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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爱十年 第7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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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诚愿天下富贵为我所用;而我,宁愿荆钗布裙、清风拂面,只为活得自由……
我们甚至没有相同的视野,我们有截然不同的立场,可是我们却爱得肝肠寸断。
我们相爱的基础到底是什么?在寂寞中等待的岁月,换来了华丽和优雅的结果,醉生梦死的那些时刻,是否就是幸福的最好诠释?
我成了纸醉金迷的天使,当用金粉做成的翅膀,在风中如秋叶般簌簌散落,我,是否还依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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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沉默的世界也终须清醒。
终于有一天,我躺得累了,愿意直立我的身躯。去外面看看。
掀起被子,坐起身。脚刚刚伸下床沿,他已大跨几步上前,轻轻搀着我的胳膊。小心地用力,却不敢看我的眼睛。
“等等。”他说着,从大床下找出一双绵软的脱鞋,让我那双纤弱得细微血管清晰可见的脚,轻轻地伸进去。
终于落地,心满意足也有了安全感。躺在床上始终是病人不见天日,直到落地才如尘埃落地般安怡。
在他搀扶下迈出门槛,倚在门框看看我新的藏身之地。有着红绿油彩装饰的影壁、石雕的门鼓、红漆木错落有致的飞檐,仿古的雕梁画栋,应该是新近装饰而成。这是一座青砖灰瓦,闹中取静,风格古朴的四合院,我所居者应该是正房。东西两侧正统规矩地坐落着两座厢房,细看之下,砌墙的砖并不是珍贵的古砖。混凝土是建筑的主体,阻隔了内院与外院的幽静通道。垂花门、天沟和烟囱,在视野之内一览无余。
“为什么住这儿?”我终于开始说话。
“阳明山人来人往太乱,”他轻声地说,“原本让你住东单,是以为你爱热闹,喜欢时尚、交际,那里比较适合年轻的白领,但现在我不这么想。”
“你太虚弱,需要静养。”
一个角落里摆着硕大的鱼缸,里面游弋着红、黄、黑三色的锦鲤,旁边守候着一只雕刻风格拙朴的小狮子,张大的嘴内含着秀珠,形态并无凶恶,颇显几分可爱;垂花门的花架,种着爬山虎和紫藤,衬得院子阴湿、遮蔽、隐秘,另一处水景是院落一角的水池,池中遍是有人修剪的荷花。
是的,当我身处这个小小院落,我的确被建筑孤寂、隔离的风格征服。四面封闭的墙如同一个小小囚笼,将我保护却也禁锢在其中。高墙顶上的四角天空,看上去是那么地清净碧蓝。心中的眼泪凝成了厚厚的一堵墙,拒绝让人进入。又希望上苍又种摧毁它的力量,让无能为力的我得到释放。
在秋日金色的夕阳下,立足久了视觉受损,不可控制地眩晕。将掌屈成环形笼住额头,大口地贪婪呼吸,忽然心痛无以复加,倚在门框咿唔地捂上脸哭了起来。低头一刻黯然神伤,又回到了那个无依无靠、裸身埋藏戈壁的自己。心房涌出泪水立时湿了眼眶,原来生命真的有不能承受之轻。
佛陀说: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生命时光就像空中闪电,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滑逝。今天,再次默念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感觉到了一些无奈和残酷。
我要认清现实:在荒凉的戈壁刚刚上演了一场悲剧,所有的血与泪、罪与罚,将枯萎荆棘上孕育出的绝妙花蕾击打得粉碎,在干涸的空气中,碎裂的花瓣如烤焦的木柴,失去了原本的色香味……
六十三 情已惘然1o
身后他的手缓缓地环围上我纤弱的腰,热烈的气息轻柔地传来,在我的耳间发际上忘情地流连,“然然,对不起,我想道歉……”
“但这一刻纵然心如刀割,把自己杀了,也不能替你痛,替你伤心。”
畏惧夕阳光线的力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亦闭上眼睛,如同关上了那扇脆弱的心门。逼自己真实的、臣服在深情里的灵魂出窍,展现一个绝情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你就什么都不做,”我的语气淡得虚无缥缈,轻的如同手握云烟,
“那就放手吧……放手吧……”
放下遮挡眼界的双手,柔弱的目光里满是拒绝的坚强,“有些失去是注定的,而不是所有缘分都是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代表着拥有,而拥有一个人就要好好去爱她……”
“然然!——”他愕然地心痛,声音掺杂了苦涩的味道,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我,如同这段日子太乙真人用莲藕段拼成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哪吒。
“世上没什么东西可以永恒,如果不幸福、不快乐,那就放弃吧……”我咽下心口涌起的、寒凉的苦涩,清醒的口气里带着冷酷的固执,“若还舍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他的眼里含着千万种难言的苦,颤抖了唇,仿佛是哀求,“你知不知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在我的心上用刀一刀一刀地割……”
“我让你受那样的苦,在你面前死一万次,我眉都不眨一下……可我承受不了你刚才那冰冷、残忍语气里的哪怕一个字……”他急促地想要证明什么,搂住了我的肩,盯着我闭着拒绝看他的双眼,“然然,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所做的一切报应在你身上……你可以选择除此之外的任何方式惩罚我……我什么都不怨,任你处置……只是你刚才说的这一切,太让我没有心理准备……也太可怕了……”
“那个夜晚所有的恐惧,你难道还要让我再重新经历一次……如果能预见到你今天好好活着,我宁愿和那天一样再去体验绝望心痛……我可以为你承担任何身体的、灵魂的痛苦……但你不能说刚才那些话这么认真……”
“这些你沉默的日子,我想了好多……想了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做得对?做得错?我最后的结论是:以后好好地陪着你,做一个好人,跟过去的一切划出鸿沟……”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一开口,仿佛又重新推我到黑暗中……阳光远离我,温情不再温暖我,蔓延着的苦难没有尽头……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心好痛,痛得仿佛又被推进手术室,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开膛破肚,而那手术刀,不经意地划过刚刚缝合的心上伤口。
我绝望地倚着门框,含泪的眼望着他,“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娇妻美妾成群?富贵权利满手?”
他怔怔地看着我,一瞬间深深地将我笼入怀中,声音带着些脆弱的呜咽,“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马萨的事情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
他已经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语气显得有些慌乱,“我想你想得太久了……我真的……真的不爱她……”
既然不爱,为什么会跟她生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介意这个!我太介意这个!
最后全面的妇科检查,没有男人在场。我带着忐忑的恐惧问医生,“我还会有孩子吗?”
医生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敌不过我脆弱的绝望。她那么认真、肯定地对着我的眼睛,摇了好几下头。
我怔怔地躺回病床,这结果不像从前。它出现在我重生的绝望里,它告诉我——我活了,但我的孩子永远永远地死了。
这是生命中不可扭转的败局。若我一直过得平安快乐,也许这打击也没什么,但是在我被全面重塑的时刻,这是雪上加霜的噩耗。
在那一个夜晚,我心痛地辗转难眠。我哭了几乎一整夜,为着这世上再无人可以跟我有血缘。以前,我寄希望于这件事只是‘可能’,但现在,我对希望彻底死心。
但是,有一个女人可以跟我最爱的男人有孩子,她可以让那孩子叫她母亲,而这个男人,却告诉我他并不爱那孩子的母亲……
天啊,唐博丰!究竟是你可怕,还是我可怕!?
我心里仿佛有好多话,但是我太虚弱了、我太疲惫了,长时间地卧床,让我的筋骨在站立时酸痛不已,那纤弱的脚支撑不了已轻如鸿毛的体重。我愣愣地张着嘴,想喊得大声,但是我没有底气。
最终,我憋出了一个欲笑似哭的笑容,嘴角满溢着诡异的意味,沉默了……
无力地倒在他怀里,脑中闪过了一句诗:
偶然相逢 偶然相识 聚散入梦
情因梦生 亦因梦灭 梦又如何?
何必多情 何必痴情
花若多情 必早凋零 人若多情 身心憔悴
六十四 龙虎对决1
“我要找这个女人。”
一个相貌清俊,眉宇间略露沉暗之色的男人,走近这家征信社的大门。
跟前台接待只短短地说了几句,那小姐就直接把内线电话打给了后台的经理。
“经理,又是一单离婚案件,大单。”
这介绍其实让天龙有点忍俊不禁,第一,他找廖冰然绝不是因为要离婚;第二,他也不是动不动要逃避婚姻过错,隐瞒财产、争取找到对方婚外情证据,从而在财产分割上占有先机的富豪。他愿意花这这笔巨款,是因为真的沉不住气了。
因为她,已经失踪一周了。说好周一回北京,但是连续七天,手机不通,联系不上,找不到人影,杳无音信。
他不愿通过派出所、公安局。在中国,这点家庭的事,公安机关来来往往几个电话,他想保留的秘密就泄了密。有时候,拿美国人处理家务事的思维来,可能还更有效。
他的思维清晰,目的直接。但一进门,那胖胖的穿着西装的侦探社经理,在他面前的办公桌后坐着,就说个滔滔不绝,
“白先生,您是说要找您太太?而她,肯定是有婚外情?”他瞄一眼对面这沉稳笃定,衣饰得体的男人。
“啊,是这样,新婚姻法规定了无过错方可向过错方索赔,如果是您太太婚外恋,我们首先要找到相关证据。现在婚外恋取证很难,大多数都很难被法院认定。”
这经理再仔细观察一下这男人,身份神秘,但气势自有威严,俊俏挺朗,身材高大。什么样的女人,找这样的老公还要婚外情?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过,您放心,我们邦德侦探做这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两天还处理了一个案子,老公藏了三辆车、太太瞒了五套房,不管财产隐匿如何巧妙,最终都逃不过我们专业的眼……”
白天龙挥了挥手欲打断他,他找她,不是为了这个。但是伸到半空中的手,却突然停住了。他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一个年头在脑海中闪过。
“都有什么证据?”
“您太太在整个过程中间,有没有留下什么保证书、道歉书?”胖经理神秘地问,“您发现这个已经跟她摊牌,那她有没有情急之下写下什么东西保证悔改?”
天龙深锁了眉,那个让他心痛不已的夜晚,她除了给他留下了气恨和鄙夷,让他反而良心不安外,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他摇摇头。
胖经理暗暗叹了口气,对那神秘女人的好奇心又近了一层。对这样气质沉稳的老公,居然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真是高手。
“哦,那她的单位有没有,呃,”胖经理尴尬地搓了搓手,“什么生活作风方面的传言,您知道,有时候这个也可以做为证据……”
天龙的脸色有点难看,她跟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哪有一点相关。他不喜欢深爱的她,被这种猜测的语气荼毒。
声音很是不悦,“没有。”
看胖经理有点脸红,加了一句,“她和我一个单位,排除这一点。”
胖经理有点讪讪的,这还是第一次接手这样的案子,老公明显特别维护太太,这样的太太还玩出轨,为什么呢?
“那他们有没有什么电子邮件、短信之间的来往?”
天龙仔细想了想,他从来从来就没有不信任她的心思。而她亦一样。夫妻几年,信任的默契从未被打破。她的东西,他几乎从来不看。
这条也没戏了,胖经理有点失望,但还是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再问,“你有没有见过对方?比如见过他们之间有超过普通朋友的行为举止,或者,咱们玩更狠的招,捉j在床……”
天龙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坐正,认真地看着对方,“你所说的证据,我一条都没有。但我可以百分之百判定,她有婚外情,并且现在正跟那男人在一起。我没有见过对方,而且现在也不知道他和她在哪里,这就是我现在要来找你们的目的。”
“找到他们,告诉我那男的是谁。别的事我来处理,”天龙想了想价目表的收费,“一百万费用,我可以先付5o给你,但是一定要快!”
斩钉截铁的语气和条理的思维,已经让经理应接不暇了。他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心花怒放了。爽快人啊!
“一般你们通过什么途径找这些证据?”
经理忙不迭地应着,“我们和律师事务所、政府公安机关都有联系,查个电话清单、短息记录、电子邮件都不在话下。您先登记一下这张表,把所有能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
六十四 龙虎对决2
巨丰总部大厦,18层,集团会议室。
志林独坐总裁位置。年轻帅气、刀雕斧凿般的俊逸面孔,置身于一套气势沉稳的西装内,俊朗的眉宇之间,是愈来愈浓重的深沉之色。
他视线所及的两侧,是齐刷刷的一大堆面色严肃的男人。有比他年纪大,看上去老气横秋;亦有比他更年轻,但看上去干练精明。这里面,未必所有人他都认识,其中有不少人来自广州、厦门、上海、江苏的分公司,有些面孔,他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他是大学科班出身的领袖,若在这里堂而皇之、煞有介事地说出这身份,只怕在座的有三分之一会笑掉大牙——这里都是唐博丰黑道王国将近1o年来的亲兄热弟,手握分支机构的重权,却未必有几个怎么读过书。但别看没有学历,掌管集团旗下的生意,业绩并不俗。
今天,他要开的会涉及这个集团新的方向和利润导向——巨丰要上市了。
他不自觉地向自己的左边转了一下头。
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么多年的习惯,唐博丰每次都坐在他的左边,轻轻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叩指:赞同的叩食指,不赞同需再议的意见,叩四指。
今天,不会有这个手势出现,因为这里坐着的,只有他——唐志林。
这是一个涉及巨丰现在骑虎不可下——上市进程中的高层会议,齐聚一堂的各领域精英需要面对一个共同的问题——
有两件事必须同步进行:继续和美国总部合作,才能获得纳斯达克上市过程中irbsp; 但如果继续和irac1e合作金融业务,又该如何避开国内的监管;
尤其是洗钱法规越来越规范,金融犯罪打击力度越来越强的情况下;
他们有太多的黑幕交易,无法再那么顺利地操作了……
这不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择其一的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而是两件事必须两全其美,舍军未必能保住马,只有军、马俱得,才能保证作战的最终胜利。
志林坚定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他的心中有热血般的激|情澎湃,风声水起——
这是东三环,巨丰大厦占据了寸土寸金的金融cbd区域首席位置,这个大楼的位置,决定了它所拥有的特殊地位——而这个地位,是哥哥用十年的艰苦奋斗、精明的商业头脑和规划、日复一日地耽思竭虑打造出来的……
四年前,当他从大学毕业,哥哥从美国回来打算在中国发展;兄弟俩在北京的一座破败四合院一醉到天亮。聊人生、聊理想,聊得不亦快哉,他倾慕哥哥胸有大志,饱含鹏程的鸿鹄之愿。
那时他不知道巨丰和irac1e的合作的主体业务是洗钱,学文学出身的他,思想单纯而又简单,他还停留在风花雪月的稚气男儿阶段……
哥给他的世界,是纸醉金迷的享受,他好美女、好奢侈,一切人世间的繁华往复,他俱乐此不疲。他沉浸在应有尽有的物欲中,始终亦有清醒的认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出来混的,终归要还。
就像今天,这幅责任和重担摆在他的面前。不管他曾经是唐博丰的弟弟,还是只是这个集团的副总,肩膀或许孱弱,但和哥身材一样高大的他,要学会主动承担。
这么多年,是哥手把手地教他做生意,耳濡目染地熏陶他有做大事的心。经验从无到有,地位越来越高,直到能够服众。哥一直在幕后,不爱在人前,除非是有道上兄弟在的场合。志林总是害怕这样的场合,他总觉得那些粗旷的大汉,跟他人生轨迹有太多的不同,他不知该如何与这些三教九流、自称是‘混出来’的草莽之人,用文邹邹的商业语言沟通。
哥的高大身影一出现,这些人的嚣张、粗鄙气焰立即消散。哥只不过一张笑脸、淡淡若无其事的表情,就换来了这么多人的肝胆相照、忠心耿耿。这些气质与生俱来,他不属于这样的,也没有这种号令群雄的气魄。
他问过哥怎么才能管理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哥只是爽朗地一笑,“志林,把对方当兄弟,信任、团结、豁达,让他依赖你给的帮助……”
很简单朴实的话,但却蕴含大的、深刻的道理。
此刻,志林决定跟这些‘兄弟’聊聊巨丰现在面临的两个至关重要、互相制约又相互矛盾的问题。
六十四 龙虎对决3
“最近金盛正在审计,碍于形势,irac1e有大笔汇来资金无法被我们接收,总部那边发邮件,要求我们立即解决这件事情。”
说话的是集团财务部的副总马自杨。
巨丰每年通过现金和银行接收来自irac1e的不明收入,又在国内经过各行业商业运作,再通过银行或地下钱庄隐匿资金流出原因和用途,将“由黑变白”的钱顺利汇出境外。从中收取irac1e按协议返回的手续费,仅此笔收入,稳赚不赔,唯一费事需要打点的,就是国内监管部门的高官。
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其中的利益要害唐博丰了然于胸。人各有天生异才,唐恰恰是这其中的顶尖。‘关系’这个词,不管是中国还是海外,始终是做事的关键。关系网中需要谁、不需要谁;谁至关重要、谁无足轻重却又不可或缺,唐心中一目了然。
这张网是十年巨额财富积累的关键,亦是手中的王牌。
底下做事的人,不过得个辛苦钱。钱来无影、去无踪,黑的洗洗就白,再简单不过了。国家遭了殃,金融有了伤,黑钱变成热钱,在股市、楼市利滚利地走一圈,利益网中的所有人,都肥得快走不动路了。
一千万的四合院,不过做两笔黑钱的生意帐;一辆奔驰,也不过是地下钱庄小滚一把的高利贷利息。掌握了这个方法,非法收入象滚雪球般逐渐庞大,金融市场和监管部门,在日渐增多的异常行为上,博弈再博弈,人民币升值预期加剧了这种金融秩序的斗争,谁还能赢?谁还能赢?
“萨班斯法案一直强调企业内控的操作流程,必须进行明白的定义并保存相关记录,而后才能实施。倘若提供不实财务报告的,有可能被拒绝进入市场。现在纳斯达克始终要求确保上市公司财务的可靠性、保护投资人利益,不少上市公司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马自杨停顿一下,环顾左右,“若不遵守这些法规,不仅会被罚款,更可能上市后遭受更大的法律风险。我们历史数据中的利润分析、客户服务,信用度控制等等,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抽查,”
“纳斯达克配合法案实行,已严格设立了执行上市公司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负责对上市企业的财务报告进行全面的审计,来了解公司的治理结构;因为法案规则太过苛刻,有很多原本要到美国上市的公司最后到了其他市场,改去香港。但集团一直的方向是美国纳斯达克,这就不可避免地触及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
“如何保证我们历史经营过程中财务报告的真实、合规?我们选择了美国,就要硬碰硬地面临它苛刻的要求,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到位,现在我们的状态是如箭在弦,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不仅是上不了市,更大的、被曝光交易的风险还在背后……”
志林的眼光一凌,这的确是巨丰事业的根本,要上市是哥一直的梦想,而irac1e在整个过程中,只提供资金和美国子公司的外壳支持,内里的完善自我工作,还是巨丰自己的事,没人可以靠得住。
有一个人立即举起了手,志林端正了身子,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若他没记错,此人是厦门一子公司的老总,而那个公司,负责海外的货品行销业务(说白了,就是硬件走私)。
他站起来粗声粗气地开口,摆着手,“这个会议我不参加了。”
很多人都盯住了他,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却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瞟向志林。
这是公开的挑衅,嫌现在正坐在这里的不是正主,没有跟他同过甘、共过苦。毛孩子一个,懂什么?!
这种观念表现在他接下来的语气中,“唐志林,你要怎么做就说,这些玩意儿,是你们上层决策的事!我只管我厦门的公司配合总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听不懂!”
“我就问一句:这是不是唐哥的主意?是的话,他出来说句话,弟兄们不用想,照做就行了;如果不是,那我今天就白来北京了,你跟我说这么多,上不上市的,没用!”
志林如果听不出这语气里的蔑视,简直就算白在北大读书了。
气血上涌的一刻,他还是记住了哥的话——把他们当兄弟……
是的,他是想把人家当兄弟,但,也得人家把自己当兄弟不是?心上泛起酸溜溜又委屈的意味,还有点下不来台,总之很不是滋味。
气氛在这一刻弄得有点僵,薛志刚脸有点黑。他也是唐博丰随身手下出身,但深知志林今天孤单坐在这儿的原因。这时候,他觉得自己该出面,以一向是唐博丰左右手的身份,压压这些蠢蠢欲动的人。
六十四 龙虎对决4
“单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站起了身,环视众人,“上市是唐哥的意思,他跟大家怎么说的,大家也心知肚明。我们为什么要顶着风险上市?还不是为了大家今后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稳?咱们都是一气儿的摸爬滚打出来的,别说您单哥,就是翟东风、刘朋飞、王渊平,咱们这哥几个,哪一个不是跟着唐哥一路走过来的?”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都缓慢地点了点头,单正义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这几个人跟着唐博丰比他早多了,人家还都稳稳坐着,他先发什么疯?
薛志刚看单正义稳稳地坐下,又再开口,“我们上市之后做什么?大家还不明白吗?黑的生意在中国没有出路,始终要看着政府的眼色走。但大家也要改变观念,新的、好的东西要学、要接受……”
“薛志刚,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了啊,”排位第七的另一个人站了起来,“人各有志,也各有各的能力,你留过洋,玩美国那一套我们不管,但是,你要知道这上市他妈的有多大风险!别把弟兄们都晃荡进去!好好的这十年我们生意做着,大把的钱挣着,政府也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找我们麻烦;跟你弄什么上市,把自个生意全暴露了、身家性命搭进去,整个这玩命的十年白干了!”
他一出言,立马象炸开了一锅粥,有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的确,这十年大家各有各的生意,钱来得快又稳当。每一行都做熟了,就难免‘不思进取’、畏惧改变。谁知道上市会带来什么?但听听刚才马自杨的分析,很多人脸色就有点发白——现有利益有可能烟消云散,有这么大的风险,谁还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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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要分家呢?”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身着黑色西装的会务小姐,欠身向志林的方向鞠躬,小声地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是唐总……”
因为是集团私密会议,志林特别交代过会务不许任何闲人打扰,故而她有此一说。
但进来的是哥。
他应该是刚刚修过面,和那几日的颓废、厌世气质截然不同。一身挺括的西装,衬得身材高大而又矫健。目光凌厉、表情严肃,和志林一样的一张刀斧劈刻而出的面庞,阴沉沉的。虽然不再发一言,只在门口的位置鼎足而立,就让全场的人,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志林轻轻挥手,让那小姐关上门出去。
唐不紧不慢地踱几步,不急于落座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语气不怒而威。
“刚才谁说要分家?或者要离开集团?现在接着说,在我面前说。”
但,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摒声敛息。
唐默默地盯着每一个人的脸,轻轻的步子一步一步,黑色皮鞋的鞋底在晶亮的地砖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直到有羊毛地毯的位置,才沉寂下来。
依然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今天来的人,有的我半年多都没见了啊,”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但言语之间,总能让人心生某种忐忑的压抑感,不知道下一句话针对谁,
“怎么?一来北京就想分家?大老远地,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吗?啊?!”音调陡然升高,语气亦严厉起来,震得楼顶的天花板亦有了回音。
他环顾左右,“在座的各位,哪一个没跟在我身边混过一年半载?哪一个没见过我赤手空拳?哪一个不是跟我同甘共苦过、一起流过血的?在座的哪一个人的名字,没刻在我唐博丰的心上?!”
这句话一出,大概有人回忆起了什么,不禁动容。
他根本不看那些人心中的风起云涌,“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怕了?!有人说现在好端端的生意,一上市就要散了?!啊?!”
他盯着面前的人,这些人的声音过耳不忘,他在门外也知道是谁。
“你们以为,这还是黑社会的时代?还是小混混打打杀杀的时代?连主席都说要和谐社会了,你们还以为这世道没变?!你单正义的走私生意就稳稳当当?以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走私几把枪就能赚大钱?现在都改国家和国家做军火交易了!”
“就你王渊平的地下钱庄能成大气候?金融政策一变,你立马就玩完!还有你,刘朋飞,就你那几家破夜总会,不过是个壳子,等着钱来钱往,如果没有飞叶公司在背后给你资金撑着,你拿什么做周转?”
他又转向刚才大放阙词,闹得最凶的屈秉杰,他的生意目前最正当,“还有你,你以为你现在洗洗就白,历史一抹就光?”他刻意抿起了唇,“我把这句话放在这,你要再半死不活地让你的贸易公司挂着,政府迟早要翻你的旧账!”
他环视众人,声音里含了些许怒气,“你们谁跑得掉?!啊?!谁跑得掉?!”
“时代在变,老眼光也要变!香港的黑社会还象以前那么嚣张吗?啊?!哪一个不是改着走正行?!”
他又走几步停下,目光中带了几分狠绝的戾气。
六十四 龙虎对决5
“要稳,要强,我唐博丰做事没别的,就是看得远!”
“十年以前,我就跟你们其中一些人说过,以后我们发达了要怎么干?你们能打能杀是吗?可现在社会需要你们打打杀杀吗?杀一个人,能来多少钱?护一个场子,能来多少钱?要学会用脑子、算经济帐!”
“为什么上市?!我说过的话,是不是有人忘了?!”
“现在,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上市?!”他的音调在每个人耳边几乎震耳欲聋,但鸦雀无声的气氛却丝毫没变。
寂静的半分钟后,一个人踏上前走了一步。志林看了不由愕然,是刚才气势最嚣张的屈秉杰。
“唐哥,我错了。”他脸上是实打实的追悔之意,“你说的,我明白。我今天是犯浑,脑子一下没想过来……”
“没想过来?”唐冷冷一笑,“我看你想过了,而且想得太多了。”
又高声对众人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自己的帐,这十年挣了赔了自己都清楚。我心里也有一本帐,谁服我、谁不服我,我也清楚。今天既然说到这儿,我也把话说开了。我从来就没查过各位的帐,但从集团的生意里,你获利多还是少,谁都比我更明白。”
“但是有一笔帐你可能还不会算,那就是:如果你离开巨丰,今后还能赚多少钱?还能不能赚到钱?”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生意大家一起做,才越来越大,一根筷子折就断,十根筷子抱成团,你不为集团做贡献,集团也不会为你打保护伞!今天还想走的,我不栏;你的生意归你自己,兄弟一场,总要留个纪念……”
犀利的目光投射到每一个人的心上,面色陡然一紧。
“可有一句话我要说在前面——走了的,就别回来!”
他这才在志林位置左侧停步,拉开会议椅坐下,目光不再看众人,淡淡撇出一句,
“想走的,门在右边。”
但,没有一个人动。大家都直挺挺地站着,目视前方。
唐静静地看着,看了有几十秒,突然‘噗嗤’出了一声笑。
“留下的,还是兄弟。”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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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的,我全听了,”唐翻翻志林递过来的会议薄,“上市成败,不仅仅是我们自身的努力,和投资银行的运作也很有关系。我们一直跟金盛银行有密切的合作,它是英资银行,在融资方面有很强的运作能力和市场信誉度。我们通过它提供的业务报表和上市建议,也能对我们的优势进行整合。”
他笃定地看一眼众人,“刚才说来说去,现在不就是有两个困难吗?通过审计和规范财务报表。”他略带威严的自信,让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仿佛都归了正位。
转向财务部副总,“马自杨!薛总一直在和金盛高层进行沟通,业务审计这一点,你不用太担心。”
“那些历史的数据,我们需要做完善和整改,需要一些时间;规范财务报表这块,马总和财务部要仔细研究,想想办法;集团的律师也要参与进来,全面考虑账目报表的相关报备风险。”
“但从现在开始,所有新进资金,均不能通过巨丰在册的任何旗下公司交易,”他转向正听得聚精会神的王渊平,“通知温州地下钱庄,从今天开始,全面接纳从irac1e汇来的资金,每笔帐都要做得隐秘,不能出丝毫破绽!”
王渊应飞快,不住点头。
他不无深意地看着王,“你那边的生意,在这段时间至关重要,要是给我出了差错……”
“唐哥!”王‘通’地站起身,目光坚定,“要有问题,我把脑袋拧下来!”
因这句话,大家哄堂而笑,气氛愈发缓和。
“上市,是手段不是目的,”唐的语气却再度严肃起来,“我再警告各位:我们要白,就要彻底地白。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以前的生意,我们可以撂下了,不用再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活在别人的手底下,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为irac1e洗钱,其实还是没有脱掉我们黑道的这个从业习惯,别看我们现在牛气冲天,其实我们所做的,和看人家场子的打手没什么两样。”
志林的目光专注在哥的脸上,哥说的太精辟了。哥从来没把自己当个人物,也是因为太清楚自己人生、事业的位置,他在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凝神听哥讲。
六十四 龙虎对决6
“中国现在经济在高速发展,政治清明,国泰民安,各位都有眼睛,看到了吗?内6、沿海,正当挣钱的机会,那是大把大把的,弟兄们犯不着虎口夺食,铤而走险!那些吃力不讨好又犯法的事,留给那些傻子们去干!机会不会年年都有,现在就是一轮经济走上坡路的好时光,搭上这条船,我们就从泥里拔出来了,洗干净了脚,和那些儒商没什么两样!”
“我们做了多少错事?到现在想起来是不是后悔?”他盯着众人默然的脸,大家所想的,他心里也很明白,那些过往的黑暗岁月,谁没有伤人?谁没有被人伤?
“我们变白了要做什么?是不是可以为国家经济发展做点贡献?为国家的教育、为老百姓的医疗买买单?”
“男人嘛,就要为国家做点事,不要光想着自己那点眼前钱!我们能挣