被惊吓后歇斯底里的哭声;两个高大的小伙子已侯在大厅门外,躬身战备、姿势警觉。
我想都没想奔上台阶,要冲进去。
身后安立东狠狠一拽我的胳膊,疾言厉色,“等等!你不要进去!”
一惊之下定神,整个人几乎被他笼在了怀里,两个人不自觉地相视一眼,竟然有些赧然。但惊险的形势不容我们多加思量,大厅内传来一个男人的怒不可遏的咆哮声。
那声音……我仿佛有些熟悉……
标准的普通话,但总带一点莫名的、让我陡然激奋的口音,“你跟我走!提娜!他根本不在乎你!他根本不爱你!”
心陡然沉埋入杂草丛生的荒原,沉浸苦海里的一幕幕往事粗野地露出水面……我知道他是谁……他是谁……他就是那个我在梦里沉睡、陡然被难言的痛惊醒、恨不能咬他几口的克苏托!
他是克苏托!
瞬间冰冷的血液陡然,如同热血进了下面是熊熊烈焰的蒸发台、强大的痛感煎熬着一颗清苦无状的心,那颗心被横空出世的一剑袭来,在铁器的利刃中溅血滴滴。
“提娜!你这个傻丫头!”隔着玻璃看那个扭曲得有些变形的身影,分崩离析的隐痛几乎要将我撕裂开来,但我,却怔怔地听着那突然变得温柔无比的语气,浑身僵硬。
如精神错乱、妖魔狂舞、拿着枪的克苏托,在此刻却变了柔情不已的语气,对着提娜远远地开口。
“你不要怕,提娜。我来不是要伤害你。我要跟你说一些话……”
马萨惊慌莫名地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躲闪开来,“你走!不要过来!”
“妈的!这小子手里居然有枪!你们居然都没看见?!”
众人中有一人怒气冲冲地开口,我定睛一看是打完电话的权涛。
曲丛生不在,他难道荣升第二总管?在执勤期间出事,他一定气急、恼羞成怒了。
我身后的安立东上前,镇定自若地开口,“先别慌。”
犀利的眼射却向我,语气极度温和,“他是谁?”
此人察颜观色的功夫,绝不输于唐。仅我刚才大惊失色的面孔、风起云涌的表情,他已知我与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